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则怪谈:不存在的都市传说 第975节
此时此刻,手机屏幕左上角显示的时间是8点45分。
托马斯·吉尔伯特随手把吸了一半的烟头探进高桩码头之下的污水中,将手机切换至通话页面,拨打了某个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了,他听着电话里的声音,明明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却给人愈发严肃的感觉。
“所以呢,事情谈崩了,对吗。”
电话另一头传出低声的、像是在认错一般的解释:
“汤米,现在形势很不好,苏卡不列颠的老哈桑被抓进去之后,其他几个老大都被吓破了胆,一时半会儿没人敢做那些危险的买卖了……”
危险,这并不是一个托马斯·吉尔伯特喜欢的词,因此这个词在他这里只被当成“机会”。
长久到足以令人窒息的沉默。
就这片刻沉默的功夫,天边掺杂着雷闪的巨大台风距离戴斯岛更近了,码头上已经起了大风,托马斯·吉尔伯特身上昂贵的貂绒沾了沙子,这让他的心情更加糟糕。
托马斯·吉尔伯特又点着了一支烟,将烟夹在嘴里,语气如往常一般没有什么感情:
“告诉他们每一个人,我今晚去捞哈桑老爹。”
他挂断电话的时候,烧到了胡子的烟头已经被雨水扑灭,极速落下的细密雨滴伴着雷闪敲击在每一个人的脑门上,刚刚还远在天边的水龙卷已经伴着暴风雨一同出现在距离戴斯岛不远的地方,托马斯·吉尔伯特抬头看着几乎“近在咫尺”的雷闪,心中竟然升起一丝敬畏。
他讨厌类似“敬畏”这样的情绪。
他本因亵渎生命而存在世间,为什么要因世间的奇景而心生敬畏呢?
托马斯·吉尔伯特很快筛掉了这不必要的情感,于是另一个念头出现在脑海中——他知道自己的貂绒已经彻底遭殃,于是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现在不是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
他排开这些没必要的负面情绪,就那么跟着明显恐慌的人群,朝机械蜂巢方向走去。
暴风雨即将降临的黑夜中,机械蜂巢就像是末日中能够庇护人类的最后圣域。
托马斯·吉尔伯特知道,机械蜂巢不仅仅是圣域,还是避难所,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恐怖魔窟——
机械蜂巢的形势恶劣到令人无法想象,帮派人员动辄就要丢掉性命,这是托马斯·吉尔伯特回到岛上之后才知道的事情。
第975章 岁月风云(一):出来混迟早要还
岛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新的机动部队,根据社团在物流中心安插的线人所说,这些机动部队实际上并没有正式的帝国编制,而是一群来自帝国南方——更准确的来说,是大陆架南方群岛上被帝国收服的部落制国家生产出的雇佣军——
他们几乎全都拥有大功率的非法智械改装,且听不懂帝国话——只能听得懂经过特殊语言训练的指挥官的话——因此手段残忍,只要接到命令,不管用什么手段,总能达成命令所要求达到的结果。
就是这么一群蛮子雇佣兵——现在是机械蜂巢的工蜂了——在社团需要讲法律的时候,他们不需要讲法律,在社团需要讲道理的时候,他们不需要讲道理,在社团想要以和为贵甚至想要花钱消灾的时候,他们根本油盐不进——他们并不需要拥有【钱】这种东西,因为物流中心负责解决他们的一切需求。
于是社团遭到了打击,民众们拍手相庆,几乎要等着社团完全完蛋之后开香槟了!
用法律之外的暴力手段解决需要法律来解决的事情,这样对吗?
托马斯·吉尔伯特想了想,如果他是大人物们,恐怕也会采取这样的做法——简单高效且被民众所喜,顺便还能拉高支持率,在下一波大选中拉到不少选票,且副作用很小——只要到时候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把这群杀人如麻的蛮子处理掉,连民众们的恐惧也都消除了。
无论如何,大人物们永远不输。
作为社团的一份子,托马斯·吉尔伯特很难在这场清洗中独善其身。
他是有Z集团建制下智械义体接肢公司的股份,虽然不多,但养活自己一大家子人是足够了,可像他这么有上进心的人,怎么可能仅仅只满足于一小部分股份得来的分红呢?
