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不求生 第117节
第五镇相当一部分精锐部队,还留在徐州,靳云鹏把它亲自掌握在手上,想作为重创北伐军的主力。
但这也导致第五镇的前沿防御兵力特别不足,各处战场压力都极为巨大,形势已经紧张到了靳云鹏不得不向他很瞧不起的安武军连连求援的地步。
第七十六章 老毅军(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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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武军在阜阳和颍上都曾经取得重大胜利,倪嗣冲连续数次击败淮上军,又以铁腕杀戮了成千上万“可能”跟民党有染的人。
方声洞在江北杀了三四百名乡绅,已经震动了地方。那么倪嗣冲呢?
光是在阜阳城,倪嗣冲就杀了成百上千人,至于整个皖北,至少几千人死在安武军屠刀下,其中大多数其实还是根本和革命党没有任何关系的人。
有的只是因为士绅之间的私怨,有的死者则是因为到外国留过学,或者在洋行做买办,所以留着短发,居然一并被倪嗣冲杀掉。
短短几天时间,安武军就在皖北杀掉好几千人,这些鲜血和死难,又有谁能记得呢?
张汇滔家族五十多口人,都被倪嗣冲枪决,这种事情,又有谁觉得过分呢?
这是一个动荡的大时代,是一个阶级对一个阶级的报复,也是一个阶级对一个阶级的镇压,是暴动,是血腥,是战争
而且这一切,只是序曲中最微不足道的一滴血。
第二路军在正阳关的防线非常坚固,和徐州情况正相反,在皖北是北军攻、南军守。唯一相同的地方,是第二路军司令部的林述庆等人,同样赶到了最前线督战,发扬着北伐军一贯指挥部前移的优良传统。
如果是在列强级别的陆军会战里,这种做法其实反而会造成指挥部暴露在敌人火力打击下的问题。
不过彼时中国,南北两军尚无这般猛烈的火力,通讯条件的限制也让指挥部前移,能够更好增加指挥系统的效率。
林述庆拉下大檐帽,正阳关前安武军的猛冲给了他回到南京光复战役时的感觉,安武军的作风和打法都和张勋的江防军非常相似。
这两支清廷老练军里最后的翘楚,已经落后于新时代,但靠着大刀、督战队、鸦片和赏银,照旧有不小威力。
第三师在正阳关构筑的阵地非常坚固,也让淮上军的参谋长张汇滔大开眼界。
张汇滔留学过日本,但并不是专门军事学校毕业的军校生,对近代化的阵地防御一窍不通,更不懂机枪、火炮和射击点具体要如何布置。
这些专业知识都建立在军事地学和数学之上,需要完全专业的人才才能布置出来,安武军大片大片的冲锋队伍散成一个扇面扑过来,旋即就被第三师激烈的火力网打的支离破碎。
在南京通过大批缴获军械重新武装起来的镇军,也是第一次打这么过瘾的“奢侈仗”。机关枪的子弹、山野炮的炮弹,都和不要钱一样,死命往正阳关前倾斜。
爆炸声在阵前响成一片,子弹噼里啪啦横扫过去,即便没有激起片片血雾,也至少把雪地犁了一遍。
安武军的扇形冲击队伍,被这么当头一棒,清军官兵立刻就嗷嗷惨叫着倒下去一大片,又溃逃回去一大片,只剩下百来个人继续往前冲,但很快就又被第三师的反击部队全部消灭。
一个红顶子的军官身上全是炮弹炸开的血水和碎肉,他半只手臂被炮弹碎片刮走,还剩下半截手肘白骨孤零零地挂在那里,另外一只手提着把关刀,呜呜呜惨叫着居然痛哭起来,完全是一副精神彻底崩溃的模样。
白刃战又一次展开,第三师和浙军独立旅,都不像第一路军的华野战士们那样善于、勇于拼刺。
他们近战肉搏的水平还不如北洋军,估计就和安武军在一个水平线上,只是有背后强大的火力支援,镇军跟浙军袍泽现在也有勇气拼刺下去了。
安武军的官兵其实相当勇猛,他们之中不少人,甚至是当年跟着宋庆参加过甲午之役的毅军老兵。
他们在鸭绿江,在摩天岭,在凤凰城,在连山关,在九连城,也曾经为着身后的国家、民族和家人,同日军浴血奋战,获得过甲午战争里中国陆军唯一的光荣。
十多年后,这些老毅军却被袁世凯丢到了同室操戈的内战战场上,双手沾染了皖北无辜人民的血泪,背负上是他们不足以赎过的罪恶。
正阳关的壕沟前,许多三四十岁的毅军老兵挥舞大刀,与第三师敢死队的步枪刺刀拼杀在一处。
许多人冲得筋疲力尽,所有的肌肉都在激烈的运动后像灌过铅水一样沉重和酸痛。中国的老军人,把大刀砍在了中国青年人的肩膀上,中国的青年士兵,把刺刀扎进了甲午老兵的心窝里。
血水、尸体、断肢、肉片,堆叠满正阳关的壕沟,激烈的战事让浙军独立旅旅长陈仪震撼不已,他切实感到害怕,甚至升起想要逃走的想法。
“革命军的为将者,必须做出身先士卒的样子来!”
