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不求生 第122节
他心中只剩下痛苦,只剩下精神撕裂的无可奈何。
第八十四章 兴闽银行的政策(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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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闽银行仰赖先锋队在闽南、潮汕地区的政权,发行的纸钞兴闽票流通范围很广,不仅在广东、福建两省地界内得到认可,而且远至湘南、赣南的一些州县市面,都以较高的贴水价格接受兴闽票。
在闽粤两省,兴闽票的信用度,也高于两省都督府发行的军票和债券。
兴闽银行的总部就在厦门岛上,黄少通亲自带着陈嘉庚到兴闽银行总部做了一次视察,陪同间他又向嘉庚先生介绍着兴闽银行的金融货币政策:“……嘉庚先生所言正是,兴闽银行的纸币还不能称为西方意义上的法币,不具有真正强制通行的效力。”
陈嘉庚微微一笑:“贵行的发行额还是在资本总额之上吧?”
“哈哈哈,是。兴闽银行的资本的确有部分是虚拟的,所以为了保证纸钞面值的稳定,本行一贯主张采取稳定金融的政策,创造一切可能的机会为纸钞的稳定和保值赢得条件。”
陈嘉庚颔首点头,他知道兴闽银行和先锋队政权、福建都督府政权关系都很密切,具有相当程度政府银行的性质,所以也可以依靠财政手段巩固币值。
晚清以来,闽粤税权失控的情况非常厉害:
一是随意摊派,税收章法很混乱,田赋、厘金、商税、杂派,数不胜数,地方各级摊派又缺乏准确的统计数据,严重缺乏管理,往往成为贪官污吏上下其手的地方。
二是税务机关林立,地方、军人都肆意征缴税款,截留地方财政收入,且晚清以来封建性质浓厚的调剂制度和酬庸制度,经常把有收入的税收机关委派给军人管理,或指定此收入用于某部门、某事务,造成税收司法的大混乱。
兴闽银行一直都在协助先锋队政权和福建都督府政权整顿金融,整顿金融的要着之一,自然也包括整顿税权。
在先锋队枪杆子的支持下,各级地方政权都废除了调剂制度和酬庸制度,把晚清以来高度“分封制”的地方财权重新集中了起来。
例如厦门的烟酒局收入,原来被指定用于海军的支出,烟酒局本身的管理也因此被海军插手。先锋队整顿征收机关的时候,第一步就是把烟酒局的收入重新收归财政厅管理,此间,黄少通还推动设立了统一会计制度,直接向各征收机关委派稽核员,统一设立直属于省府的审计处,用以整理度支制度,并对税收征收和报解做全面监督。
黄少通年纪轻轻,就一手掌握了广东、福建两省泰半的财经大权,陈嘉庚也对他刮目相看,赞叹道:“卓知年少有为,前途不可限量。福建财政事权统一,机构完整,将来追欧赶美,也未可知,对银行事业的帮助,更是莫大。”
黄少通矜持地笑了笑,在他旁边的蔡绮洪则淡笑不语。
其实先锋队政权的财政改革里,黄少通这些金融政策,终究只是“小术”,先锋队在潮梅、龙岩一带实行的大规模土地改革,才是真正的“大势”所在。
只不过这些土地改革措施,目前虽然还只是以农会的力量迫使地主减租减息为主,但在较偏僻的梅州、龙岩山区内,已有不少地方开始以“转型正义”的名义,没收地主土地,重新实行分田。
蔡绮洪是想着陈嘉庚虽然对先锋队的激进革命政策比较赞同,但分田一事,关系重大,太早传扬出去,很可能会给先锋队平添过多阻力,这才按下不表。
