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不求生 第395节

日本军人所受的军国主义教育尚没有后世那般入脑，在闲院宫载仁亲王的觉悟之下，浦盐军临时司令部的大部分军官都选择了跟着投降，只有很少一部分人坚持顽抗到底，但闲院宫载仁亲王原本担心的兵变倒没有发生。

日军的崩溃已经是一面倒的形势，就算有人想要做困兽之斗，也不过是为日本日暮西山的帝国霸业殉葬而已。日本军队绝大部分的普通士兵，在彻骨寒风和饥肠辘辘的打击下，生存的欲望已经摧破了一切帝国主义的迷思，使他们逐渐开始清晰认识到了这场侵略战争本身的非正义性。

红军进入珠河火车站以后，各师各团分散开来俘虏了大量日军，政治部里懂得日语的宣传干事马上就被派到各俘虏营开始向日军俘虏做政治上的工作。

首先就是要让日本人明白他们战败的原因。

这场中东路上的大会战，为什么红军总能神出鬼没，总能掌握到日军行动的踪迹，一切战役的发起总能料敌先机掌握住主动权呢？为什么日本军队便处处被动，到处征集不到燃料和粮食，找不到向导和民夫，最后被困在冰天雪地的绝境里自行瓦解？

这就是战争的正义性和非正义性，这就是满洲的人民拥护和支持着红军，而坚决反对日本军队的侵略。

很快，哈尔滨方面也派来了一车队的记者前来拍摄照片。日军残破的阵地，衣衫褴褛遍身是伤的士兵，垂头丧气满脸仓惶的军官，垒在一起有几人高的缴获枪支……这些影像，很快都将通过新闻报纸的媒介传遍全世界，对日本人的士气造成更大打击，同时也将使山县政权意图通过国际金融市场融资的努力完全破产。

满洲的大战，已经开始走向胜负的转折点。

在一片镁光灯的簇拥下，第六兵团司令员何贯中全副戎装，步履铿锵，进入日军的临时司令部。闲院宫载仁亲王则佩戴上了全部勋章，双手平捧军刀，穿戴整齐地等候在浦盐军临时司令部的大门前，后面还有其他日军幸存的各师旅团带兵主官和司令部的参谋人员。

从哈尔滨冒着寒冷天气远道而来的记者队伍里马上爆发出一阵耀眼的闪光，闲院宫载仁亲王忍不住微微闭上双眼，又长长悲叹了一声。

“鄙人今天愿意向贵司令官投降，特将军刀献上，宣誓决不与贵军为敌。”

闲院宫载仁亲王把那把当年明治天皇亲赐的军刀解下，双手捧献何贯中，他身后的浦盐军其余将领、军官也纷纷低下头，深深鞠了一躬。

何贯中点了一下头，双手接刀以后又将军刀发还给闲院宫载仁亲王，用和悦的音调对面前的降将说：“本军今天愿意接受你的投降，并将按照优待俘虏条例保障全部投降俘虏的生存权利。唯部分犯有战争罪行、有污军人资格者，当归法庭审理。”

红军对一般的日军俘虏都将予以优待，也会保证其正常生活的需求。但是军事法庭也会从这些俘虏里搜查出那些真正对中国人民带有血债的战争罪犯，对这类战犯，则必须予以毫不留情的惩戒和镇压，才能彰显中国红军在这场人民战争中的正义性。

在闲院宫载仁亲王带头投降以后，浦盐军剩下的抵抗也尽数宣告结束。整整八万多人的军队，除了极少部分的小股溃兵因为红军兵力不足侥幸逃出包围网外，可以算是全军覆没了。

此役之中，红军仅仅完整缴获到的日军联队旗就多达十几面，可以说是中国近视以来对外国战的武功之最。

作为浦盐军主力的这八万日军，约有三万人在激烈的战斗和残酷的自然环境中被红军直接从肉体上消灭，剩下近五万的日本士兵则多数负伤，许多人由于严重的冻伤也彻底丧失了战斗力，在身心上尽皆崩溃，一起做了红军俘虏。

五万俘虏！

第六兵团如此之大的战果，瞬间就震惊了边司方面。虽然陈更新之前已经通过电报和六兵团讨论过了中东路会战的部署，但边司方面完全没想到中东路会战的战果会如此之大，战前边司预计是六兵团只要能够夺回珠河、苇沙河火车站的阵地，阻击住浦盐军的进攻势头，那么会战就算取得成功，完全没想到六兵团不仅夺回阵地，而且还几乎算是歼灭了浦盐军整个军团。

