我的1979 第1235节
“别,阿姨,我没那么挑,吃什么都可以。”曲阜赶忙拦着。
“又客气了?”招娣笑着道,“都是昨个晚上炖好的,本来想留着给何舟那小子吃的,他没什么好命,好吃的东西,精细的东西,海了去了,却偏偏尽喜欢吃这些重口的。
喊你过来吃饭,没好意思端上来,你既然不喜欢本地菜,那就试试老家的。”
曲阜想说谢谢,最后还是忍住了。
不一会儿,鲍素华端上来一盘鸭子。
曲阜看了一眼鸭脖上一圈圈细细的未拔出干净的黑色绒毛管,就知道是老家的麻鸭了。
鸭子的毛管不好去除,尤其是麻鸭最难清理,绝对大多数鸭脖店的鸭脖都是去皮的。
招娣夹了块鸭腿给她,笑着道,“先在碗底焖一会,不然还是有点凉。”
放下筷子后,转而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一口气能干掉三碗饭,还不是这样小碗,全大海碗。”
曲阜被她逗的笑了,跟着道,“我高中的时候也是,特别能吃,怎么吃都吃不饱的那种,好像随时都会饿。”
“哎,所以在能吃的年龄就要可劲吃,”招娣一边说一边比划道,“像这么大的馒头,我自己现在都不明白,那会怎么能一口气吃七八个的,现在啊,不行了,打死我也就能撑下去三个。”
说着又不禁摇摇头。
曲阜道,“我妈现在还能吃五六个呢,只是她年纪大了,我们不准她吃那么多。”
“还是你妈有福气,”招娣笑着道,“人啊,想的越明白,活的反而越累,难得糊涂才好。
我怀何舟的时候,其实也想有个闺女,闺女贴心,我家老太太有我们姐妹几个,这辈子过得不知道有多舒心,儿子呢,反而成了她拖累。
结果啊,生下来的是儿子,他性格倒是像女孩子。”
说着说着又不禁笑了。
“他性格挺好的。”她自然是不能当着人家亲妈的面说人家亲儿子的坏话,严格上来说,何舟属于蔫坏的那种,绝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招娣道,“你是不知道他小时候,脸皮薄,人家说什么都害羞,后来上学了,别说男孩子,学校小姑娘都能把他欺侮哭了,哎,我一天到晚啊,跟着提心吊胆。
本想长大了就好了吧,结果吧,活该我一辈子操心,长大了还是个怂货。”
“他胆子挺大的。”这一点倒是出自曲阜的真心话,她确实没觉得何舟哪里胆小了。
“怎么不是?”招娣言之凿凿的道,“要不然现在还能是单身,追个女孩子都好几年没结果,不是怂是什么?”
曲阜不傻,但是也不敢确定何舟老娘话里的意思,干脆装傻,笑着不说话。
“来,喝一杯。”招娣笑着举起来杯子,“我是年龄大了,喜欢唠叨些没用的,你不要介意。”
“阿姨,我敬你。”曲阜端起杯子站了起来。
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情形有点不对啊!
难道不是应该拿一千万给她,让她离开她儿子嘛?
然后她喜极而泣地拍着胸脯满口答应!
但是,按照言情剧的套路,现在这剧情就有点不对啊!
没有针锋相对,却变成了其乐融融...
直到从何家出来的时候,她还有点恍恍惚惚,才反应过来,今天亏了一百块钱的打车费!
招娣看到她上了一辆出租车后,才放下心来,对站在旁边的鲍素华道,“你觉得怎么样?”
“这长相绝对没得挑,我还在想呢,咱们那旮旯拐角什么时候有这么漂亮的姑娘,我见着的时候我都吓了一跳,”鲍素华在何家做了二十来年的保姆,倒是了解招娣的性子,越是支支吾吾,越是惹招娣烦,她索性大大咧咧的道,“现在外面那些小姑娘,不得了,感觉自己长的差不多的,啄木鸟翻跟头——卖弄花屁股,肯往正路上走的不多了。”
“你觉得行?”招娣反问。
“我替你说句吹牛的话,咱这种家庭,儿媳妇是随便找的吗?
这丫头挺好,家门口的,知根知底,说话口音一样,婆媳吵架的时候,那话说话能撂一起,歪不到哪里去。”鲍素华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捡着优势说,“像我家小媳妇,外地的,跟我拌嘴都说两样话,真没意思。”
说完看招娣的颜色,她就知道说中了招娣的心思,长舒了一口气。
她在何家能二十年屹立不倒,不是光靠做菜那点本事就行的。
“那倒是。”招娣点点头,深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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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4、前人栽树
鲍素华说到她心坎里了。
做生意这些年,各色人都打过交道,不过接触的大多数是男人,至于女人接触的稍微少些,其中大半是她的员工和朋友,天南地北的都有。
但是,找媳妇她还是倾向于找本地的,口音一样,说话能递到一块,生活习惯差不多,也不会有太大的隔阂。
不过,随即她又想到一个问题,喃喃自语道,“这不能遗传吧?”
