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不求生 第397节
更何况是人微言轻的大岛义昌了。
大岛义昌闭上双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以后,他才复又睁开眼睛,眼眶微微发红,再次据理力争说:“春汛来临以后太子河河水暴涨,即便要进行太子河会战,能否等待春天的雨季结束,并且太子河的流量稍微变得和缓一些以后,再来考虑?”
“大岛,你也清楚我国的财政状况……”上原勇作语重心长道,“朝鲜军好不容易打出这个突出部来,两翼还受到辽阳和本溪红军的威胁,如果不能迅速扩大突破口,这个突出部就随时有可能被红军的反击给抹平掉。”
田中义一的语气可就没有上原勇作这样有商量的余地了,他直接说:“大本营方面已经做好决定,五天内就要发起太子河会战。百万雄狮一举渡河,大军将势如破竹直指沈阳,一旦战胜,我军就能将南满路和安奉路上负隅顽抗的几十万红军全部消灭。皇国兴废,在此一战,前辈,其余的话就不用再讲了吧,服从军令乃是军人的天职!”
远处春风袭来,吹得大岛义昌背上汗毛竖起。他知道大本营方面认为日军前期作战是因为分兵才吃了亏,所以这次桂太郎和田中义一才力主集结日军剩下的所有精锐部队,孤注于一掷,和红军进行一战定生死的大决战。
在财政破产的背景下,速胜论也是毫无办法之下的唯一办法……
大岛义昌虽然是长州藩出身,但并不算山县有朋的嫡系。他不像桂太郎和田中义一这些人只考虑山县政权的未来,大岛义昌还需要考虑日本这个国家的未来!
对山县派来说太子河会战如果失败,那么政权一定会垮台,还考虑什么以后呢?但对日本来说,太子河会战以后这个国家也还必须生存下去,所以大岛义昌必须为日本未来的东山再起保留一份元气,万一战败,他也不能允许陆军所有精华都葬送在太子河对岸。
“我原则上支上持太子河会战的方案。”大岛义昌沉吟道,“但根据我军这段时间的试探,红军在沈阳方面还保留有一支强大的总预备队,其番号应当是第一兵团。要一口击破沈阳之敌,可能没有那么容易,那为了牵制南满路上的红军主力回援,我认为有必要在太子河会战的同时,关东军也在南满路上发起一次大会战。”
田中义一和上原勇作对视一眼后,终于点头:“可以,太子河方面就完全交给朝鲜军吧。但关东军在南满路上用不到多少重炮,所有二百毫米口径以上的攻城重炮应该转移到太子河战线。”
大岛义昌咬咬牙:“好,这没有任何问题。”
中国红军居于内线,在兵力调度的效率上相对从外线进攻的日本军队拥有很大的优势。但日军可以从三条战线发起进攻,如果关东军能够完全牵制住南满路上的红军主力部队,那太子河会战可能真有大获全胜的希望,即便不能成功,大岛义昌也希望借此办法保住关东军这支日本最后的生力军。
万一太子河会战日军战败,关东军还可以撤至旅顺要塞坚守待变。
田中义一获得大岛义昌的首肯以后,脸上马上浮起一片兴奋的潮红,他身后那些山县派的激进军官们也各个满面春风,似乎只要日军发起进攻,一切都会变得好起来。
他们这群人在开战以前就反复推演了无数个作战计划,虽然中国军队的战斗力还是超过了推演计划里的标准,可按照过去的推演,只要达成目前这种态势,太子河会战的结果只有胜利的结局。
自然,在战前做参谋作业的推演时,田中义一是根据中日军队战斗力的对比,强行规定两军爆发战斗时日军使用的骰子不管投出几点,都要视为五点以上——因为日军单兵战斗力就是比红军强很多嘛。
只是上原勇作的神色还是十分凝重,他是明治时代的元老重臣,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可此时此刻,上原勇作却完全看不清楚战场迷雾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他的眼前只余下一片蒙昧的黑暗。
天照大神庇护啊……一定要让日本挺过这一劫,只要过了这关,日本今后的国运定会一片光明吧?
