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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不求生 第461节

这以后在英国皇家海军的协助下,“布鲁克王朝”陆续吞并了文莱苏丹国的大部分领土,今天英国的北婆罗洲殖民地即是从此继承而来。

然而祸福相依,在“布鲁克王朝”统治时期,英国殖民者虽然对当地民众无所不用其极的进行压迫和剥削,但毕竟也带来了一套更先进的文明和统治技术。在英国殖民当局有意招徕之下,从晚清开始闽粤两省就开始有大量中国老百姓下南洋闯荡生活,他们有的是自愿前往北婆罗洲,有的则是被人贩子拐卖。

无论如何,这最终使得北婆罗洲地区成为了南洋除新加坡以外,又一大华人聚居地。

在辛亥革命、解放战争和两次对日战争胜利的鼓舞和教育之下,北婆罗洲的华人受到了巨大刺激刺,他们纷纷行动起来,掀起反对帮派活动,废除了几十年、上百年来割裂了南洋华裔族群的各种帮会团体,还在十年间创办了几十所华文学校,有力的促进了华文教育和华族的团结。

林徽因这两年看报纸,也经常注意到诸如北婆罗洲人民军、砂劳越进步华侨青年会一类团体的名字:“你们……红海军会干预南洋的各种起义活动吗?”

伍中豪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我很希望国家能和你想的一样。徽因,不然等你放假回北京的时候,就这么和书记长劝一劝?”

林徽因噗嗤一下差点笑出声:“别胡闹!添乱!”

1921年砂劳越当地的民众正式组织了北婆罗洲解放同盟,同盟成立以后,首先在古晋进步华侨青年中掀起反对回国的浪潮。本来辛亥革命和解放战争以后,在东南亚日渐受到歧视和压迫的华人族群里面,就逐渐出现了“回到中国老家去”的强大声音,可若南洋华人真的都回国了,反而会降低中国对南洋地区的影响力。

所以北婆罗洲解放同盟成立以后,除了派出受其影响的进步青年教师,派他们到全砂各地农村学校教书,开展农运以外,就是和北婆罗洲各大城市的华人公会、商会、同乡会的缙绅阔老板们联络,利用他们控制的交通网络,尽量说服南洋华人短时间内不要回国。

林徽因和伍中豪在国内上学,对北婆罗洲解放同盟的发展还没有多少清晰的认识,他们还不知道自柏林会议结束以后,中央政府就大大提升了对东南亚地区革命输出的投入——只是这些革命输出运动,为了避免引起英荷殖民当局的强烈反弹,目前都还小心翼翼地以地下活动为主。

正在胶州湾港口休息的微山湖号驱逐舰舰长江河海,现在就正在电报局里等候着来自南方的消息。

“冯政委,你不知道海军里有多少人羡慕你们,和平年代能有机会到南洋和英国殖民者交交手,真过瘾啊。”江河海给坐在他面前的另一位同志点起香烟,眼前这位文质彬彬的青年人,江河海口中的“冯政委”,就是北婆罗洲解放同盟的古晋政治部主任和北婆罗洲人民军的第一游击总队政委冯白驹。

微山湖号驱逐舰这次南下,除了将要参与和日本人民赤海军在南海进行的一次海上军事合作演习以外,其实还担负着一项秘密任务,那就是将一批在中国接受训练的南洋革命者送回东南亚去。

红海军的军舰会一直向南开到中国南海毗邻婆罗洲的公海海域,到时候北婆罗洲解放同盟自然会有人派小型渔船来把这些人再以各种方式悄悄带回古晋。

冯白驹是海南琼山人,1916时加入中国社会党,此后就接受陈嘉庚的资助,作为公派学生到新加坡留学读书。当时广东省、福建省很有一批少年学生被选派到东南亚上学,其中一部分有海外关系的学生,也就此留在当地,甚至还有像冯白驹这样直接改换国籍的人。

中央对南洋的布局,看来也是预谋很久,草蛇灰线,埋的很深。

柏林会议以后,英德在全世界对抗的格局变得非常明显,英国当局对东南亚殖民地的控制能力也在急剧下滑,中央对东南亚的革命输出也因此烈度开始快速提高起来。

冯白驹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投身到了北婆罗洲当地的革命活动。

“不要说这种话,江舰长。”冯白驹摆了摆手,又吸一口香烟,“南洋局势很复杂,保密级别也都很高,有些事情我不能直接跟你讲,反正情况没你想的那么乐观,我们的斗争环境特别复杂,谈不上这种革命的浪漫主义情怀,能生存下去就算胜利。”

“是我孟浪了。”江河海抱歉道,“海的那一边,你们面临的环境究竟是什么样,我确实不算很了解。”

冯白驹抬头仰天,他这次回国接受军事培训已经花费了长达六个多月的时间,不知道在砂劳越那边的同志现在又怎么样了?