众所周知,曲家的老太太是个精神病呢。再没有医学尝试的人也知道,这个有很大概率会遗传的。
鲍素华道,“据我所知,那曲家老太太以前还是个高中生呢,你想想我们那会能读得了高中,那还得了,她家庭一般,也是个种田的,能读到高中,还不是全凭自己死力气,是个狠人。
你看看曲家那老头,呆头呆脑的,老太太要是不聪明,曲阜也不能有这么机灵。”
她虽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可是一句肯担责任的话都没有。
招娣一边走一边道,“照你这么说,老太太不是先天的?”
“不是,”鲍素华很肯定的道,“她娘家离我娘家不远,那会整个公社就俩进县里的,一个是我,一个是她,我进油脂厂上班的时候,那老太太还在高中呢。
那会读大学吧,到底是什么个制度我也不清楚,反正我就知道,她没读的上大学,后来就受了刺激,整个人疯疯癫癫。
有一年,我亲眼瞧着她光身子在颍河边上,那天多冷,都快结冰棱了,她家大哥在后面追,嫂子在后面骂,那热闹的。
到处闹笑话呢。”
“哦,这我没听说过。”招娣在一处凉亭停下来,接过鲍素华手里的鱼料,往荷花池里一撒,先是两三只金鱼水底涌上来,不一会儿开始成群结队,她笑着道,“瞧瞧,养的多肥,前些日子,我还跟这里的老张说呢,要引活水进来,死气沉沉的,长久不了。”
鲍素华道,“他们这些人一心奔着钱的,黑心搞开发,糊弄人呢。”
“哎,拿我话当耳边风,过几天我还得找他们麻烦去,”招娣见鲍素华没动静了,便道,“接着说啊。”
“后来啊,俩哥哥结婚了,父母年龄大,再留就是拖累,那不就让曲家老头子领走了嘛,怕曲家老头子给送回来,逢年过节就给送面送油,”鲍素华说的有声有色,好像亲眼见过似得,“等到曲家大小子生出来以后,嘿,反正不怕曲家再甩锅了,干脆就断了联系。”
“哦,那大小子叫曲阳。”招娣笑着道,“跟何舟玩的好。”
“人家都说那大小子傻,”闻弦歌而知雅意,鲍素华很得意自己能摸透招娣的意思,笑着道,“其实,我开始也是这么想,还是去年过年,来一大堆亲戚,家里烧饭麻烦,去了饭店,刚好你猜饭店谁开的?”
见招娣没有一点儿好奇,便接着道,“就是那大小子开的,那大小子以前经常来咱家找何舟,我待他也不差是吧,一看到我那亲热劲甭提了,吃完饭,非要不收钱。
我看他不容易,丢完钱赶紧跑。
回来后,一直寻思呢,谁说这小子傻了,有心思,懂人情,那不能算傻,只能说是实心眼子。”
招娣笑着道,“我现在也才明白,何舟为什么跟他走得近,那小子没心眼子,心纯粹,跟咱家这宝贝疙瘩是一个样的憨货。”
“何舟不憨,”鲍素华道,“他是心善,说句你生气的话,你是做妈的不假,可我照顾他的时间比你长呢,你那会工作忙,有时候成天成宿的,有时候还是十天半个月见不着你人,那不都是我跟在他屁股后面嘛。
我有时候啊,就心疼这孩子,简直一点坏心眼都没有,全随你。”
“哪里是随我,”招娣笑着道,“随他爸罢了,我没跟外人说过,都不了解,孩子他爸啊,才是根直肠子。”
“难怪呢。”鲍素华心里有点打鼓,进何家二十多年,招娣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过何舟的父亲,一句都没有。
招娣摇摇头道,“我是喝了点酒,哎,这又胡话了。”
“我回去给你泡杯茶。”鲍素华急忙就要回屋倒茶。
“不用,”招娣喊住她,笑着道,“我就是想啊,这孩子没他爸那气魄和脑子,要是有一半,蹬腿了,我这心都好过一点。”
“哟,这话可不能说,你才多大。”鲍素华笑着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应当应分,像我们没本事,孩子好或者赖,那就随他去了。”
“我啊,有时候倒是挺羡慕你们这种和和美美的一家子。”招娣笑着道,“人啊,这一辈子,飕飗一下,说没就没了,现在想想,说不好是亏了还是赚了。”
鲍素华讪笑一下,不好接她这话茬。
难道说,你男人都死了多少年了,别说你这么有钱,就是没钱,也能随随便便找一个人啊!
不能说!
今年的雨水足,一天接着一天下雨,很少有晴天,葡萄园的葡萄还没成熟,就已经脱落、爆裂或得了霜霉病,坏果严重。
桑永波一边剪坏果一边骂,他好不容易在郊区包下的二亩地,种的葡萄全毁了。
“想种地回家啊,”李辉站在一边调侃道,“在浦江费这么大周章,图个什么啊。”
桑永波指着潘广才道,“你问问他图个什么,在海南包那么片滩涂,又是养鱼,又是种树的。”
潘广才道,“怎么又扯上我了,我是图个开心,还能图什么?”
“你们天天这样吵来吵去,又图个什么?”招娣端着切好的一盘子西瓜出来,挨个给了一瓣,接着道,“我刚刚给你们说的话,你们都听进去没有?”
潘广才道,“我倒是觉得你瞎操心,多大了,谈对象还要你跟后面叨叨个没完。”
李辉和桑永波等人相视一笑,没多话。
潘广才想让何舟当女婿,这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大家伙心里都门清,只是没人肯捅开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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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5、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