太子河的河水继续汨汨西流,经由本溪过瓦子峪进入辽阳就境内,最后逶迤西下,注入大辽河以后由营口入渤海,形成了隔绝中日两军的一条边界线。
第一百一十四章 渡江战役
临江失陷以后,通化就成为了抗击日寇进一步侵略吉林内地的第一道防线。而在通化的身后,支撑着通化红军不断阻击的源头则是两条中国人自己修建起来的新铁路。
沈海铁路和吉海铁路。
早在1912年,日本对中国东北铁路就虎视眈眈,为抢夺修筑吉会铁路的权利,抢先借款建成了吉长铁路,使其势力一直延伸到了吉林省内。
解放战争以后,随着社会党人夺取全国政权,又有十万红军出关。林淮唐很早就确立了在东北自筑沈海、吉海铁路的方针,既摆脱日本人所控制的南满铁路对红军军事运输的妨碍和干涉,又与南满铁路对抗。
在1916年和1917年铁道部、交通部一起出资,再加上辽宁省和吉林省地方筹集的一笔资金,红军的铁道师通过分段修筑、逐段竣工通车的办法修筑这两条新路。沈海铁路和吉海铁路于吉林省内的海龙镇交汇,形成了一条隔绝于南满铁路系统之外的平行铁路网,红军利用这两条铁路就可以避开日军耳目运兵,这也是为何战争初期日方对于红军的动向始终捉摸不透的原因之一。
林淮唐最初修筑沈海铁路和吉海铁路的战略目的,主要还是希望从经济层面限制日本资本主导的南满铁路。但由于中日在东北全面开战以后,日本在南满的护路军慑于红军的强大威胁,主动撤往旅顺、大连等地,所以沈海铁路和吉海铁路作为南满路平行线,并没有发挥出多大的作用来。
直到此时。
海龙镇火车站外,小小的流水围场上已经站满了军装革履的红军战士,一直留在沈阳作为总预备队的第一兵团终于开始行动了!
通过沈海铁路,一兵团在日军的耳目以外,只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就完成了整个兵团三个加强军的战略转移。近十万人的大部队一夜之间通过铁路装车运输,迅速从沈阳开至海龙镇,骤然出现在了朝鲜军侧翼的蜂腰部。
海龙镇火车站已经被地方公安和赤卫队的民兵彻底封锁起来,所有交通渠道、铁路桥梁,全部受到民兵的严密监控,绝不容许有丝毫消息外泄。
吉林省的农会虽然不清楚红军的行动方针,但也收到了来自上级的命令,被要求动员起全部的基层会员力量,在田野乡间执行最严格的盘查,一定要彻底杜绝日军任何可能存在的情报侦察力量。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红空军的主力机群都还停留在沈阳的几个大型机场上,并没有飞至海龙镇待命。而一兵团这支总预备队最重要的工作又是需要隐藏好自身的存在,所以侦察方面便必须要全部由地方上的行政、公安和民兵机关负责。
也多亏社会党数年以来在东北建设起来的庞大基层组织,有着如此强大的群众基础和民众支援,一兵团才能在悄无声息中完成十万人级别的战略大转移。
一兵团司令员就是红军中最为善战的将领之一张云逸,编制下的第一军、第二军、第三军都是由华东野战军第一师和第二师发展出来的老底子部队,训练、装备和兵源在红军中都是超一流水平。为了这次作战,边司还给三个军都加强了一个重榴弹炮团,每个军都装备了数十门一百五十毫米口径以上的重型榴弹炮。
甚至第一军还装备有一个二百毫米的攻城臼炮营,所用的巨炮全都是三年前红军在青岛缴获的德国货。
“难怪军中盛传第一军是天下第一军!”
刚刚从哈尔滨乘坐军列赶来海龙镇的六兵团司令员何贯中,才一下车,就被一兵团近十万虎豹忠勇之士枕戈待旦的雄壮气魄给镇住了。
一兵团除了全红军中最为强大的炮兵火力以外,还装备有红军中目前唯一的一个坦克营。虽然这个坦克营仅有不到二十辆来自法国的雷诺轻型坦克,而且车上装备的主炮也仅仅是37毫米的小口径加农炮,但对何贯中来说还是大开眼界。
一排钢铁野兽屹立在围场边缘,雷诺的直列4缸4冲程水冷汽油机还在不断发出功率强大的轰鸣之声。光是这种视觉和听觉上给人带来的冲击力,就让就何贯中感到十足震撼了。
还有一群戴着钢盔的战士,令人为之侧目。
就连何贯中印象里向来沉稳寡言的张云逸,给他介绍到这支部队的时候,语气都流露出一种带着轻微颤抖的激动感:“庸非!这是主席亲自制订训练课程和方案,由一兵团最优秀的战斗模范们组成的特战突击营!”