北伐军名义上的总司令和第二路军司令官林述庆,就站在独立旅旅长陈仪身后,很是不满地扫了陈仪一眼。
陈仪是目前北伐军旅团一级高级指挥官中,唯一一位没有向先锋队组织部提交过入队申请书的将领。
他思想较保守,已经被林述庆批评过好多回了。
陈仪唯唯诺诺退到自己的岗位上,又想起他在浙江老家的好朋友周树人,最近写来的一封信,绍兴的革命党人做法颇粗暴,革命真的对吗?中国人杀中国人,死这么多人,又真的对吗?
眼前的杀戮,让陈仪有点动摇,他给周树人寄去一封信,诉说了自己的迷茫和不解,不知道自己在日本留学时结交的这位老同学和小老乡,能不能为陈仪解此困惑呢?
战斗还在继续着,陈仪的指挥能力一般,负第二路军前敌指挥之任的,实际上是第二师师长杨若钧和师指导林之夏。
这两个人都是先锋队的正式队员,而且杨若钧还是林淮唐的重度崇拜者,他们作战决心都相当坚决,杨若钧以师长之尊,也是数次冲到最外围的一层堑壕里观察敌情,丝毫不缺乏先锋队队员应当具备的勇气。
还有一个基层连长,也给林述庆留下深刻的印象。
当时安武军几次攻坚失败,倪嗣冲发了狠,勒令安武军统领马联甲亲自带兵突击,一下子增加数倍兵力冲击正阳关前的壕沟,第三师险些支撑不住。
关键时刻,一个叫唐生智的连长,戴着副眼镜,却高举刺刀主动跃出壕沟,硬生生把马联甲又给顶了回去。
他在战场上狂言:“湖南伢子不是好惹的,倪嗣冲跟马联甲都是满廷高官,我只是一个区区微不足道的士兵。倪嗣冲杀了我,胜之不足获得满廷的嘉奖,我如杀了倪嗣冲,必定名动天下。”
因此居然带着半个连,就敢主动邀击安武军,唐生智身上有股子狂气在,居然如此就把马联甲吓住。
他被第三师师长杨若钧派来的援兵救回以后,还犹自兴奋,掏出手枪说:“我和君汉先生一样,倘不幸战败,肯定不给满洲人杀我的机会,就用这个解决自己。”
唐生智是湖南人,武昌起义爆发以前,他和目前北伐军的参谋处主任李济深、副官长何贯中一样,也在保定军校读书。
武昌起义爆发以后,唐生智跟几个湖南同学一起南下到上海参加革命。
可惜他没有第一时间参加先锋队,而是投入到陈其美的沪军都督府里头,被任为连长,他雷厉风行整顿这支连队,还向陈其美告发营长吃空额的事情,结果反被陈其美免职,一怒之下就来了南京。
唐生智的湖南同乡叶开鑫,是镇军的将领,就把唐生智又提拔为连长,倒没有想到他作战如此勇猛大胆,颇有几分第二师师长方声洞的味道。
林述庆向第二路军参谋长柏文蔚夸奖道:
“叶开鑫手下这个连长,对,唐生智唐孟潇,他真够朋友的,这么有勇气,要记得他,半个连就打退了马联甲,正阳关之战他是有功的!”
柏文蔚记下唐生智的名字,又望向关城外安武军的队伍:“安武军是不行了……真可惜啊,毅军不少人都是甲午老兵,就这么牺牲在内战的战场上,真不值得!”
第二师师指导林之夏咬住嘴唇,沉声说:“这不是内战,这是光复的革命。他们选择了站在大时代浪潮的对立面,不管过去曾有过多少功劳,也注定会被大时代所淘汰。现在是这样,今后也会是这样,烈武,咱们该记住这点,不管你曾有过多少光荣,也不能去对抗国民大时代的浪潮!”
第七十七章 从北到南(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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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线告急的求援文书,一封接着一封送到徐州,就算是靳云鹏也再也坐不住了。
华南野战军当真有那么厉害吗?小站兵力威天下的北洋军神话,难道要在徐州破灭了吗?
