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东汉,开局公孙度 第114节
张浪一想起那些不断在眼前晃悠的文字,就一个劲头大,奇怪的是,他在数学上极有天分,四则运算很快上手,并且还能极快的用于战场,当时的玄菟郡战场上,就是凭借脑子里的计算,他每一次都能抓准时机,以恰当的速度和时间攻击敌军的破绽之处。
见识到了他的战场表现的公孙度称赞他是难得的骑兵战术指挥天才,概因要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做出计算和判断,本就是考验一个人天赋的时候,无论是公孙度还是张敞,都是凭借多年的骑兵经验和那么一点天赋而做出的战术指挥。
敌军的距离、敌军的方向、敌军的速度,我方的速度、我方的方向,敌军进攻的角度、我军的最佳迎击路线,种种问题的答案,都需要骑兵指挥官在纷乱的战场上迅速做出判断,并且坚定的加以实施。
这也是为什么旁观者常常看到敌军频出昏招的原因,没有上帝视野,一丝的判断误差,就会被更加敏锐的敌手抓住而导致落败身死。
反观张浪呢?从前骑乘的牲畜只有驴骡,进军队后才开始熟悉骑兵战术,种种问题的答案,全凭一个脑子集成计算,这不是天才是什么?
张浪可不知道上层对自己有这么高的评价,他那个有着处理复杂事件能力的脑子,进了城还真就一时转不过弯了。
无它,商品琳琅满目,让张浪最初制定的计划都一下子没了用处。
襄平城的商户都瞅准了这群打胜仗的大头兵,摆出来的货物一件比一件吸引人。
牵马步行的张浪遭到了无数商户的推销:“上好的三韩緜布,贱卖啊,小哥看一眼呗,你看看这厚实的布料,也就三韩蛮子才织得出如此厚实!穿在身上,别提多保暖了!”
张浪闻言驻步,目光投注过去,在商户的热情推销下,伸出粗糙的手掌反复摩挲着布料,暗自点头:确实厚实。
“异域货?很贵吧?”张浪也就是好奇,随意问道。
谁知那商户直接将绵布往张浪手里塞,口中道:“实不相瞒,这绵布啊来自沓氏,据说是大军在三韩的缴获,我看小哥打扮也是军伍,这匹布就不收你钱了!”
商户乃平郭田氏的子弟,此次也是自沓氏进货,冒着风雪将港口廉价的积存绵布售卖到辽东各地赚取差价。
说是廉价,其实是因为沓氏的仓库有限,自三韩运回的缴获太多,许多都保存不善,被在港口低价处理掉了,绵布价值低于丝绢,也就更加的不受重视,故而简直是半卖半送。
张浪吓了一跳,奉行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想法的他后退一步,将绵布扔给商户,推辞道:“无须如此!某买卖是要付钱的,若是收了你这绵布,回去是要被太守处罚的!”
商户也是一呆,往前塞布匹的动作一僵,心中暗道:还有不收礼的士卒?待听说了张浪的理由,又觉得颇有道理,禁不住点头:“不愧是公孙太守带出来的兵,军纪就是好!”
如果说地图上以颜色显示对公孙度的忠诚度的话,其中襄平、沓氏两地绝对是红得发亮。
公孙度的名声很奇怪,士人亦或者读书人对他都是批判有加,无论是屠戮豪强,还是在辽东另起炉灶,有架空士人的嫌疑,都让他在士人中的口碑不佳。
而在农民群体中呢?公孙度便就是圣人,也就是各地农庄百姓没有那条件,不然非得给公孙度立个生祠,逢年过节都要拜一拜。分地的行为在朴素的农民眼中,那可是以命报之都难以还清的恩情。
而商徒呢?特别是沓氏的商徒,但凡是沓氏繁荣的受益者,对公孙度从来都是赞誉有加,股票、大商社、解禁商徒的限制、鼓励工商,种种行为让商徒们意识到了这位新任太守的才能的同时也能感受到其散发的对于商徒之善意。
故而在沓氏的舆论环境中,公孙度简直就是公平交易的仲裁者,他那句在商言商,诚信为本被多少商人奉为圭臬,在公孙度与糜竺的坚持下,辽东郡府的公信力渐渐建立了起来,商徒的纠纷也都愿意到郡府调解,税收工作也变得顺畅许多。沓氏的大小豪商都有一条共识,他们有必要维持似公孙度这样亲善商徒的诸侯存在。
“好!”商户上下仔细打量了下眼前青年,国字脸大胡子,眼神里的凶悍一闪而过,杀气内敛,是上过战场的汉子!他禁不住赞一句后继续道:“也罢,我就少赚一点,我算你400钱一匹!”