突击营官兵们每人都佩戴有一顶经过特殊工艺处理而显得色泽暗沉、不反光的钢盔,盔帽整体是野战绿的涂装,最前方戴有一枚小小的红色五角星标记。
除了钢盔以外,突击营还人手装备有一支手枪、一把工兵铲、一把用于剪断铁丝网的老虎钳,他们使用的步枪也都是和骑兵一样削短枪管以便于近战。
何贯中很快就明白了过来,这是一支和德国暴风突击队类似的部队,只是很显然红军在特战突击战术的方面比德国人走得还要更远一些。
突击营另外装备有可以一人轻松拿起的轻机关枪,单兵就能手持跳进战壕里扫射。
他们人数虽然不多,但武器极为精良,过去所受的一切军事训练,为的就是在今天成为一举突破日军防线的尖刀。
张云逸握紧拳头:“他们就是一兵团的尖刀营!”
一兵团的所有行动都属于红军目前的最高机密,就在张云逸、何贯中两人会面的同时,还有更多军列伪装成运送辎重的模样,正朝着海龙镇火车站汇集起来。
除第一兵团以外,刚刚在中东路战场上基本完成了扫荡残敌任务的六兵团,也分派了一个军先从哈尔滨赶到长春,再从宽城子火车站乘坐原来用于运输矿石的吉长铁路窄轨车赶到吉林,然后再利用吉海线集中到海龙镇。
如此舟车劳顿,也是为了确保机密,确保避开日军的种种耳目。
“红四十八师也来了吗?”张云逸问道。
叶灏带着红四十八师在伊林小站打败了兵力倍于自身的日军野濑支队,一战成名。所以中东路会战才一结束,张云逸便专门向边司总司令陈更新提要求,一定要把红四十八师也调到海龙镇来参与会战。
“红四十八师在伊林打得真好,攻守都极有章法,我看过总参发下来的战役总结资料,我们一兵团也得好好学习红四十八师的伊林经验。”
何贯中一手指向身后的火车,笑道:“都来了、都来了,我们六兵团跟一兵团可比不了,就这么点精华,今天算是把所有家底都抖过来咯。这回南下鸭绿、二战临江,是要打一场轰轰烈烈的大运动战啊。”
“算上红四十八师,你们六兵团也来了四个师。统共十三个师,还全都是主力红军,这十万精锐砸进鸭绿江里要再没有一点水花出来,我也不用戴这个司令员的牌子了。”
张云逸对红军下一步的作战充满信心,红军中谁不知道张司令员是常胜将军,谁不知道他永远都是先算败后算胜?当年带着华东野第一师这支红军的大哥部队,那就是一旦出手必定是全胜之局,如今带着一兵团被陈更新一直放在沈阳当预备队,全军上下都憋足了气,就等着这猛虎下山的机会。
“部队南下以后,立刻夺取临江,强涉鸭绿,大军直插半岛,全军上下都要发扬猛冲猛打的精神,能冲多远就要冲多远,我们不要后方了!一定要反过来,把日军的后方彻底搅个天翻地覆。”
张云逸的眼里放着光说:“跨过鸭绿江以后,半岛会有朝鲜劳动党的同志给咱们做向导,接应红军。”
“打出国境线去……”
何贯中咽了一口口水,他在中东路作战时虽然也有打出国境线打到海参崴去的机会,但海参崴不管过去历史如何,在今天毕竟对中日双方来说都是同样的陌生。可是朝鲜现在还是日本的殖民地,十万红军要这么一头冲过鸭绿江,一头扎进全然陌生的异国他乡,万一失利,这么精良的一个兵团!何贯中想想都觉得有些害怕。
“边司对这次作战,就叫渡江战役。”
第一百一十五章 生死临江城!
