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1979 第144节
74、入股
李爱军说,“丁哥,咱是生死兄弟,说那些见外的干嘛,我也知道你是为我好。可咱这么做,毕竟是偷偷摸摸的,咱的目的就是挣钱,挣大钱,憋点气算啥”。
李和最后想了想道,“就是几个乡下混混,揍了就揍了,管那么多干嘛。实在不行,就报警,再说你们俩都是战场上立过功的,公安还能偏护一帮小混子不成”。
他越想越是这个道理,在这个节骨眼上,这群小混混进了局子,不死也是少层皮。
李爱军道,“可我这厂子在这呢”。
李和也明白李爱军为什么宁愿花钱息事宁人,也不愿意过度张扬。
他还只是个普通的个体户,在小心翼翼的求生存。
从商业史的角度看,1984年也是最重要的年份,企业家群体的形成由此分野,“史前创业家”完成从农民向企业家的转型。
1984年之前诞生的企业,包括许多后来名噪一时的民营企业在内,创业之初几乎全都是集体或国有身份。
政策动荡起伏时,创业者戴上“红帽子”无疑是最稳妥、安全的选择。
“你是合法经营的个体户,一不剥削,二不违法,你怕啥?你可以继续买设备,扩大经营,在工艺上,在质量上多下点功夫,但是不增加工人数,谁能找你茬?”,李和在这方面还是保留了谨慎,虽然都忙着咀嚼政策,轰轰烈烈的学开放呢,很少有人还敢在雇工问题上扯皮,就怕真有哪个不开眼的。
丁世平道,“李兄弟说的对,与其这样窝窝囊囊的,不如就轰轰烈烈的干,咱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还能怕个球?”。
李爱军好像也被激起了性子,猛灌了一杯酒,糊了一口气道,“你说的对,老子都是废了一条腿的人了,再废了心劲,还活个什么乐子”。
李老爹被儿子这话吓了一跳,深怕他有什么想不开,急忙道,“你可别乱胡说,什么活,什么死的”。
李爱军道,“爸,没事,你别管了,我想好了,砸锅卖铁,我也要再买一批设备回来”。
李老爹,说,“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没人管着你”。
李和笑着道,“不用砸锅卖铁,要多少,我借你”。
李爱军感激的看着李和说,“兄弟,你这么多年一直帮我,不知道帮了我多少次,我心存感激你,这次我是不能再借你钱了,什么事我都指望你,我李爱军就一直混不出自己”。
“要不这样吧,我出钱,咱们合伙做,你看行不行,风险共担,利益共享,也就不存在谁欠着谁了“,李和想了个折中的方案。
李爱军急忙摆摆手道,“那还不如我借你钱呢,要是合伙做亏了,我这辈子都没脸见你呢”。
“刚刚兴头上夸你两句才没几分钟,你立马就又成了熊蛋子,咱男人能不能不要说不行?”,李和笑着道。
丁世平这种事情上不好插话,只是用期望的眼神看着李爱军。
李爱军看着他老爹和丁世平的眼神,想了想还是道,“行,那你信我就成,我一准给他做好了。我还是喊你小李,你拿八万块,咱俩一人一半生意”。
李和笑着道,“你看,你又意气用事了,我说了,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你那几台设备就不止八万块了,你非要这样便宜我干嘛?”。
亲兄弟要明算帐,不要你好我好大家好,最后都是一些无原则纠纷。
李爱军道,“小李,我可都是真心的,没你就没我今天,你拿一半一点问题没有”。
“你要是再说这话,咱真没法好好聊天了”,李和对李爱军的认真劲也是无奈,这种太重感情的人,在生意场上不是好事,“你下午跟卢波好好算算帐,你账面上有多少钱,有多少库存,有多少未收款,机器设备多少钱,工人工资多少钱,房租多少钱,咱掰扯清楚。该摊多少,我出多少。而且我不跟你一人一半,我只占四成股”。
