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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不求生 第430节

但经过漫长的围城,经过艰苦卓绝的冰上长征,斯大林甚至还会随身携带托洛茨基留给他的钢笔和照片,更何况是一直并肩作战的图哈切夫斯基?两人的关系比从前和睦了太多。

突然,大地在众人脚下颤动了一下,一颗炮弹在不远处炸开,弹片带着猝发的狂欢嘤然一声尖啸在斯大林耳畔扇起一股热风飞了过去。他身后一名警卫人员被弹片击倒,一名参谋被气浪抛到十米以外的山坡上。斯大林也被迫向前踉跄了两步,被烟雾所笼罩,但他神情毫不畏惧,从容至极,还有闲暇问图哈切夫斯基:“红军做好渡河的准备了吗?”

烟尘中,图哈切夫斯基也同样镇静自若,他仍然举着望远镜察看着向侧翼暗自运动着的敌人。

图哈切夫斯基并不关心是否还有炮弹飞来,也不关心谁死谁伤,那是救护队的事情。战场上,他绝不婆婆妈妈。仁慈,是战争中的泥潭,谁陷进去,都要遭灭顶之灾。他关心的是战场,战斗胜利才是大局。

“经过我们的几次机动,奥伦堡集团军的主力部队已经完全被我们调动开了,现在就是最好的渡河时机。”

第五十三章 铁流滔滔

拿破仑曾把大炮称作战争之神,图哈切夫斯基也抱有同样的看法,他下达作战命令之后,立刻就派人到前沿部队去组成炸炮小组,趁雾色掩护,用小股部队泅渡先把敌人设置在河堤上的火炮炸掉。

“没有炸药包怎么办?”参谋问。

“那就用集束手榴弹!”

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图哈切夫斯基的军事辞典里,只有随机应变、百倍的胜利信心、准确的判断和斩钉截铁的决策,不存在民主二字。他认为三个高明的厨师同时在一口锅里炒一个菜,还不如一个平庸的家庭主妇炒得好吃!他是红军将领,那是从政治角度而言,在阵地上,他推崇拿破仑。他不懂深奥的政治理论,却相信战场上的灵感。他果断坚决,在于他自信只有他手中掌握着军事智慧的钥匙,用它,可以打开通向胜利的大门。

乌拉尔河上的奥伦堡集团军犹如一个红了眼的赌徒,不顾血本,用孤注一掷的疯狂决心,倾尽全力摧毁红军渡河的任何可能性。杜托夫还在从奥伦堡赶来下游渡口的路上,但他的命令已经跟着大批增援部队、无线电报一起来到了夏季波涛汹涌的乌拉尔河畔。

双方暴烈的战斗本性,都被疯狂的进攻和顽强的抵抗刺激起来了。这里既不是豹子对着饿狼,更不是猛虎对着绵羊,而是红色雄狮对着白色雄狮,是俄罗斯大地上两种命运的决定性交锋。

战场上,每个战士都成了自己心目中的英雄。酷烈的战斗把尚未参战部队的全部热情激荡起来,怨毒恨火和参战的欲望,在每一根脉管里急剧膨胀起来,每一组肌腱都鼓荡得簌簌发抖。他们急切地投入战场。这是战场以外的人不能理解、不可思议、不可理喻的一种感情。因为他们无法体验到灯蛾扑向火苗时的高度的兴奋。任何勇士都需要那种奋战的氛围,正像使血液沸腾的铜鼓军号和卷起心灵风暴的交响乐章。

敌机的狂轰滥炸,低空扫射,已经随着落日含山沉寂了。渡口重又喧腾起来,站在土坡上观战的斯大林舒了一口气:“那些飞机……有协约国送给白匪的,也有的是德国人送的。但到夜间,这些战机就不会再出动轰炸了。”

两排白军的轰炸机,总共二十多架的规模,正如斯大林判断的那样,随着夕阳没入河水,敌机猖狂的机群也逐渐停止出动,红军趁势又有几股部队乘着从里海北岸哥萨克盖特曼手里买来的渡船,冒着白匪兵的机枪火力封锁开始渡河。

