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改历史是门好生意 第56节
现如今的诗人还不知道,自己那位猎魔人朋友通过这次事件所缔结的意外律,将会何等深刻地影响这个世界的未来。所以当年幼的伯爵提出要求时,他欣然从命,开始弹唱起尚未最终定稿的诗歌。
出色的吟游诗人被认为是艺术家,而艺术是需要天赋的;不得不说,丹德里恩虽然身上大小毛病无数,却有着他人难以企及的艺术天赋。
在诗人的手里,鲁特琴的琴声时而悠扬,时而欢快,时而急促,时而舒缓;对应着故事跌宕起伏的不同段落,总能恰到好处地勾动聆听者的情绪,沉浸在诗人的吟唱中,宛若身临其境。
十年前,辛特拉王国的帕薇塔公主——也就是希里小姑娘的母亲——年满十五岁,按当世习俗已界成年,可以挑选夫婿成婚了。于是,辛特拉王国的摄政王后卡兰瑟为女儿举办了盛大的成年礼。
王国内外,众多年龄相当的未婚年轻俊彦齐集王宫,既是庆祝公主成年,也是顺带求婚。因为辛特拉王室只有公主这么一位血脉后代,依照王国法律,只要能成为公主夫婿,将来就会成为辛特拉国王。
当宴会进入高潮时,一个自称“梅契特王子多尼”的年轻人顶盔掼甲闯了进来;他声称自己早年曾救过辛特拉国王的性命,而国王当时依据意外律承诺将自己未出生的女儿送给多尼,以报答救命之恩。
简而言之,帕薇塔公主早在出生之前就已经和多尼定下了未来的婚约。
但是这位多尼王子少年时曾被邪恶魔法诅咒,一天当中至少十八个钟头会像刺猬一样浑身长满尖刺,只有午夜到日出前的几个小时会恢复人貌。
当时国王已经去世,卡兰瑟王后守寡多年,只有女儿这么一个亲人,哪里肯把她嫁给不人不鬼的怪物?早已知道意外律和多尼存在的王后提前找来“白狼”杰洛特,想通过猎魔人的手杀掉多尼。
可谁都没想到,多尼其实早就认识公主,二人暗通款曲一年多,当今天这场宴会举行的时候,公主肚子里早就怀了多尼的骨肉。
接下来宴会上又是一番曲折离奇的变故,最终在杰洛特的主持下,多尼解除诅咒,与公主的婚约也得到了承认。
林祐前世读过原著,他不得不承认,哪怕原著的文字,也未必有诗人所吟唱的诗篇更引人入胜。虽然丹德里恩有意无意在诗篇中抬高了好朋友杰洛特的重要性,而故意削弱了其他人的戏份。
“从此,王子与公主幸福地……”整个篇章迅速到了最后部分,然后被执笔人直接喊停。
“什么烂俗的结尾!”
琴声戛然而止。
诗人尴尬地为自己辩解:“抱歉,伯爵先生。诗篇其实还没有定稿,我暂时还没写出结尾;将来肯定还要润色……”
“既然如此,那不如由我来告诉你一个结局?”林祐眼睛里闪烁着堪称“歹毒”的光。
第一更
第95章 尚未公开的皇帝秘辛
对于林祐能否提供结局,丹德里恩半信半疑。
“您说的结局,是为我的诗篇而写吗?难以置信,您应该是第一次听到这篇长诗,我此前从未完整演唱过……”
林祐摆了摆手:“我可不会写诗。”他在心里小声咕哝着:我能写个通顺的网文就不错了;当年高考作文都不让写诗,如今你让我用外语写诗?写个屁的诗!
