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2003 第173节

　　“华尔街嘛，谁拳头大谁说了算。”

　　“但是你们的做空报告似乎没有通过第三方机构的认可，现在高盛还硬气著呢，我觉得我们可以稍微缓几个月……”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早有准备。”

　　两人深入浅出地交流了几句，徐幼芋拿出一盒烟，给顾文杰发了一根。

　　两个平日里不怎么抽烟的男人在酒店大厅一起点起了一根香烟，在缭绕的烟雾中谈了谈明天上市的事。

　　他们显然没有注意到靠在外边落地玻璃窗外、靠在墙边的两个眼熟的小孩，不过陈钦倒是也没听下去，因为老陈电话已经来了——“你俩上哪去了？我怎么找不到你们？”

　　两人连忙绕过去，从后门进了宾馆，连忙上了楼，谎称刚才是下楼去听楼下的叔叔弹吉他去了，被老陈好好说教了一通，然后也不许他们自己活动了。

　　不过之后也没其他计划了，而快看那边忙完之后，该吃晚饭了。

　　下楼的时候看了一眼，那个黑人吉他手还在弹琴，一个夹著公文包的男人在他面前听了很久，离开前还掏出一张纸币，放在了黑人前面的盒子里。

　　晚饭是在酒店的自助餐厅里、跟快看的人一起的。

　　穿著西装的快看员工们忙碌地交谈著，老徐问俩小孩刚才在楼下干什么的时候，快看的顾总风尘仆仆地上楼来了。

　　衣冠楚楚的高层与董事跟他握著手，倒是有不少人看到顾文杰刚才在楼下等人了。

　　现在顾文杰自个的事好像办完了，上楼之后，大伙都很热情，但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事，隐约感觉双方有点生疏，就连原本对顾文杰言听计从的高管们因为最近的事，也似乎有点隔阂了的样子。

　　陈钦有点心虚，说他要上楼玩电脑游戏，用酒店的熏肉和三明治夹了个肉夹馍，拎著一瓶可乐，就自个上楼去了。

　　明天快看就要上市了，顾文杰通过德意志银行做中介、偷摸收购高盛低价抛售的资产，这事跟他说过，确实是个好机会，但是他也太著急了，现在自家的帐都还没还清呢，他就想把手里的钱兑付资产了。

　　而现在金融危机还没发生呢，要低价购买资产，也低不到哪去，真低的往往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顾文杰瞄上的是隔壁阿日的三洋机电，这公司因为前两年的‘电池门’损失惨重，高盛趁虚而入，成为了它的主要股东之一，结果转眼自个也不行了。

　　现在高盛表面上是在帮忙重组公司，实际上是在琢磨著要把对方的一部分资产打包起来偷偷卖钱，而三洋机电自个也想找个正经下家，也给了顾文杰从背后运作的机会……

　　这公司看著跟顾文杰没什么关系，不过顾文杰看上它的原因倒是很好理解，一个是三洋手机有一大堆通信和工业制造方面的专利，不管怎样陈钦肯定是需要的。

　　一个是如果他作为创始人、持有三洋的股票，对快看传媒也是个利好的消息，毕竟这算是给快看传媒来了一个稳定的长期广告主，好像确实有点用处吧。

　　而这么大的公司，说买就能买……

　　“你说你老惦记著你那破快看传媒干嘛呢。”

　　陈钦等著待会顾文杰上线了好好说他一顿，在电脑屏幕前吃著他的美式肉夹馍。

　　不过顾文杰还在下面应酬，大概还需要一段时间。

　　倒是公司那边，有个老头据说非要见见他，原本是通过孙小梅，非要跟陈傲天聊聊，孙小梅说陈总最近很忙，他又托雷君找过来了。

　　哦不对，不是普通老头，是李南光，上次帮过忙，那就见见吧，不用别人了，我直接跟他聊聊吧。

　　总之和上次一样，开了个两人的聊天频道。

　　“陈总，最近你好像很风光嘛，在华尔街屡战屡胜……”

　　“但你们的手机也很厉害呀，中兴的老侯说能帮你们申请两笔政策扶持资金，但申城那边也不太清楚你们的打算，我主要是替老侯来问问，你那手机，到底还做不做了呀？”

　　陈钦咬著肉夹馍，差点笑出声来。

　　“做啊，干嘛不做，星系手机的单子，现在就中兴一家，还不满足吗？”

　　李老师说道：“嗨，老侯他们起步晚，没技术积累，现在拖累了你们手机的销量，他说是挺对不起你们的……”

　　陈钦不在意：“没事，让他们做吧。”

　　“现在老侯他们的产品线在改良了，跟美丽坚的维修公司达成了合作，产能和品控也上去了，以前主要还是没这个机会，现在能改良，还是多亏你们星系软体愿意给机会呀。”

