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不求生 第323节
马麒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只能愤愤道:“等我把大兵调回来,兰州汉人一个也别想跑。”
外面的枪炮声越来越激烈,而且还越发逼近督署内部。起义武装训练程度不高,但督署卫兵数量也不多,而且社会党人们也把起义武装作战能力不强这点考虑到计划中,所以才决定采用一窝蜂直扑督署斩首的计划。
那些热血的青年学生带头炸弹开路,声势很大,也确实一时间吓住了不少马家军卫兵。
两名至多十六七岁的少年学生,怀抱炸弹合身扑出,身中七八枪弹速度未减,直到冲到守兵身旁时才丢出炸弹,轰然炸开,与敌并死。
如此的勇气,才是西北人口中所言真正的“儿子娃”。
“为新中国而死,只嫌尚迟!”
“死我一人,活甘肃千千万人!”
……
西北民气孱弱,民智未开,但也有一个两个觉醒的少年人。中华万里封疆,何处又少此甘愿牺牲的一两个民族的耻臣呢?
橘色的火光和红色的血水里,兰州全城震颤了起来。
而在城门之外,郭坚也带着穿插队伍果断展开了攻坚。特务连和学兵队手上都欠缺重武器,很不适合发动强攻,如果郭坚判断失误,那么这次强行发起的攻击不仅将使红军丧失一个攻击敌人防线侧翼的好机会,而且还会使穿插队伍付出极不必要的巨大伤亡。
郭坚还不太熟悉红军官兵常说的“政治责任”,但在其他人提出反对意见的时候,郭坚还是很快活学活用:“这次行动失败,就由我负所有的政治责任!我敢保证只要发起攻击,一定能攻进兰州!”
他信心十足,一半建立在辛亥年前后自己对兰州的多次游历上,一半也建立在此刻兰州城上热烈燃烧着的火光里。
战斗迅速打响,特务连、学兵队的革命战士们都只用轻武器射击,所谓的攻坚就是在丢出手榴弹以后,靠徒手攀越冲入城门楼。
守兵军心固然动摇,士气固然低落,但手上有枪,人数也不少,发觉红军的渗透以后也果断射击,密集的枪弹马上就打得穿插队伍抬不起头来。
可这也牵制住了城门守军的回援,兰州城的战斗很快就到了看看哪一方能多坚持一口气的地步。
我困难,敌更困难——这也是林淮唐过去常常讲的道理。
决定战役最终胜负结果的,往往就是那最后几分钟的一口气,谁多坚持住一口气,胜利的天平就倾向于谁,这没有半点的运气可言,依靠的完全是意志上的坚持。
在意志的方面……为新中国解放而战的红军,宗教精神武装起来的马家军,谁能更胜一筹?
答案正在逐渐揭晓。
城内,起义武装伤亡很大,榆中三杰中除了负责总指挥的丁益三以外,张一悟身负重伤,张亚衡则被督署守兵流弹打死,那些被策反的卫队武装本来战斗意志就不甚坚决,此时也很有动摇的模样。
只有丁益三自己培养的那批进步学生,军事技能虽然较差,但作战的勇气实在令人钦佩。这十几二十人,现在就成了起义武装真正的核心和矛头,用炸弹和牺牲开路,终于冲破守军防线,打进了议事厅。
“马麒跑掉了!”喇世俊很有些惊慌失措,“他肯定要调城门守军过来,我们完蛋了,所有人都要死了……”
丁益三沉着道:“红军就在城外,他调守军回来那就方便了红军攻城。我们不要怕,现在该怕的是马麒。”
喇世俊问:“怎么办?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守着督署等红军打进来?”