“吓,这么便宜?”张浪知道战利品很便宜,却不知道这般便宜,要知道一般时节麻布的价格都要四百钱了,绵布是丝麻混合,更不要说手中绵布的厚度了。
“马韩?不知道李军侯在马韩如何了?”张浪在心底嘀咕了句,他进入新兵营后,就是在李文手底下训练的,骑兵的集群冲锋是李文手把手教会的,故而对于李文,他还是很感念的。
不过摸着手上厚实的绵布,他又点头,光看卖到襄平来的战利品,就知道李文他们打得很顺利。
“三匹!给某装上。”他伸出三根手指,指着刚刚被他摸得有些痕迹的绵布道。
“得!马上给您装好!”商户作揖,立时招呼小厮打包货物。
“给你!”张浪自褡裢中数出些许的铜钱加上一匹赏赐的丝绢作价1200钱。
商户笑眯眯接过,又开始推销其他货品,教有些把持不住的张浪绷紧了脸庞,连连摇头,这才挣脱了商户的拉扯以及精美货物的诱惑。
略过布铺,张浪挤过汹涌的人潮,来到了个分外拥挤的商铺前,这里是新开的商铺,门前几个大字:辽东印刷商社。
略过印刷这新词不提,商铺的内外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图书,有风雅的读书人被小厮请上座进了内里雅间,观赏那些精装书籍,也有不识字的闲汉围在商铺前看热闹。
“啧啧,第一回看到有卖书的!要知道以往这书啊,可贵了,想买还都买不着,只能让那些读书人拿笔去抄,不知道这家商社用了什么法子,竟然有这么多书,还都拿出来售卖!”一个闲汉笼着袖子,摇头晃脑道。
“嘘!小声,没看到上边诺大的辽东二字吗?我算是知道了,只要跟辽东两字沾边的,绝对与咱们公孙太守脱不了干系。”旁人知道商社名字底细的人小声提醒道。
“嘁!某要是认识那俩字,还在这里闲扯?不早就进去抢购几本,留作传家宝了?”却不料那闲汉压根不领情,嗤笑道。
“嘿!你这人——无耻!”那好心之人被闲汉数落,一甩袖子,扭过脸去再不看热闹了,立即拔腿离开,临行前也没放出什么狠话,一根手指支楞半天,只骂了句无耻了事。
一侧的张浪像个初进城的乡巴佬,左瞅瞅右看看,终于瞅准机会,拉住紧张忙碌的小厮道:“我买开蒙读物!”似乎觉得自己表述的不够清楚,他又加了句:“识字用的!”
小厮本就是在店铺外忙活,接待的便就是张浪这类买不起精装书的客人,被张浪拉扯也不恼,脸上还带着礼仪式的笑,伸手示意道:“客官,这边请,这里便是幼童开门读物,这可是郡府羽林营里流传出来的,由郡府木老先生执笔所书,最适合识字幼童使用了。
这个,也是羽林营流传出来的,不过是进阶版,据说是专门给聪慧子弟所备,我观兄台智慧天成,家中子弟必然聪慧,要不要备一套?
还有这个,同样是羽林营的,兄台听说了吗?太守召集的各农庄子弟来襄平进修,这便是彼等学习文字算术的课本,原版原样,一字不差!号称能让人半年学会三百字,熟练掌握加减乘除,让人一辈子不当睁眼瞎的必备之书!
怎么样?兄台,要不要都来一本?”
小厮舌灿莲花,将摆在张浪眼前的书册挨个夸了个遍!
张浪闻言,咕咚一声咽下一口口水,迟疑道:“都是羽林营流传出来的?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哦!兄台勿忧!我们有正版授权的!”小厮似乎对此早有预料,翻开书册的最后一页,上边盖了一个红色大印:羽林营授权,盗版必究!
“嗯嗯”张浪识字不多,羽林两个字刚好认识,此时也不好露怯,连连点头。
手指在几本开蒙书册上来回徘徊,张浪回忆自家那个只会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的小崽子,眉头皱起,最后还是一咬牙买了那套号称读完就能半年脱离文盲的小册子。
挑挑拣拣,张浪选了看起来质量最差的一类册子,在他看来只要内容不变就行,饶是如此,小厮的报价还是让他摸钱的手臂一颤。
“承蒙惠顾,500钱。”小厮露出个黄牙,眼睛眯成条缝,双手奉上书册恭敬道。
....