　　“咱们当然有自己的商业考量，以后还会继续合作的。如果只是为这件事的话，您就不用担心了。”

　　李南光便说：“这次主要还是想问问，你们不是还有个瓜子手机吗？现在是不是遇到困难了？”

　　陈钦乐呵呵地听著，拧开拿来的可乐：“你怎么知道的？”

　　“我就是猜的。”李老师连忙解释，“新闻上都说你们那个品牌遇到困难了，而且当初你们让那个高盛的经理站台，我一看就知道不对了。”

　　“也行吧，总之你别乱说，我知道的开发人员是你学生，另外这个东西如果要造，肯定会和中兴谈，您就别操心了。”

　　“也不是，我就是觉得挺可惜的。”李老师斟酌著词句说道，“以前在联想，我跟老柳就意见不合，我说技工贸，他说贸工技，其实我当时的想法是有点太简单了，IT行业确实没那么简单，不过我最近看你们，感觉像是看到了当年咱们的影子，你们的产品是真的好呀，技术上国际领先，消费者也喜欢，咱们天朝通信领域，还没出过这种级别的产品呢……”

　　陈钦听著老先生大概是发自肺腑的赞赏，灌了一口可乐后才问道：“您过奖了，没别的事了吗？”

　　“我听说你们打算把卖掉，是真的吗？”

　　“这个是商业秘密。”陈钦把饮料瓶放在旁边，在空荡荡的宾馆房间里，对电脑对面的老先生说道，“不过其实关系不大，也就一两亿的投资而已，您帮过我们，告诉你也无妨，咱确实想把推到国际市场上去。”

　　李南光建议道：“我知道这个很难做，但是现在国家也开始重视信息技术开发了，虽然硬体很重要，但是没有软体，再好的硬体也是空中楼阁呀，就像咱们之前搞的芯片，其实做一个英特尔那样的芯片，本来也不是很难，但是因为微软和英特尔的联盟，就是现在的，咱们的芯片就是造出来也没用，所以现在国产软体的技术也开始重视起来了，燕京的小俞她们，最近就是在帮这类项目拉经费……”

　　李南光说得还挺认真，就在这时门响了，陈钦吓了一跳，一看是徐玲玲才放心。

　　不过也没心思听下去了。

　　“不是，”陈钦打断了他，“我知道您很希望咱们的项目完全留在国内，但是您记得上次我告诉过您、咱公司的战略吗？”

　　“我知道，就是开源软体嘛……”

　　“那是个开源系统您知道吗？”

　　“我知道啊，那个林纳斯，我跟他认识也挺久了。”

　　的开源协议是，意思是我如果用了他们的代码，我的项目也要开源成，所以咱这个项目将来肯定要开源，你觉得这样也可以吗？”

　　“这个……”

　　李老师大概没想到他会说这个，他倒是早就知道的开源规则，不过考虑到现状，陈钦说这个好像有点令人困惑，于是他犹豫了一下，继续劝说道：“现在开源规则虽然存在，但实际上也没有司法领域真正成功的例子，如果这个项目能做起来，咱们整个天朝通信产业都能受益，国家肯定会大力扶持，就算到时候真有什么问题，也能再想办法解决，前两年华为被思科告侵权，最后不就成功了吗？”

　　“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李老师。”陈钦把肉夹馍也放在桌上，“不是说咱们因为那个规则必须开源，而是咱们综合考虑后选择了这个开源项目，我们从一开始就是冲着的开发社群去的，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李南光没懂他的意思：“我知道啊，你们请了做外包，据说林纳斯也帮你们找了人……”

　　“那是帮咱们开发了系统，可你知道咱们的系统是怎么起来的吗？”

　　“因为你们的网站服务？做成程序，用户用起来很方便。”

　　“是啊，得有软体，你知道是芯片和系统联合起来才卖得动，那系统也得和软体联合起来才卖得动，现在完全不要钱，而且开放、安全，你猜用户为什么不能用？”

　　“我知道，没软体，但它的标准不统一，我觉得是个问题，你说没软体，咱们也可以搞自己的生态嘛，中移动就在搞Java百宝箱，诺基亚也有他们的应用商店，以后是智能机的时代了，这个很多外国大厂都在搞这个，如果你们能在市场上占据主动，开发者和用户都会在你们的系统上活跃，硬体厂商也会顺应你们的标准……”

　　“李老师，李院士，我以前很尊敬你，当然现在也一样。”陈钦笑著摇了摇头，“但是我们毕竟是做生意的，有件事我们得讨论清楚了。”

　　“你说。”

　　“您知道一个程序，它为什么要开源吗？”

　　“知道啊，就是开源，大家免费使用，咱们国家就从开源运动得到了不少好处……”