“随时注意空袭,随时注意隐蔽,约瑟夫。”

图哈切夫斯基还保持着相当冷静,红军的渡河主力分成三股,他们指挥的主力部队执行的反而是佯攻任务,在吸引到奥伦堡集团军的注意力以后,另外一支精干的轻装部队则在更下游的渡口保护人民委员会的同志们迅速渡河。

斯大林举目张望着缓缓南流的河水,从上游下来的尸体夹在断桥的木板之间,像散而又聚的木排。河水血浆似的又黏又稠,弹痕累累的岸滩上,散乱着因负伤、死亡、疲倦而倒卧的人群,远处有人指挥着拖走被打死的骡马,在分割它的血肉之后,便急急地走向不可知的陌生世界。

天色渐渐黑暗下来,深蓝色的暮霭饱含着血腥味的硝烟笼罩着原野,绵亘起伏的紫色山丘跟远方乌拉尔山脉厚重的侧影逐渐重渐叠起来。

在下游,李可夫、布哈林、拉狄克、柯伦泰……人民委员会的大多数文职同志都聚集在那里,他们还携带着布尔什维克从莫斯科带出来的无线电发报机、印刷机等各类设备和大量的机要文件。

背着阳光,在下游渡口的天空也出现了两架敌机,飞机俯冲、拉升、再俯冲、再拉升,轮番轰炸扫射,布哈林以清晰地听到炸弹刚刚开始脱钩后的沙沙声,随着重力的迅速增大,沙沙声变成了尖利的怒啸,把死亡的恐怖尖锥似地刺进人们的心灵。

河岸发出火山爆发似的轰鸣声,河上的浮桥剧烈颤抖,摇摇欲坠,桥上拥挤着不顾一切冲向西岸的灰色人群。布满沙滩的伤员在血染的尘埃中痛苦地扭曲抽搐。

布哈林仿佛回到莫斯科的电影院里,看一部关于前线战场的宣传片。他对眼前的惨烈景象产生了一种陌生的距离感,仿佛这是很久以前的事。连浮桥碎裂,人群纷纷落进血红的江水里时的呼唤,都没有使他动心……

白卫军在下游的渡口对岸,大约还有一个团的守军,就是这图哈切夫斯基未能调动走而漏算了的一个团,给急速渡河中的红军轻装部队造成了大量伤亡。

呼啸的机关枪子弹旋风似地在沙滩打出一片土花,一名泅渡中的红军战士一手捂着不断流血的前胸,一手举着莫辛纳甘身体佝偻着剧烈地向前开火。布哈林认得他,这不是真理报的一名编辑吗?所有的机关文职人员也拿起枪支走上前线作战,随着河对岸白匪守兵那几门大炮开火,透过慢慢散落的烟尘,大树伏倒,驮马狂奔,被炸者肢体、枪支、鞋帽、行装一起飞迸……

渡口边的河滩上,布满马匹和人体的残骸和两米多深的弹坑。坑中还冒着黑烟,那是死神的呼吸。在弹坑近旁倾倒的树枝上挂着被扯烂的带血的布条碎片。

焦煳、血腥和辛辣的气味直刺布哈林的鼻腔,直到柯伦泰夫人猛地给了他一个耳光,布哈林才从奇怪的呆滞里苏醒过来。

布柳赫尔——或者换个名字,中国人更熟悉的加仑将军,他是下游渡河部队的指挥官,加仑将军在发现原定轻装渡河的位置对面有一个团的敌人以后,就知道伤亡无可避免,此时再改变渡河位置不仅将影响全局,更会使得上游图哈切夫斯基和斯大林所做的努力白白浪费。

