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不求生 第655节

他们装备极差，几乎没有大炮，配备的只是一战初期的老式恩菲尔德步枪，很多没有枪的人还背着原始的弓箭和大砍刀。大多数士兵是文盲，且只能讲自己乡土的方言，自己人之间说话都不一定能听懂。

那些美国军官只懂得马尼拉及其近郊使用的塔长洛克语，交流起来基本靠手势，军服也不整齐，很多人一生中第一回穿皮鞋，脚不适应，走起路来显得一瘸一拐的，很不像话。

有些人弄到了网球鞋，但一两次长距离的郊外拉练后鞋就坏了。麻制的军鞋只要两三个星期就会磨破，不少人因此打着赤脚。军服及武器均没有补充品，钢盔也很缺乏。无论从哪一点看来，他们都不像能打仗的军队，更何况谁都知道“根本不能去指望菲律宾军官”，因为他们的任命不是凭能力，而主要靠政治和亲戚关系。

穆克总督去年回过一趟柏林述职，当时他还对德国本土军队的马放南山、军备废弛感到愤慨，可和眼前的驻菲美军比起来，本土的德军简直犹如天神下凡一般，光芒万丈。

等到晚宴结束的时候，哈特上将亲自送穆克总督和其他荷兰官员、澳大拉西亚官员回酒店，美军将领在菲律宾乘坐的凯迪拉克豪华轿车，光是一辆，宽大的车身就能把马尼拉老市区狭窄蜿蜒的街道全部堵住。

轿车风驰电掣般开过维多利亚大街，在车上，穆克总督的大脑在高速运转，在他看来，中国人已经通过多种渠道向美国政府表达了红海军即将强行开入马尼拉港的警告，这差不多等于是明晃晃的开战布告，可本地的美国人全然没放在心上，实在过于愚蠢。

哈特上将还在强调联盟的事宜，他说：“总督阁下，现在亚洲的白种人应该尽快团结起来，不然我们就都会被来自蒙古利亚的沙尘暴吞没。”

冯·穆克沉沉点头：“哈特将军，我完全赞成这一观点！但请恕我直言，蒙古风暴已经近在眼前，你们为什么还没有做好充分的迎战准备？就我今天看来，菲律宾的防务空虚到了诱人犯罪的地步，大部分飞机都停在了中国人触手可及的轰炸范围内，陆海军的官兵好像也没有结束假期，海军方面，重要的舰艇也没有调到南方更安全的港口去。”

“您的建议都在我们的计划时刻表里。”哈特上将说，“很快，下个礼拜之前美军就会做完您说的这几件事。”

穆克只能报以苦笑，他的直觉感到红军的攻势早就迫在眉睫，可能现在再调整防务部署也根本无济于事。但哈特上将这群美军将领其实也是有苦说不出，美国人可能是不够警惕，可这有原因，因为近一段时间以来吕宋、棉兰老各地的游击队活动突然变得活跃起来，独立军甚至开始集结起上万人的部队围攻城市，这牵制了驻菲美军司令部大部分精力，让他们不得不先把有关中国人的事情往后挪一挪。

美军一夜无话，只有几名德军将领和武官、参谋人员为白种人在菲律宾的事业前途忧心忡忡，翌日天亮之时，一场浓浓的海雾不仅笼罩了台湾南部的各大机场，也把台湾以南的巴士海峡、巴林塘海峡弥漫其中，这样的天气非常不适合空袭行动，所以这又给哈特上将、阿尔蒙德司令以及远东航空队司令布里尔顿增添了许多安全感。

马尚德和伍中豪的运气都有些欠佳，天气影响到了红空军和红海军之间的协作，之前，太阳刚刚升起时，滨海号航母上派出的一架架舰载侦察机就仔细观察了吕宋岛北面海域的气象条件，飞行员给伍中豪发回电报说：“目标区域大雾弥漫，能见度极低，轰炸机难以寻找攻击的目标。”