　　“那您知道开源软体是谁在开发的吗？”

　　“爱好者，还有大公司支持嘛，像你们合作的的红帽，原来是黑客，后来被ibm资助，那个你们不是也投资了吗？他们也都有自己的盈利途径……”

　　“没错，人都是要吃饭的，业余的就是比不过职业的，很多重要的开源项目其实都是大公司出钱养起来的，那您知道大公司为什么要出这笔钱吗？”

　　“因为商业利益嘛，IBM的服务器被英特尔的小机挑战，所以要有，有替代方案，才不会肆无忌惮，开源软体还能削减客户的使用成本，对他们的商品也有好处。”

　　“对，咱们IT行业，虽然有钱赚很好，但上下游竞争那么激烈，能赚一个节点的钱就很不错了，开源对我们来说是一种常用的战略。您也知道，咱们是搞网际网路的，现在跑来做系统，如何保证自己的系统一直是最好的？如何保证自己的系统能满足开发者的需求？如何保证用户能一直买单？就算做到了，如果其他厂商还是不愿意用，要另起炉灶，那咱们的软体和网际网路还搞不搞了？”

　　李南光有些理解他的意思了：“所以你们想和国外厂商合作？”

　　“目前是这么打算的，和其他软体厂商，比如谷歌和微软，他们似乎很乐意跟咱们的项目合并，这样他们能和我们一起开发系统；或者和大硬体商联合，比如苹果和诺基亚，这样我们能做新的。他们其实也都在研究自己的Unix或者基础的手机系统了，有了这些商业盟友，再继承社区的开发者资源，这样才能获得下一个时代的入场券，我是这么觉得的。”

　　李南光无奈：“好吧，我理解了。”

　　“至于您来找我的原因，我当然也理解，自主可控嘛，我知道美丽坚的技术垄断很可怕，而且很希望自己定制一些网际网路标准，但我需要为公司的利润和效率做规划，我觉得至少凭藉目前的系统、达不到能够占领市场的能力，公司也没有独资维持一个竞争激烈、回报微薄的项目的打算，所以我们必须开源。”

　　李南光犹豫：“如果按你说的这样，只免费行不行？毕竟你们以前的软体，现在也都没开源，而且我觉得主导权也很重要吧……”

　　“可以是可以，但如果不是所有人都能把代码拿去修改、贴上自己的商标，并且随意剔除我们提供的版本里的任何一个他们不喜欢的内容，他们就很可能会选择其他系统，甚至如果我们开发能力不如他们或者我们的公司倒闭，他们也能随时开辟一个自己主导的分支版本……”

　　“好吧，也就是说，只要我们做出这种os，那就会有手机厂商会用，是吗？”

　　“是的，这一点我很确定，但是我的公司你也看到了，想跟那些大公司竞争很不容易，所以我要寻求国际上的合作伙伴。”

　　李老叹息：“唉，我也知道国产软体很难，可能我确实想得有点理想了，我就是觉得至少咱们可以试试……”

　　“可以。”陈钦捡起肉夹馍，突然说道，“你觉得行，那你去干吧，行不行？”

　　李南光连忙解释：“啊？我不是说你们公司不行……”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自个干著试试呗，正好跟那边还没谈拢。”陈钦说道，“那个，他们不是你带出来的吗？那你再去带著看看呗，我马上打电话让他们给你当CEO，你要多少工资？”

　　李南光有点蒙了：“您不是开玩笑吧？我不要工资，我就是觉得这个项目怪可惜的，但听你这么说好像又没什么问题，开源确实挺好的……”

　　“一个十几个人的小公司，没什么不能试错的，我要是个能人，我也自个搞闭源，开发者爱来来不来滚，硬体软体两头抓，毛利率定到百分之五十，可惜我不是能人，李老您是老前辈，您想把他留在国内，那不如给您搞几个月，只是如果不行的话，我到时候把的代码拿出去和别人合作。”

　　老先生有些糊涂了：“那您要什么指标呢？盈利？还是收支平衡？”

　　“谈钱就不必了，您以前提倡技工贸，那咱们就搞技工贸，我出技术人员，原来的工程可以给你做，你把它做到超过十个国外通信商和手机公司愿意签长期合同的水平，这样你觉得如何？”

　　“可以开源吗？”

　　“呵呵。”陈钦又乐了，“可以，只要你自个愿意，至少我的星系软体会用，并且会派出一支工程师队伍免费、在它被淘汰前长期参与系统开发。如果没问题的话，我现在就打电话请孙总去见你。”

　　“好，我试试！”

　　老先生答应得很果断，七十多岁了，还挺有精神的。

　　不过……

　　陈钦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啃著他的肉夹馍。

　　开源……到2023年，至少对代码来说，算是最先进的生产力之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