先锋队内部曾制订过一份《土地革命大纲》,但目前只在执委会内部参考流传,蔡绮洪还记得其中的内容:“……要没收大地主、土豪、劣绅、贪官污吏和一切反革命派的土地,实行土地革命,推动农业的合作化发展。中国的革命,必须要有广大的农民群众起来参加,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但是中国农民的生活,比任何阶级都苦;中国农民所受的压迫,比任何阶级都深。
这些痛苦和压迫的来源——土地问题便是一个很重大的关键。因为农民没有自己的土地,全家不能不蜷伏在地主豪绅的威力压迫剥削下,仰承他们的鼻息,以求一饱。而乡村的一切政治制度、社会习俗,当然也就是建筑在这种经济背景之上,成为封锁农民群众的桎梏,使一般贫苦农民永远得不到解放。
所以我们现在真要农民起来革命,真要推翻反革命势力在农村的基础,便必须要实现孙先生耕者有其田的主张。要农民自己走起来,用自己的力量,解决切身的土地问题,在农会政权之下,实行以暴力没收大地主和一切反革命派的土地,采取适当方法,以分配于一般贫苦的民众,实现自由加入、自由退出的,普遍平等的农民合作社,这样才能解除农民生活的痛苦,充实农民在斗争中的力量,以参加国民大革命……”
蔡绮洪知道,耕者有其田既是千百年来农民梦寐以求的愿望,也是农民参加革命的主要诉求。
他是从南洋归国的华侨,和本地的地主阶层没有利害上的关系,自然对先锋队这项目前还稍稍具备一定机密等级的大纲完全赞成。
但陈嘉庚是否态度如此?这还无法确信。
蔡绮洪只是笑着说:“抗租、抗债、抗苛捐杂税,也是先锋队在经济领域改革的重大事业之一,嘉庚先生闲暇时也可以做些了解。”
陈嘉庚奇怪道:“抗租、抗债,可得民心。但抗苛捐杂税怎么提?这不是鼓励百姓不纳税吗?”
蔡绮洪还是一副油头粉面的打扮,但他穿着合身的西装,又很有几分外交家的气质。
蔡绮洪坦然道:“先生可以读一读《激进社会主义ABC》这本书,过多的苛捐杂税对国民经济是具备有摧残性的,它饮鸩止渴,短期内增加了收入,长期来看,却破坏了政府的公信力和财政基本盘,也破坏了国民经济长远的发展潜力,先锋队政权当然要对此大加反对。”
除了梅州和福建的闽西山区以外,先锋队多数辖区,目前还没有进行激烈的暴力土地革命,但是根据财政厅的数据,仅仅是对闽南和潮汕的田地重新清丈,按其优劣重新分出税收标准,就把原来的田亩收入增加了三倍之多。
这是一个很惊人的数字,也大大充实了兴闽银行的金融后盾力量。
黄少通侃侃而谈,继续向陈嘉庚介绍着兴闽银行整理福建金融的各项成果,但很快一个年轻的银行职员就跑到总部二楼,在黄少通耳边低语一番,他的脸色立即剧变,顿时铁青起来。
陈嘉庚愣住没有讲话,蔡绮洪低声问道:“卓知,怎么了?”
“福州南台的银钱界,正在一起挤兑兴闽票……张弼士带头大量收买汇票,造成福建金融市场外汇价格高涨,市面上的货币都向外汇倾斜……加之各商号在今天上午,联合一致表示为应对物价变化,要共同闭市十天,已经造成全省物价急速飞涨……”
黄少通越说脸色越难看,蔡绮洪和陈嘉庚相互对视,也明白了黄少通话里表明的形势是多么严峻
福建、广东两省的金融界,正在对先锋队政权和兴闽银行,发起一次蓄谋已久的狂轰滥炸!
“消息传出,全省分行都开始遭到挤兑,恐怕今天以后兴闽票的贴水价将发生巨大波动,市场物价也将受到巨大影响……
再严重下去的话,我们对北伐军的后勤支援也会受到巨大影响,甚至就连先锋队政权的整个威信,都将不留余地的遭到破坏!”
