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仓库到大明 第684节
方醒闻言只是不屑的冷笑了一下。
大明的吏治什么时候不错了?
也就是朱元璋在位的时候好些,可那也是用屠刀杀出来的清廉。
而这种威慑的惯性在永乐朝就开始减速了,贪腐早就如星星之火,呈现燎原之势。
朱棣沉吟了一下,就问道:“你在奏折里说那边的土地肥沃,为大明所罕有,可有实证?”
咦!老朱居然知道迂回了?
方醒赶紧打起精神道:“陛下,臣回来时带了些黑土,如今已经种了些花草,好家伙!没几日那苗就出来了,吓得家中的管家以为有神人相助,如今那几盆花已经成了他的禁脔,说是要养好了送给犬子护身。”
朱棣的眼皮跳了一下,“瞻基回来说那边的地能捏出油来,可见不假。”
方醒马上就唱双簧道:“陛下,只要能把奴儿干那块地方开发出来,以后北方的粮食就不用担心了,就是漕运怕是……要冷清些。”
夏元吉喜道:“若是这般,那可算是大喜之事。陛下,漕运也无需担忧,那些商船如今渐渐的多了,税都收了不少。”
胡广闻言不去看夏元吉,只是冲着方醒微微颔首。
这就是你的手段吗?
先是从台州府开始布局,四海集市在后,利用朱棣励精图治的机会,把商税推了出来。
而最可怕的是奴儿干都司。
想想,若是方醒早就知道奴儿干都司的土地肥沃,从而从容的布局,一直等到此时才爆发,逼迫朝中支持商贾和商税。
而且方醒还得预料到朱棣会动朵颜三卫,否则就是白瞎。
方醒冲着胡广笑了笑,觉得老胡今儿有些神神叨叨的。
……
散朝了,方醒独自在前面溜达着,胡广悄然追上来问道:“兴和伯可是早有预谋?”
“预谋什么?”
方醒正想着早上土豆的可爱处,闻言吓了一跳。
“无事,本官孟浪了。”
胡广有些失望,拱手而去。
方醒不禁失笑,急切的就想赶回家去。
“见过兴和伯。”
才出皇城,方醒就看到了李裪,这货正恭谨的拱手行礼。
“大君多礼了。”
方醒按捺住心情,下马问道:“找方某何事?”
李裪诚恳的道:“兴和伯,在下刚接到国中的来信,路,已经开始修了。”
“哦!那倒是不错。”
方醒没想到李芳远居然会上钩,这倒是意外之喜。
李裪说道:“父王已经首肯,算算时间也有两三个月了,只是倭国那边磨刀霍霍,朝鲜上下一片恐慌啊!”
这是在隐晦的求援。
方醒打个哈哈道:“本伯上次去了一趟倭国,狠狠的震慑了一番,足利义持必然不敢,且放心吧。”
李裪闻言一惊,急忙道:“兴和伯……”
方醒微微颔首道:“本伯还有要事,改日再说吧。”
看着方醒上马,在辛老七和小刀的护卫下远去,李裪的面色不变,可金四力却不忿的道:“大君,按理您的地位比他要高,果然是跋扈!”
李裪微微一笑道:“无需如此,倭国是大明的敌人,这一点谁都清楚,足利义持想进攻朝鲜,不过是看到大明对朝鲜的态度转变了而已,否则他如何敢……”
金四力跺脚道:“正是方醒在其中撮合,不然明皇怎么会索求土地?最可恨的就是这厮居然率军夺取了两道之地,让倭人知道了,当然会认为我朝鲜已经和大明翻脸了!”
李裪的眸色深沉:“我担心的是……这些都是处心积虑的结果,那朝鲜……”
两人沉默许久,李裪回身看到金四力一脸的惶恐,就笑道:“这些都只是猜测,任他方醒的城府再深,也不可能布下这般大的局。这种局只要中间一处错,那就会处处皆错,前面的功夫就白费了。”
金四力也是点头道:“正是如此,此事还得要明皇的配合,臣觉着方醒是万万不能的。”
……
方醒还未到家就被朱高煦堵住了。
许久未见,朱高煦长胖了些,让方醒生出了些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慨。
朱高煦的神色有些哀伤,一把揪住方醒就说道:“老和尚的身体不大行了,说要是回北平,走,咱们看看他去。”
姚广孝不行了?
