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不求生 第687节

盖茨估计无政府主义者们肯定不会喜欢律师，但皮埃尔彭特已经投降，他要是说谎然后被迪林杰军团的人拆穿，那可就尴尬了，所以只好老实坦诚交代：“战前我在西雅图从事法律行业……我妻子是一名护士……”

文森扎眼睛一亮，他把左轮手枪挂到腰间，站在盖茨面前又打量两眼后问道：“你真是个律师？不是迪林杰帮的强盗？”

盖茨赶紧回答说：“当然，我是律师，主要从事商法辩诉……”

文森扎的胸口还别着好几枚手榴弹，站在这么近的距离上看着更加骇人，他紧紧盯着盖茨，好像并不完全相信，又问道：“那好吧，我相信你，但我要问问你，物品买卖合同适用《统一商法典》的第几条？”

“呃……”盖茨稍稍迟疑以后回答道，“物品买卖合同适用于第二条，物品租赁适用UCC第2A条，其他合同当然是适用普通法……”

文森扎听到这里便开怀大笑：“看来你是个货真价实的律师哈哈！我们还算是同行呢！”

盖茨低下头，小心问道：“将军您也是律师吗？”

文森扎让其他黑军官兵把迪林杰军团的投降者，都上了手铐后装进卡车里，但对盖茨一家人就比较礼遇了，他允许盖茨一家人保留那辆旧旅行车，还又分了一些食物给盖茨。

皮埃尔彭特见状，苦笑道：“我的好兄弟，你们一家人的运气真够好的！还请你和黑军兄弟们说说，迪林杰军团不是他们的敌人。”

文森扎的部下听到皮埃尔彭特这么说，就笑骂道：“嘿！丹佛的资本主义匪帮，你们自称侠盗，其实是收了休伊朗和福特大王的脏钱，替那些资本家办事，蒙骗西部的好汉们！”

骑着战马、走在最前面的黑军士兵，则一边开路，一边在月光下的砂岩公路上高声歌唱：

“……我们的马匹一英里一英里的奔跑，为什么？

因为自由是无价的。

我拿起了手里的步枪，

开始寻找被尘埃隐藏起来的敌人。

安那其母亲爱着她的孩子们，

安那其母亲不是可出售品……

我们将等待敌人，我们将摧毁敌人，嘿哟，安那其妈妈爱着她的孩子们！”

这是一首俄国内战期间流行于乌克兰地区的无政府主义歌曲，当时马赫诺领导的乌克兰黑军就是唱着这首歌同德国仆从军还有白俄匪帮交战。

等到俄国内战结束以后，以马赫诺为首的许多乌克兰无政府主义者就流亡到了巴黎，他们中的许多人又在此后前往中国，相当一部分人在中国跟着刘师复的劳工党组织了许多带有无政府共产主义和工团主义的工人维权活动，帮助很多中国的劳工争取到了经济主义活动的胜利，提高了他们的工资、减少了他们的工作时长……

二十年代末期伴随着中国对东南亚和印度洋地区的输出革命，这些无政府主义者的影响力也在太平洋地区有所上升，并逐渐通过夏威夷、西雅图和旧金山作为中转站，在美国国内也培养出了相当一批追随者。

文森扎抱起盖茨的儿子小威廉笑道：“好小伙！我在战前是怀俄明大学的商法教授，你们运气确实很好，遇到了我，不然其他无政府主义者一定会优先考虑枪毙一个讼棍！”

盖茨一家人现在又不得不搭上黑军的便车，听文森扎说自由黑军现在正准备解放犹他州受邪教压迫的老百姓，他们刚刚打了一场大胜仗，现在准备回怀俄明州休整队伍。

黑军战士们似乎比迪林杰军团的人更好说话一些，文森扎答应盖茨：“等回到怀俄明州以后，你想去哪里都可以，黑军保护了夏延市的火车继续正常运行，从那里的火车站你甚至可以直接坐到芝加哥去。”

盖茨总算安下心来，他说：“我们只想去堪萨斯，我在那里有几个亲戚，而且我在加州听说过堪萨斯现在很安全。”

文森扎又看了看盖茨，忍不住大笑道：“安全？堪萨斯安全？从中部大尘盆开始，一路沿着密西西比河过去，所有的水坝、蓄水库、发电站、水闸和大桥，都是南北内战的最前线啊！”