第八十五章 常州农会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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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稚竹和宜兴县县长屠宽其实好多年的老朋友,他父辈又和屠宽的父亲、常州士绅领袖屠寄世代相交,两家关系可谓莫逆。
戊戌年屠老带领常州士人参与变法维新,是当时江南的风云人物。后来康梁一党维新失败,谭嗣同血洒京城,屠老也一度被西太后下令革除功名、永不录用,当时就是朱稚竹的父祖辈向屠家伸出援手,接济屠寄一家的生活。
庚子新政以后,特别是西太后和光绪皇帝宾天以后,屠寄才重新出山,做过一些常州地方的官职。
他的长子屠宽则在日本留学期间加入同盟会,回国以后,就以以学生练习兵操为由,向两江总督署领到金陵制造局制造的120枝5响后膛快利枪,后来又利用江苏咨议局议员的身分,和朱稚竹一起创办了武阳农会自卫军。
屠家是革命党的鼎力支持者,屠宽更是先锋队的骨干成员之一,但武进县的警察所长何海樵却把屠宽的一个亲弟弟给杀了。
这让屠家怎么想?
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屠家的信和人,已经几度找到了朱稚竹的门上,但他自己,也正因为带乡民把中华工党党魁朱志尧的远房亲戚,活活打死一事,遭到各方责难。
朱稚竹头疼不已,自从北伐军光复常州以后,农民运动就平稳地发展了起来。之前常州下了一场雨夹雪,夜中又骤作暴雨,风势来得更加凶猛,房屋倒塌之声不绝,从窗外望出去,很大的树都有被风拔起来了,天将明,洪水也涨起来了,外边男女叫救之声也不绝,风虽止雨水两日仍未退。
本地农民的生活大受影响,农会则迅速活跃起来。
前面提到的朱稚竹、何海樵、屠宽等等常州本地的革命者,都参与到了农会组织救灾的活动中:或即时组织救灾队,或分乘小舟赴各灾区援救农民,或去慰问和调查,或去引导水出去,或修筑起提岸……等等。
朱稚竹还记得,他到武进县郑六桥一带救灾的时候,当地难民身无完衣,以中国最称富庶的江南地区,一旦天灾来袭,普通的老百姓也只能挣扎在求活的生存线上,朱稚竹才明白过来,先锋队主张的“合作社”、“公社”,对农民来说意味着什么。
及水稍退,各乡区农民纷纷来农会报告受灾情形,或请问对于纳租办法,每日约达五、六百人,农会为之应接不暇。
当时朱稚竹也到常州府城,参加了府城农会会长何健(实际为副会长沈求)召集的苏南农会会议,磋商应付此问题。
农会各县分会会长和先锋队各级干部之间,意见分歧很大。
第一派的意见以为本来的计划,江南农民运动减租实行问题,依照农民团体之力量及环境是在三年之后方可,现在环境变迁,农会组织仍未得十分巩固,不便实行减租,只可以用自由减租之方法,农会可做农民的后盾,地主当不能压迫农民过甚。
第二派的意见,以为农民减租问题,虽然依本来计划要在三年之后,但现在环境既已变迁,在此天灾之中,地主如以凶年来压迫农民,在道义上理屈,至农民方面,受此次的打击必是死力与地主抗争,对于农民增加不少的力量,以增加了力量的农民而与理屈的地主对抗,形势对农会有利。
朱稚竹、何海樵和屠宽都是支持第二派论调,屠宽当时还在会上直接发言说:“地主没有武装,无力直接妨害农民之减租运动,同时亦没有驻防军为地主所利用。而各县农会已经得到有力组织,农会自卫军也接受了相当军事训练,我们并不怕地主。何况江南士绅重名望,若在此凶年而去压迫农民,冒不美之名,清名大受影响,对地主来说是很不值得的。
常州现在有六千农军,大可以保证地主士绅不敢出头作怪,故我以为,减租殊无问题!”
