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不求生 第657节

可是布里尔顿这时候又犯了一个重大的错误。

他和哈特上将发生了激烈的争论，哈特上将认为应该下令所有飞机紧急升空，飞往南吕宋和棉兰老几个更加安全的机场去。但布里尔顿却认为现在既是驻菲美军的重大危机，也是一次难得的反击机会，远东航空队应该不惜一切代价，放飞所有B-17“空中堡垒”轰炸机，目标也不是躲到南方去，而是瞄准中国人在台湾的机场，飞去炸毁红空军的出发基地。

布里尔顿的建议多少有些道理，可是很明显，这一建议也过于激进，是现在猛然遭到袭击、一时回不过神来的美军所难以接受的。

哈特上将坚决反对空袭台湾的计划，两人相持不下，只好等候阿尔蒙德来做最后的裁决，偏偏阿尔蒙德又姗姗来迟，等阿尔蒙德来远东航空队司令部了解到这一争议的时候，美军部署在克拉克机场的飞机，已有三分之二数目都遭到了中国人的毁灭性打击。

“一切都太晚了！”布里尔顿眼眶里迸出热泪，当他看到阿尔蒙德赶来的时候，不无讽刺地说：“很有意思，真是及时！”尽快他的话并不完全是在讽刺阿尔蒙德的迟到，可这句话还是彻底激怒了驻菲美军的总司令阿尔蒙德。

阿尔蒙德怒斥道：“活见鬼！你这样一位经验丰富的空军指挥官，怎么会在接到那么多警报之后，还被炸得措手不及？我敢说任何一个国家的空军，如果在遭到袭击时，他的飞机还在地面上，那他一定自己的战友。”

在克拉克空军基地，残存的高射炮手们停止了无谓的射击，天空突然间没有什么可射击的了，突如其来的宁静使人愕然，到处都是美军飞机的金属残骸，战机大部分被毁，空袭结束了吗？不，这只是暂时的，刚刚结束的只是红空军对于菲律宾克拉克机场的第一波空袭，紧随其后，从文莱机场起飞的另一支轰炸机编队，还有从红海军菲律宾特遣舰队那几艘航母上起飞的大量海军轰炸机，现在正飞向菲律宾剩下的空军基地和重要的军事目标。

关键时刻，远东航空队司令布里尔顿和驻菲美军司令阿尔蒙德还在互相指责，阿尔蒙德辱骂布里尔顿是“妄自尊大、装模作样的傻瓜”。

布里尔顿则自己为自己和远东航空队辩解说：“在有限的工具和时间内，远东航空队采取了各种可能的预防措施。他们的损失纯属占压倒优势的敌军所致，没有一项损失能归咎于他们本身的疏忽大意。任何人都不可能比他们做得更好，他们的勇敢精神十分突出，做事效率也很高。与他们相比，敌人在各方面都有充分的准备……”

但哈特上将做了一个比较客观的评价，“难道真要全军覆没才不值得骄傲？我们的空军部队犯了军人所能犯下的最大错误——让自己在未曾料到的情况下挨了打。”

可阿尔蒙德和哈特上将也没有干净到哪里去，美军的几个空军基地之所以这样没有防备，不就是因为从驻菲美军全部高级将领到菲律宾殖民政府的各级官员，都没有任何一个人真的相信中国人会攻击菲律宾吗？

就在几天前，哈特上将还在信誓旦旦说：“中国人只是在做政治表演，恐吓一番而已，红海军的南下也无非虚张声势，林淮唐的真实目的应该就是拱火向麦克阿瑟、休伊·朗和奥尔森施压。”

现在，带着红色五角星机徽的赤匪，却把炸弹扔到了他们所有人的头顶！

第一百五十五章 文莱方向

文莱——

西线的婆罗洲共和国是另一个重要的红空军出发基地，自从婆罗洲红军从英、荷殖民者手中解放整个加里曼丹岛以后，这片过去只有石油和橡胶产业的土地，也迎来了连续好几年的快速发展时期。

文莱的油气资源在前几年对东共联来说非常重要，夸张点说的话，有一段时间内来自文莱诗里亚油田的原油供应可以达到全东共联百分之八十的份额。

说婆罗洲共和国的石油就是东共联工业的血液，支撑起了越南、中国、朝鲜、日本等国近些年来的高速经济发展，摇曳的红树林旁因此很快崛起了一个个新兴的工业城镇，并统一按照地理位置加上一个共青城的后缀来命名。

比如现在红空军轰炸机编队正准备起飞的机场，就在斯里巴加湾共青城旁边。

最开始，一系列的共青城都属于资源型城市，建立在简单的石油工业和油气资源基础上，情况比之英荷统治时代要好一些，最起码油气资源的收入大多数都归婆罗洲共和国自己所有，但在经济形态和社会结构上还并没有对加里曼丹岛上原有的部族网络进行突破，在中部的许多热带丛林里，也还大量游荡着不愿意接受新政府工作安排、份地改革的达雅克人。

过去婆罗洲的人口构成就很复杂，有非穆斯林的达雅克人、信奉伊斯兰教的马来人，以及华人和少数欧洲人。加里曼丹岛的热带雨林沙巴的人种结构特殊，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多元民族大熔炉，每一个族群都拥有各自的文化、衣着服饰、传统习俗和节庆，光沙巴就有超过三十种说八十多种语言的族群，要想和想睦相处构建一个融合的社会也非易事。