回家的路上,张浪随着归家的战友同行,眼睛望着茫茫的前路,手上拍拍囊中羞涩的褡裢,禁不住长吁短叹起来。
“该死的,回去定要好好收拾家里小崽子,必须给我认真读书!”马鞭被他捏得嘎吱作响,张浪在心中发狠道。
张浪的家距离襄平城不远,东南相距不过十里,算是襄平左近了,一路上他与许多同路归家的战友分别。
诺大的襄平平原之上,农庄星罗棋布,每到一处聚落所在,都会有骑士策马归家,农庄尽管新立,但集体的温暖却更胜以往,一路上张浪他们谢绝了不少挽留做客的邀请,坚定不移的策马前行,只为了按时归家。
第159章 生意
当张浪催马来到庄子前的时候,庄子中已经燃起了炊烟,寥寥的白色烟柱让第一次长时间离家的张浪有了些许恍惚。
庄子是在原先豪强庄园的基础上改建的,说起来都是些让当世士大夫嗤之以鼻的焚琴煮鹤之举,风雅的亭台楼阁因为太占地方被直接推平,拆下来的大木成为了庄子的各种牲口棚、仓库等设施的建材来源。
用以观赏的名贵花木也被不识货的小民铲除,平整了地面后,又多出了几亩可耕作的田亩,庄户们鬼精鬼精的,地契盟书上所绘制的田亩,因为技术有限,乃是极为粗略的农庄地图,庄户们为此费劲了心思,在田间地头扩展着耕地面积。
“哟,浪哥回来了啊?”村头负责放哨的庄户从一颗枯死老树洞里钻出来,露出个满头乱发的脑袋,见到张浪热情的打招呼道。
张浪被这厮的出场吓了一跳,腰间的长刀霎时出鞘,雪亮的刀光一闪,抵近了出声之人的脖颈,若不是对方声音快,环首刀便可顺着骨头缝砍下,头身亦可干脆利落分离。
“嘿,牛二,你咋在这儿?放哨?下回小心点!”张浪的手很稳,上过战场的他必须多老兵砍的头都多,十分清楚就刚刚那下,就算对方偷袭,也可被他一刀枭首,故而有些埋怨道。
名为牛二的庄户冷汗涔涔,小心翼翼的避过张浪收回的长刀,只觉得刚刚从鬼门关闯过,就连张浪埋怨的话语听在耳中也觉得冷气森森,心中直道:“怪不得村中流传张浪立功当官了呢?这厮好大的煞气,战场上杀了多少人?”
牛二人如其名,排行老二,但这却不是他名字的由来,他家世世代代为地主放牛,没有姓也没有名,主家为了方便,将放牛的奴仆编号,从一至八,从此之后,庄园内外都称呼他为牛二。
当初分地需要订立户口,糜竺问他姓名,他吭吭哧哧半天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还是旁人熟悉他的直接唤他绰号“牛二”,糜竺不疑有他,便就这么记上了户籍册子。
此刻他望望一身崭新军袍的张浪,再瞧瞧其人身侧威武神俊的马匹,心中凛然,却还有一丝憧憬,上前热情牵马道:“还不是庄主吩咐的,北方有农庄遭遇杂胡劫掠,消息传了过来,现在各庄都加强了戒备,这不,我就是咱们庄的暗哨!”
“哧”陌生人靠近,马儿下意识打了个响鼻,前蹄不停起伏,似乎预备着给这自来熟的家伙来上一脚。
“嘿,小心!”张浪的呼喊还未来得及喊出来,马儿却霎时间平复下来。
定睛一看,原来牛二手中正捧着炒熟的黄豆凑近了马嘴,得了好处的马儿顿时不发脾气了,开始专心干饭。
牛二平日里与牲畜打交道习惯了,很轻松便安抚了有些躁动的马匹,随后很自然的牵过缰绳,给张浪指路道:“我领你去庄里的牲口棚,我与你讲,庄里如今可阔气了,牲口棚修得忒大!庄主这段时日..”