但当时主持会议的常州府农会会长何健、副会长沈求两人,都是先锋队里的稳健派,持第一派的保守论调。
会议上两派人意见分歧太大,最后也没有确认下来一个明确的方针,只是由何健发表了一番总结讲演,朱稚竹还记得大体内容无非是要各区农会继续做好救灾工作而已,并没有明确在抗租问题上农会到底该采取保守还是激进的策略。
这就直接导致了各县农会各行其是,有的农会采保守立场,有的农会直接采取激进立场。
本来江南素来习惯,每遇凶年,农民便去请求地主看田中的稻,田主愿减则减,不愿减则对分之。
朱稚竹当时由于本地农会的方针还没有确立,便同意农会会员仍旧依旧法,请地主到田里去看稻。
中华工党党魁朱志尧那个亲戚,就是在武阳本地有大片水田,当时有一批农会会员上到他家里请他去看稻,先是等候半天才开门,开了门又伺候了半天,等他刷刷牙,洗洗面,穿穿衣,食了一餐饭,喝了几口水,吸了几口烟,和他的老婆爱妾讲几句笑话,才出来见农会的会员。
眼看差不多日下西山,他便问农会会员:“你来做甚么?”
会员答:“遇到大灾,今年田稻恐怕……”
话没说完,就受朱少爷斥责:“不要多说了,回去吧,年丰好收获为什么不来报告?年凶你就来!”
这位朱少爷,从前因他叔父朱志尧和先锋队关系密切的缘故,也曾经参加过先锋队政权的一些工作,任过武阳教育处的副处长,平素甚与农会表同情。
但他得知农会有意推动减租以后,居然就数天不到农会办事,还公然带打手到田里向佃农索要十足租,更声称“我叔父在上海做革命党的大官,你们不要不识抬举,再闹下去只好打死几个人”。旋即殴打佃农,把在场的七个佃农都打成重伤,还把其中一个不满十四岁的少年人打折一腿。
朱少爷这种威吓农民的做法,不仅引发众怒,而且极大影响到革命党政权的公信力,让农民不得不揣测起来,是不是革命党的高官真的和清廷疆臣没有区别?
朱稚竹得悉这个情况以后,便亲自带农会自卫军的人,到田上保护农民。朱少爷看到农军的人后,还不以为意,依旧搬出他叔父朱志尧的名字狐假虎威,还指使两个打手开枪示威。
朱稚竹震怒之下,深知这时候如果退缩或者屈服,就会使得先锋队在农民群众里的公信力受到极大影响,这才下令逮捕那位朱少爷,谁知道这位朱少爷自己暴力拒捕也就算了,最后居然被乡民推倒,跌入田埂边的水里淹死了。
这就是朱志尧的远房亲戚,被农会活活打死一事的由来本末。
至于屠宽那个弟弟让何海樵枪毙的事情,则是因为屠宽的三弟在常州做一家小学的校长。这所小学是由从前本地的义塾,改制而来,学校经费来自学租。
所谓学租,即从前的宗田、义租,一般是某些大家族的集体土地,地租收入多用来做私塾的教育经费。
屠宽的三弟坚持“学租是义租,是办学用的,义租是无减的!”坚决抗拒农会的减租政策,还到村里虚张声势,以他哥哥是宜兴县县长的名义来吓唬农民,强行收租。
但本乡农民多受何海樵宣传的影响,何海樵是常州农会里有名的激进分子,他不仅大力宣传抗租政策,而且还在乡下分发了三十多条警察局的枪支,屠宽的三弟倒霉撞上这帮手里有枪的人,当场就被激愤的村民打死,闹成这桩革命政权县长弟弟被农会打死的大新闻。
类似的事情,还有不少,都由于常州府的总农会没有一个明确决议分发下来,导致各县农会各行其是、各有主张,普通农民和农会会员也均意见不同,这才造成如此混乱的局面。
但随着时间发展,很明显的,地主群体和佃农群体之间的矛盾是在飞速激化着。
农会杀了几个据说有“清名”的“良绅”以后,更让形势分外紧张起来,朱稚竹是听说有些地方田主们已经开始重新收买土匪、组织团丁,做起反扑。
农民们则对不愿意减租的田主,也愈来愈激愤,或主暗杀,或主暴动等,手里有枪的农会会员,都主张非要大杀一场才能解气。
朱稚竹不知道他的老朋友宜兴县县长屠宽,被农会杀掉一个亲弟弟以后,立场究竟会不会发生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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