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不求生 第577节

林淮唐双手放到桌上，说：“加贺号航母隶属于日本人民赤海军的编制，并非联盟军直辖部队，因此这次出击还是需要得到贵国政府的批准，武藤同志，这方面就拜托你来和片山总理还有北同志协调了。”

武藤纯子黯然一叹：“联盟的军事一体化机制问题重重，像我们这样一盘散沙，一遇到突发事件就要召集好几个国家的首脑反复协商讨论，根本不能临机决断做出具有魄力的决策来，长期这样搞，我真担心有朝一日遭致重大的失败！”

联盟军事一体化的改革牵涉重大，并非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问题，米内光政应下林淮唐的要求后说：“美国的军事决策受制于它的政治决策，书记长同志，我建议利用美国社会党和产联系工会的潜实力发起社会上的反战运动，来牵制美国人的行动。”

“不要为捡西瓜丢了芝麻。”林淮唐连连否决，“美国社会党是一个独立的政治组织，不能让他们为我们的利益而行动。”

如果让美国社会党服务于东共联的利益去行动，不仅会严重影响到美国社会党在美国国内大众心目中的声誉，也会严重破坏世界各社会党、工人党之间，目前而言还算是比较平等的关系。

而且林淮唐也想到，美国的孤立主义盛行，政府决策迟滞缓慢，即便美国军方拥有和德军一起夹击中国的战略意图，美国的政府决策系统，也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下达军事方面的行动指令。

对外情报处和东共联国家情报委员会搜集到的大量情报，似乎也证明着德国海军向孟加拉湾发起的突袭只是一次临时起意的事件，事先应当是没有和美国、加拿大等国协商过的。

林淮唐拍板决定了双航母特遣舰队的计划以后，众人又在会议上就其他海军行动的细节问题讨论了一段时间，武藤纯子还很关心林淮唐的身体健康和日常起居问题，她同时还问到了广大革命群众都十分关心的一个问题：“主席，您已经四十多岁了，还没有考虑过婚嫁家庭的问题吗？”

林淮唐挥了挥手：“纯子，我对这方面的事情实在不感兴趣，倒是你，也是一直单身……唉！说来我们中央政府的好几位同志，也是一直奉行独身主义，可不要使外界误解，认为是社会党人不近人情啊。”

蔡绮洪坐在中间哈哈大笑：“幸好还有我调和了社会党人的情感形象。”

林淮唐指着蔡绮洪说：“我们还是独身者，燈途同志倒好，结婚又离婚、结婚又离婚，反复者四，从前不管他结婚还是离婚，我都还关心关心，也从来不缺席吃席的活动，现在嘛他是请不到我了，你以后证婚人的活儿还是找别人来干吧。”

中国社会党在进入和平建设的年代以后，社会风气上一定程度受法国的影响，并没有多么浓郁的禁欲之风，只是按照中国社会的传统，又有林淮唐这样好像看不到一点私情存在的国家元首，所以又不可能真的像法国那样开放到有些过分的程度。

蔡绮洪离过四次婚，放到社会上虽然谈不上是惊世骇俗，但也不可能让人觉得有多正常。中国大部分人对结婚、离婚的家庭结合还是看得很重，虽然不存在组织介绍恋爱、婚姻的这种情况，但是在许多重要的党政单位，恋爱、婚姻的状况正常与否还是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一个人的工作升迁状况。

“这样，今天武藤同志还是留下吧，我们在新华宫设宴招待你一下。”林淮唐想了想还是说，“正好，我们还可以随时和西贡、东京方面保持通信，要随时确认军事方面有无其他新的变化，武藤同志，你认为怎么样呢？”

武藤纯子当然只有点头的份，米内光政也自告奋勇要和她一起留下，继续讨论海军相关的事宜。

第三十九章 联合日常化

既然武藤纯子和米内光政都要留下用餐，林淮唐干脆改变安排，将参谋长联席会议的大部分要员都留在新华宫，权当是延长会议时间，包括参联空军作战顾问冯庸和参联海军作战顾问松田千秋等人也都留了下来。

参谋长联席会议还是一个以协调为主的军事机关，所以冯庸和松田千秋的背后都缺乏一整套的作战参谋团队，主要还是以个人意见参与会议，负责顾问一些比较技术细节方面的问题。在未来，想要使参联成为联盟军队的真正指挥机关，那起码还要在参谋之下建立起完整的陆海空作战处部门才行吧。

松田千秋是旧日本海军时代留下的技术军官，他和目前主导人民赤海军的山本五十六立场近似，但私人关系也并不密切，也不是革命时期的一心会成员，但在海军中总体而言也还算是少数派，比较反对军事冒险主义，所以在战前甚至一度被海军视为“大逆的和平主义分子”而被编入预备役。

松田千秋在预备役里坐冷板凳的这段经历，反而在皇居革命以后成为了他在人民赤海军的晋升之阶。新海军草创初期，重用了一大批旧日本时期被萨摩藩阀打压的平民军官，还有不少像松田千秋这类的海军异端也得到喘息的空气，他精通的兵器推演和操舰规避轰炸的训练法，也都是战后人民赤海军特别看重的方面，因而升迁速度飞快，现在就已经干到了海军前辈米内光政的副手。

“米内前辈读完那本《轰炸回避法》了吗？”