张浪倒没有拒绝对方领路,反而赶紧打住对方停不住的嘴,严肃问道:“真有胡人侵扰?”刚刚才从战场下下来的张浪对于军情是格外敏感的,他记得上次玄菟郡城下,他们是放过了鲜卑人残部的,此刻听到牛二的言语,有些怀疑是否是那些残余流窜到了南方。
“没!”牛二连连摆手,摇头道:“都是些杂胡崽子,冬日里吃不饱饭到处抢劫!浪哥你也是辽东长大的,还不知道他们的成色?欺负欺负破落村民还行,遇上咱们抱团的大户,管教他们吃不了兜着走!”牛二的话语里透露着自信,这份自信来源于对杂胡的熟悉,辽东大地地广人稀,本就是汉胡杂居,常年相互接触的双方对各自的习惯与弱点了如指掌。
杂胡在冬日里常常陷入饥荒,向无力反抗的村落小民抢劫是常规操作,同样的,抱团取暖的汉人聚落,欺负小股的杂胡也是司空见惯,要知道许多村寨的牛马羊驼的来源,可都是上不了台面的。
今年的一开始是杂胡倒了血霉,公孙度分地开始压根就没有想到杂胡,他以政治手段强力揉合了汉人农庄,使得辽东之地上的杂胡霎时间陷入了农庄的包围之中,到处是优势人数的汉人聚落,刀枪武器样样不缺,试探攻击了几回农庄的杂胡吃了大亏,丢下了几十上百的尸体以及数不清的牛马,狼狈向北奔逃。
直到他们遇到了急需杂兵干脏活的公孙度,这才算是入了辽东统治者的眼。
“嗯!”张浪瞥了眼牵马迈步的牛二魁梧身影,暗自点头,就这身板,的确可以小视胡人。
张浪在玄菟郡城下跟鲜卑精锐交过手,说实话单挑独斗,张浪完全不是对手,无论对方在马背上的骑术,骑射的精准度,还是身上的肌肉块子,都不是他们能比拟的;可论集群作战,他们这群新手在老兵的带领下,凭着不要命的狠劲,硬是击溃了对方。
可那些让他在战场上汗毛直竖的胡人毕竟是少数,真正的胡人还是以锁奴率领的那些杂胡牧民为主,他们身披简陋羊皮袄,胯下吃苦耐劳鲜卑马,日日吃奶酪野菜、糜子充饥,身子干瘦面容枯朽,唯有听到抢掠与食物相关的话题时眼神闪出的精光才能反映出这些人的真面目。
张浪进军时就有杂胡少年跟在他身后,鞍前马后的伺候,嘴里学到的第一句汉话便是吃饭,他永远也忘不了那少年跟着他们队伍第一次进餐时的场景,那小子抱着陶碗,边吃边流眼泪,吃得肚儿溜圆,差点撑死当场。
后来张浪与战友以及配合作战的杂胡首领交流才得知,普通胡人的生活当中,吃饱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游牧是一桩极大风险的生意,不仅是牲畜有风险,随牲畜四处流窜的牧人也有风险,疾病、意外、冲突,哪一桩都能轻易要了人的命。
即便生活困苦至此,牧民也很难温饱,与汉人类似,一切享受都是头人的,头人能吃肉,能有人服侍,有美人相陪。
张浪的感慨也只是在心间,此次离家从军的他,扩展的不只是眼界,他对世界的看法也有了些许变化:这世上无时无刻不在战争,有的是用刀枪,有的是以唇舌,有的是用笔墨。对他来说,能依仗者,唯有手中刀而已!
张浪在牛二的陪同下栓了马,吩咐了喂马的庄户:“此乃官马,坏了要赔钱的!”吓得喂马之人恨不得与这傲娇的马儿睡到一起。
回到自己家,购买的礼物还没有分发到妻子手中,就被匆忙赶来的老父亲拎出去:“庄主叫大伙有事商量,你是咱们庄子里官最大的,都等你呢!”
大哥是个老实汉子,跟在老父亲后面半天说不出一个字,看到张浪回家也只是憨厚笑笑点头,老父亲言语中满是自豪:“嘿嘿,这个老赵,自从当了这个庄主,就开始摆谱,真把自个儿当官员了,一天天的就知道使唤大家,这下好了,你回来了,可要给咱家好好撑撑场面!”
庄主姓赵,叫赵成惠,从前是襄平这块有名的自耕农,凭借一把锄头一头牛,硬是养活了一家七口,还略有盈余,赢得了庄户的一致赞誉,也是其成为庄主的底气。
农庄的大厅,一处从原先庄园改造而来的厅堂,此刻正坐满了庄子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是些上了年纪,亦或者有官面身份的人。
“段朴刚刚也讲了,郡府牵头,城里王家商社出钱出物,咱们出力,就是要来年开春前完工,大家议一议,咱们接不接这个活计?”中央的庄主赵成惠带着顶狗皮帽子,将半秃的脑袋遮个严实,环视一周,笼着袖子沉声发言道。
段朴是赵成惠的女婿,原本是个襄平城卖布匹的小贩,可随着老丈人当了公孙度手下农庄庄主,身份地位顿时水涨船高,在襄平城颇受大商社青睐。
刚刚落座的张浪有些摸不着头脑,干咳一声询问道:“那个,段兄,王家商社提供的,具体是个什么活计?”
侍立在赵成惠身后的段朴闻言,见到张浪神色顿时一正,他可是知道这位仁兄的威名,张浪,玄菟郡一战最大的立功升迁者,短短时日,就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民,成为了人人敬仰的郡兵军侯,其人可是襄平城多少少年的励志偶像啊!
他先是恭敬一礼,然后道“不瞒张兄,这是某为咱们农庄寻来的致富良机!而且此次的活计正是与张兄有关!”
“哦?有何关系?”张浪皱起眉头,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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