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洪武,从天师到帝师 第597节
张异目视知府,知府大人哑口无言。
孝道,乃是儒家立身之本。
如果他敢说张异这么做不对,那就是自掘坟墓。
一个八岁孩儿,怎么会有媳妇?
他还记得,他三十岁的时候,都没娶上媳妇……
人与人之间的参差,让知府大人感受到了世界的恶意。
不过,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事情的局面似乎越发脱离自己的控制……
“且……”
张异继续说道:
“小道也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大人大概是没去过我那道观。
药园子虽然属于清心观,却是彼此分开的!
平时道观和药园子的大门,紧锁不通!
我岳母身子骨弱,贫道也在信国公夫人的建意下,请了信任的人来照顾她!
人是国公夫人请的,她可以为我们证明!
我岳母名节清白!
反而是这些孟氏宗亲,为了一己私利,不惜颠倒黑白!
请大人将这些人全部打入大牢,细细审问!
以正国法!”
为李氏洗刷罪名之后,张异接下来将矛头指向这些孟氏宗亲。
孟家人登时腿脚发软。
他们的主心骨孟老爷子已经昏迷在地,众人不约而同将目光转向老爷子惟一的儿子,孟武。
孟武是个四十岁男人。
“大人,不是这样的……
明明是李氏伙同这个小道士私吞我兄弟留下来的遗产,是他们的过错!
我兄弟留下一千两的遗产,这贱妇不但侵吞了,还联合权贵,将我们去讨公道的人都给打回来!
我等不过是无权无势的百姓,比不上龙虎山的道爷有权势!
大人明鉴,咱们只是求一个公道呀!”
他说完,回头怒视前几天的妇人:
“你们还不赶紧将伤口给大人看?”
那几个妇人也顾不上羞耻,扯起衣服,露出伤口。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突然出现的一片白花花,让知府大人气得吹胡子瞪眼。
不过,他本就有心袒护,转眼就询问张异:
“孟家老太爷的事情先放在一边,孟家人指责你连同李氏,侵吞一千两银子可是属实?”
张异点头:
“那一千两银子,确实在贫道手里!
我岳母三番几次受到这些孟氏族人的侵扰,这些人为了钱,还在我道观门前泼粪!
大人明鉴!
那几个妇人虽然如此,但我却并没有动手!
这些人说谎惯了,兴许是她们偷人被男人拿了,揍了一顿也不一定!”
既然对方能污蔑李氏,张异自然也不会跟那些妇人客气。
一个偷人的黑锅扣下去,这些人又是急得跳脚。
知府老爷将眼前的一切看在眼中,只是冷笑。
他一拍惊堂木:
“既然你都承认吞了孟家的钱,就给本老爷拿下……”
衙役们冲过去,就要对张异动手。
张异却怡然不惧,只是反问:
“知府大人,难道你也要知法犯法?”
知府问: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张异冷笑:
“贫道也想问问,大人说,那是孟家的钱,是什么意思?”
“难道不是,李氏并未留下男丁,这孟河的遗产,自然由宗族支配……”
知府大人说得理所当然,其他人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张异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他继续冷笑,问:
“大人说的是我大明的国法,还是宗法?”
知府一愣,这不是一样吗?
可是他马上明白了张异话中的陷阱。
如果家里没有男丁,这男人留下来的财产由宗族处理,这事司空见惯,并不值得商榷之事。
可是如果真的细纠,这件事符合大明律吗?
知府的脸色登时变了,这个小道士,果然如传说中那般难对付?
他将国法与基层的宗族传统对立起来,分明是要让知府做个二选一的选择。
如果他选择宗法,张异就可以说他藐视国法。
可是如果不支持宗法,这些孟氏族人的诉求,就成为无源之水。
宗法,是黄泉不下县的前提下,华夏社会基层自然而然形成的法度。
别说知府,就是皇帝朱元璋本人,也默认过这种行为。
可是,有些事并不能拿上台面上来说,如果拿上来,那就很难说得清楚。
张异故意将国法和宗法对立起来,就是要让知府难看。
国法,宗法!
知府冷哼: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各自皆有道理……”
“可大人,如果国法和家法相悖,又当如何选择?”
张异指着这些人说:
“孟氏亲族,生前不曾照顾孟河半点,我老丈人乃是遇见小道之后,生活才有改变!
我老丈人出事,这些人不曾挺身而出,只是冷嘲热讽!
我老丈人尸骨未寒,他们已经琢磨着如何瓜分他留下来的家产!
且,孟家老祖宗,还做出违背人伦之事!
宗亲宗亲,宗族本应该相互帮助,才体现出亲近!
而不是只会欺辱弱者,若是如此,要宗族何用?”
张异这番话,引发不小的共鸣。
宗族这种社会关系,其实说白了还是因为生产力不足形成的。
因为人无法摆脱群体生存,所以需要抱团……
而以血脉维系的宗亲,自然成为可以依赖的对象。
如果人作为个体可以独自生存,宗族存在的基础就土崩瓦解了。
可是张异也明白,在目前的社会中,并不存在这种基础。
宗族制是一种无奈,但也不能否认许多人因此获益。
而生存的压力,让宗亲族老在面对资源分配的时候,他们拥有一部分对族内宗亲的财产的分配权。
老孟身死,宗亲们觉得收了他的财产再分配乃是天经地义的事。
可是这种前提必须是,宗亲处世必须公道才行。
公道二字,最为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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