靳云鹏,还有北洋军第五镇其他的高级将领们都聚在一起,甚至就连留守济南的张广建、吴炳湘等北洋系封疆大吏,也纷纷赶来徐州前线。
从天津出发,一列列装满了枪械、弹药和饷银大洋的火车,也停靠在了济南和徐州的车站站台里。白色的蒸汽烟雾下,大清的黄龙旗正做着最后一次挣扎。
“帽山店告急?把姚楼的那个工程营调过去增援,务必守住萧县一线!夹沟呢?张树元是怎么做事的?丢了夹沟,王其凤也保不住他!”
靳云鹏一再大发雷霆,他已经整宿没睡,眼里布满血丝,红彤彤地盯着大地图和写满求援文字的案牍,牙齿咔嚓咔嚓咬在一块,身上的棉服大衣都被自己拽破两道口子。
刚刚升任第五镇协统的吴鼎元站起来说:
“翼帅,让我带兵去增援吧,民党兵力太强,再这么耗下去不是个办法。”
在晚清,“帅”的称谓仍然是高级武官的专利,中央一级的高级武职官员常常被称为大帅、老帅。
手握武装的河道总督被称为河帅,漕运总督称为漕帅。在地方员官中,总督的职称是“釐治军民,综制文武”,外加“提督军务,兼理粮饷”之衔,其职责更偏重于军政,故人们对总督,习惯以帅称之,似比制台更显得崇敬些。
巡抚的职责是“抚安齐民,修明政刑”,比较偏重民政,但也有“督理军务,兼理粮饷”之责,故人们在称其为抚台的同时,也惯常以帅称之,以示敬重。至于提督,虽然专掌兵权,品级不低,一般为从一品,还高于正二品的总督和从二品的巡抚,但通常被称为军门或提台,不以帅称之。
只是到清季时,一者是新军建立以后,新军高级将领既非总督也不是提督,没有惯称,二者是清季“提督总兵如烂羊头”,官爵泛滥,惯称自然更加泛滥。
所以靳云鹏作为第五镇镇统,也被他的部下吴鼎元尊称为翼帅,即用靳云鹏字号翼青中的一个字,冠在帅的称谓以前。
靳翼帅头疼不已,他本来把第五镇强大的预备队留在徐州,是希望华野先在夹沟坚固的防御阵地上撞个头破血流,等到华野的兵力、火力被消耗殆尽时,他再亲提这支强大的预备队做反击,实现袁世凯重挫北伐军的意图。
可偏偏华野的战斗力,大出北洋军意料之外,夹沟防线不仅没有磨干北伐军的鲜血,反而使北洋军自己处处被动挨打,整条防线摇摇欲坠,直如将破。
“打,还是不打?”
靳云鹏红彤彤的眼里放着怒火:“打!你也是跟着芝公在柏林军事学院读过书的人,一肚子洋墨水,难道打不过民党那帮假东洋吗?你把预备队拉到夹沟前线反攻,实在不行,我就把卫队营也带上去支援你!”
当年李鸿章亲自来到天津,主持了武备学堂第一届学员的毕业考试,吴鼎元和段祺瑞一起,因为考试成绩优异,被选派为赴德国留学学习军事的五名学生之一。
靳云鹏提起吴鼎元过去最光彩的这段历史,他的脸上立刻就浮现出信心自若的模样,并指天向靳云鹏发誓:“不打垮民党,就让我死在徐州吧!”
吴鼎元立刻动身,不光带去了相当于华野一个加强团的援军,而且还从徐州带走了大批刚刚到站的赏银龙洋。
六门火炮和三挺机关枪,也是靳云鹏对他的进一步加码。
穿着蓝布军装的北洋军士兵搭在火车车厢边缘上,迅速南下,铁路被车轮摩得嘎嘎叫,几点火星儿闪烁蹦跳,吴鼎元把大檐帽往下一扯,向靳云鹏撇刀敬礼以后就离开了徐州。
这样一支强力援军的到来,总算是稳定住了夹沟一线北洋军几乎崩溃的士气。
原先张树元绑着张怀斌回到前线的时候,北洋官兵已有了行将崩溃的趋势,民军好几次打进夹沟镇里来,都是张树元亲自带督战队反击才抢回防线。
北洋军死伤情况很严重,小小的夹沟镇里已经收拾出了两百多具尸体,北洋官兵看着那么多尸体,军心是更动摇了。
总算吴鼎元带着援军赶到,而且他是马不停蹄,火车刚到夹沟镇车站停下,一个标的北洋官兵就直接冲出车站奔赴前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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