“不行,守在这里我看那些卫队官兵自己就散掉了,还是得一鼓作气追上马麒,不能让那些卫队官兵停下来喘气,他们一退出战斗,一喘气,很可能直接就散掉了。”
第五十七章 国内战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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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八方火光通亮,兰州城里的枪声碰碰通通到处乱响,城内的居民又心慌又恐惧,全都紧闭房门,满心祈祷着战斗的结束。
但是也有少数人勇敢地冲了出去,这些人主要就是社会党甘肃党部过去做过兵运工作争取的甘军士兵。
马家军占领兰州以后,原来的甘军军官多数被杀,一般士兵则泰半被缴械解散。这些人中不少受过社会党兵运的影响,现在发觉兰州城内的战斗打响以后,有一小部分人就自觉行动起来,他们很熟悉军械库和军装局的情况,聚集十几人以后就直奔这两处地方而去,目标就是抢军械弹药。
这样,城中的形势更混乱了起来。
马麒刚刚带着一批军官从督署后院逃了出来,他们看见城内很多地方都着了火,城门、军械库、军装局位置都传来交火的枪声,更加惊恐震怖。
马麒他们过去杀人的时候,眼都不眨一下,现在轮到屠刀落到自己脖子上的时候,这才后怕起来,心里凉飕飕的。
“怎么办?军门,我们全完了。”
马麒一脚踹翻丧气的军官:“龟孙的没卵蛋,拿起枪我们去城门,我不信红军这么大本事!”
他们直奔城门楼方向而去,马麒还没意识到城门楼处正发生着比城内更激烈、更血腥的战斗。特务连、学兵队的战士只用轻武器仰攻城墙,郭坚带头徒手攀越,在付出数十人的伤亡以后,居然真的在城门楼上抢住了一处“桥头堡”。
漫天风沙里,更多战士翻身而进,马家军守兵则有不少人开始夺路而逃,士气渐渐崩溃,不复为战。
郭坚双手各执一把手枪,朝着敌人胡乱射击,能打几枪是几枪,免得万一让人打死怀里的子弹却没打完,那可就亏大发了。
又是好几颗手榴弹落进人群,红军发下来的这种新武器真是太适合短兵相接的攻坚作战了,带起来又轻便,近距离的威力却大得吓人,用处之大,怎么夸张都不过分。
不知道是哪一颗手榴弹的火光,点燃了城门楼上木制的部分,大火开始蔓延起来,火焰在兰州城头舞动,这座城市真的完全“燃起来了”。
“冲进去啊!”
郭坚带头跃入城中,城墙附近尚有不少马家军守兵负隅顽抗。但郭坚相信城内必有策应,所以毅然决然的带着战士们死命往里冲,就算侧后方还有不少敌兵射击,他也不管不顾就是一口气朝城里冲。
街巷道路的另一头,就是马麒带着人马朝城门楼这边冲过来。
双方迎头撞上!
狭路相逢勇者胜,郭坚不知道对面的人就是马麒,马麒倒很清楚对面的人必是渗透进来的红军,一副肝胆已经吓得裂开。
有战斗处必有牺牲,有牺牲处必有红旗飘扬,赤帜飞旋,则牺牲就不是没有意义和结果的。
马家军为了防守需要,把城门楼附近的民宅拆除了好多。这附近的街道特别开阔,几乎没有什么可供遮蔽掩护的障碍、工事,红军战士完全暴露在开阔地里,很快就遭到多个方向的射击,死伤惨重。
但当面撞上来的马麒一队人马,猝不及防,同样被红军打死许多军官,包括马麒本人也被流弹射伤,怀里流出血来。
打到这个份上,天气的可见度又这么低,那就不看技战术了,全看双方的勇气和意志,全看双方谁能多撑住一口气。
不看枪多少炮多少,看人多少马多少,看气多少。
马麒受了伤,马家军守兵无人指挥,攻势完全涣散,就是一团散沙乱麻的胡乱射击,虽然有极佳的作战态势,但也没能一鼓作气把郭坚的渗透队伍给完全吃掉,双方就这么在开阔的街道中央胡乱对射,居然还就僵持住了。
这时候丁益三也带着起义队伍追了出来,前有狼后有虎,形势霎时间扭转过来,马麒脸色苍白,终于明白了中国这么大,以一个小小的河州,一个相对中国而言如此渺小的回军群体,怎么可能抗衡得了红军?