在这样的天气条件下，台湾机场的轰炸机群根本无从起飞，不过马尚德和南洋战区统帅部通过电话以后，决定让东南方向的屏东、潮州各机场轰炸机先行起飞，为此南洋战区又下令第三航空师的部分兵力也参与到此次菲律宾解放战役中来。

第一百五十二章 空袭总攻击

陆航飞机航程较短，从台湾起飞只能覆盖北吕宋地区，战役展开是必须和红海军航母上的海航舰载机配合作战，现在天气恶劣，这方面的配合如果出了问题，导致美国人保住更多轰炸机的话，红海军下一步对付美国驻菲舰队的行动就会加倍困难。

好在婆罗洲共和国方向的气象条件比台湾南面好一些，因此经过方声涛和陈远琪的协调以后，婆罗洲红军在文莱机场的十三架轰炸机和六架战斗机也将升空，配合中国红空军的空袭计划轰炸停泊在林加延湾的部分美军舰艇。

在台湾，马尚德也亲自在机场上和所有飞行员重新确认了升空的必要条件，他一边和高志航讨论究竟几点让所有机群起飞，一边又通过无线电和特遣舰队做紧急联络。

机场跑道上，红空军第一航空师、第二航空师、第三航空师的相当部分兵力已经各就各位，几百名飞行员都在焦急等待着起飞攻击的命令。大雾没有任何消散的迹象，如果强行在浓雾中起飞，势必酿成严重的事故，由于每架飞机都已加油挂弹，一旦出现事故后果将不堪设想。

高志航还在劝说马尚德：“真的还要推迟攻击出发的时间吗？那些大鼻子的美国人一旦从酣梦中惊醒，就再也不会给人以出其不意奇袭的机会，我想美军将领将肯定不会坐以待毙。”

美军可能采取的办法有两种：一是养精蓄锐，以逸待劳，在吕宋岛上空和红空军机群缠斗，，这还不算太可怕。但谁都知道，有为数不少的B-17空中堡垒已经到了菲律宾，台湾南部的诸多机场都在这种战机的打击范围之内。

如果美军察觉到红空军的行动时间以后，先一步起飞轰炸机，那马尚德就会错失将美军远东航空队直接消灭在机场跑道上的机会。

相反，美国人反而可以掌握先机，说不定还能轰炸到东共联在台湾和婆罗洲的机场。

但马尚德对特遣舰队的伍中豪等人很有信心：“推迟攻击出发时间，等待雾散！伍中豪同志已经保证菲律宾特遣舰队在这段时间内不会出任何纰漏，海军同志现在在帮我们扛着压力，我们要稳住。”

高志航苦笑：“如果我是美军航空队的负责人，我现在一定即派出B-17轰炸机先行发动攻击。就我们面前这一大片携带炸弹的机群中，只要投下一颗炸弹，整个机场都会变成一片火海。”

遵守上级命令焦急等待出发时间的飞行员们，都高高抬起头仰望天空，很多人都在观察云层间的变化，好像也是在寻找着美军飞机会不会突然间就从迷雾里冲杀出来，打红军一个措手不及。

马尚德眯着眼睛，台湾机场也设有Y电台的网络，这种原始的雷达雏形多少可以扩大一下红空军的战场情报搜集能力，他知道台湾这里还很安全，只是望着远处的漫天大雾默不作声。

数年来，中国和不列颠联盟的雷达技术交流非常频繁，两国的雷达技术都又有了新的重大进展，只是还没到真正大规模的落实使用，但和其他国家比起来，中、英两国的雷达技术还是非常先进的。

“沉住气，再等十五分钟。”

马尚德的表现很有大将风范，连方声洞都夸赞他是“古名将之亚”，红空军的轰炸机群就这样又默默等待了十分钟左右，几乎就要导致整个空袭计划落空，关键时刻弥漫的大雾开始缓缓移动，被遮住的太阳也穿过雾障发出刺眼的光芒，马尚德难得流露笑容：“出发！”

