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周 第2319节
而那些蛮部,被捕奴队折腾得生不如死,早就溜到大山深处保命去了,没空袭扰州郡城池。
交州地区气候炎热不假,烟瘴之气也是有的,但多喝凉茶,多喝开水,睡觉下蚊帐防蚊虫叮咬,只要外来者身体没什么隐疾,一般都能适应。
更别说还有冰块消暑,酷暑似乎没那么难熬了。
此时此刻,驿馆内,梁曦和袁易喝着冰镇狼目酒(甘蔗酒),惬意至极,说起这几年的经历,感慨不已。
朝廷是真的要下大力气经营南中、岭表地区,连年调集大量人力物力进行开发,所以他们来这里做官不是来送死,也不是形同流放。
吏部每年都会派人巡视南中、岭表,考核各地方官的政绩,而各地方官必须每年上表,陈述自己治理地方的得失,所有的情况,最后都会汇总到天子御案前。
尤其那些经由考试中选当官的官员,吏部对其进行的考核结果,天子必会亲自批阅,用朱笔写上“优”、“良”、“尚可”等批语。
且不说各人最后的批语是什么,光是有这一点,就足够了。
梁曦和袁易知道,他们的一些“同年”,宁愿在中原为官,默默熬资历,也不敢“以身犯险”,而他们这些冒险到南中、岭表为官的“同年”。却已经走在前面。
当官,当然是要为了往上爬,寒门出身的官员想要往上爬,除了做出政绩之外,还得有贵人相助。
天底下最大的贵人,就是天子,他们的名字能让天子不时看到,那意味着什么?
至少机会要比其他“同年”高许多。
以交州至南中道来说,这条通道,古已有之,在汉时名为“麋冷进桑道”,而现在的德化县,似乎就是汉时的麋冷县。
这条陆上通道,朝廷十分看重,筑路使时不时就要上奏,汇报道路扩建、拓宽进度,那么与此有关的峰州、昆州官员,名讳自然就时不时出现在奏章里。
自己的名字,让天子觉得眼熟,自己的政绩,能让天子看到,这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在南中和交州为官的梁曦和袁易,再苦再累都觉得值。
梁曦要赶往龙编,虽然时间充裕,但不能在半路耽搁太久,此时,在这烟瘴之地峰州德化,和“同年”袁易举杯,一语双关祝曰:
“一帆风顺!”
第一百五十章 椰林树影
海峡东端,狮子洲头,前往极西之地波斯国的周国、波斯混合船队,此刻靠泊港区码头,船上人员登岸休息,缓解旅途疲惫,而船队顺便在此补充各类物资,以便为下一阶段航行做准备。
船队自明州舟山港扬帆起航,迄今已经航行近万里(折算成路上里程),然而对于整个行程来说,还没走到一半路程。
“确切的说,刚走完三分之一的路程!”一名接待者,笑眯眯的向满脸疲惫的僧人们介绍起来,“从这里到波斯国,还有两万里的路程呢!”
智缘看看对方,双手合十后说道:“贫道等并不去波斯,是到天竺多摩梨帝港下船。”
“啊?哦..那还好。”那男子哈哈一笑,指着西面:“从这里到多摩梨帝港,大概六千多里吧。”
“多谢施主提点...”
“啊,法师莫要客气,请,请这边来...我们已经准备了斋饭...”
队伍浩浩荡荡向城廓内走去,智缘一边走,一边打量起这处海港。
狮子洲,位于名为“马六甲”的海峡(当地土语称为“薛卢都”)最东端,这里原为荒野之地,没什么人,后来南洋贸易公司与附近的土王(暂且称为王)打好关系后,以此为贸易据点,建起了海港和城池、贸易市场。
这座筑于狮子洲上的港口城市,名为狮城,但却和狮子没什么关系。
狮子洲并没有狮子,“狮子洲”一名来自于当地土语地名的音译,所以有了“狮”字,市舶司便将这里的贸易据点定名为狮城。
这座港口城市,不属于周国治下,却又属于周国南洋贸易公司所有,所以朝廷没有派驻官员,城市的管理,均由南洋贸易公司来负责。
狮城位于海峡东端,扼守海峡东部出口,是一处海上要地,为通海夷道上十分重要的中转港。
又因为周边群岛众多,各岛土人时常乘坐简陋小船打劫穿行海峡的各国海船,所以附近海域海寇十分猖獗,为了保证安全,狮城不仅有为数众多的“髡军”守卫,还有武装船队驻泊,随时清剿海寇。
正是因为多种原因,“年轻”的狮城规模出乎意料的大,不仅港区停泊了大量船只,岸上房屋也密密麻麻,以城、廓分为内外城的狮城,据说如今城内常驻人口逾三万。
城中居民,过半是南洋贸易公司人员及其家属,还有中原海商在此的“别院家属”,而随着越来越多的过路海船以此为靠泊港,肤色、语言、服饰各异的人士也越来越多。
港区有椰子树,数量不少,在这南洋之滨,椰林树影平添一股别样风情,智缘看着眼前的港区风景,一时间不知该用何种词汇形容自己的心情。
在这里,可以说是胡汉混杂,再往西,所见所闻可就全是异域风情了。
此次出行,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来到万里之外的南洋海港,智缘觉得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乘风而起,扶摇万里。
虽然航海不是飞翔,但同样要御风而行,他看着眼前的椰林树影,心已飞到万里之外的天竺。
。。。。。。
绿意盎然的岛屿间,波光淋漓的海面上,漂浮着大量船只残骸,残骸上火光跳跃,映衬出三桅帆影,大量三桅战船在海面游弋,搜查着落网之鱼。
这些三桅硬帆船打着白色蔷薇旗帜,又有几艘五桅软帆船分外显眼,而其中一艘五桅帆船边上,海中聚集着大量鲨鱼。
鲨鱼嗜血,为血腥吸引而来,疯狂撕咬着落水的人们,将其肢解、分食。
船上喧嚣不已,大量髡发水手聚集在一起高声呼喊,却见一人被反绑双手,蒙着眼睛,颤颤悠悠走在伸出船舷的木板上,身后有人拿着短矛不断的戳,逼着他向木板末端走去。
而木板末端下方海面,就是不断游弋的鲨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