但他悔悟太迟,手里血债太重,早没了生路。
兰州城内战斗这样激烈,城门楼处的枪炮声和火光也早已引起了前线交战两军的注意。西北红军抓住战机展开了总攻,迫击炮一排一排轮射过来,密不透风的弹幕像一道镰刀般犁开了马家军的层层防线,红军主力凶猛地涌动过来,守军一败涂地,望风而溃。
成百上千的战士冲进兰州城里,马麒眼眶瞪得都要流出血来,他拉起手上还能控制的部队仓惶逃跑,逃窜中不少人被乱枪打死,还有不少人被奋勇行动起来的遣散甘军生擒,只有很少数的人——总数不过六七百人的残兵逃出兰州,朝着河州老家方向蹿去。
他们不知道河州早已失守,一路逃亡的结果,只是主动投进胡景翼的罗网之中。
续桐溪、张凤翙带着西北军入城以后,继续展开扫荡,挨家挨户搜罗马家军余孽。由于马麒民愤极大,市民们都主动帮助红军,还留在城内的所有马家军守兵都被逮捕,一个不剩。
最后几十名守兵聚在一处回庙古寺顽抗,续桐溪亲自下令放火焚烧——因马家军此前将回庙附近的民宅全都拆毁,所有红军也不怕火势失控,会伤及无辜。
烈焰冲天,红色的光芒完全掩盖住了星月。
续桐溪淡淡道:“控制电报局以后,向中央发电——我军已经攻克兰州,平叛定乱的任务基本完成。尚有马安良一部武装在中卫、宁夏一带活动,其军丧失后方根据地与归路,失败指日可待……甘肃地贫民困,今年以来春耕荒芜、干旱连连,民生问题极为严重,全省有大饥荒的风险,请中央予以全力帮助,组织解决甘肃的救灾问题……”
张凤翙看着那座被烧毁的回庙古寺,心有余悸:“西北回民聚居数百年,根深蒂固,教门的影响力一时间也难以拔除,要安定西北,事情没那么容易。”
兵团政委张默却充满信心:“我们党要建立起一个工业化的新中国,在这样的国度里,我们一定要把所有旧有的民族都改造为工业化的国族,所有旧有的民族习惯,都要按照是否符合工业化时代的要求来留其精华去其糟粕。汉人也好,回回也好,都要有这样一个过程,都要走向工业化和现代化——等到建设的大浪潮兴起以后,一切汉回人民,都要在这道大浪潮的覆盖下变成一支全新的国族。”
续桐溪摆手:“继续扫清马家军剩余的反抗……还有马麒抓到没有?”
张凤翙说:“郭坚找到了马麒的尸体,但还不确认是被哪一支部队打死的。”
“嗯,通报全军,对郭坚要多做表彰嘉奖。向中央再做具体的报告,请求更多物资和人员援助……救灾工作才是我们今后的难题啊!”
兰州城上空汇集的乌云与密布的风沙,此时均渐渐散去。大西北广袤的天穹放出一点阳光,北风停息,天苍苍野茫茫,大西北的新时代终会到来,国内战争结束以后,这块荒芜热土也一定会成为全新的沃野。
第五十八章 左派无限可分?
