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朱元璋,逆子还不赶紧登基 第327节
因为以儒学为国学正道已经是定了性的,从开国之初就是如此。明代不像唐宋,诸多文化纠缠。唐代以道教为国教,道佛儒三家各自占据一定的受众群体。
宋代虽以儒学为正统,但是在儒学之下还诞生了诸多派系,其他的一些道统也并非没有生存空间,反而是改变了受众群体,由上层士绅改成了百姓阶级。
大明不一样。
大明是儒学的一家独大。
吴伯宗此时否认孔孟,可不就是打了朱元璋的脸吗。
吴伯宗只是摇头,对于李敏所说的话表示否认,神色猖狂且郑重的道:“都错了!大错特错!儒学诸多派系皆以孔孟之学而名扬天下,流传至今!可孔孟之学究竟是孔孟创造的,还是经由他们所宣扬的?”
“圣人学问的本质是什么?本来是什么样子?其实根本无人知晓,千百年来,无数人只是捧着孔孟的书本做着晦涩的解读,企图发现其中的真意。无数的作经做注的人用数不清的书本和笔墨去将一篇短短的论语给变成厚重、繁琐的学问。无数的儒生追求着其中的真理,可根本没有去窥见真理的本身。”
……
“荒唐!”
“你简直是荒唐!”李敏七窍生烟。
说着,就要梗着脖子动手。
可此时,冯胜往前一步,一把就拎住了李敏的衣袖,嘿嘿一笑:“李三义,你老小子还是老实点吧!咱看戏看的挺热闹的。”
李敏被抓住,也意识到自己御前失仪。
随后一下子瘫坐在地,痛哭道:“完了,吴家完了啊!吴家百年清誉,都给毁了……吴兄,我对不住你……我李三义对不住你啊!”
“这是离经叛道!离经叛道!”
你说一说詹微也就算了,你现在连孔孟都抨击了,还说孔孟的学问不对。
那千百年千千万万的读书人,都错了?
书读到狗肚子里了?
朱元璋也深深凝眉,他欲要抬手制止吴伯宗继续说下去。因为朱雄英此时也在此,让他听到这些话,对皇长孙未来的教育不是好事。
朱元璋正准备抬手,只听吴伯宗严肃的郑重道:“真正的大道在脚下,在手中!大道至简,‘子曰:仁爱天下’,根本不需要那么多的儒生文人去诠释什么叫做仁爱,仁爱就只是仁爱而已。‘子曰:仁政天下’,又何须靠着那么多的注经做学的去解释什么叫做仁政?仁爱、仁政即为知也,既为知之。君子敏于行。既以知,便行之!”
第342章 民在哪?
第三百四十二章:民在哪?
李敏几乎要疯了。
你疯了!
“你疯了!!”
李敏激动的大喝着,他脸色苍白,他四肢冰凉,几近冻僵。
他跺着脚,双手拍着地,一副求爷爷告奶奶的模样,近乎癫狂的怒吼着:“我不是认你,不认你这个世侄!”
“国无法而不立,无法无天,就是乱世!没有圣人学问约束世人,世人就……。”
“还是错了!”吴伯宗摇头。
李敏再次愣住。
吴伯宗定神,缓缓起身,他此时似乎忘记了这是御前,更忘记了这是什么场合。他就好似一个农民一样浑身乱糟糟的,赤脚踩沾满了泥土,可却定定的站在原地,好似一杆笔直的标枪。
朱元璋也深深凝眉,他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制止吴伯宗,因为他意识到此子之意向颇为不凡。
其次,未免就没有给自己儿子洗清否认儒学的这个罪名的缘故。
老三将来是要牧守一方的,若是背上一个否认儒学的名号,他的藩国将来怕是很难招贤纳才。
朱雄英一直愣愣的站在那,年幼的脸上此时充满了佩服。
他看着吴伯宗脏兮兮的外表,却发现这个大哥哥有着非同一般的傲气。
“祖父祖父……。”
朱雄英拉了拉朱元璋的袖子。
朱元璋转头,问道:“怎么了,大孙?”
“祖父……这个,这个士子……,不,这个大哥哥,似乎说的很有道理。”
朱元璋疑惑。
但朱雄英也只是摇了摇头:“但孙儿听不懂……,祖父,孙儿是不是很笨?”
“谁敢这么说咱大孙?”朱元璋眉头一挑。
放眼大明,就是放眼天下,谁敢这么说?