部队只能击破面前敌人的阻拦,强渡乌拉尔河,加仑将军相信一个团的白军绝对挡不住他们。

在这种时候,1799年苏沃洛夫元帅在阿尔卑斯山中最困难最危险,然而最终取得了胜利的进军情景,突然就出现在了加仑将军的眼前。

他对这段传奇性的战史作过深刻的研究,反复地推敲了当时的每个细节。当红军主力离开莫斯科踏上长征征程的时候,他就预想漫漫征途上会出现类似的威武雄壮的进军。

那时,苏沃洛夫率领全军,业已通过阿尔卑斯山的圣戈达隘口,进入瑞士,来到敌军背后,但因作战计划泄露,功败垂成,反被拿破仑的大将玛塞纳包围于崇山峡谷之中,处境极其危险。由于俄国军队表现了罕见的英雄主义,在前卫战斗、后卫战斗、巧妙迂回敌军阵地、战术合围和全歼被围之敌等方面,成就了化险为夷、出奇制胜的举世公认的战术范例。

恩格斯曾称赞说:这是“到当时为止所进行的一切阿尔卑斯山行军中最为出色的一次”。

当苏沃洛夫处在危境之时,有的将领绝望了。萨逊诺夫向同僚们散布悲观情绪说:“我们整个军队都是衣不蔽体,饥寒交迫,赤脚走路……子弹已经消耗殆尽,看来,苏沃洛夫元帅的计划简直是个大失败,大错误!”

可是,当时的巴格拉齐昂将军却不这样看,他说:“不,不,元帅的计划一点也没有错,无懈可击,堪称杰作……我们和大自然搏斗,通过了圣戈达隘口,我们已经争取了三天的时间,已经绕到玛塞纳背后来啦!”

“可是,我们陷进了绝境,被敌人包围在这里……”萨逊诺夫反驳。

“这和元帅的计划全不相干,我们已经完成了最困难的任务。只是出现了意外原因……”

这与目前的境况何其近似!任何伟大的军事行动都不可能避免出现意外,加仑将军对于渡河的前景依旧充满强烈的信心。

中国驻俄使节刘静人也在这支军队里,由于中国并没有承认、也不打算承认白卫政府的外交地位,所以刘静人也跟随着红军离开了莫斯科。

现在刘静人注视着澎湃的乌拉尔河,他不能不佩服这支军队:苏俄红军一路长征,艰苦卓绝,他们穿着不遮日晒,不挡严寒,甚至连皮肉都遮不住的破衣烂衫;时饥时饱地吞吃着临时到口的食物;带着伤痕和病痛,迈着血迹斑斑、滞重蹒跚然而坚定的步伐,怀着不可动摇的意志和信念,面不更色地向着死神,向着茫茫无际的万水千山,以不可思议的顽强和耐力,辗转开进……

“这是钢铁的洪流!”

第五十四章 第二个十月

指挥这样一支军队,可以攀越比阿尔卑斯更高的山峰,创造比苏沃洛夫所创造的更大的奇迹。

刘静人突然间就想喝一口酒,中国白酒,以为眼前壮观的景象助兴。当然,以长征红军现在窘迫的情况不可能给他这种供应,刘静人伸手向特大的军衣袋里摸烟,是中国徐州烟草厂出产的苏烟,只剩了最后两支。他叼在嘴上,把烟盒拧了一下甩到身后。

加仑将军和布哈林给刘静人配了一匹灰色的驮骡,本来刘静人这位旧式名士做派的士大夫连马都不会骑,一时间还颇让红军头疼。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艰苦行军,刘静人也收起了那种中国士绅的派头,现在他和所有布尔什维克的同志穿着一样简陋的军装,衣不蔽体,却充满信心。

“等我们到东方以后,我要把我经历过的所有故事都告诉林主席……”

加仑将军笑了起来:“林主席应该好好表扬您,至少您从来没有对红军的作战指手画脚过,哈哈。”

夜色即将笼罩河岸,只有西方的天际还飘浮着一条殷红的霞云,似雾非雾的暮霭从河面上升起,远方的枪炮声在苍烟残阳中喧腾。飞机已经不再肆虐,嘈杂的渡口灯火闪烁,前后左右的隆隆炮声,给人一种不祥的预感。轻柔清凉的晚风里充满着火药气息,淡紫色的远方天际,不时闪现着橘黄色的光亮,像盛夏季节远方的闪电。

“渡河了!”

