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东汉,开局公孙度 第118节
公孙度此刻却悄然挪步,对屋内一侧的陈江低声道:“按照我等事先的谋划,此次必须要将商徒的投资落实。”
“喏!请主公放心。”陈江神色激动,脸上肌肉紧绷,在公孙度压手示意低调后,小幅度的行礼后激动道。
“嗯,很好!做好此事,辽东郡府商曹主事便是你!”公孙度轻轻拍了拍对方肩膀,鼓励道。
“是!必不负主公厚爱。”陈江嘿然出声道,眼里霎时间有了泪光,那一瞬间公孙度从其眼中看到了士为知己者死的慨然。
“去吧!”公孙度毫不在意陈江的失态,挥挥手道。
“诸位!不用着急,和气才能生财。即便每家农庄的投资是有额度限制的,但郡府会从农庄的实际情况出发,保证农庄均衡发展前提下,综合考虑大家的诉求....”
就在商徒们为自己的优先投资权吵得不可开交之时,一身官袍的陈江适时出现,口中的官话一套套的冒出,噎得那些争吵的商徒哑口无言的同时,也在安抚着商徒们激动的情绪。
......
张浪很苦恼,手中的角弓弓弦被他拉开又松紧,总想要瞄准东西射些什么。
本来他是想以军官身份组织农庄青壮去附近山林来一次狩猎呢!弓箭长矛都准备好了,没想到郡府的马车抵达庄子后,一切都变了样子。
预定好的狩猎行程被取消,明明是农闲的庄子再一次被动员起来,他这回便是带着庄户进城采购。
前几日热热闹闹的妇人赶制军袍,男人们虽仅是辅助,也忙了个不停,最后王家管事上门结清工钱,庄子入账两千钱,按照集体决议,一半入了公库,一半按人头发到了每个人手中,也不过两文钱而已。
即便如此,张浪也清晰记得家中妻子在拿到钱时的欣喜模样,竟然比见到他带回来的上好胭脂时还要高兴。
张浪心中了然,婉娘与他过惯了苦日子,常年手中没有过几文钱,即便有,也拿不长久,其马上会被年年的赋税催缴上去。今日虽然入了农庄,没有了温饱之忧,可要是说到财货积累,他们家还算是穷人。
想到自己的一时口快,将军中赏赐大半花用出去,妻子听闻后非但没有怪罪,还反过来安慰他做得对,身为军官,袍泽之义要比家中私情要重得多。
张浪停下了拉弓的动作,只觉得心中暖暖的,得妻若此,夫复何求?
“快!牛二,动作快点,我等要在天黑前赶回去,这趟进城干的事可多着呢!”他回头,看着在雪地里蹒跚行路的牛二等人,大声吆喝道。
牛二手中拽着匹刚刚被套了环的黄牛,拉力透过铁环传导在脆弱的牛鼻上,让不堪驱使的黄牛没了脾气,只得跟着前方牛二的身影亦步亦趋,只是时不时的还想要顽抗,却在老练的牛二调教下,慢慢也没了心气,认命似的拉车前行。
“浪哥!咱们不算慢了!雪这么厚,大家已经尽全力赶路了,可比平日里快多了。”牛二望着前边骑着高头大马的张浪身影,咽了咽口水,反驳道。
“对啊!浪哥,你别当了官,就不把老兄弟当人啊!”当时就有人附和道。
“什么?比平日里还要快?”张浪闻言,下马来到深一脚浅一脚赶路的众人面前问道。
“对啊!你也看到了,雪这般厚,怎么快得起来?”几个农庄的青壮纷纷点头道。
“噫?这就奇怪了!”张浪顿时傻眼,掐着下巴回忆道:“我等在北方进军时,比这雪还厚,那时候着甲步兵的行进速度都比你们快!更别说军中辎重队了。”
思考着的他将视线转移到了车队后方,长长的车辙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沉重车架施加的压力下,这处白色的道路上被留下了两道黑灰色的沟壑,像是昨夜自家崽子拿炭笔在纸上的涂鸦。
“对啊,车架不一样,大军使用的车架都进行过改装,加上了固定的、长长的犁刀。”张浪很快反应过来事情的关键在于大车的车轮,双手一合惊喜道。
“走!前边就有一处农庄,那里应当有木匠,咱们给这大车改装一下。”意识到问题的张浪立即下令道。
“改装?这大车可是故老相传的,多少辈人用都是这个样子。浪哥,你可别瞎搞。庄子里的大车本就少,要是搞坏了,庄里来年种地都有麻烦!”赶车的牛二赶紧出声,身为庄子里照看牲畜与赶车的人,生怕自己失业,故而有些担心的劝道。
“放心!”张浪极有信心,这信心来自于他的见识,经历过玄菟郡这场千里大行军的他,眼界早就不同以往,他知道北方鲜卑精锐有多勇悍,也知道普通的草原胡人有多羸弱,他知道马匹带上了脚套,能在雪地上行走更快更稳,知道用寒冰也能造出避寒的房屋,知道冬日里的冰河可以高速行军。
“信不过我,还信不过公孙太守吗?这法子据说便是太守所创。”张浪不忘将公孙度这尊大佛抬出来,补充说道。
“唔,既然是太守所为,那定然有些道理!”果然,听到了公孙度的名讳,本有些犹豫的庄户顿时起身,纷纷附和道。
说着张浪也不再骑马,而是在车队的后方与庄户们一起推车,同时向好奇的庄户解释道:“我等在北方千里行军,以神速奔袭玄菟郡,且在那些胡人眼皮子底下纠集军队,靠的就是此物!”