一时之间，露布飞捷，沈阳的边防军司令部里欢声雷动，姚雨平也立刻把这一消息通知给了正在沈阳巡视的林淮唐。

林淮唐获悉捷报时，正在沈阳一处工人食堂里陪同群众吃饭，消息传到，他先放下筷子和姚雨平悠悠道：“我们向来对红军的战胜充满信心，有什么可吃惊的？先到边司去再谈吧。”直到离开工人食堂以后，林淮唐才一把跳上汽车，抱住姚雨平喊道：“好！何贯中这一仗打得真漂亮！什么叫神仙仗啊！”

何贯中曾经做过林淮唐的副官长官，又是林淮唐亦师亦友的革命前辈何子渊亲弟，他和林淮唐私交甚笃，两家之间也常有走动往来。何贯中能指挥六兵团取得如此重大的战绩，林淮唐当然也十分兴奋。

只是在群众面前，他还是比较克制。

姚雨平哈哈一笑：“我想反攻的战机已经比较成熟，目前关东军还在海城、营口一线和红军缠斗，朝鲜军虽然进展较大，屡攻我军在吉林的第二道防线，还有一支主力军正通过辽中南地区迂回辽阳，但也因此在辽东半岛方向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突出部。边司方面现在认为总预备队已经可以投入战场，自东北向西南方向卷击，一可以切断朝鲜军同半岛后方的联系，二可以迫使敌退出辽阳一线。”

林淮唐和姚雨平一起乘车到边司后，马上就看到陈更新等人正围成一群拟定具体的作战计划。陈更新见到林淮唐过来后，居然也没抽出空来迎接，继续埋头在军用地图上跟着一群参谋人员涂涂改改，直到林淮唐在一旁站了有大半个小时后，陈更新才趁着喝水的功夫和林淮唐说道：“主席，中东路会战抓到了五万俘虏，这对进一步推动日本军队内部的革命气氛是会有很大推动作用的。”

林淮唐对陈更新一心投在军事工作上的态度很是欣赏，微笑道：“但在正式进行停战谈判以前，我们恐怕不便于将俘虏释放归还。”

姚雨平站在一旁插嘴说道：“如果接下来对日本侵略军的战略大反击能够如期推进，那么停战时间恐怕也不远了。总政方面应该确切把握住这段时间，做好对日军俘虏的思想教育工作，使其在政治立场上尽量与我接近。”

林淮唐颔首道：“边司考虑过对六兵团再进行加强吗？”

负责参谋作战处工作的李济深回答说：“边司已经从作为总预备队的一兵团里抽调了一个军，又从沈阳直属的机动部队里抽调了两个师和一个战斗机中队加强六兵团力量。按目前红空军侦察到的海参崴日军力量来看，六兵团有足够兵力直接打到太平洋了。唯一的问题是中东铁路几经破袭，后勤方面会比较困难。”

陈更新补充说：“所以我们的计划还是倾向于调动六兵团南下，暂不进攻海参崴。”

林淮唐有些怀疑道：“六兵团的兵力也要运用于朝鲜半岛吗？和总预备队的一兵团一起南下卷击朝鲜军后路？据我所知，日军不少后备师团正准备在海参崴登陆，若海参崴之敌兵力厚实以后，威胁了我南下卷击部队的侧翼怎么办。”

陈更新解释说：“主席，海参崴虽然是俄国在远东的一大良港，但本身的自然条件远远不如旅顺港。如今港口内的俄国工人又和日军爆发了严重冲突，我以为日军的后备部队短时间内是难以在海参崴进行大规模登陆的，即便登陆，海参崴港口的吞吐能力也难以支撑起大规模部队作战的后勤补给。因而海参崴在目前已经变成一个比较次要的战略目标，重要性是远低于朝鲜半岛和旅大一线的。”

第一百零九章 开进南洋

太平洋上波浪高，浑河号的副舰长江河海双手攀在栏杆上，眺望海面。红海军从离开青岛以来，从冲绳的南面斜穿而过，前往台湾岛执行炮击任务以后，又继续深入太平洋，沿途袭击了从美国西海岸开往日本本土的客货轮以后，赶在日本海军联合舰队的追剿到来之前，疏忽南下，又向西方行驶，闯进了南洋。