李爱军只得应了好,不再坚持,私下里盘算,以后大不了多给李和分红,或者人情后补。
卢波跟李爱军两个人拿着账本和计算器,开始算账。
李爱军记账也是简单的,没有专门会计,每天的收支项目多、零散、繁琐,现金流管理往往是是非常非常难搞的,面临专业度门槛,要拿出一本明白账实在太难。
两个人磕磕碰碰的算了一个三十五的资产总额,什么设备折旧,应收款,房屋租金,就不是两个人能整明白的了。
卢波道,“哥,你要是占四成,就是十四万”。
李和大概翻开了下账本,这李爱军每个月基本都有一万多块的利润,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我再说给你们一个名称给你们听,叫‘溢价收购”,是指收购一家公司的实际成本与该公司收购前估值之间的差额。爱军,你这个厂子,目前是赚钱的,根据你现在的收入增长情况,那么考虑可能将来可能会更好,那我就预测未来五年每年增长百分之30,或者预测未来两年分别是30,35,然后第三年行业预计竞争激烈,就增长个20吧。成本等指标预测同上。这么一算,我怎么都是赚的,我实际上是我得了一个下蛋的母鸡,是我在占便宜,你懂不懂?”。
李爱军笑着道,“我同意了,反而变成你成娘们了呢,就十四万,什么‘一家’不‘议价’的,这个我听不明白,我就知道,规模大了,我就能比现在赚到的钱更多”。
李和道,“还是那句话一码归一码,我给你28万,溢价2倍,还是占你4成”。
不要说卢波,就是其他几个人听了,都感觉李和有点犯傻气了,人家不要哪里有硬这样白送钱的,这可是多给14万啊。
李爱军都是听得迷糊了,“那我给你8成,我占2成,我这破厂子哪里值这么多钱!”。
李和没给他说话机会,“明天我让卢波送钱过来,就是四成,不能变。不过我这钱不是这么好拿的,你必须按照我的规范来,你那账目不能再那么做了,赶紧学习怎么做账才是硬道理”。
他投的是李爱军这个人,他不想将来李爱军反应过来,觉得李和是糊弄他,那样做人都没意思了。
一个鞋厂将来只要不做死,随便做做,搞个过亿产值,简直不要太轻松。
李和骑着摩托车带着卢波走了。
只留下一头雾水的李爱军。
“这有什么难理解的,就相当于你养了一群羊羔子,养到半大,你没钱继续养了,拉人进来合伙养。你现在这群羊羔子不值钱,可总能长大吧,长大了就值钱了”,丁世平按照自己的理解说道,又继续道,“爱军啊,你交的这个朋友讲究啊,真他娘的讲究,我真是第一次服气人,真他娘的服气”。
75、激进计划
瘦猴回来的时候,看去一身狼狈,下巴长满了胡渣,曾经俊秀的脸庞凹瘦了下来,侧头看了看怀里熟睡的小美人,第一件事就是抱着闺女猛啃。
孩子看到一脸毛茸茸的大胡子,不知道是吓得还是被扎的,立马就哭了。
黄佳佳立马把瘦猴打开,把孩子抱到怀里,“赶紧去刮胡子,洗澡,都成野人了”。
她见瘦猴的态度,心里算是踏实了,她知道她公婆是不满意生闺女的。
可是她不在乎公婆的态度,只在乎瘦猴的态度,瘦猴在乎就好。
瘦猴洗完澡把孩子送给了爹妈,把屋里门关上了,媳妇给剥光了,远水不解近渴,长久不吃荤,风月之念难挨,涌动浪翻,一阵阵按捺不住。
黄佳佳虽然责怪瘦猴的鲁莽,但是心里的甜蜜自然无法说。
瘦猴搞了几天地道战,又休息了几天,接下来自然是要摆酒。
他图个喜庆,只要相熟的都请来了,也没去饭店,就在他家院子里开了七八桌,有亲戚有朋友。
瘦猴今非昔比,左邻右舍自然给面子,来混个人情,以后好想见,所以挺是热闹。
瘦猴跟李和说,“哥,帮孩子起个名字呗”。