加仑将军看到了希望,夜色降临以后敌机不再继续盘旋,而且白匪军的大炮好像也打光了炮弹,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只剩下十几处机关枪火力点还在不停发出吵闹的声响。跟在加仑将军背后的,是布尔什维克的整个中央机关,还包括了许多老人、病号和怀孕的妇女,还有数不清的辎重……

加仑将军当机立断,劝服布哈林做出了重要的决策:“抛弃一切不必要的辎重物资!”

什么印刷机,什么书籍,什么文件,所以不是和军事作战直接相关的辎重,一律都丢弃在乌拉尔河的西岸。红军的轻装部队抛弃这些设备以后,更为“轻装”,许多战士除了手上的枪和一个基数的弹药以外,就再也没带任何东西了,就连干粮也只带仅够吃一天的分量。

大河之上,关键性的恶战开始了!

在渡口对面,白卫军的那名团长脸色黯淡、声音沙哑,双眼里充满惊骇的神色:“布尔什维克不要命吗!”

红军好像潮水,又好像一把利剑泅渡过河,浮桥上的战斗尤为惨烈,拉狄克取下沾满灰尘的眼镜,用手帕擦擦,又擦擦晕眩酸涩的眼睛,就连柯伦泰夫人也带着队伍中的妇女拿起了武器,冰冷的河水溅在所有人身上,浸入骨骼。

战云滚滚,加仑将军保持着惊人的冷静和克制,红军成功泅渡过河的部队立刻就开始朝着白卫军两翼运动,一刻不容迟缓,战斗在间隙中继续激烈进行着,白卫军的火力终于完全被红军战士压制住了。

加仑将军站在堤坝上,回首西顾,无限感慨。

“我们一齐过不好吗?”德高望重的李可夫提议道,“这里可以留别人来指挥……”李可夫觉得剩下的组织工作已经相对不那么重要,完全可以留其他次一级的军官来指挥,不需要加仑将军亲自负责。

“不。”加仑将军和布哈林异口同声,“我们最后渡河,等中央先过去。”

大部队正在迅速通过乌拉尔河,加仑将军回头看到了布哈林,他头发纷披,颊骨耸起,迎面落日的余晖,给他苍白憔悴的脸上染上淡淡的红晕。

“不知道东方的情况如何。”布哈林随口提道,“据说据布琼尼就在中亚草原北部活动,如果这一情况属实,那么红军渡过乌拉尔河以后,离布琼尼同志就不远了。”

加仑将军从刘静人手上接过最后一支“苏烟”,淡淡道:“应该及早轻装开进,我们带的东西太多,以至于忘了军事作战中首要的机动原则。但现在形势还不那么坏,中央过河以后,图哈切夫斯基和斯大林就不用顾虑那么多了,主力红军肯定能更从容的渡河。”

“这的确是个深刻的教训,最初的估计错了,虽然已经下了几次命令要轻装,可就是减不下来……”布哈林苦笑,“这个责任应该由我来负。”

红军携带的大量不必要设备,绝大多数都是布哈林要求带上的,他现在也十分后悔,如果不是犯了这个错误,红军至少也可以少死两三千人。

沉重的愧疚感压在布哈林的双肩上,让他有些说不出话。

刘静人以流利的俄语安慰说:“中国有句古话,吃一亏长一智……苏俄红军经过这次失败,战略转移到东方以后一定可以打开全新的局面。”

很快,在枪林弹雨中柯伦泰夫人也赶了过来,大部分妇女都优先过河,只有负责红军妇女工作的领导人柯伦泰自己留在最后面,和布哈林、加仑将军、刘静人一起最后渡河。

柯伦泰是当前世界各国中,唯一一位女性的中央部长,她在女权方面有些过于激进的观点,就算放在一百年后说不定也会惹起许多人的反感,放在1920年,那当然更让传统士大夫出身的刘静人看得连连摇头,但这份殿后的大无畏勇气又着实让刘静人佩服。