‘他人贪婪我恐惧,他人恐惧我贪婪。’——托马斯·吉尔伯特如此做想。
戴斯岛形势一天三变,底下不跟着上面改变就要死,于是机械蜂巢内的帮派们联合了起来,组建成了无数个大大小小类似社团的存在,由一个话事人做领头,手下帮派共享陀地和资源,有钱大家一起赚。
托马斯·吉尔伯特回到机械蜂巢的时候,A区的日落大道上挤满了看热闹的民众,他沿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只见一道将近五十米宽的瀑布从机械蜂巢的玻璃墙壁顶端倾泻而下,据旁观者所说,这仅仅是机械蜂巢庞大排水系统中的几十分之一个部分罢了,当暴风雨来袭,排水系统功率全开,机械蜂巢的整个椭圆形球体都会被相当于半个河流流域标准的水量覆盖——这是机械蜂巢在设计之初就规定好的参数。
‘帝国官员真是谨小慎微,又不是要去抵抗末日,建这么豪华干什么?恐怕又是一些大人物们得利的手段罢了。’——托马斯·吉尔伯特如此做想。
他来到C区自己游戏厅的办公室,将貂绒大衣放在衣服架子上,将衣服架子靠近墙壁上的暖气包,然后擦干湿漉漉的头发,将毛巾丢进垃圾东,为自己点上一根威廉·亚当斯牌金标香烟,靠在椅子上,打开无线收音APP,听着戴斯岛气象台对这一次【阿帕卡乐普斯】台风造成的灾害的报道,心中泛起一些思绪。
为什么一定要去捞哈桑老爹呢?
从前帮派们之间几乎是死对头,每多一平方面的陀地就意味着多上一些真金白银,帮派们因为争夺陀地而大打出手,而帮派大佬们的智商完全不足以支撑“合纵连横”级别的游戏,仅仅只是靠着不要命的好勇斗狠去争夺狗食一样的金钱罢了。
可现在不一样了。
机械蜂巢内的形势太过紧张,甚至比之前火药店覆灭之前的气氛还要紧张一些,这个节骨眼上再进行争斗完全就是取死之道,只有团结起来组建社团,共享人脉和金钱,才不会落得太惨的下场——这几乎是所有老大们的共识。
社团抱团取暖,关键在于给其他成员信心——这并不是一个普通社团成员要做的事,而托马斯·吉尔伯特如今想要强出头去监狱里捞哈桑老爹,就是因为他要“给其他社团成员信心”的那个人是他,而不是别人。
他贪婪。
他要做社团的话事人。
冷静片刻之后,托马斯·吉尔伯特拨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边的人情绪很激动。
“我知道现在是特殊时期,小年,我如果不是没办法,一定不会联系你的。”
托马斯·吉尔伯特的安抚起到了作用,对方的语气没那么激动了,并询问了他的意图。
“我想让你帮忙走一下捞人的渠道——完全合理合法的渠道,我知道那渠道现在明面上虽然有,但因为特殊原因不开放了,只能想办法才能走得通……我想捞一个人,是我一个朋友的叔叔……钱的事情好说。”
对方语气为难。
“我知道,小年,我知道你们领导放了狠话,我也知道现在形势不好,但我诚意很足的。”
对方语气难堪。
“我不是那个意思,寻常请人办事尚且要拿出请人吃一顿便饭的钱,更何况是这样困难的事情呢?你瞧不起金钱,可能瞧得起金钱的人太多了,这些钱是让他们帮忙通融用的。”
怎么会有人不爱钱呢?