第164章 局限
当张浪一行赶到附近农庄时,这才发现此地农庄上下也都活动了起来,完全没有从前躲在棚屋里避寒的场景。
车马进进出出,大车上的篷布鼓鼓囊囊,张浪光从车辙印就能看出来货物的重量不轻。
一阵北风刮过,掀开了篷布一角,张浪瞅见了其中的透出来的反光,特殊的金属光泽让他立即绷紧了心弦。
“精铁?这处农庄是要做什么?”他心中疑惑,却没有轻举妄动,而是招呼庄户跟上,他自己首先寻找此地农庄的轮休郡兵,询问缘由。
“铁器?还是精铁?军侯你亲眼所见,此事可开不得玩笑!”
一个矮胖敦实的汉子闻言,惊讶的反问道。
“千真万确,我也是战场上打滚下来的,精铁之色还是能分辨的。”张浪见其不知,心中越发焦急,立即保证道。
矮胖郡兵名叫罗端,与张浪一样都是骑兵,作为士卒的他,清楚知道精铁的价值,在平常时节,精铁可是与武器划等号的,由不得他们不小心。
很快,罗端连组织农庄民兵都顾不上,提起弓刀就与张浪一行出了家门,前去阻拦那群押送精铁的大车。
“慢着!车里载着什么东西?”
罗端作为庄子里的武力代表,毫不示弱的站出来,拦住了大车的去路,刀锋半露,隐含威胁的喝道。
“你干什么?你小子拦住自家车马干甚?”还未等张浪等后方压阵的人上前,车队里出来一老头,甩着马鞭就朝罗端头上打了过去。边打嘴里还不停:“嘿,还学强盗拦路抢劫了是不?还抢到你大人头上了。”
“不是!别打..”罗端顿时大窘,一边骂躲避来自老人的鞭梢,一边解释道:“爹,你们车里是不是装武器了?这种东西私运可是犯法的!”
“啥?武器?”罗父甩鞭子的手顿住,看向沉重的车马,眉头皱起来,有些迟疑自语道。
“方掌柜!这都到地方了,是时候卸货,让我等看看是何东西了吧?”罗父被自家儿子这么一提醒,心中也有疑虑,看向一直坐在马车里不说话的方家掌柜,沉声问道。
“啊哈哈,贤侄误会了。怎可能是武器呢?不过是些器械罢了!”一名留着山羊胡的方家管事闻言,乐呵呵的下车,向罗端解释的同时,还不忘向在场之人作揖行礼,礼数算是做得周到。
“器械?”张浪、罗端两人对视一眼,都不太懂什么意思,他们作为兵卒,是极少接触这些东西的。
“哈哈”方家管事再次笑了起来,那笑容极具感染力,缓解了在场的紧绷气氛,其人上前,指挥伙计掀开篷布。
果然,显露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堆闪着银白金属光泽的机械零件,金属造物的冰冷气息,在寒冬季节里仿佛要透过厚厚的衣袍,径直传递到众人的心头,使得在场之人看着这些物件都不由深吸口冷气。
“这是精铁?”张浪的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他走上前想要触摸那满是锯齿的圆形锯盘,却在又接触前缩回了手指,只是口中疑惑道。
这时候的人们口中的精铁,即钢。钢的宝贵,身为士卒的张浪最为清楚,他们上次奔袭玄菟郡,携带的刀矛,都是府库中上好的武器,可是那些武器也都只是在刃口以及矛尖处使用了钢。
一把真正的钢剑、钢刀的价值,根本不能用钱来衡量,那都是名家制造,普通人连获取的资格都没有。
这也就是张浪在看到独属于钢铁武器的反光时,反应这么大了,盖因在他们的观念中,大规模的精铁使用,唯有武器最为合理。
方家管事看到张浪缩回了手,心中大大松了口气,他可是知道这玩意最容易生锈,人的汗水沾染都要及时擦除的。
接着听到张浪的话语,他感到很是自傲,细长的眉毛跳动,嘿然道:“嘿嘿,壮士说得不错,那锯盘正是精铁所制。”
“锯盘?唔,确实看着不像是武器。”罗端此刻也靠了过来,看着车上那一堆堆钢铁零件,再看看其中最为锋利的部件,点点头道。
管事见到几人怀疑自己运送武器,有些哭笑不得的解释道:“”
“是极,贤侄所言甚是!此物并非武器,诸位请看,此乃郡府工匠营的文书,上边有器械的用处、生产日期、编号等,这些可都是在郡府记录在案的。”
说着他从车架里拿出一卷文书,上边全是密密麻麻的文字,不过其上鲜红的郡府大印可作不了假,一旁的张浪等人见状顿时松了刀柄,饶有兴致的观摩起这台器械起来。
看到众人眼中的好奇神色,管事更加自豪,拍拍车架朗声道:
这台锯床乃是郡府工匠营的最新之作,能使用水力、畜力、人力驱动,能够将附近山林中的大木进行简单的加工。
贵庄依山傍水,有水运之便的同时,也能为此台器械提供源源不断的动力。且靠近山林,也更能获得便宜的木材。
这便是我方家于此处建设木材加工厂的原因之一。”
管事也不隐瞒,直接将他们对农庄的投资原因一一讲了出来。
其实在他心中,这样宝贵的器械应当放在襄平城的总部使用的,可惜家主方平自那日从郡府回家,就跟着了魔似的,不停自语着什么标准化、什么流水线、什么大生产。
好在方平政变上位的威望还在,又有公孙度作为后台,更是无人敢与他抗衡,这么不合理的命令,也被手下无条件执行了下去。
“啊哈哈,原来如此,都是误会,虚惊一场,老朽惭愧啊。”罗父率先反应过来,赶忙给自己脸上几个巴掌,为自己对金主的无礼道歉,一面牵着方家管事的手领路道:“方老弟赏脸,进庄子好生歇息,今晚我可要向老弟好好赔罪。”
....