民族解放战争结束以后，来自欧洲的殖民者大多数都被遣返原籍，荷兰殖民者差不多都逃去了雅加达，英国殖民者一部分被送往不列颠联盟接受无产阶级再教育，也有一部分思想原来就比较左倾的人留在了文莱，成为新的婆罗洲共和国政府官员。

白人们掌握的很多专业技能，在当初的过渡时期确实不可缺少，只是随着大量来自东共联的技术援助人员抵达加里曼丹岛以后，这种略微有些垄断的局面就被打破。

剩下的民族中，马来人和其他原住民族群人口数量最多，其次就是华人。所以婆罗洲共和国作为一个联邦制的国家——嗯，东共联的成员国在具体的国内政治制度上形形色色，各有各的不同，林淮唐在这方面也只要求保证东共联成员国的社会主义政党执政和公有化的经济体系，对具体的行政模式就不打算强推中国模式。

现在共和国联邦一共由7个州和2个特区构成，分别是沙捞越州、民都鲁州、沙巴州、库泰州、班贾尔州、达雅州和三发州，两个特区则是文莱特区和中部新建的中央共青城特区。

在中央也是如此，三驾马车中的共和国总理、联邦议会主席和红军总司令，分别由达雅克人、马来人和华人担任，冯白驹现在就是婆罗洲红军的总司令。

空袭在即，冯白驹也亲自和南洋战区副参谋长许卓然赶到机场送别飞行员们。

大战前夕，文莱市面还保持着正常的运转，政府机关仍在办公，供销社的商店照常营业，影剧院依然开放，近郊农民照样把农产品送到合作社，还有一家音乐大厅里，来自苏俄的交响乐团正在举办一场盛大的演奏会。

悠扬的交响乐里，冯白驹和许卓然又重新对了一下表上的时间：“到时刻啦！开始吧。”

许卓然还有一些不放心，他第二次通过无线电联络了还在广州坐镇指挥的方声洞，又确认一遍：“明帅，台湾方面的天气影响大不大？文莱方面已做好出击准备。”

电话另一头的方声洞刚刚处理好马尚德那边的问题，他坚定有力的回答说：“不要迟滞，速速行动！”

婆罗洲共和国方面的任务其实比台湾的陆航机群以及还飘在海上的菲律宾特遣舰队，更加艰巨。因为方声洞之前还交给了许卓然另一项任务，那就是要求婆罗洲方面务必要注意、监视好荷兰雅加达驻军的动向，万一发现荷兰出动空军和海军部队驰援菲律宾，婆罗洲方面也必须立刻采取断然措施，从海上阻断荷兰人的增援。

越南方面也是如此，最高统帅部为这次菲律宾解放战役集结了超过三十万人的海陆空军力，其中只有很少一部分会直接登陆菲律宾，大部分部队还是集中在西贡、哥打巴哈鲁和文莱，用于监控和拦截德国、荷兰两国万一可能出现的增援部队。

“如果发现是荷兰的海军和空军，就不要犹豫，立刻起飞升空拦截；如果发现是德国派来的海空军部队，可以派战斗机编队拦截空军，但不要直接空袭德国人的海军舰队，要切实通报战区总司令部，等待部署调动！”

许卓然自己心里也多少有点吃不准，如果德国人真的出兵增援菲律宾，这场战争的规模就会急速扩大，中国将要同时和美国、德国两个超级大国交手，战争规模还要超过二十年前的那一次世界大战！

所幸，根据哥打巴哈鲁方面的监控来看，德国军队都集中在锡兰岛等地，在更靠近东共联的吉隆坡只驻扎有两个营的陆军和很少量的作战飞机。

看来第二次新加坡会议的对峙，东共联很是给德国人好好上了一课，让他们意识到德国的军事力量不应该过度延伸，还肆无忌惮伸手到马六甲海峡以东。

法兰西公社和不列颠联盟在欧陆至少气势上不落下风，德国在遥远的海外还是不得不做出很大的战略收缩。

“那就……开始行动吧。”

文莱机场的护航战斗机编队和轰炸机编队迅速升空，数量不如从台湾起飞的红空军作战飞机多，但是也有上百架的数量。

在连绵不断的螺旋桨声和航空发动机的轰鸣声以后，婆罗洲的天空出现了难得的宁静，冯白驹高高仰起头，透过空军基地飘扬着的红色旗帜望向天边：“我们还要留下百分之五十的作战飞机监控荷兰人。”

“不止是荷兰人。”许卓然说道，“还有美军的驻菲舰队，如果全面空袭成功，美军驻菲舰队就很可能从菲律宾群岛南逃，到时候我们还要负责沿途追击和轰炸美军舰艇目标的任务。”

美军驻菲舰队如果南逃，显然不可能再走南海，那里完全被中国的海空军部队封锁，驻菲舰队闯入南海只会是自寻死路。那么哈特上将会往哪里走呢？东共联最高统帅部、联参和红军总参谋部都对此做过讨论和推演，大家一致认为美军舰队最可能经由苏拉威西海向澳洲逃亡。

所以红军需要在婆罗洲方向保留更强大的攻击力量，用于拦截这支美军舰队。

从文莱飞向菲律宾南部几个机场的距离，比从台湾的红军机场飞向克拉克远一些，再考虑天气原因，冯白驹也很难保证两波机群能不能在同一时间展开空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