南洋的热浪即便在二月间也显得十分温暖，热气氤氲，临近赤道以后更显得气候温热。随着天气的变化，南洋的海水不时呈现出浅蓝色、黑灰色和墨蓝色的色泽来。

船上没有任何娱乐场所，浑河号远离大陆以后，更连后勤补给都得不到多少，就连支撑军舰前进的煤炭都要靠缴获来补充，各类食品当然也是如此。

浑河号进入南洋一带的海域以后，这里的往来交通的商船数量更多，但想要不触怒英国和荷兰出兵参与日本人的追剿行动前提之下，袭击和夺取适当的补给船，对陈绍宽和江河海来说，还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任务。

据说日本外务省正在到处活动，希望英国和荷兰可以宣布对南洋海域进行管制，限制红海军对海上交通的破袭。但中国外交部也在做相应的努力，英荷海峡殖民地上有数量庞大的华人华侨群体，外交部也在策动这些群体希望对英荷殖民当局的外交政策造成一定影响，至少也要执行海上破交战的红海军争取到几个中立港来做补给。

航行期间风浪颠簸，水兵们都渐渐过惯了孤独的生活，或者说再怎么不习惯，经过这么长的时间也要习惯起来了。中间也有几次难耐的日子，那就是船的左右摇晃和颠簸，摇晃十几度以上的时候，如果手不扶栏杆或墙壁，脚基本站不稳，睡觉往往是不能睡着的，往往在睡梦中惊醒，桌子上东西时常咣的一声掉下来，水桶在地上也是来回滚动，发出咣咣的声响，开始有心捡起来放好，可是来回倒腾几次，也懒得去理，只能白费力气，这或许是船上大多数人的苦恼吧。

浑河号进入南洋以后，又陆续捕获了四艘货轮，都是在四千吨以上的大型货轮，可惜其中没有一艘货轮专门运输煤炭。

等到进入二月底的时候，浑河号的煤炭已然告急，机械损耗也已经相当严重，更严重缺乏更换的零部件。不得已之下，陈绍宽同舰上其他人员商议以后，大家一致决定采纳副舰长江河海提出的计划，打出中立旗语以后，开入荷兰人在印度尼西亚群岛东部的一个港口泗水港。

泗水是荷属东印度群岛殖民地上的第二大城市和第二大港口，位于爪哇岛东部，东北沿海的泗水海峡西南侧，隔峡与马都岛相望早在中世纪开始就为爪洼的对外贸易港口，华人人口约占该港总人口的三分之一左右。

泗水港的爪哇语名字是苏腊巴亚，原意是鲨鱼和鳄鱼，因此地原为荒凉的沼泽而名，华人感其拗口，先谐成“泗里木”，再进一步雅化便成地道的汉名“泗水”。明末清初的台湾明郑政权瓦解以后，大批祖籍福建的难民南下印尼，泗水华人数量最多时，甚至占到了泗水港总人口的一半以上。

由于市内华人数量极多，又不乏身居殖民地政府高位的上层人物，所以当浑河号接近泗水的时候，陈绍宽首先下令放出一艘小船进入泗水港，向荷兰殖民政府当局通报了浑河号将要开入泗水港进行补给的行动。

一时间，泗水华人欢呼雀跃，人潮涌动，纷纷冲上大街和码头，争相一睹母国军舰的到来。中国在和日本的战争中，已经表现出了不同往日的惊人实力，荷兰殖民政府当局当然也不敢随意慢待，简直是如临大敌。他们一面担心日本方面的外交压力，一面又感到如果不允许浑河号入港，那么此时缺乏军舰保护的泗水港可能遭到浑河号的炮击，占海港总人口三分之一的华人更可能发起暴动。

无可奈何之下，荷兰殖民当局只好接受了陈绍宽提出的第二方案。

那就是让浑河号升起一支伪装烟囱，令其伪装为一艘荷兰军舰以后再开入泗水补给淡水、食物、煤炭和更换用的机械零部件。

荷兰殖民政府当局则可以假装没有发现这一切情况，以此搪塞日本。

为了避免意外的发生，荷兰殖民政府当局并不允许浑河号上的红海军人员下船到港。但等浑河号开进港口停泊以后，成千上万的华人市民马上张灯结彩涌到码头，还有本地的华人商会、各类同乡会也纷纷组织捐赠，给浑河号运来了大量急需的补给品。

由于华人群情激奋，荷兰殖民政府当局无奈之下不得不又做出了一定妥协，协允许以陈绍宽为首的二十名红海军代表登陆上岸，接见泗水华人各界代表。

陈绍宽和江河海都坐在一艘小汽艇上缓缓靠岸，两人并肩作战，从青岛到冲绳海槽，从台湾到东印度群岛，一路奔波上万海里，往返转战于日本联合舰队的大追剿之下，不仅毫发未伤，还连连取得重大战果，足可以告慰甲午年间沉于黄海的邓世昌了。