朱雄英沉默下来。
他低着头,没有说话。
这时候,吴伯宗继续道:“不需要!世人根本不需要那么多的条条框框。刘邦入主关中,只是跟关中百姓和将士们约法三章,于是关中定!仅仅约法三章,世人便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难道这跟法有什么关系?百姓需要的不是束缚他们的框架,而是告知他们错事的代价!而法,不光是约束百姓的工具,更是百姓们维护自己利益的工具!”
“历朝历代,天下有多少刑名律法?名不知,官更不知!谁都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百姓谈及律法色变,皆认为律法乃是官员用刑的器具。而官员不知法,更是欺百姓不知法!胆大妄为的官员随意捏造律令,欺百姓无知,便可裁决人之生死。”
“律法的根本,在于简!简单的律法,百姓牢记于心中,更明白何为可为,何为不可为。判官亦一眼便可知人犯何罪。天下人人知律法,知行业相关的律令,便可知法官判决是否合理,如此,方可尽力使得天下公平公正。可若是律法浩瀚如海,晦涩难懂,便成了食之无味的东西。”
“同理,也正是如此,孔孟的学问只是将仁义礼智信给书写在了书本上。人性之仁爱早已存在,这是人之本性,而非何人所创造!我们该遵循的,是世间自身的道理,无非勤学仁爱而已!”
“李公,你……明白了吗?”
这一问的,李敏直接呆住。
他是翰林学士,更是江西名儒,清流中的清流,对于国事也向来不在乎,反正只是专心做自己的学问,替圣人著作注解。
可此时被这么一问,他直接当场呆若木鸡。
叫他讲学,讲解圣人学问,他自然可以洋洋自得高谈论阔,以圣人自身为题,展开论述。
可要问他这个,他懵懂了。
愣住了!
他不知道如何解答。
可必须得答。
李敏只是捏着拳头,恨声道:“我怎么明白?圣人的学问都在书中,若是不读书,如何懂得这些?”
这完全是逃避。
说出这句话,也表示他李敏无言反驳。
吴伯宗此时双眼放光。
他在这场辩论之中几乎是碾压性的将李敏给压倒。
“论语何其简单明了?后世的大儒,却将它给写的复杂无比!使人读了圣人书,反而不明白圣人的道理。与其去读数不清的圣贤书,去写密密麻麻的文字,不如像晋王那样,行万里路!心中存着天地仁爱,天理良心,以及为民鞠躬尽瘁的理想,去贯彻落实!”
“书本上说爱民,以民为本!那么,民在哪?”
“民究竟,在哪?”
“在哪!?”
民在哪?
李敏心跳如擂鼓,浑身颤抖如筛糠,他在战栗,在恐惧!对于吴伯宗的话,他没有回答,不敢回答!因为他回答的,必然是皇帝不愿意听到的话。
“民……民在……。”李敏如那热锅上的蚂蚁,热汗渗出额头,往腮帮两侧滑下。
“民不在书里!”
吴伯宗摇头。
“民不在书中,那为何要死读书?民在哪?民在下面的校场之中,在城外的农田之中!在那寥寥炊烟之下,在那苍茫黄土之中!”
吴伯宗的声音振聋发聩,直震的每个人心神恍惚。
他此时就是给大明君臣敲响警钟的人。
朱元璋缓缓坐直身体。
他面色逐渐严肃了起来。
朱元璋此时也意识到,吴伯宗的话不一般!他说出了圣人门生都不愿撕开的真理,说出了圣人学问最基本的道理。
为民!
“民与官,相隔仅一墙之隔。”吴伯宗冷笑了一声。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泥泞的双脚,眼神恍惚的道:“可就是如此,读书人依旧对民看不见,究竟是真的看不见?还是视而不见?明明民就在身边,可世人儒生却关起门来读书!将自己关在书屋之中,心中想着书中的颜如玉,想着书中的黄金屋,去追求那虚无缥缈的民。去学着治理书中的民,用自己的臆想来完成所谓的大治天下,天下大治!何其虚伪?何其的可笑?”
“天下大治,不需要那些以亡故的腐儒来教我们!我们只需心存圣人所念,打开门,走进百姓之中,附身去做,附耳去听!哪怕只是安置了一个流民,给一个百姓伸冤,给一人、一家、一族带去能够吃饱喝足的生路,使他们能够安居乐业,这就是大治!这就是仁德,这就是替君父解忧!”
李敏猖狂了。
他撕扯自己的头发,捶胸顿足,披头散发的怒吼:“谁教你的,谁?”
“你这个逆子!!”
吴伯宗缓缓望向草原深处的方向。
只是静静的的看了一会。
沉默良久,吴伯宗缓缓道:“恩师……晋王!”
李敏先是愣住,随后,那双凄惨的脸上,划出了两道清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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