诗人先生难免不解:“那您的意思是……”
“我是说,我可以告诉你那场婚宴之后发生的事情;包括王子和公主成婚之后不算幸福的生活,还有他们的过去和未来。”
“我确实听说他们夫妇二人前几年遭遇海难去世,只留下一位年幼的小公主。”丹德里恩感慨万千,“当初帕薇塔公主年幼时就失去了父亲,没想到她的女儿竟同时失去双亲……对于一段艰难的爱情来说,这个结局实在谈不上美好。”
“你还想不想听我说了?”讲故事的人和说相声、讲评书的人一样,最烦听众搭茬打岔。
诗人先生赶紧表示了歉意;“您快说,我听着呢。”
吟游诗人不但是表演者,也是很好的倾听者。他们热衷于在所经之地详细打听各种小道消息,且不分真假,只为了给自己的诗歌创作收集素材——丹德里恩先生也不例外。
这个时候,诗人先生还没有醒悟“知道越多,死得越快”这条至理名言。或许在他眼里。辛特拉只是个比陶森特大不到哪儿去的小国而已,能有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心怀“歹意”的男孩自然也不会提醒诗人,而是立刻开始讲述:“这场婚姻的女方就不说了,一位单纯的辛特拉公主,少女时代就被爱情和命运冲昏了头脑,才会爱上一个大她十几岁,而且浑身长满尖刺的怪物。我要说的是男方,也就是梅契特王子多尼的故事。”
“他有什么问题吗?是来历作假?他没有王室血统,还是说假冒了贵族身份,或者……呃,抱歉,您继续说。”
再次阻止丹德里恩的搭茬行为后,林祐接着说道:“要说多尼的故事,就不得不回溯一段与梅契特宗主国尼弗迦德有关的历史。二十多年前,尼弗迦德发生过一起针对恩瑞斯皇室的政变,你知道吧?”
“当然;那个篡位者杀掉了皇帝,还流放了年仅十三岁的皇储,自己登基称帝统治了帝国二十年;直到……嗯……我在听呢。”
“你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我不介意给你再上一遍魔法;”男孩表示自己只想要一个规规矩矩的捧哏,不喜欢有人砸现挂抢台词;为了让自己的威胁更具效力,他还掏出魔杖挥舞着——哪怕他不用魔杖也能让诗人先生变成哑巴。
“我知道了。”丹德里恩汗流浃背;过去几个小时舌头僵硬、喉咙堵塞的感觉太可怕了,甚至连累得气管都有点不通畅。
林祐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到哪儿了?对,尼弗迦德皇储恩希尔·恩瑞斯被篡位者流放,而且篡位者还派遣术士对皇储施展了极为恶毒的诅咒;因为‘恩希尔’这个名字在尼弗迦德语言中有‘刺猬’的意思,术士就把皇储变成了刺猬的模样,让他浑身长满了尖刺。”
丹德里恩心里悚然一惊,显然是明白了什么;但他偷偷瞄了一眼黑漆漆的阴沉木魔杖,又识趣地把差点脱口而出的问题咽了回去。
皇储遭过什么诅咒其实无所谓,只要别让我再遭诅咒就好……
“这位恩希尔皇储带着满身的尖刺逃亡来到北方,偶然遇到打猎时受伤濒死的辛特拉前国王罗格纳,并救了对方的命;当然,这个时候的皇储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为报答救命之恩,罗格纳国王与皇储定下了意外律,于是也就有了王子多尼和帕塔薇公主的婚约。”
说到这里,林祐看了看丹德里恩,发现对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于是问道:“你是不是想问,既然皇储改名易姓变成了多尼王子,那么现在坐在尼弗迦德皇帝宝座上的恩希尔又是谁?”
诗人先生忙不迭地点头,差点把头上的饰羽船形帽都给颠下来。
“我马上就要说到了。”男孩不忘喝口茶润润嗓子。
“虽然改名换姓在辛特拉娶妻生女,但是恩希尔从未放弃回国报仇的目标,而且一直为此努力。五年前,他终于积攒了足够的力量,准备回国;而且还想把妻子、女儿一起带走。为此,他趁出海的机会制造了一起海难,打算以诈死的方式离开。但计划出现了偏差。
首先,他的女儿没有按计划登船;其次,他的妻子——也就是帕薇塔公主——终于发现了丈夫的真实身份,并激烈反对离开辛特拉。夫妻二人争执不下,帕薇塔公主失足落海,不幸遇难。
于是,恩希尔只得孤身一人回到了尼弗迦德;他公开恢复身份,并成功推翻当年的篡位者,夺回了皇位。”
丹德里恩屏气凝神,听着林祐的讲述,直到确认对方不再开口,才长吐了一口气:“真是……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这就匪夷所思了?”林祐冷笑道,“真正的隐秘,我还没开始讲呢!”
“什么?”诗人先生不禁惊呼一声,又小心翼翼地问,“还有什么隐秘?”
“最大的隐秘就在于恩希尔为什么想带走妻子、女儿;仅仅是因为身为丈夫和父亲的爱?”林祐轻蔑一笑,“二十年的复仇之火给他锻造了一副铁石心肠,没有爱情和亲情的容身之地。对尼弗迦德皇帝来说,帕薇塔公主最大的价值,就是为他提供辛特拉王位的宣称权。”
丹德里恩终于知道为什么男孩会痛斥自己书写的诗篇结局,并不屑一顾了。
如果恩希尔·恩瑞斯从始至终都只为了复仇和夺回皇位而努力,那么他对帕薇塔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爱情,又哪来的什么“王子与公主的幸福生活”?