1918年3月份以后,就算是鸭绿江畔也逐渐春暖花开,气候大大好转,去年冬天日军强渡鸭绿时封冻厉害的江水也重新变得汹涌澎湃起来,江水里一人大小的浮冰则全部消融,不见了踪影。
在鸭绿江两岸,麦苗已经返青。
今年年初日军进攻临江时费尽千辛万苦,伤亡非常大,如今占领这座城市以后除了打通进攻东北腹地的走廊以外,并没有取得其他战果。
临江的城市经过战火摧残,特别是红军撤离临江时爆发的殿后阶段巷战,更是把这座国境线上的城市打得破破烂烂,处处可见战场硝尘的遗骸。
现在市内驻扎有大量日军,物价飞涨、市场萧条,街市上悬挂起日章旗以后本地居民更是每天都要趁夜色逃走许多。没有多长时间,临江就几乎变成空城,完全沦为了日军的一个大兵营。
连日大雨,河水暴涨,已经化冻的黑土地一片泥泞。在鸭绿江北岸的各条道路上,都见不到红军的踪迹,只有朝鲜军留守后方的几个独立混成旅团还在耀武扬威。
这里是战场的第二线,谁都知道红军主力在日本军队的连番猛攻之下已经狼狈撤往通化一线。虽然在红军具体的伤亡数字上,日军内部也有不少争论,例如负责防守帽兜山一线要隘的步兵第39联队联队长冈村宁次就认为红军的实际伤亡并不大,但他在陆士和陆大的前辈旅团长松井石根意见则相反。
松井石根是目前临江日本守军的最高统帅,麾下除了本部的一个独立混成旅团以外,还包括了冈村联队和荒木旅团两支部队,总兵力大约在一万四千人左右。
即便通化的红军实力真的就像冈村宁次猜测那样,其实没有在临江保卫战里受到多么严重的打击,从兵力对比上来说,松井石根也不认为通化红军有可能威胁到临江。
就算通化红军真的想发起反攻,以他们的力量也不可能迅速突破临江一带日军的防守阵地。松井石根最多坚持两三天时间,就能等到九连城和宽甸一带朝鲜军主力常备师团的援助。
两相夹击,红军不是来送死吗?
松井石根只是有些遗憾在太子河会战即将爆发的关键时刻,自己竟然只能待在战场的第二线,旁观着其他同学去立下不世功业……临江除了少量朝鲜人组织的游击队以外,日军一万多人的守军根本没什么事情可做,这太让人遗憾了。
这天早晨,松井石根刚刚处理一桩朝鲜人间谍案,以军法在院子里就地枪毙了十多名被他怀疑有间谍嫌疑的朝鲜人。血腥味儿还没散去,就有几名参谋带着冈村宁次的信件从城外赶了过来。
由于今天天气较好,松井石根的心情也还不错,他在吃早餐的时候看到冈村宁次的信,信里面的内容无非是冈村宁次说什么他根据侦察怀疑红军正在通化一线集中至少几十万人的庞大部队,即将对临江发起规模空前的大会战。
对此,松井石根只是觉得有些好笑。
几十万人的大部队?这怎么可能!如此大的军事行动,日军上下不可能直到今天还毫无察觉,中国人更不可能凭空在临江变出几十万人马来。
现在田中义一大将即将发起太子河会战,这是帝国军队与中国红军决胜的最关键时刻,松井石根不可能因为冈村宁次一个人毫无端由的妄想,就要求司令部抽调生力军到后方来。
松井石根摇摇头,一边就喝光了碗中全部的味增汤。为了确保前线军人的粮食供给,日军也是竭尽全力,像松井石根这样的混成旅团旅团长一餐也只不过吃两个梅子饭团和一碗味增汤而已。
但就在松井石根刚刚抓起饭团的时候,他敏锐的双耳便骤然一动,放着空碗的那张桌子也“啪”的震动了一下。
松井石根面前送信的年轻军官,脸色茫然:“阁下……您听到炮声了吗?”
话音才落,一连串闷雷般的隆隆炮响就在北方炸裂,敲响侵略者丧钟的时刻即将到来,轰的一下,松井石根在惊吓中拍案而起。
“这不可能!”
而在临江城外的帽兜山,冈村宁次则比他陆大的老前辈松井石根谨慎得多。通过这段时间以来对朝鲜间谍的严刑拷问,冈村宁次就已就经隐隐约约感觉红军很可能将对临江一带发起进攻,只是之前他都不太确定红军的进攻规模直到前几天第39联队又抓住一支朝鲜人游击队,还从中辨认出了不少中国人。这些中国人很显然就是红军官兵,严刑拷打下虽然多数人宁死不屈,但还是有一两个人的嘴巴被冈村宁次撬开,使他意识到红军正在通化一带秘密集中大量部队,很可能将发起一次几十万人规模的战略大进攻!
在把相关情报通知给松井石根以前,冈村宁次就已经开始做起防御准备。他下令本联队所有军官都和士兵一起下地紧急抢修防御工事,他们沿着山势在周围挖掘了大量的交通壕,又专门把附近一条鸭绿江的支流河道全部堵死,从而让河水漫出河床形成大面积的沼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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