前方襄平城的路上,加装了犁刀的大车在冰面上飞驰。
牛二一边驾车,一边鬼哭狼嚎,为这等车速尖叫。
张浪却沉默的坐在车架上,只是目光时不时的飘向襄平城,眼神满是激动与雀跃。
“浪哥,在想甚好事?”牛二回头,注意到了张浪神色,好奇道。
“我在想...以后会不会有全钢武器可用。”张浪没有隐瞒,径直回道,他刚刚就注意到了,罗端庄子里的那什么锯床,里边的锯盘尺寸,完全可以打造一把钢刀了。
“啧啧!全钢武器啊,那得多贵?”牛二一听,连连摇头,他根本不敢想象全钢武器的价值,他身上的唯一铁器不过是把日常用的匕首罢了。
“不一定,且看着吧,我倒是觉得,铁器会越来越便宜。你没注意到吗?罗端他们使用的襄平铁器价格已经比以往便宜很多了。”张浪摇头,与牛二闲谈道。
“嘿,那正好嘛!庄主叫咱们去襄平,不就是为了买铁器吗?价格便宜我等也能省点钱,不过,好像买铁器的钱也是那什么方家提供的。对了,浪哥,你见识广,那纸票真能当钱使?”
牛二一边附和张浪的话语,一边赶车,忽然他想起临走时庄主交给张浪钱时的场景,有些好奇的问道。
张浪从怀里掏出一叠纸票,嗅着上边的油墨味道,仔细的数了一遍,数额无误后才道:“既然庄主都让咱们出发了,肯定是能使的!而且,这玩意也能当税上缴郡府的,其实跟钱也差不了多少。”
“嗯嗯!”牛二听不懂,但他会点头。
“而且,临走时庄主也嘱咐了,咱们买铁器,还是去官办冶铁所最好,那是府君开的,肯定是向着大家伙的,一定会收纸票的。”张浪说着一顿,像是在为自己打气般说道。
“当然!太守神一般的人物,一定是向着咱们的。”牛二一听张浪说起公孙度,顿时来了精神,满脸的附和之色道。
说完他看向张浪,再看看牵在后方的骏马,咽了咽口水道“那个,浪哥,你看我能当兵不?我有一把子力气,我还能养马,照顾牲畜,会的可多了,我就想像你一样,做个骑兵,骑高头大马,多威风!”
看着牛二断断续续说完他的想法,张浪呵呵一笑,他早就看出来牛二的念头,若是郡府老兵一定会给牛二拍胸脯打包票,可张浪严格意义上也是个新兵,还不懂郡府招兵的流程,而且上次轮休前也听到风声,公孙度暂时没有扩军的打算,故而他也只能开口道:“这事我记住了。我替你问问,放心,以你这条件一定能当上。”
“哈哈,谢谢浪哥,”牛二脸上的喜悦做不了假,他开心的自车架的暗格里掏出一把炒黄豆,捧给张浪道:“浪哥吃豆子!”
张浪看着手上的一大捧黄豆,有些哭笑不得,他很清楚牛二的黄豆哪里来的,作为马夫,偷吃马料是常规操作。
他捻起一枚豆子,仰着头扔进嘴里,嘎嘣嘎嘣的嚼起豆子来。眼神却沿着长长的冰面,蔓延到了远方。
....
公孙度一大早便走进了襄平冶铁所,无论是在玄菟郡,还是在来往的路途中,他都一直关注着冶铁所的消息,就连杜期挂彩、头皮被铁屑刮了下,这种小事公孙度都很清楚前因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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