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品驸马 第543节
说到这里,魏元忠停了。薛绍等了片刻见他不说,惊问道:“然后呢?”
“就这些。”魏元忠平静的道。
薛绍睁大了眼睛,“也就是说,并州一案只有一个罪犯,就是韦巨源?”
“没错。”魏元忠平静的说道,“没人谋反,没有兵变,没人在朔州一战时陷害程务挺,也没人想过要谋害薛公子,更加没人在半道上毒杀李崇义。”
“……”薛绍当场愣住了。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政治维稳?
反正李崇义已死,二圣最重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其他的,当然是能遮就遮,能掩就掩。政治从来都是禁娈,不可能让全天下的老百姓知道所有的真相!
李崇义毕竟是皇族,而且他此前一直深受皇帝倚重,在宗室和百姓们当中极有声望。如果将并州一案的真实内情公布,天下人必然议论纷纷。会有人说皇帝任人唯亲不辩忠奸,竟然养出了李崇义这样的逆臣奸臣;也会有人议论皇帝这是在用“人治”的手法在这身后之事做打算,为太子今后的顺利上位铺路。更有一些敏锐的人会发现,并州一案的本质其实就是,二圣之间的一场暗战延伸至此!
总之,一但并州之案的真实内情暴露出来,帝王形象和皇族声誉必然受损!
“天后特意让我叮嘱公子,等回了长安,闭口莫言并州之事。若是到了非答不可之时,与朝廷的宣告保持同一说法即可。”魏元忠小心翼翼的道,“李崇义为官一生门生故吏极多,而且在皇族宗室里也颇有声望,交友极广。因此,并州一案的真相只能随李崇义一同埋入黄土。否则,将会极其不利于朝局的稳定!”
“我知道了……”薛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点头。
这一刻,薛绍感觉自己仿佛才向官场的大门槛里迈进了第一步,因为他意识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大局与真相,这两样东西很难在政治面前保持统一。往往顾全一方就得要舍弃另一方。
舍谁保谁,就看孰轻孰重!
“左羽林卫将军李尚旦为父服丧,已经辞官丁忧而去。三年之内,不会复职。”魏元忠说道。
薛绍会意的点了点头,李尚旦这算是运气好的了,没有因为受到李崇义的谋反牵连而当即丧命。大唐的官员丁忧服丧一般是三年,但是李尚旦的服丧期应该是一辈子。而且,别说是服丧期满之后恢复原职,李尚旦的项上人头仿佛都是朝不保夕。姑息养奸绝对不是武则天的一惯作风,对于反对自己的人,斩草除根才是她的惯用手法!
“那对李仙童夫妇的处理呢?”薛绍问道。
魏元忠苦笑一声,“薛公子,你绝对猜不到!”
薛绍眉头一拧,“别卖关子,快说!”
“既然李崇义没有谋反而且只是病死,那么李仙童夫妇二人就没什么罪责可言了。”魏元忠摇了摇头,说道:“非但是免了罪,天后还收下了那个卢氏在宫里做女官。李仙童也因为大义灭亲检举有功,被提拔为正四品太子东宫左卫率。”
“!!”薛绍再度吃了一惊,“不是说李崇义没有谋反,李仙童怎么又大义灭亲检举有功了?”
魏元忠苦笑摇头,“他检举揭发的是他父亲李尚旦。回到长安后不久,就在朝廷还在调查并州案时,李仙童突然向御史台告发他的父亲,说李尚旦在其亡父的守孝期间与李崇义的小妾私通。此举一时震惊了朝野,御史台派人一查,属实。李尚旦马上被贬为庶民,流放岭南。走出长安没几步,李尚旦就上吊自杀了。”
薛绍彻底无语了。
按照大唐的律法,儿子与父亲的小妾私通这是“不孝”,属于十恶不赦之罪的范畴,要流放两千里。再加上是父丧的守孝期间,那就更是罪上加罪了。
魏元忠也无语了,拍着额头,直摇头。
“说一个谎,就要用十个谎言去掩盖它。”薛绍连连摇头,“在并州一案的事情上,我真不知道朝廷这一次的做法,是否妥当与值得!”
“事已至此,我等微末之人又能奈何?”魏元忠连叹数声,说道,“魏某还是一名御史台的司法官,眼见律法失绳、黑白颠倒却无能为力,心痛啊!”
“或许,这些都是我们为官之人,迟早都要经历和面对的。”薛绍苦笑不已。
“或许吧!”魏元忠连连摇头,说道,“好在天下大体安宁,律法大体严谨。并州一案……就当它是’非常事循非常法’吧!”
薛绍趁着酒性嗬嗬嗬的连笑了数声,“这么说我朝之后,又能见到我的老对手李仙童,李将军了?”
“想必李仙童也是殷切期盼着薛公子能够早日回京,与之为敌。”魏元忠也是连笑数声,说道,“他现在的是官职是东宫左卫率,听起来像是太子的心腹臂膀,但实际上却是二圣的人。准确的说,他现在是天后的人了。”
薛绍点了点头,大唐的东宫太子名义上有“东宫六卫率”的兵马,但实际上这些兵马向来都是掌握在皇帝的手上,以防太子兵变夺权。也就是说,现在李仙童名义上是太子李显的心腹卫队长,但实际上却是二圣安插到李显身边的一个“监护人”,起到保护、监视、镇劾与控制的多重作用。
换句话说,李仙童夫妇现在都被天后重用了。
“这都是些什么屁事!!”酒兴之下,薛绍实在忍不住骂了出来。
魏元忠愕然的怔了一怔,“那还有一件事情,我都不敢跟你说了。”
薛绍“哧”的冷笑了一声,“世上还有比这更加恶心的事情?”
“恶心倒是算不上,但……”魏元忠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魏元忠,这不像你一惯的行为处事之风。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就马上说。”薛绍都不耐烦了。
魏元忠一脸苦笑,小心翼翼的道:“先说好,你若听了,不许发怒!大半夜的……别惊动了裴公和其他的袍泽们。”
“你不说,我可走了!”薛绍嚯然站了起来。
“说,我说!”魏元忠连忙一把将薛绍拉住让他重新坐了下来,万般无奈的说道——
“日前我奉命离开长安北行之时,另有一拨人马与我同行,一同从长安来了并州。”魏元忠说道,“是太平公主的人。为首的是一名宦官,名叫杨思勖。”
“千牛二童禁内杨公,飞骑玉冠莫与争雄。”薛绍道,“杨思勖还是我举荐给太平公主的,怎么了?”
“我说薛公子,你今日是否真是喝多了,都没了平日的敏捷与警惕?”魏元忠苦笑道,“你为何就不想一想,太平公主派杨思勖到并州来——干什么?”
薛绍,顿时一怔!
随即,拍案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