随着马尚德一声令下，，起飞号吹响了。首先由空五战斗机以三机编队的方式起飞，以尽快在机场上空形成警戒网。紧接着，一架一架轰炸机陆续升空，二百架迅速在空中形成了两个大型编队，高志航也亲自驾驶一架战斗机准备引导红空军攻击马尼拉以北的克拉克机场。

庞大的机群慢慢升高，穿越云层在云上飞行，以利隐蔽。不久，东方欲晓，机群脚下的云海也完全变白，天空也逐渐显现出蔚蓝的颜色，东方红日闪耀，白花花的云海边缘瞬间呈现出一片金黄。

高志航透过风挡玻璃向后看了看整个编队，晨曦中的庞大攻击机群蔚为壮观，一架架飞机在海天之间闪烁着金光，机舱的对讲机里传出声音：“……北吕宋上空出现断云，云高1050米，能见度良好。北风，风速10节，地面目标清晰可见……”

庞大的机群飞越波涛滚滚的南海，朝着吕宋岛的北部呼啸而去，中间机群还进入过一大片浓云区，窗外烟雾蒙蒙，远处的机群又变得模糊起来，但高志航对菲律宾特遣舰队通报回来的天气消息信心十足，所以毫不担心。

很快，南海各大岛屿海岸线就开始在高志航的视野中逐渐显现，由小变大。早晨的阳光泼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云彩渐渐消散，视线也越来越开阔。随着距离缩短，高志航几乎都能看到巴丹群岛的全貌，他很快也看到了红海军菲律宾特遣舰队的一列列舰艇，无数桅杆树立在海平面上，彰显着人民海军强大的力量。

巴丹群岛还不是陆基航空兵的目标，在高志航的引导下，轰炸机编队没有在巴丹群岛上空稍作盘旋和停留，而是质朴北吕宋的克拉克机场。两百架战机带着螺旋桨的嘶吼之声，直接从菲律宾美军上空横穿而过，直到这个时候，美军大部分飞行员还因为参加昨天的舞会刚疯狂回来不久，有的人通宵一晚，甚至还没开始睡觉，精神、体力都疲惫到了极点。

可即便美军没有如此携带，以远东航空队的实力和准备，其实也绝对难以招架红空军的猛攻。

布里尔顿一直都在考虑做先发制人的攻势，可现在他也还没有反应过来，美军的大部分飞机静静地窝在机场上，等待着红空军的航空炸弹落下。

高志航在空中反而比陆地上的美国人反应更快，不远处的陆地上，多个陆上机场的停机坪上，美军各式战机像接受检阅一般整整齐齐地排放在那里。

菲律宾群岛的上午宁静而安详，这是多么难得的攻击机会呀！

此时的菲律宾克拉克机场和甲米地机场几乎都处于不设防的状态，驻菲美军的飞机按照型号、部队不同，分别归属海军、陆军和远东航空队的指挥，三套指挥系统叠床架屋，效率很低，之前由于飞行员抱怨每周七天都要执行巡逻任务得不到休息太累，布里尔顿就大度地取消了部分假期时进行空中巡逻的命令。

所以当中国红空军的轰炸机群一往无前突击向前时，途中只有少量由海军指挥的侦察机升空作战，但也很快就被高志航指挥的护航编队快速解决。

空中的战斗急如星火，快若闪电，红空军机群继续一路畅通无阻，目标直指克拉克机场。

“现在全队由航行队形变换为攻击队形！”

俯冲轰炸机队必须把飞行高度提高到4000米以上，以便于实施俯冲。此外还要考虑风向，俯冲轰炸最好是顺风，因此俯冲机群要转向上风方向。对水平轰炸机来说正好相反，最好是逆风，因此要转向下风方向。

高志航沉住气，他迅速对身后的电信员喊道：“发出总攻击命令！”电信员立即发出攻击信号，高志航自己又打开舱盖，用手枪打出了一发信号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