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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穿明末,开局后门通北美 第371节

  并非他生性多疑——除了三封家书安稳到来,府衙近来的人和事本就有诸多疑点。

  比如说,他偶尔会听到吏员议论,在大崋吏员不仅升官更容易,甚至也没有如大明吏转官那么低的官途瓶颈,而且大崋吏员薪俸还高。

  不少书算乃至六房典吏等正式吏员,都对此事表露羡慕之意,甚至还曾有人当众说,若能在大崋为吏就好了。

  又比如说,后衙的厨子、柴夫、买菜婆子等人也能议论,说听闻崋军纪律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比大明官军不知强哪儿去了。

  虽然这些人议论声让他听到,便立即停止,似乎还躲躲闪闪的。可若真有意遮掩,又岂会让他听到?

  他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度,也许这些衙役、仆从就是故意让他听到这些话的!

  这让王行俭感觉,他好像成了一只陷入蛛网的飞蛾,已被一张崋军所布置的大网紧紧缠绕,难以脱困。

  而从长子寄来的第二封,以及今天这封书信来看,他的长子乃至他在宜兴的家人、亲族,也成为了这张大网的一部分。

  甚至是至关重要的一部分!

  起初,王行俭曾怀疑他的家人已经被崋军抓捕,至少是软禁了。

  可从长子寄来的第一封信看,并非如此。

  在那第一封信中,长子依旧怀有对大明的忠贞之心,甚至说曾准备跟随县中有名望的士绅聚兵抵抗崋军,不曾想,崋军来了后,守城明军连两刻钟都没坚持住,城便破了。

  城破后,崋军确如传闻中所说,进城之后纪律严明,对良善百姓秋毫无犯。

  只是杀了不少趁火打劫的乱民、地痞流氓,几天后又公审了几户名声不好、曾欺男霸女的劣绅恶霸。

  幸亏他家在宜兴不算靠前的大户,且家风甚正,不曾有子弟欺男霸女。

  也因此,长子甚至对崋军公审处决那几个大户假的犯罪之人拍手叫好。

  通过信中言语,王行俭可以感觉到,长子对崋军感官明显变好。

  果不其然,等到一个多月后第二封书信寄来,长子信中提及崋军以及大崋地方官府对地方的治理,便几乎都是溢美之词了。

  比如说,在宜兴附近的太湖中有一股作恶多端的水匪,不仅劫掠往来商旅,还屡次上岸灭人满门,百姓深受其害。

  只因其与某几家大户相勾结,昔日大明官军屡剿无功,反而让百姓多交了不少杂税。

  结果崋军一来,不仅迅速将这股恶匪剿灭,更是将与其勾结的几家大户查出,连根拔起,令百姓拍手称快。

  此后,宜兴以及常州府各地的土寇水匪几乎都被崋军清剿干净,一时间竟有天下太平之感。

  除了剿匪,崋军还在宜兴等地修路、修渠、修桥,乃至恢复养济院、漏泽园的运转,并且还没向当地百姓收多少相关钱粮。

  即便让百姓参与这些事,也是雇佣,而非征发徭役。

  因此不过一两月,宜兴等地百姓皆心向大崋,尤其是平民及贫苦人家。

  如果说前两封信,王行俭看到了长子对崋军态度的明显转变,并最终有拥护崋军之意,只是让他感觉无奈的话。

  那么今日送来的这第三封信,长子所说之事,便让王行俭感觉被彻底网住,逼到了墙角。

  因为,在这第三封信中,长子提到大崋将在今秋开启乡试。

  长子已经报名参加大崋乡试,以及第四场的“御选科”,决意仕崋!

第361章 巡抚作妖,成都民乱

  在三国时期,有同一家族分别出仕魏蜀吴的例子,甚至有亲兄弟分别出仕不同国家的。比如诸葛亮仕蜀汉,其兄长诸葛瑾却仕孙吴。

  但那是在遥远的三国时期。

  在如今这个时代,若让四川其他官员知道他的长子仕崋,恐怕不仅他这重庆知府的位子难以坐下去,甚至有可能被认为有叛明投崋之疑,给抓起来!

  那为何他的长子会有如此“不孝”之行径呢?

  是因为,长子认为他应该弃明投崋,也在用准备仕崋的行为逼他做出降崋的选择。

  事实上,这封家书的后半部份,长子都在直言劝他降崋。

  其一是告诉他大明已如大厦将倾,难以挽救,而大崋的出现则是顺天应民,必将替代大明,建立新朝,令天下恢复太平之景。

  其二,大崋皇帝已委任赫连岳为征西将军、委任沈万登为平西将军,今秋便将发十数万精兵,攻入蜀中,夺取川贵!

  以四川如今的大明官府和明军状况,若要抵抗崋军,无异于螳臂当车,以卵击石,只会牵累无数无辜百姓受难于战火,而难以改变四川为大崋所有的结果。

  既如此,他这个重庆知府无论是从个人安危及前程考虑,还是为重庆府百姓考虑,都应该弃明投崋!

