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仓库到大明 第2255节
他站在乾清宫的下方,默默的看着坐在边上休息的宋老实。
宋老实靠坐在基石边上,手中有水壶,身边有摊开的油纸,上面是点心。
他先咬一小口点心,然后缓慢的咀嚼着。
稍后他就拿起水壶,小心翼翼的喝一口,然后陶醉的闭上眼睛。
简单就是幸福。
王振记得这是方醒的话,可他却只是看了一眼,然后双手抱腹,静静的等待着。
宋老实吃了一半点心,然后把点心包好,水壶收好,又开始扫地。
“让一让。”
王振抬抬脚,扫帚从他的脚底下扫过,然后就看到上面出现一人。
“公公正在忙着册封的事,没空见你。”
王振微笑道:“劳烦了。”
他拱拱手,转身离去,台阶上的太监看着他的背影,呸了一口道:“往日得意洋洋,今日就成了落水狗。公公说了,落水狗不打就是仁慈,还见什么面!”
这声音很大,王振肯定是听到了。
他的脚步依旧稳定,仿佛今日没带耳朵出门。
那太监见没羞辱到王振,就有些恼羞成怒,正好宋老实走了上来,他就喝骂道:“傻子,滚!”
才骂完他就后悔了。
宋老实的眼中多了伤心,然后渐渐的多了水光。
稍后乾清宫就传来了消息,俞佳亲自出手,把一个太监打成了猪头。
……
无数人在翘首以盼。
可皇宫之中,皇帝依旧平静。
立储从来都不是帝王的喜事,而是类似于丧事。
立下了接班人,就意味着你将不断老去,直至归于陵寝,然后那个小子将会踏上丹陛,走进宫殿之中,坐上那把至高无上的椅子,接受百官,乃至于天下万民的朝拜。
这就是命啊!
无数人猜测皇帝是不是有些难过,甚至开始对那个小人儿生出厌恶之心。
正如同史书上不绝于缕的那些记载里所写到的那样,君王没有儿子,特别是那个叫做太子的儿子,就是他的敌人。
有人忧虑,有人欢喜,有人得意。
但愤怒依旧是主旋律。
于是有人试探着上了奏章,请皇帝在立储之前定下太子之师。
这不是什么三师三少的噱头。
这是要见血的建议。
奏章进宫之后就再无消息。
于是有些人以为这个试探得了皇帝的心意。
于是奏章再次多了起来。
再好的关系,可当涉及到自己的地位时,就算是亲人也会挥刀。
正如当年的玄武门!
就在有人说皇帝已经后悔了在这个时候册封太子时,宫中出来十余骑。
马蹄敲打在长街上,信使们冲进了军营。
——戒备!
还有半个月就要册封太子时,皇帝令在京诸卫开始戒备。
这是一个信号!
各种猜测的流言暂时停歇了一下,那些人就像是泥土里的虫子,被天空的雷霆吓到了,纷纷钻进了更深处。
惊蛰,就这么伴随着春雷来了。
第2467章 湖上会面
章丘白云湖历来都是文人游玩的胜地。
湖面微微波动,朝阳映照在上面,仿佛万千小鱼在湖面跳动,鱼鳞闪烁。
一叶小舟在湖中缓缓而行。
船夫在后面摇撸,船娘在船队做早饭。
她打开船板,用兜子在下面捞了一阵,然后捞了几条鱼上来。
“客人请放心,这鱼是昨晚网到的,新鲜着呢。”
客人只有两位,后面还有一艘船稍微拖后一些。
方醒见那几条鱼还活蹦乱跳的,就说道:“活的就行。”
坐在他对面的是个须发斑白的男子。
男子抚须道:“此处景致不错,以往倒是疏忽了。”
船娘开始做早饭,那鱼鳞崩的到处都是。
方醒俯身捡起一片鱼鳞,鱼鳞有些腻,他伸手在船外洗洗。
湖水清澈干净,岸边杨柳依依,前方却多了一丛丛的芦苇。
船头一个小炉子上正在熬煮着稀粥,香味浓郁。
“兴和伯,此处离京不远。”
船头的些微炭火气息飘了过来,男子吸吸鼻子,伸手在鼻子前方扇动几下,眉头微微皱起。
这是一个养尊处优的人。
方醒喜欢这股味道。
“我喜欢这种味道。”
他同样吸吸鼻子,却有些悠然神往的惬意。
“小时候在乡下,那时候刚收了大米,田间的稻草一堆堆的点燃,然后那股子味道就和牛粪味道混合在一起。”
方醒在回忆着,有些无法回首的怅然和悠然神往。
“老农走在前面,老牛不用驱赶就跟在后面,老农舍不得让老牛劳累,就自己扛着牛挖子,看着很蠢笨,却和天地契合,就算是最出色的画师来了,也找不到那个场景的一丝错处。”
男子叹道:“兴和伯,我家也是耕读……”
说到耕读,他不自在的看了方醒一眼。
原先的耕读是个褒义词,可自从方醒揭露了那些所谓耕读世家的底细之后,耕读就成了借机兼并的代名词。
“你种过地?”
方醒笑着问道。
男子点点头,说道:“每年都要下地,哪怕只是扶犁,并非一无所知的书生。”
方醒点点头,说道:“那你可知秋收之后,接着就要犁地的道理?”
男子愕然,本想辩驳,却想起了家里那堵后来重修的围墙,只得微微摇头。
轰隆!
晴空万里,却传来了一声霹雳。
“这是春雷,惊蛰惊蛰,蛰伏的那些虫子都该醒来了。”
方醒把手放进水里,说道:“孩子要亲生,田地要冬耕,最大的原因就是除虫。把那些躲在泥土里的虫子翻出来,让寒冬冻死他们。”
“而惊蛰……那些仅存的虫子必然是不肯甘心,所以又会兴奋的从地底下钻出来,看看外面的动静。”
方醒笑道:“所以地要勤耕,经常让那些虫子被老天爷冰冻日晒。今日惊蛰,下个月,等清明时,农人会再次翻耕土地,等谷雨时还会耕地施肥,所以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你家可懂这个辛苦吗?”
男子轻轻拍打着船舷,微笑道:“兴和伯这是化刀枪于唇舌之间,可是想要对我家下手吗?”
男子的气度颇为从容,神色间更是有书本气。
“下月就要定下国本,兴和伯滞留山东,这是想看住什么?”
男子咄咄逼人的道:“若是想看住我家,那么家主自然会自缚去京城请罪,若不是,何苦大张旗鼓!”
他冷冷的道:“一位伯爵,一位宰辅,一位左侍郎,好大的排场!”
船娘把切片的鱼肉放进粥里,微微搅动一下,那味道就渐渐的出来了。
“就放些盐,别的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