陈绍宽看着眼前人头攒动的画面，眼眶里也不禁涌出热泪：“我国家走到今天这一步，实在是百万倍的艰难……待战胜以后，新中国一定会成为诸君身后最坚实的后盾……”

江河海则向华人代表们索要了大批近期的报纸，除了荷兰本地报纸以外，还要来了许多英国、美国、中国、日本的报纸。浑河号长期漂泊大海之上，对外界消息十分闭塞，舰上人员都不太清楚如今中日之间战局的发展情况，所以江河海拿到报纸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把所有军事类的新闻都扫了一眼。

“舰长，红军大捷啊！红军大捷啊！”

江河海两手张开报纸，惊喜道：“红海军各主力舰的脚步远至俾斯麦群岛，除了一艘轻巡洋舰被日本海军截住以后经过激战自沉以外，红海军还没有损失任何一条大型的军舰。我们红军的主力部队，更是在东北连战连捷，看最新的新闻，中东路一战已经打垮了日本的一个主力方面军。看来，战争是离结束不远了！”

江河海手上的报纸头版有大量清晰的照片，全都是中东路会战以后日本军队残兵败将的影像，由于俘虏数量太多，照片都已经拍不过来，打得日方的“大本营发表”完全没脸了。

这场会战胜利以后，国际市场上原来便只有面值一半价格的日本债券再度暴跌，几天间就跌到了不足面值三分之一的价格，已经十足成为了垃圾债券，完全卖不出去，更何谈为逐渐弹尽粮绝的日本财政补充新血。

如今各类报纸上的消息全都有利于红军，英国、美国也纷纷出面调停，那位从去年开始就到中国来访问的美国国务卿兰辛，按照原计划应该是在1918年的1月就该启程去访问日本了。可中东路会战的结果传出来以后，据说刚从天津出发准备去日本的这位大国务卿，立刻就又跑了回来，急忙忙求着拜见林淮唐，希望能和中国政府进一步“探讨更合理的调停条件”。

第一百一十章 民族自决原则

1918年3月的关岛还在美国海军的控制之下，这是美国人在西太平洋海域内除菲律宾以外的最大据点。岛上的港口和机场设备在去年刚刚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翻修，特别是码头被大大扩容，足可以容纳下一支包含十余艘无畏舰的庞大舰。

美国海军在独立以来，带有非常强烈的沿岸海军的色彩，不过是陆军的附属。但自提出了《海权论》的马汉担任美国海军军事学院院长以来，美国海军的实力便逐步增强，到1898年美西战争爆发时，美国海军已经拥有了 5艘战列舰，年轻的美国新海军终于战胜了曾经统治过大洋的西班牙帝国，加入了海上列强的行列。

在此激励之下，美国海军得到了迅速的扩充，尤其是1901年西奥多·罗斯福就任总统以后，美国一度拥有了仅次于皇家海军的第二大海军，环绕全球的“大白舰队”成了美国海军走向大洋的象征。

不过，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前，美国还没有一个明确的战略对手，他们制定了一系列以色彩代表相关国家的作战计划，由于其潜在敌手分布东西海岸，而根据马汉不能分割舰队的理论以及当时可能的最大的威胁，美国还是将舰队主力置于大西洋海岸。

直到去年中日战争爆发以后，美国才逐步将其舰队主力从东海岸转移至西海岸，并大大增加了对于关岛海军基地及驻菲律宾美军的投资。

美国海军是一支包括14艘无畏舰、23艘前无畏舰、6艘低舷重炮舰、11艘装甲巡洋舰、23艘防护巡洋舰、3艘侦察巡洋舰、68艘驱逐舰以及49艘潜艇在内的庞大武装。其军力比较十多年前的“大白舰队”更为强大，虽然还比不上英德两大海上霸主，但放在太平洋绝对是首屈一指的海上力量。

即便是今日的日本，考虑到日本海军在青岛战争和这次中日全面战争以来海军所受到的损耗，此消彼长，日本海军的力量已经显著弱于美国海军。

只是由于美国人仅将其舰队大约百分之四十的力量部署在太平洋，这才使日本海军依旧在太平洋上有着足够的威慑力和话语权。

春季的关岛景色纯美，碧海白沙、山川丛林、河流洞穴、珊瑚梯田，处处可见热带风光。美国国务卿兰辛刚刚离开中国，他本想直接返回美国，但威尔逊总统还在欧洲战略和亚洲战略两大方针上摇摆不定，美国国内的各大利益集团也正围绕着美国究竟是应该干涉亚洲局面还是欧洲局面展开着日益白热化的舆论战争，在此情形下兰辛国务卿一旦回国，就可能激化当前美国国内形势，使犹豫不决的威尔逊总统必须立刻做出决断。

