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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合成系文豪 第31节

  以及那个年少凶猛如动物的“我”,如何将那一切亲手终结。

  笔尖沙沙作响。

  脑中虚幻的文字迅速于纸面成形。

  “江老师,你怎么在这啊。”招待所工作人员忽找上门,“楼下有你电话。”

  “电话?”

  江弦钢笔一顿。

  这年头电话是稀罕物,个人家庭根本没有,大的单位才有。

  “谁会给我打电话?”

  江弦诧异起身,打算下楼一探究竟。

  张洁抬起头,瞥见江弦稿纸上密密麻麻一片,“小江,我看一眼你写的梗概。”

  “没问题,张老师。”满头雾水的江弦头也不回便答应下来。

  房门重新关上。

  张洁取过桌对面的稿纸。

  房间里一片静谧,窗外流质般的光束在她面前倾泻。

  那些笔触过分用力,以至于入纸三分的文字,在冬日暖阳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本章完)

第30章 我嫉妒你的才华

  1978年,全国电话普及率仅为0.38%,每200人中拥有话机还不到一部,差不多比漂亮国落后75年。

  这也就难怪改革开放之后,许多人悲观的认为,我们落后到将被开除“球”籍。

  《京城文艺》的招待所,还没寒碜到要用“摇把子”电话。

  江弦不大娴熟的拿起话筒,扣在耳朵上,“喂,哪位?”

  稍等了一会儿,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江老师么?打扰你了,我是北影厂的施文新呐。”

  “施老师,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您最近有空么?”施文新不好意思道:“我们创作过程中,对小说有几处理解不够透彻,又怕弄错方向,您方便来指教下吗。”

  “.”

  怎么那么麻烦。

  他就一写小说的懂什么《棋王》呐。

  再说了,后世这些问题不都是问资方大佬的意思么?

  “施老师,电话里说可以不。”

  “一句两句恐怕说不清,我是想请你过来,给大伙开个会,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行吧。”

  江弦还是答应下来,原因有三:

  一是为了刷好感度,将来好持续性薅北影厂羊毛。

  二是人家施文新那么大岁数、那么大咖位,一口一个“老师”的称呼,实在不好意思拒绝。

  三是收音机他收都收了。

  “施老师,我明儿一早就过去。”

  “哎,伱来了通知我一声,完事儿我领着你在北影厂里转转。”

  “好的,再联系。”

  “再见。”

  挂断电话,江弦顺手从收发室桌子上取了份当天的《光明x报》和《人民x报》。

  《人民x报》发了一篇社论《我们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得寸进尺,继续恣意妄为,必将受到应得的惩罚。

  我们把话说在前面,勿谓言之不预。]

  看着这篇社论,江弦忽想起黑格尔那句名言:

  人类从历史中学到唯一的教训,就是人类没有从历史中学到任何教训。

  捏着报纸,推开305房间门,恰巧对上张洁恍惚的眼睛。

  “小江,这篇稿子,是你的下一部小说么?”

  江弦一拍脑门。

  光顾着去接电话,忘记这茬了。

  “张老师,你看到了?”

  张洁不好意思的笑笑,“对不起啊小江,我还以为是座谈会材料,看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但还是没忍住,全看完了。”

  江弦尚未写下多少内容,拢共才七八百字,张洁只花了三四分钟便浏览完毕。

  阴差阳错之下,张洁成了《动物凶猛》的第一个读者。

  江弦也有些好奇自己的修改是否突兀,期待的看向她。

  “你觉得如何?”

  “故事尚未展开,我不好点评,但这种语言太独特了!”

  张洁露出兴奋之色,“我还从来没见过有人这样子写小说!”

  江弦搬出一套早想好的说辞。

  “我也是想尝试一种新的文体写作,黄遵宪曾经提出过‘我手写我口’的文学主张,我想在《棋王》之后,更近一步的尝试,用白话俚语,将小说对白尽量变通俗易懂。”

  “我手写我口?还真是,你真的把京腔口语融入进这本小说里了。”张洁捂嘴笑笑,“而且”

  “而且什么?”

  “我说了你可不准跟我生气。”

  “张老师,您尽管指教。”

  “你看这里。”张洁指向稿子开头某处。

  [在我返城以后,我过上了倾心已久的体面生活。我的努力得到了报答。我在人前塑造了一个清楚的形象,这形象连我自己都为之着迷和惊叹,不论人们喜爱还是憎恶都正中下怀。

  如果说开初还多少是个自然的形象,那么在最终确立它的过程中我受到了多种复杂心态的左右。我可以无视憎恶者的发作并更加执拗同时暗自称快,但我无法辜负喜好者的期望和嘉勉,如同水变成啤酒最后又变成醋.]

  “你这些句子,就好像一个喝醉的人,说话断断续续,前言不搭后语,动作疯疯癫癫.”

  张洁顿了顿。

  江弦等待着一个“但是”。

  “但又能从中感受到那种无奈和伤感。”

  张洁分析一通,露出肯定的笑容,“我太喜欢这样的语句了,这种风格我想不到、也写不出。

  小江,我好嫉妒你的才华!”

  面对这份褒奖,江弦没再自谦,此时过分谦虚便会显得虚伪。

  干脆打趣道:“张老师,你这岂不是说,我这篇稿子字里行间全是喝醉酒的痞气儿。”

  张洁被逗笑,“小江,我太确信这篇稿子就是你写的了,你说话真和你的稿子一个味儿。”

  “有痞气儿也无所谓,刘鑫武说我是痞子作家,初来我还挺生气,后来想想,至少他还承认我是作家。我写这篇稿子,也想回应一下刘老师对我的期待。其实痞子搞文学这事儿一点都不可怕,可怕的是该去搞政论的人跑来写小说。”

  张洁嘴角都合不拢,“你这话能把他气病喽。”

  江弦嘴角微扬。

  中国的文坛不大,妙人不少。

  最妙之人必有刘鑫武老师。

  一日,刘老师梦见自己会作诗了,只作出一句,沉博绝丽,还没想出第二句,就狂笑而醒,醒后又惊又喜,不敢相信自己竟有如此功力,匆忙提笔记录下“梦中偶得”的佳句:江湖夜雨十年灯。

  怎奈千年前,有个名为黄庭坚的不识趣家伙,夺人之美,在宋朝就写了一句: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一时间舆论哗然,刘老师却勇者无惧,解释说:“他的那句是下联,我这句却是上联,下联如何,还要再等巧梦。”

  这一等,便让文坛苦等几十年。刘老师也不写小说了,转而跑去祸害《红楼》。

  “写稿子、写稿子。”

  江弦重新在桌对面坐下,提笔续写《动物凶猛》,不时请教。

  “张老师,这样子会不会有些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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