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物流誉满全球 第458节
“着令第60军各部,立即上火车前往海防接受日军投降!”
接到这道命令的时候,第60军军长曾泽生有点儿蒙逼。他要过电报来反复看了好几次,确定电报跟副官念的一个字不差后,两道浓眉顿时就拧了起来,不无抱怨的说:“搞什么鬼啊,我们马上就能进河内了,现在让我们去海防,那不是故意为难人吗?”
军部的参谋们也是一阵抱怨。他们对海防那个港口城市没什么兴趣,只想进河内,一来河内是越南的首都,进入河内受降是件很有面子的事情,二来,油水也多,大家辛辛苦苦跑到越南来,图的不就是这两样么。现在都快到河内了,却让他们立即上火车前去海防,搞什么鬼啊?
第60军是滇军的主力,1937年抗战爆发后,龙云立即着手将滇军六个旅和云南一些地方保安部队整编起来,组建成第60军,开赴抗日前线。他们一水的法军制式装备,训练和战术也受法国影响颇深,再加上有大批讲武堂毕业的军官和将领,再加上士兵大多来自剽悍顽强的少数民族,军容极盛,抵达前线后便引起了轰动,被报纸誉为“滇军之精锐,冠于全国”。而他们也对得起这份盛誉,台儿庄一战,第60军与日军血拼,一仗折损过半仍自死战,战壕外面全是日军的尸体,战壕里面全是云南子弟的尸体,战事之惨烈,滇军意志之坚,斗志之顽强,令日军大为震惊。而随后八年苦战中,这支部队都是在打硬仗、苦仗,不是当刀锋硬啃日军最坚固的阵地,就是断后以血肉之躯阻挡日军的飞机大炮坦克,掩护兄弟部队撤退,每一次都是坚决执行任务,从不讨价还价,每一次都是死伤惨重,但从无怨言。后来他们被调回了云南,防范攻入越南的日军,对峙数年始终没让日军越滇越边境半步,可谓劳苦功高。
龙云没有忘记这支劳苦功高的劲旅,所以奉兵派兵入越受降的时候第一个点了曾泽生的将,让他带第60军入越受降。
曾泽生是在去年才当上军长的,能指挥这支有着光荣传统的部队,他深感骄傲,而第60军那帮骄兵悍将也服他。
军长是个好人。
曾军长出身地主家庭,有数百亩田,人丁兴旺,本来日子过得还可以,但他两岁的时候就没了父亲,孤儿寡母,在家族内的地位一落千丈。为了求学,他甚至偷过家里的钱,险些被打死。二十岁后,家族拒绝再资助他继续求学,无奈之下,他只好去参军,以谋求出路。大概他生来就是当兵的命,穿上军装后居然颇为顺利,一步步的升了上去。幼年时的悲惨遭遇给他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他立志要做一个好人,从当连长开始便反对剥削士兵的伙食薪饷,不管官当得有多大,他都过着行装一被一褥,衣服不破不添,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牌不跳舞,更不喝兵血,全靠那点薪水过日子。1937年他当上了团长,奉命开赴抗日前线,在部队出发之前他让妻子回娘家去住,自己预支了几个月的工资给她作安家费。
在无官不贪的军阀队伍中,这样一位洁身自好又很能打的将领是很有威望的。不过这位军长现在也开始做囤积居奇的生意了,向银行借了六百万元的巨款,这点大家都是知道的。不过士兵们更加知道,在四年前军长的妻子难产,当时他已经是副师长了,堂堂副师长居然支付不起妻子的医疗费用,四处借钱才算摆平,让母子平安出院,然而又没有路费回家了,最后还是向卢汉借了钱才算摆平的。他做囤积居奇的生意就做吧,跟他们这帮大头兵没什么关系。曾军长盼望着能到河内去,找机会做些倒卖的生意,把欠银行的钱还上,而士兵们也希望能到大城市去开开眼界,现在听说不进河内了,转道去海防,大家意见都很大。
不过滇军的素质确实可以,接到命令之后迅速集合,然后搭乘火车,开往海防。
三天后,第60军大部抵达海防,缴了当地日军的械将他们踢进战俘营,曾军长带领一众将领直奔港口,卢汉早在那里等着了。曾军长上前敬礼:“司令,让我们风风火火的到海防来,到底有什么事?”
卢汉笑说:“好事,大好事!”
曾军长一头雾水:“有什么好事?能否透露一下?”
卢汉说:“等一下你就知道了,说出来就不好玩啦……你看,来了!”
大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两艘自由轮出现在地平线后面,喷吐着烟柱朝这边驶来。曾军长一开始还以为是国府派来的,但仔细一看,不像,他纳闷了:“这是哪国的船?”
卢汉笑眯眯的说:“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船慢慢驶近,靠岸,现在大家看清楚了,自由轮上飘扬着一面青天白日旗,然而甲板上却是一水头戴猎鸭迷彩钢盔、身穿迷彩服、手持56式冲锋枪的精兵,只要不是白痴都知道他们是什么来头。第60军众将领心头一凛,齐齐望向卢汉,只见卢汉笑眯眯的向船招手……嗯,应该没事吧?
船终于泊近栈桥停了下来,一位温文儒雅的将军走了出来,向他们敬礼,卢汉大笑着迎了上去,两个人手握在一起,有说有笑,极为亲热。过了一会儿,卢汉冲这边叫:“都上来吧,有好东西,晚了就没你们的份喽!”
大家满腹狐疑的上了船,这才发现船上堆满了一个个巨大的铁皮箱子,好像是叫什么集装箱来着?卢汉让人打开一个集装箱,亲手从里面拖出一口箱子打开,数支崭新的63式自动步枪出现在大家面前。曾军长拿起一支,装上弹匣,摆弄了一阵子便开始搂火,搂完一个弹匣,他惊叹:“好枪啊!这火力,这准头,完全就是一挺轻机枪,而且比轻机枪轻得多!我们要是有这样的好枪,起码得多灭好几万小鬼子!”