对方的语气进一步难堪。
“如果你实在不方便,我也不会强迫,咱们朋友一场,我不会为了这点事就跟你翻脸……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有时候我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罢了……那就这样吧,今天天气不好,你下班了早点休息。”
对方叫住了他,并用“艰难”的语调应承下来他的请求。
“谢谢你,小年,咱们见面再聊。”
托马斯·吉尔伯特挂掉电话,嘴角微微起了一丝弧度。
他联系的人并不是机械蜂巢监狱里的大人物,也不是什么掌握牢房钥匙的关键狱卒,而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基层文职人员罢了。
也就是这么一个没有任何根基的机械蜂巢监狱基层文职人员,在进入监狱时已经被物流中心扒出来了祖宗三代——监狱领导对他知根知底,知道他没有什么后台,也不会做太过出格的事情,于是他成为了“自己人”。
由这样的人去求情,通过外人看不到的渠道做到一些事情,是最合适的——
他即便只是个基层文职人员,也是物流中心的“自己人”,已经和物流中心之外的其他人有了很大区别——物流中心对自己人宽容到令人难以置信,这是托马斯·吉尔伯特完全无法理解的事实。
对于一些敏感的事情,有些人能做,有些人不能做,这一切都在按照某种微妙的规则在进行着,悟了就能利用,悟不到就少了一些便利到让人难以想象的渠道。
托马斯·吉尔伯特认为自己悟到了,所以自从机械蜂巢的风声发生改变之后,他就一直在尝试发展自己在的人脉。
小年是他的一个意外收获,那时他刚刚通过交易拿到一块陀地,正巧遇见了四处寻找贷款为母亲治病的小年,贷款业务一直是陀地的帮派在经营,于是托马斯·吉尔伯特在听完对方的诉说之后,慷慨到以无息贷款的方式给了对方一大笔钱——一大笔只有年轻人不知道意味着什么的“善款”。
小年拿钱为母亲治了病,就承了托马斯·吉尔伯特的人情,而后者对这份人情拿捏的相当稳健——刚刚好达到既能让对方为自己办事,又不会让对方感觉难堪的地步——他从未请小年帮忙办事,仅仅是时常和他联络人情,问候他母亲的病情,以亚裔的方式发展着自己的人情,直到现在这一关键时刻,让那份人情发挥出最大价值。
耐心等待了一个小时后,托马斯·吉尔伯特收到了小年的电话,他听完电话里的好消息,用最真诚的语气道了谢,然后披上貂绒,整理好领带,戴上一顶黑色绅士帽,前往机械蜂巢监狱。
……
时间来到8点50分左右,距离【阿帕卡乐普斯】登陆戴斯岛还有40分钟。
机械蜂巢寸土寸金,但作为盈利机构——事实上是物流中心最赚钱的几个王牌机构之中的佼佼者——戴斯岛监狱,依然建在整个机械蜂巢最烂的地段——A区下层,这里终年不见天日,围绕此地外围密封墙壁的只有因不透光而浑浊难看的漩涡罢了。
拿最烂的地做最赚钱的生意,还做的不错,托马斯·吉尔伯特认为这是十分高明的手段。
由于大功率水利发电机的原因,机械蜂巢下的漩涡中常年卷入大量鱼虾蟹以及各种海洋生物的尸体,此地的访客只要用手电筒照向其中,便会惊觉自己已然进入了一片由海洋生物尸骸围成的巨大坟包。
托马斯·吉尔伯特跟着小年走过昏黄的甬道,【阿普卡乐普斯】迫近造成的震动通过机械蜂巢外壁传递到这里,出现在他脚下,和甬道内昏黄的光线糅杂在一起,让人心神不安。
“我已经跟主任打过招呼,他会带那个人在接待室见你……”
他在略作犹豫之后再次压低了声音:
“现在不是好时候,上面已经开过几次会,强调最多的就是暴力犯的管制问题……好在典狱长今晚去开会了,不然你连这个门都进不来。”
托马斯·吉尔伯特没有说话。
小年看他一言不发,火气就上了两分,可毕竟吃人嘴短,他只能将这两分火气生咽下去,用听起来尽量温和的语气说道:
“你之前说想把人保释出去,我把这意思表达给主任了,主任的态度前所未有的强硬……这事情肯定是办不成了,之前典狱长给下面的人开会,就强调过最近的保释问题……意思是形势很严峻,暂时关闭保释通道——这是硬性的。”
“我只能保证你见到那人……除此之外,我不能保证别的了。”
亚裔小年说到最后的时候,声音有些不好意思,这些不好意思里混杂着紧张、惶恐和因无可奈何而生的压抑。
他并不想做这件事,他并不想在这么一个敏感的时间点上做这么危险的事——他和托马斯·吉尔伯特对此都心知肚明。
“谢谢。”
托马斯·吉尔伯特意识到这很可能是最后一次找小年办事,于是向他道了谢,然后进入昏暗的接待室中。
接待室里没有开灯,只靠甬道里微弱的白炽灯散射光提供那么一丁点可怜的光晕,整个房间里几乎一片黑暗,托马斯·吉尔伯特的眼睛很快适应了这样的黑暗,并朝房间的角落走去。
他来到角落里的两个人面前,将一本名《电工基础入门》的书——其中已被掏空,放进了大概价值三千多镑的纸币和一些为了增添重量而放置的黄铜帝国镑——递给站着的那个人。
那人下意识就要推搡,可就在感受到这本书的重量之后,他迟疑了一下,然后心领神会,将书本夹在腋下,用严肃的语气低声说道:
“按规定现在已经不允许探视犯人了,念在你情况特殊,只能给你十五分钟的时间,你自己把握好。”
依然没有在保释这一事上松口。
他妈的,收钱不办事,这钱就算是白砸了,这位主任真他妈不是个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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