一列火车缓缓停靠在前门火车站的月台旁,军乐队奏起欢迎乐来,铿锵的音乐声中,冯国璋和唐继尧二人相继步出车厢。
新近成立不久的新闻总署也组织了一批记者团来欢迎二人抵京,照相机的镁光灯闪个不停,冯国璋很不适应这种阵仗,脸上的笑容十分勉强,反而是唐继尧在云南被诸将完全架空以后,无官一身轻,在和蔡锷通信几次以后,得到蔡锷的保证以后,心态反而变好了许多,这时候还有闲心朝记者们挥手示意。
“欢迎冯先生、唐先生到北京来。”
冯国璋略感失望,林淮唐没有亲自来迎接他们,在车站组织欢迎队伍的人只是中央秘书厅主任谢逸谋而已。
“二位能够放下一切,响应中央的号召立刻到北京来,像这样的举措不仅将得到全国广大国民群众的支持,而且也将得到中央的信任。”
唐继尧自知他在云南时镇压革命党人,如果严格来说,他完全可以算进“手上对人民有血债”的战犯之列。唐继尧还能以一个客人的身份来北京,而不是以战犯的身份被押送来受审,很大程度还是因为梁启超、蔡锷等人从中斡旋,所以他不像冯国璋那样想法很多,对林淮唐只剩下无尽的感激。
唐继尧沉吟道:“贵党号召全国的和平统一,非以武力政策强行消灭各省的异己之声,像这样的民主之量,确非袁世凯所能及。”
全国国大的选举还在各省如火如荼的进行之中——确实,国大选举很大程度上处在社会党的把控之中,只能称为有限的民主,但林淮唐确实尊重民国已有的法统和法律,一切都是在合理的法律框架之中进行,并没有像袁世凯以国会纵火案和戡乱动员条例那样,公然强奸民国的法理基础。
国民大会为女性国大代表保留了百分之二十的固定席位,这在女性平权方面堪称巨大的进步。其实辛亥革命前后,为革命牺牲的女性数量实在很不少,诸如秋瑾等烈士更是声动天下,但元年以来的旧国会完全将女性排斥在外,甚至不承认其选举权与选举权,殊无道理。
国大选举中,女姓国大代表拥有百分之二十固定席位,剩下的百分之八十席位才由男女代表公平竞争。这样的政策当然颇引物议,特别对于此时民风尚十分保守的民国而言,更不啻为石破天惊的大事,但社会党坚持之下,也没人对此有太大的意见,这毕竟不是关系到政权的大事,在多数反对者看来也只能算是细枝末节罢了。
很少有人意识到林淮唐的深意——林淮唐绝不会重蹈袁世凯权谋自为之的覆辙,但这并不代表林淮唐不会在国家的制度设计中使用阳谋。
1914年的中国还是一个父权占绝对主导地位的国家,女性国大代表即使强行占有百分之二十的保留席位,也很难独自发挥参政议政的作用。几乎可以断定,这些女性国大代表只有在社会党执政的框架下才能发挥作用,也只有依附于社会党的执政地位才能发挥作用。
更要命的是,反动、保守阵营几乎不可能推出什么像样的女性国大代表候选人来,这也就意味着高达百分之二十的固定席位,将长期被进步阵营掌握。
即使保守阵营集中党的力量去推一些女性国大代表出来参选,这无疑也会反过来对保守政党自身的思想、政策造成动摇和混乱,无论如何发展下去,都是有利于进步阵营的。
林淮唐并不掩饰他在制度设计层面对于“民主”的限制和要求,社会党主张的民主,一直以来都是在“工农联盟领导”的前提之下,未来完成过渡时期总路线以后,这个前提则可能转向“无产阶级专政”。
也就是说一切民主选举,必须服从于这两项大前提。同时,在服从于这两项大前提的情况下,社会党所主张的民主制度当然也就绝非是装点门面式的民主,而是使全国国大真正具有讨论和决策能力,真正发挥国家最高权力机关作用的民主。
从制度设计层面的细节而言,那就是除了通过女性国大代表的保留席位确定进步阵营的优势以外,其余还有诸如说对选举人开支的限制,所有选举活动的开支被限制于当地国民收入的一定倍数范围内,任何选举人一旦超过法定的选举开支限制,不仅要遭到高额罚款,而且还将被取消若干年的选举和被选举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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