  讲实话,王行俭都没想到印象中在他面前有点怯弱寡言的长子会在家书中有如此大胆之言。

  若非家书为长子亲笔所写,一些言语口气也类似,他都要认为这家书是假的了。

  他是崇祯十年进士,在巴县当了一任知县,因政绩突出,而重庆知府又刚好出缺,他稍微派人活动了番,就当上了重庆知府。

  在此期间,他只带了一名妾室和十来个家仆随行服侍,因兵祸连结,他已四五年没回家。

  大约是这几年他那长子经历太多,迅速长大,才变得与他印象中有些不一样了吧?

  想到这里,王行俭竟比以往更加思念起远在家乡的妻子等亲人来。

  就在王行俭看着家书思乡心切时,外面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喊声。

  “东翁可在?在下有要事禀报!”

  王行俭赶紧将这封家书收藏好,这才从书房走出去。

  他如今身边有两名师爷,一个是准备出任巴县知县时请一相熟的绍兴友人,即著名的绍兴师爷,钱粮刑名皆会。

  另一位却是当上重庆知府后,邀请一位在重庆结识的友人担任。

  这位友人也姓王,名叫王则,却是成都人。其虽为秀才,却是成都大户人家出身,因此在成都颇有些人脉。

  王行俭邀请王则担任师爷,便是看中其人脉、能力,希望王则能帮他打点好成都那边,并及时传回一些重要消息。

  因为王行俭明白,为官,有时候消息灵通、人脉关系比政绩还重要。

  王则前些日子去成都办事,如今忽然回来,还说有要事禀报,很可能是成都那边出了什么变故。

  王行俭心中做出如此判断时,已经来到堂中,让家仆将王则请了进来。

  王则进来后都顾不得行礼问候,便着急地道:“东翁,成都出大事了!”

  王行俭微微皱眉,道:“稚规(王则字)莫急,坐下来喝杯茶,平心静气后再说。”

  “唉,闹出这么大的祸事,我如何还能平心静气?”

  “到底出了什么事?”王行俭索性追问。

  王则道:“自前任巡抚邵捷春因杨嗣昌之弹劾被逮捕入京后,不是由那廖大亨任巡抚嘛。

  因此前朝廷催逼四川钱粮,廖大亨便东挪西借,筹措一批先送出川,直接将四川巡抚衙门下各钱粮公库搜刮得一干二净,结果公中连官吏、衙役的薪俸都难以发出来。

  再加上如今四川面临崋军重兵压境,急需钱粮募兵抵御,廖大亨便一再加重税赋。

  其他地方情况如何暂且不知,但成都府却是有不少大户带头抗税。

  廖大亨见夏税难以收上来,竟允诺成都府那些负责收税的小吏、衙役,不仅他们的薪俸皆从这夏税中来,甚至可以在其中抽成,以作奖励!”

  “什么?!”王行俭听得大为惊诧,“廖大亨怎可如此?岂不知胥吏贪婪,人心欲壑难填,此令一下,那些胥吏怕是会逼得百姓家破人亡!”

  “看看看,东翁见识都要比那廖大亨高!依我看,当初这廖大亨能巴结上杨嗣昌,成其党羽,担任监军,必是送了重礼!”

  作为一个屡试不中,又对大明官场昏暗深有了解的师爷,王则忍不住再次对廖大亨在四川官场的崛起吐槽。

  王行俭道:“杨嗣昌都病死了,如今四川与京师也断了联系,你说这些又有何用。”

  “唉,”王则叹了口气,“东翁,如今四川危如累卵,在下心中气闷,这些话不吐不快啊。”

  “还是说正事吧。”王行俭有点无奈的提醒。

  他这个师爷在打听消息方面确有能力,但缺点也明显,那就是跟熟人话特别多,说事还容易偏题。

  果然,王则一拍脑门道:“看我这脑袋——正如东翁所料,廖大亨昏招一出,先是彭县因官吏逼税太急闹出人命,引发民乱。

  随后民乱迅速扩散,府城周边十六县,如今仅剩府城附郭华阳、成都两县没乱,剩余十四县皆起了民乱。(成都大府,不止十六县。)

  甚至有乱民举起‘崋’字大旗造反,自称伪崋将军,攻破县衙,控制了县城!”

  听王则说到这里,王行俭人都傻了。

  眼见崋军大兵压境,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攻入川中,成都府作为巡抚衙门、布政使司衙门等众多四川省级官衙所在,为四川之腹心,竟然在此时出现大规模民乱!

  这不就像,两人相斗,一人本就年老体虚,不是另一青壮对手,却在临阵之际突发心疾差不多吗?

  如此情况,四川哪有半点可能守得住?!

  再思及廖大亨此人当上四川巡抚的过程,以及上任后的所做作为,王行俭忽然觉得长子在第三封家书中所言对极。

  这大明真就彻底没救了!

  该亡!

  那崋军既有建立新朝的气象,大明早亡,或许对百姓来说反倒是好事!

  想到这里,王行俭眼底闪过一抹坚定神色,却是已决心带着整个重庆弃明投崋。

  不过此乃天大之事,必须从长计议,谨慎为之。

  回过神,他看向王则,问:“如今成都那边情况如何?廖大亨等人有何应对之策?”

  王则道:“廖大亨此人昔日担任监军时,便见其无能,如今面对这么大的民乱,又能有何妙策?不过是派军镇压平乱罢了。

  也亏得成都府城聚集了不少兵马,各县乱民或只是抗税,或是仓促起事,未来得及形成大患。

  府城那边花些时间,应该可以将各县民乱镇压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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