卢汉笑笑,说:“现在我们有了,总共三万支,全是我们的。”
滇军将领无不眉开眼笑。本来他们对卢汉命令部队扔下越池和河内赶到海防来喝海风是颇为不满的,现在哪里还有半点不满?滇军穷呀,一条步枪用十几年,膛线都磨光了也舍不得扔,现在突然有了这么多好枪,都美得冒鼻涕泡了。一位师长啧啧嘴,颇有点贪心不足地问:“有大炮吗?没有大炮的话很难打仗的,打小鬼子的时候我们的枪械不比他们差,但却让他们的大炮给轰得抬不起头……”
卢汉大笑:“打仗哪能没有大炮呢?放心,都准备好了!三十六门105毫米榴弹炮,三十六门85毫米加农炮,五万多发炮弹,都在船上了。日制的步炮、山炮也有一批,足够你们每个师都组建一个炮兵团了!”
滇军无不放声欢呼!
这批武器共有三万支63式自动步枪,一千五百挺56式班用轻机枪,五百挺67-2型通用机关枪,六百支火箭筒,三十六门105毫米榴弹炮,120毫米迫击炮六十门,82毫米、60毫米迫击炮一百多门,还有一大批日军制式的步炮、山炮,别说给第60军换装,就算给整个第1集团军换装都足够了。穷得当当响的滇军哪里见过这么多好东西?一帮子师长、团长都兴奋得跟个孩子似的,一人搂着好几支自动步枪又哭又笑,舍不得松手。当那些105毫米榴弹炮现身后,他们简直就要笑疯了,对卢司令的崇拜有如黄河之水一发不可收拾————我的老天爷,滇军自成军以来,何曾见过这么多精良的装备啊,卢司令居然能给他们搞来这么多好枪、大炮,想不崇拜都不行啊!
但曾军长的心却悬了起来,把卢汉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司令,他们……他们……”用手指着那些手持56式冲锋枪的士兵,欲言又止。
卢汉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老弟,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没错,这些军火就是他们提供的。他们觉得滇军是一支能打硬仗的队伍,在抗日战争中立下了汗马功劳,所以想给我们一点嘉奖,没别的意思。”
曾军长苦笑。没别的意思?这么大一批军火送过来还没别的意思,可能么!他小声说:“只怕委员长会不高兴啊!”
卢汉叹气:“老弟啊,现在的形势还不够明显么?我是在替你,替所有跟小鬼子血战八年不曾后退半步的子弟兵找条出路啊!”
曾军长眉头拧得更紧:“这条路真的走得通吗?”
卢汉说:“放心吧,那边十位元帅有两位是从我们滇军讲武堂中走出去的,多少都有一份香火情,再加上滇军从来没有跟他们交战过,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一个温和的声音从后面飘了过来:“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滇军是一支有着光荣传统的队伍,我们欢迎这支队伍加入我们的大家庭,大家一起为建立一个崭新的中国而奋斗。”
曾军长扭过头一看,就看到那位风度翩翩的将军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笑吟吟的看着他。迎着他有些惊愕的目光,这位将军掏出一张支票递了过来,他接过来一看,上面竟是整整六百万法币。
他愕然:“你这是什么意思?”
将军说:“我也是讲武堂出来的,我们是同窗,我不忍心看着你变成你最讨厌的人的样子……这笔钱你拿去,把银行的贷款还了,那些囤积居奇的生意不要再做了,不会有好下场的。”说完又拍了拍曾军长的肩膀,翩然而去。
曾军长拿着那张支票,看着对方的背影直发愣。半晌他才反应过来,问卢汉:“司令,他是谁呀?”
卢汉说:“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们讲武堂出了两个红色元帅,他是其中一个……”
曾军长恍然大捂,捏着那张支票怔怔出神。
第60军欢天喜地的在海防进行换装。卢汉试探着提出这点装备不够,希望叶帅能再提供不少于两万支自动步枪,叶帅爽快地答应,许诺半个月后就会送到。而他也确实是说到做到,半个月后,又一艘自由轮抵达海防,卸下了一个军的装备,这下子不光是第60军和第93军,就连第19、第93这两个暂编师都完成了换装。
当然,叶帅派人过去当教官指导他们怎么使用怎么保养这些武器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顺便向他们传播一些进步思想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顺手发动士兵们建立士兵委员会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卢汉表示:我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
他是没看到,但不代表其他人没看到。
很快,滇军就上了重庆的黑名单,一连串的打压接踵而来。因为滇军的举动戳到了那位的G点,这是他无法容忍的。削弱、打压各派系的军阀,实现军政大权统一一直是光头房永恒不变的方针,他为此努力了十几年,也将一些老对手清理出局了。然而现在他最强大的对手已经对他形成了泰山压顶之势,那些失势的军阀又起了别样的心思,比如说滇军……必须打压,必须削弱,反了天了你们!而滇军也不是好欺负的,在1915年他们就一万来人,便敢出动七千人马在蔡锷将军的指挥之下走下云贵高原向北洋这个拥有二十万精兵强将的庞然大物发动进攻,以一省之力死磕一国之兵,打响护国战争的第一枪,他们怕过谁了?八年抗战打得那么惨,十万云南子弟兵血染疆场,好不容易打赢了,不仅没有得到奖励,你个死光头还一门心思削弱我们的部队,想吞我们的地盘,叔可忍婶都不能忍!
十月三日,奉光头的命令,中央军在昆明发动政变,独掌云南军政大权十八年之久的云南王龙王被撤职,滇军与重庆政府的矛盾一下子就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