晚宴相较新华宫中日常用餐，豪华许多，还为武藤纯子等几位日本宾客贴心准备了日式的料理，席间松田千秋与米内光政又探讨了一下未来联盟海军进行联合军事训练的可能性。

“你的操舰技法是现在各大海军兵学校的重点课程，我也向谢提督推荐过，希望把《轰炸回避法》列入海军兵学校的必修课本之一。”

米内光政轻声说道：“联合军事训练的日常化，还有很多困难，你也知道，北先生很重视军事自主权的问题。”

松田千秋和武藤纯子、米内光政一样，都是日本国内的邦联主义支持者，他们对北一辉那套希望强化日本独立地位的理念并不感冒。

即便北一辉是备受日本国民尊崇的革命英雄和思想导师，松田千秋还是很不客气道：“北先生多多少少受皇国史观影响，怎么看，日本都是身处联盟之中更加安全，对国民来说也好处也更大。”

米内光政默默饮下一杯新华宫为他们特地准备的日本清酒，他心中又怎么不明白呢？北一辉的想法无非是外交和国防安全上借重于东亚联盟的保护，但在内政发展和军事自主权上，北一辉完全不想松手，他的观点在日本国内也有相当的支持者，理念核心就是要搭中国的便车，但对于对联盟做贡献的事情就比较暧昧了。

按北一辉自己的说法：“……十年以来，日本向朝鲜和中国派出了四百七十万人次的技术援助，转让了两千六百多项的专利，简直成为东亚联盟的奶牛，这样的贡献还不够大吗？”

但北一辉忽略的是，且不说日本从联盟中得到的外部安全保障，光是关东大地震以后，联盟各国对日本的人力、物力援助，就达到了日本震后复兴事业总投资的百分之四十多，还有十年以来，联盟各国以低于国际市场价的价格向日本输入了数以亿计的原材料，在托拉斯集约化的过程中，日本的大量企业也通过和中国企业的合并，得以共享庞大的中国市场……

在松田千秋看来，毫无疑问，日本这十年来从联盟中得到的好处，是远远大于日本为联盟做出的付出，一定程度的主权让渡也是应有之理。

“片山总理也已经七十多岁了。”米内光政又提醒松田千秋，“围绕下一任总理，国内政局这几年可能还会有所震荡，你在海军中也要多加注意。”

日本在政治上效仿中国，但并不完全相同，日本虽然也像中国一样，允许民众在承认社会主义社会制度的情况下自行组织其他左翼政党，但日本的宪法规定了日本社会党的领导地位，并且硬性要求日本所有合法政党的党首，必须由日本社会党党员出任。

这一条规定，也是当年北一辉力排众议决定下来的，他宣称这是为了政府的政策能顺利实施，而不是把有限的资源放在政治斗争中。

日本的国会虽然是由府、县直接选举而来，但国会议员数量众多，达到800人的规模，并且国会还允许议员兼任其他的公共职务，所以一般情况下国会事务都是由一个规模上小得多的常务委员会来处理。

日本的政治体系比中国更为集权，相对的开放性也要低一些，片山潜到今年已经是个74岁的高龄老人，他还能继续活到什么时候，谁也不知道。

而在片山总理逝世以后，是由年轻一辈的北一辉接过革命衣钵，还是由武藤纯子来担任日本总理，也可能决定日本乃至于是整个东亚联盟未来的历史走向。

北一辉长期担任革命政府的陆军大臣一职，旧日本时代的陆军在两次侵华战争中已经被红军悉数消灭殆尽，所以北一辉几乎是在一张白纸上建立起今天的人民赤军，他对日本陆军的影响力之大是难以想象的。

日本陆军和海军不同，比较少和中国军队进行联合的军事训练和作战行动，一体化程度低得多，相对军事自主权也就强得多，确实可能成为日后的某种隐患。

松田千秋的数学极好，他在腹中约莫一算，就说道：“革命后的十年以来，新政府军费预算平均算下来，百分之七十一都分配给海军，今天的人民赤军只是一支仅有十一个师团、三个旅团的小规模陆军，我相信武藤同志是能约束好后片山时代的日本形势。”

革命以后的日本完全放弃了大陆政策，陆地上也没有肉眼可见的国防威胁，自然军费是完全向海军和航空兵倾斜，现在还维持着一支将近二十万人的陆军部队，其实规模都已嫌太大。

在日本，武藤纯子现在担任的内阁官房长官一职，通常被认为是总理的心腹，其实要比北一辉担任的陆军大臣一职更接近日本政治的核心，只是要让一个女人来做日本政府的行政首脑……很多人可能不太接受。

米内光政看着坐在长桌另一侧，正跟林淮唐觥筹交错的武藤纯子，心下一笑：就连天皇都是女人，总理又为什么不能是女人呢？日本的女权主义运动，这下是走到全世界的最前列啦。

长桌另一边的武藤纯子不光在和林淮唐讨论海军联合行动的具体事宜，也谈到了一些关于日本国内政局变动的问题，她同样提到了片山潜的身体健康问题，林淮唐对片山总理印象不深，两人直接见面的次数其实很少，他倒是和武藤纯子、北一辉两人更熟稔，北一辉的那套民族主义色彩浓厚的学说思想，林淮唐也不是不了解。

林淮唐自己站在中国的角度出发，肯定更希望由武藤纯子来接片山潜的班，但具体如何，还是要看日本国民自己的选择，他不愿意对日本政治施以过度的干预，历史的教训总告诉着林淮唐，那样做是要适得其反的。

第四十章 安达曼海空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