北婆罗洲解放同盟在成立初期,特别着重于组织建设,强调在地下环境下的组织纪律和严密制度的重要性。在组织纪律上,特别强调少数服从多数,下级服从上级,个人服从集体,局部服从中央。每个盟员必须无条件执行组织的决议。每个盟员的个人恋爱、升学、职业等都须得组织的批准。以上的组织纪律规定的执行,都须在每月的思想和工作报告中加予检讨,以形成强烈的组织观念。

想要在殖民地当局的眼皮子底下活动,就必须有这种高度的自觉。

同盟把组织严密性提到组织纪律的高度加予要求,凡是违反严密细则就等于违反纪律。

从解放同盟刚刚成立的时候开始,北婆罗洲解放同盟就采用了中国社会党的严密细则,具体的规定大概是:不暴露组织的秘密和自己的组织身份与无关系者;在组织内不能与不同组的成员发生横关系,直属成员的真姓名的了解也有限制,之外只能了解化名,以防出事时过多的暴露和牵连;在公开活动的穿着要群众化,不能不伦不类;讲话不能有进步腔调;被敌特跟踪时要把敌人抛开;约会地点要讲究安全,被突击时须有应急的办法;违禁书籍和文件须讲究收藏的办法,最好藏於地下和屋外,被捕面对严刑拷打和逼供时,要誓死严守组织的秘密和绝对不出卖同志和群众,以维护组织和群众的利益。

英国人不是晚清政府和北洋政府那种腐败无能的末世朝廷,统治能力也要比越南的法国人强得多且严密得多。

英国本土也没有发生像法国那样的大规模革命,北婆罗洲和新加坡的殖民地都还是可以随时得到本土的增援,解放同盟要想生存下去并且发展起来,就一定要首先确保自己的生存。

北婆罗洲解放同盟对入盟的要求是严格的,吸收的对象,首先必须是积极学习和工作的,而且每个还必须是个人历史清楚和社关系单纯的;同时每个申请入盟者,都须写一份详细的个人历史和思想报告,以方便审查,以防止敌奸的混入和渗透。

第一百一十三章 马来革命

按冯白驹和江河海讲的那样,同盟还要求每个被批准入盟者,必须庄严地向马、恩、林革命导师宣誓。每个已宣誓的盟员,不管物质条件如何,都必须想方设法过组织生活。

这点和中国社会党的情况几乎完全一样,同盟在初期规定每个盟员每星期参加一次小组会议,主要是学习革命书籍和革命文件,谈形势与任务和思想,交流工作经验,解决实际的问题,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等。

最开始的几年间,冯白驹在古晋一直都是负责搞学运斗争。在当时,冯白驹的工作就是利用传阅和学习进步书刊的机会,动员、团结和教育学生群众。1921年时冯白驹已经成为了古晋中华中学的教导主任,在柏林会议期间领导了当时对整个婆罗洲地区都造成很大影响的罢课争取自治权运动。

那时解放同盟打的旗号还是争取北婆罗洲在大英帝国殖民框架内的自治权,但通过罢课、罢市、罢工的斗争,关键在于把同盟的影响力渗透到了北婆罗洲各界。

冯白驹就是在柏林会议期间,成功在美里的美中、泗里街的华侨中学、诗巫的卫理中学和中华中学内,都组建起了同盟的地下党组织。

工运和农运活动也是在那之后,逐步展开的。

“砂拉越是多元民族之邦,有伊班族、比达友族、马来族、马兰诺族、加央族、肯雅族、普南族等等不知道多少个民族。”冯白驹一点一点说道,“这么多民族,不只占人口的大多数,而且这些人口中95%以上都是农民,还都居住在最广大的、具有战略意义的地区。”

江河海若有所思地点着头,他隐隐约约通过来中国参与培训的那些解放同盟成员族籍,似乎大抵能猜到北婆罗洲解放同盟的构成应该还是以南洋华人为主。

中国和解和放同盟,对北婆罗洲当地的其他土著民族影响力就都比较弱一些。

冯白驹没有再继续跟江河海透露其他有密级的重要情报了,由于历史原因,加予英殖民主义者长期实行分而治之的阴险政策,使得各土著民族不但经济和文化落后,而且使各民族之间产生彼此隔阂,甚至导致民族之间呈现紧张的局面。

当地土著和华人的关系谈不上多好,有的土著族群或主导或参与过婆罗洲历史上对当地华人的排华、屠华运动。解放同盟并非不想争取土著民族的支持,但这工作从各角度来说都还是比较困难的。

在柏林会议以后。同盟就加强了很多联络土著民族的努力。可对大部分同盟干部来说,他们对伊班或比达友族这些婆罗洲土著大都只有理论上的一些认识,绝大部分民族干部的民族语言初时不会听,也不会讲,只有亲自深入雨林地带,以割树胶、做生意为掩护,住进长屋和当地群众树胶芭的茅屋里,然后尽量多跟群众一起学语言,帮群众做些家务或者义务劳动。

后来有的同志还给土著群众做义子,个别同志还娶土著女子为妻,为了和土著群众打成一片,同志们跟群众生活一起时要表现得越土著化越好,用手抓饭吃不必说,就连土著用腐烂的鱼或肉类制成的又黑又臭的一种叫“肉骨”的,也硬着头皮照吃。有个别同志始终不适应那种生活环境,而反复生病,不得不安排撤回华区工作,种种艰难,等到冯白驹担任解放同盟政治部主任以后,通过联合土著民族反对“大马主义”,这才使同盟的群众基础有了很坚实的扩充。

“大马主义?南洋当地的马来土著吗?”

“是,马来人这一支民族在南洋的社会发展比较早,比婆罗洲当地大部分土著族群的封建化程度都高很多,所以在英国殖民者到来前他们就自居于统治民族的地位。”

冯白驹又说:“这几年英殖民主义受南洋民族独立解放运动浪潮的冲击,为了延慢它在新加坡、马来亚、北婆殖民统治的瓦解速度,就扶持马来人,提出大马主义,要把新、马、北婆三地合并成一个英帝国旗下的自治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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