方醒有些愕然,这位老和尚可是朱棣的元老和智囊,若是不行了的话,朱棣早就去探望了。
第787章 白骨砌就了王座,鲜血浇灌了威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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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界寺依旧如此,明心的眼睛依旧那般的蛊惑人心。
“少师的身体有些虚弱,御医去了,可少师说这是他造的杀孽太多,有干天和,所以拒绝了御医的诊治,只想回到北平,想回庆寿寺。”
明心的神色有些忧伤,方醒问道:“佛家不是信轮回吗?你为何悲伤?”
“无今生,何有来世?兴和伯迷障了!”
方醒微微点头:“来世虚无,何如把握今生,少师这是怀念了。”
朱高煦不耐烦的道:“什么今生来世!过了就过了,还求什么来世?”
到了禅房,方醒看到姚广孝正闭目跌坐,就低声道:“少师无恙否?”
眼睛睁开,无悲无喜的姚广孝淡淡的道:“老夫自觉余寿不多,当归去了。”
“少师,庆寿寺有什么好的?”
朱高煦不舍的道:“要不您就搬到我府上去,想吃就吃,想喝就喝多好?做什么和尚?您不是还有义子吗?难道您就不准备托他一把?就这样自己去见佛祖吗?”
蠢货!
方醒担心姚广孝会发火,正准备帮衬几句时,姚广孝却淡淡的道:“老夫此生桀骜好胜,并无佛心。学儒好杀,学道无情,老夫当年以民心无用,天道独尊劝说,陛下这才抛弃了顾虑,算是赢了一把。可终究凡胎肉体,不入门墙,不日将化为枯骨。庆寿寺就是老夫为自己选定的地方。”
姚广孝开始是在天界寺呆了一段时间,然后跟着当时的燕王朱棣去了北平,就任庆寿寺的主持。
在那十多年里,姚广孝身兼两职:庆寿寺的主持;朱棣的谋士和靖难的鼓动者。
朱高煦挠挠头,有些沮丧的道:“少师,庆寿寺孤零零的,您去了也没人陪……”
姚广孝的目光微暖:“痴儿,世间轮回自有定数,老夫不过是早走一步罢了,你且安分度日,自然有你的造化。”
朱高煦黯然神伤,方醒垂眸道:“少师可有什么交代的吗?”
这等人心中孤傲,一旦下定了决心,除非是朱棣强行阻拦,否则任谁都无法撼动他的意志。
姚广孝的腰背有些弯曲,老态毕露,但那双眸子依然冷厉:“老夫远离朝堂,原不该说三道四,不过你倒是有些意思,这几年明暗布局,这是要准备和儒家对峙吗?哈哈哈!”
小沙弥探头进来道:“少师,您不能笑。”
姚广孝摆手咳嗽,方醒过去给他捶背,感觉到那脊背上几乎都是骨头。
姚广孝愕然,然后眼中闪过一抹回忆之色。
“你先动了儒家的好处,而后又割了勋戚们一刀,鼓动陛下向外扩张,把太孙教成了和你差不多一样的强硬,文治武功你都占了……”
方醒坐回来,正好姚广孝那双三角眼转过,盯着他道:“你想位极人臣,还是想名垂千古?”
朱高煦有些紧张,他知道老和尚对朱棣有足够的影响力,特别是在他暮年时,朱棣不会怀疑他的忠心。
方醒舔舔嘴唇,看着姚广孝道:“我初逢太孙时只想隐于方家庄,和妻子孩子逍遥一生,而后进入了漩涡之中……”
方醒笑了笑:“太孙之师嘛!而且还是新学,那些文人把我当做了生死大敌,而武勋也酸溜溜的下绊子,一时间举世皆敌也!”
“可我这人吧,吃软不吃硬,既然如此,那就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姚广孝微微一笑,他想起了自己:学富五车,可去了金陵连僧官都选不上,于是一怒之下,最后选择和燕王去了北平。
这一路走来野心勃勃,血泪斑斑。
“白骨砌就了王座,鲜血浇灌了威权!”
姚广孝微微摇头,只觉得今生如梦。
突然沉默的气氛让朱高煦有些不知所措,他看看姚广孝,老和尚正闭目;再看看方醒,方醒微微垂眸,仿佛是老僧入定。
阳光微微倾洒进来,一路扫过书架、案几、老僧……
“少师,大明病了。”
方醒打破了寂静,吓了朱高煦一跳。
“千年的病,流水的皇朝。”
姚广孝博览群书,如何会不知道兴衰更替,只是那顽疾却是根深蒂固,力量强大,无人敢于去撼动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