第十三章 红军旅

怀俄明州风景的最大特点，就是遍布着终年不会消融的冰川，自由黑军的队伍就在冰川山脉的脚下前行着，车队排成长长一列，骑兵则行动在车队的左右两翼，时而散开放哨观察，时而又聚集起来掩护车队前进。

怀俄明州的州旗正中央是一头美洲野牛，这个美国人口最少的州拥有着“牛仔州”的绰号，被称为是美国西部牛仔文化的发源地，难怪今天怀俄明州会成为一群无政府主义者武装活动的大本营。

盖茨注意到自由黑军的车队里还包括不少女人，就连那些骁勇的骑手里也有几名女性，她们都剪短了头发，只是还会在头上戴着女式头巾，但英姿飒爽之处丝毫不减男性。

现在已经是1937年的尾声，人类的历史也走到了接近千禧年末尾的时刻，但在一支军队里包括大量女性成员，放在全世界任何一个地方，哪怕是中国或者法国，也是听罕见的一件事情。

但文森扎对此显得十分自豪，他还和盖茨提到：“自由黑军最骄傲的一件事情，那就是我们的领袖是全美国最英勇的女人！”

皮埃尔彭特手上还戴着铁手铐，黑军战士说要把这些迪林杰军团的俘虏带回怀俄明州去，避免他们破坏黑军和摩门教圣团的战争。虽然皮埃尔彭特一再强调迪林杰军团也在和摩门教作战，可是文森扎并不听他的解释，只是说：“我们不信任休伊朗的狗腿子！但你放心放，等到我们和盐湖城的战争结束以后，除非你自己想参加黑军，否则我就会放你们回家。”

自由黑军的作风是挺正派的，但皮埃尔彭特双手搭在膝盖上，话里话外还是饱含怨气，他告诉盖茨：“我敢保证黑军就是里德政府在中部的白手套，他们肯定和大陆红军有关系……”

盖茨和皮埃尔彭特又凑在了一起，他好奇问道：“自由黑军的领袖真的是女人吗？”

“呵，是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犹太女人，就像是罗莎卢森堡。”皮埃尔彭特显然对社会主义的意识形态没有多少好感，否则他作为一名前警官也不会加入投靠了南方休伊朗政权的迪林杰军团。

自由黑军是由怀俄明州和内布拉斯加州的一群无政府主义工会会员组成的，他们的领袖叫做埃玛?戈尔德曼，在内战爆发之前就曾经被联邦政府称为“美国最危险的女人”。戈尔德曼生于立陶宛的犹太人社区，精力充沛、行事作风特别激进，她移民美国以后，从血汗工厂的缝纫机女工慢慢变成美国最有名的无政府主义活动家之一。

戈尔德曼在战前就大肆在美国宣传着无政府公有制、无神论和性解放等等石破天惊的理念，演讲极具煽动力，这点确实和罗莎卢森堡十分相似。

皮埃尔彭特又说道：“之前很多人都说戈尔德曼夫人和林肯红军旅的政委福斯特是姘头嘛，但后来又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自由黑军就和红军旅分道扬镳了。”

“红军旅？”

盖茨又从皮埃尔彭特这里听到了一个全新的名词，听起来好像又是中部地区的一支内战武装势力，而且从名字上来看，肯定和社会党人有关系。

那边，文森扎也听到了他们两个人讨论的内容，皮埃尔彭特嘴上对自由黑军的首领戈尔德曼夫人并不是很礼貌，但文森扎也没有太多在意这点，无政府主义者在“尊敬领袖”方面似乎没有太多要求，态度显得非常草率。

文森扎只是说：“黑军和社会党、和里德政府都没有关系，我们才不像迪林杰军团那样要依靠总统大人的施舍才能过活，黑军的战斗全是靠我们自己。”

皮埃尔彭特在黑军指挥官面前，还是免不了露怯认怂，他低下头：“当然是、当然是，你们比摩门教圣团武装还要更强大，真不知道是怎么办到的……”

文森扎摆摆手：“黑军和西雅图、芝加哥都没有关系，希望你们不要误会。我们本来就是不愿意服从社会党统一指挥的一群无政府共产主义者，跟红军是不一样的，我们追求公有制，也追求自由，黑军没有地盘，黑军只保护土地和土地上的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