这自然并非威尔逊所乐于见到的情况。

所以在美国国内政治压力下，罗伯特·兰辛在其外甥美国驻华顾问艾伦·杜勒斯的陪同下，决定先到关岛驻足观望中日战争及美国国内利益集团斗争的形势，再决定此后的行动。

按照兰辛的原计划，结束中国之旅以后他应该直接访问日本，但兰辛的外甥艾伦·杜勒斯已经在中国工作了近两年时间，他比舅舅更熟悉中日之间的外交状况，特别是艾伦·杜勒斯作为后世美国历史上任职最长、影响最大的一任中情局局长，在情报方面的天赋十分卓越。艾伦·杜勒斯在北京收集了很多公开的新闻消息，他从中推断出中国在战争财政方面的情况远比日本健康，因此一口断定中日战争的发展还会进一步朝着对日本不利的方向发展，这才极力反对罗伯特·兰辛访问日本，免得美国在将来被迫承担毫无意义的外交责任。

关岛海军基地前已经停泊了一排白色涂装的庞大军舰，兰辛之所以选择关岛而没有去菲律宾，也是考虑到关岛起码是美国领土，到菲律宾去的时候难免又要产生一些其他枝节。

“唐绍仪的态度实在太强硬了。”罗伯特·兰辛向他外甥抱怨道，“中国人想要收回关税自主权、取消领事裁判权，这都很合理。但要求撤退所有外国驻华军队和收回一切租界和租借地，这又和当前的中日战争有什么关系？”

艾伦·杜勒斯抬起头，看向他舅父说：“中国政府准备借此机会把和谈变成一次外交表演的舞台。”

罗伯特·兰辛摇摇头：“美国绝不会为中国做陪衬。”

在罗伯特·兰辛刚刚结束的中国之旅当中，他和负责中国外交工作的中国社会党书记局书记林时爽还有中国外交部部长唐绍仪都进行了密集的长时间会谈。

美国政府当然希望尽快结束亚洲的战争局争势，而且美国人从自身利益角度出发，其实也倾向于遏制日本在亚洲势力的扩张，更倾向于借此机会要挟中国政府执行“门户开放”、“机会均等”的原则。

对于关税自主权和领事裁判权这类东西，罗伯特·兰辛也很清楚以当前中国的国力，西方国家不可能再继续把新中国当成一个公共殖民地或者是次等的三流国家，必须予以最起码的尊重，那样才能把中国纳入到西方国家的国际统治秩序之内。

“总统先生还在向欧洲兜售他的民族自决原则。”罗伯特·兰辛苦笑道，“如果在亚洲也遵循民族自决的原则，日本就一定保留不住它依靠两次战争取得的领土扩张。”

威尔逊是一个颇带点理想主义性质的美国总统，他是教育界出身，许多想法都书生气十足。比如民族自决权这点，固然对美国有利，因为美国是一个只有种族问题而无民族问题的新兴国家。但民族自决的原则一旦提出，对于旧世界的大民族就会十分有利，对于英法这样的殖民帝国则极端不利。

兰辛还是倾向于认为在当前德意志帝国正在彻底摧毁旧世界秩序的时候，美国出于历史情谊和道义立场的原则，应该和英国、法国站在一起，维护住行将破碎的旧秩序。

民族自决原则可是对英法极度不利，而对德国特别有利的事物啊。

威尔逊总统，糊涂啊糊涂。

“日本政府通过一些商界人物向我们通过气，如果协约国要对中日冲突进行调停。”艾伦-杜勒斯说道，“日本政府坚持停战条款中不能有任何一条涉及到领土的变更。”

这也是让兰辛非常苦恼的一点，日本军队摆明了在战场上已经大败亏输，特别是中东路会战失败以后，日军的颓势更为明显，到此地步居然还坚决不愿意在殖民地问题上做出让步吗？

最起码！就连罗伯特-兰辛都认为以当前战局，日本至少应该把南满铁路的附属区领土以正式的条约形式归还给中国，至于旅顺问题，或许中日两国之间可以设法商议使旅大自由化、中立化，将它作为一个具有中立地位的自由港使用，就像过去的中东铁路那样，可以由中国和日本一起派员进行行政上的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