“想都别想,你是他亲爹,这还得你自己来”,李和毫不犹豫的拒绝,人家尊敬他,可他不能真拿自己当棵葱,帮人家的孩子起名字,关键他年龄在这放着呢,要是七老八十他还能倚老卖老帮着起个名字。
瘦猴道,“我不是没文化嘛”。
“就是翻个字典的事,你反正这阶段也是闲着,自己来吧”,李和说完还跟旁边的猪大肠碰了一杯酒,“咱俩喝,别理他”。
猪大肠道,“要不我来起?保准起个响亮的”。
瘦猴没好气的道,“一边玩去,你还没我识字多呢。你们喝,我去各桌招呼下”。
李和看着这一桌子人,他们都不是以前那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冲动少年了,时光太磨人了。
吃完饭的时候,瘦猴要找李和谈事情,李和说,“你家里事这么多,先忙好再说吧,也不着急这一时”。
瘦猴就开始熬夜翻字典,给闺女找合适的名字,头发急白了,也没找出个好的,什么样的名字才能配得上她姑娘呢。
李老头这难得在家,一直用拳头堵着嘴咳嗽。
李和道,“你别这么轻易翘了啊,还是去医院看看吧,我可付不起责任”。
“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老子精神好的很,一个咳嗽要不了我的命”,李老头额角的青筋跳的很是欢快,又咳嗽了起来。
何芳给端了碗生姜炒鸡蛋,“吃点就好了”。
李老头没客气,三两下扒完,刚下意识的想点旱烟,又松下了,闷声道,“哎,不能抽了”。
说完就回屋躺着了,也不吃晚饭了。
天太热,为了消暑,何芳煮了一锅绿豆粥。
黄瓜辣椒炒肉、红烧茄子、腌豆角、腌鸡蛋整齐的摆在小方桌上。李和道,“点个蚊香啊,这么多蚊子”。
“你这皮这么厚的,也怕蚊子?”,何芳嘴上虽然这么说,还是去点了蚊香。
“给,放你面前”,小方桌太矮,何芳弯腰递到李和手里。她里面撑起来的汗衫月口滑出一条沟,看得李和眼睛一烫。
“你打那么多腮红干什么….”李和一边喝稀饭,一边问道。
“………..”何芳的脸色一下就由红变黑。
瘦猴第二天一早就来了。
李和招呼他吃了点稀饭。
瘦猴说,“这趟咱可是去对了啊,我跟董进步一起去了一个叫伊尔库茨克的地方,好家伙全是咱中国人,那帮人做的真早,80年左右就开始做了,做皮货的,倒木材的,个个都有钱的很。最有钱的还是那些做火车皮的,换回来的都成火车皮的化肥、水泥,那钱来的跟大水躺的似的”。
瘦猴说的董进步,就是带他过去的那个东北人,“那你们怎么去的满洲里,没去黑河?”。
“那是董进步那家伙开始信不着咱,晃虚招呢,就是满洲里,不是黑河”。
“那边境没人管?”,李和对这里的头绪一时也把握不清楚。
“嘿嘿,这里面的道道,也是我去了才知道,上面出去的人的都是挂着国外贸易总公司和渔业消费合作社的牌子做私人的生意,大家心里都门清,只要不出格,没人管。但是有一条,就是不能私藏外汇,就是那瑞士法郎,查不出来可不得了,只要有外汇啥都好说”。
至于为什么第三国的结算工具用瑞士法郎,李和也明白,老毛子跟美帝还不对盘呢。对国内来说,不管是瑞士法郎,还是美金,都是重要的结算工具,根本没得挑剔。
只要有外汇,所有制度、规定都得为他妥协。
在割耳巴乔夫这位老司机的指导下,毛子已经调整了各种对抗政策,进入无限作死循环。
自八十年代初,中苏关系回暖,边境上各种易货贸易就已经渐渐显出雏形,甚至在边境战争发生之际,由于两边都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所以这里的人们仍旧是做着他们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