布哈林和加仑将军都强烈希望柯伦泰夫人优先过河,可这位女士只是笑道:“我的腿受了伤,实在没办法优先走。”

这让刘静人想起《论语》里孔子所讲的鲁国大夫孟之反的故事:“非敢后也,马不进也。”当时鲁国被齐国打的大败,孟之反在后面掩护鲁国部队的撤退,在撤退到城门的时候,假装拿鞭子打他的马,然后说“非敢后也,马不进也。”我并不是敢于在最后阻击敌人的追兵,殿后掩护全军,而是我的马不肯走快而已。

曙光已经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白卫军的渡口守兵正在迅速溃散,乌拉尔河西岸的追兵则大多数都被图哈切夫斯基和斯大林吸引住了,布尔什维克中央各机关的工作人员也陆续过河,直到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员都乘着小船或走浮桥或泅渡过河以后,留在最后面的布哈林、加仑将军、柯伦泰夫人和刘静人才接着过到河水东岸。

布哈林也夸赞了刘静人的勇气,这位从晚清起起伏伏一直干到新中国的老派外交官,此时身上几乎再也见不到一丝老名士风流自赏的派头,他摸了摸脸颊上的灰尘,露出真诚的笑容:“我好像有些理解林主席他们的精神了……假使全世界的红军都有这样的精神,那么世界革命一定不是一个梦。孔子讲过大同之世,儒家提倡三代之治,公羊家则有太平世、升平世、据乱世的三世说,如果共产主义的世界革命成功,那对人类的成就,还要超过儒家最理想的致太平之世界……”

刘静人所说的中国哲学思想,眼前几位俄国达瓦里希都是半懂半不懂的。但大家都明白,只要是亲身参与并经历了大革命的人,只要他能抛弃旧世界遗留给个人的枷锁,那他一定就能融入革命澎湃的洪流里。

连刘静人这种老派士大夫都能改变,也可以想见,再经历了同样激烈的大革命的中国,也一定还有许许多多原来沉醉在旧中国幻梦里的中国同志,早就完全觉醒了。

小船轻飘飘渡过乌拉尔河,河对岸那一个团的白卫军已经完全被渡河红军给冲垮了,李可夫和拉狄克都在对岸等候布哈林,等布哈林他们过来以后,红军就用手头保留的最后一台无线电发报机向图哈切夫斯基发去了渡河成功的信号:第二个十月!

天如墨砚,刘静人望着东方:中国志愿军就在那里等候着他们!、俄国革命,生存下来了!

第五十五章 东亚峰会

林淮唐这次是乘坐轮船到的青岛。

他向中央请了三天的假期,专程跑去大连一趟看望了受自己监护和照顾的林徽因,确保林徽因在大连学习期间没受别人的欺负也没学坏以后,就又乘坐一艘挂朝鲜旗的轮船返回青岛。

在大连、天津、青岛之间的海域上,最常见到的国旗除了中国红旗以外,就是朝鲜和日本两国的国旗,此外也有不少从欧洲远道而来的远洋货轮挂着一面烙印火炬的法兰西公社三色旗。

林淮唐也观察到,浩瀚汪洋的海面上,往来如织的各国货船里,中国货船大约占40%的比例,挂日本国旗的轮船占到30%以上,法国货船和朝鲜籍货船加在一起是20%的样子,剩下的部分则多为挂美国、英国或荷兰国旗的轮船。

黄海上湿冷的雾气无法遮蔽透明的天体,亿万星座按照它的轨迹永无休止地运行。它也不是自由的,不能离开轨道一秒钟,也不能停留一秒钟;它的生命也是短暂的,从新生到毁灭,也不过几千亿几万亿年的瞬间,多么单调,多么枯燥,多么孤寂,多么冷漠,多么神奇。

林淮唐站在甲板上,也站在夜空的群星之下,一时间又恍然觉得己离开喧嚣的尘世已经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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