“可怜的公主;如果你所说都是真的,那么她和她的女儿都是阴谋与背叛的受害者。”诗人喃喃自语。
“帕薇塔公主的可怜之处可不止这么点。”林祐脸上流露出与诗人见面以来最“恶毒”的笑意,“复仇之火锻造的不仅是铁石心肠,还有恩希尔的勃勃野心;当失去妻子之后,如果他还想染指辛特拉法统,进而彻底吞并这个国家,你觉得该怎么做?”
“嗯……利用他的女儿?”丹德里恩给出一个看上去顺理成章的答案。
“用什么方式利用?”林祐追问,“辛特拉法律规定,女子不能为王;恩希尔的女儿将来只能招婿入赘,让她的丈夫担任国王,而公主担任王后;你觉得,恩希尔皇帝会允许自己为他人做嫁衣吗?”
丹德里恩木然摇了摇头,分不清他想说的是“不知道”,还是“不可能”。
“接下来我要说的,可是恩希尔皇帝心里最疯狂的想法,也是最不能为人所知的秘密……”
林祐没给诗人反悔的机会,直接将秘密爆了出来:“对恩希尔来说,想吞并辛特拉,最好的办法就是隐瞒他与辛特拉小公主的血缘关系,将来迎娶自己的女儿为尼弗迦德帝国皇后。”
“唔……”丹德里恩吓得往后一倒,捂着心口半天喘不上来气。
虽然也算见多识广,吟游生涯更听过、也亲身制造过无数贵族阴私,但眼下这个消息依然超出了诗人先生在道德上的承受极限。
“您……您说的这些……只是瞎猜而不是真的,对吧?”
“是真是假,重要吗?”林祐冷笑着反问,“你曾经吟唱的那么多故事,能保证每个都是真实的?”
丹德里恩脸色“刷”地煞白,似乎想到了什么令人恐惧的事情;他求饶的目光看向男孩,却不料换回了一个可怕的答案。
“没错,我可不是白给你讲这个故事呐,丹德里恩。”林祐郑重其事地说,“我确实要仰仗你卓越的弹奏和歌唱能力。”
第二更
老样子,第三更会晚一点。
第96章 我还不如去陶森特呢
在原著中被隐瞒得很好,仅有极少数人知情的秘密,突然之间就暴露在丹德里恩面前;诗人先生的心情就宛如面前的营火,在山风中摇曳闪烁,明暗不定。
“您到底想干什么呀?”这位北方最著名的吟游诗人抱着鲁特琴在风中瑟缩着,体会着欲哭无泪的感觉。可惜,他所面对的执笔人毫无同情心。
林祐掂着阴沉木魔杖,杖尖对着火焰轻轻挑动,“指挥”着火舌变幻各种形状;诗人一颗心也随着火舌的节奏忽高忽低。
“山路不太好走,我们翻越阿梅尔山脉大约需要两天时间;这两天除了赶路之外,你还要把自己知道的、以及从我这里听到的有关恩希尔的故事编纂成篇。当我们翻过山脉,进入那赛尔行省之后,你要在经过的每一个城镇、每家酒馆、乃至田间地头演唱。”
男孩每说一句,诗人的脸色就苍白一分,最后干脆变成了毫无血色与生气的死灰色。
“这还不如被猎魔人带去陶森特呢……”
“这还不如就留在陶森特不走呢……”
“这还不如当年留在古勒塔跟那个大肚子的农家女结婚呢……”
“这还不如当初娶了牛堡的女同学,继续留校任教呢……那几个女同学都叫什么来着?”
“不,应该说还不如当初不要去牛堡上学呢……”
“还不如当年不认识斯戴尔小姐,不谈恋爱、不接触诗歌、不做吟游诗人呢……”
短短一分钟时间,丹德里恩几乎反省了自己半辈子的错误;如果有回溯时间,从而躲开与林祐碰面的机会,他觉得自己肯定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您是不是再考虑一下;哪怕……哪怕换个地方,让我去北方王国演唱呢?”诗人先生满嘴苦涩,“在尼弗迦德的土地上做那种事,最多三天……不,两天就会被扔进死牢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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