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东汉,开局公孙度 第64节
果然,这些人一看到杜期,脸上就充满同为冶炼从业者的敬佩。
宛城可以说是当今天下第二大城,不同于政治原因而兴起的洛阳,在生产力尚不发达的东汉,宛城仅仅凭借冶铁业,就能维持一座城市一百多年的繁华。
宛城大匠的冶铁技艺,在整个天下都是被推崇的。
水排的运用给了冶铁匠人许多启发,后来的匠人在冶铁上的进步,也都多亏了各种冶铁器械的发明,杜诗,在冶炼行业人的眼里,是不同的。
“嗯嗯!”杜期身上被强行穿上了锦袍,可他却浑身不自在,不时挠挠胸口,又因为拖着条跛腿,所以行动颇为不便,此时见到那些豪强投过来的敬佩目光,他也只是矜持的点点头。
“有杜大匠的参与,有诸位的支持,我辽东的冶铁业必将独步于天下!诸位,饮胜!”公孙度举杯。
“饮胜!”身旁的豪强扯着嗓子喊道,语气中满是豪气。
“林强,你过来!”公孙度见到时机差不多了,招呼林强上前【洛阳狱中的商业人才】
“此乃我辽东郡府从事林强,他将与尔等商讨建立辽东矿业商社一事。”
“诸位!”林强脸上带着商人仪式般的笑容,手上拿着成立辽东矿业商社的文书,对着还在犯迷糊的豪强缓缓道来:“商社目的并不是褫夺大家的产业,而是为了整合资源,梳理产业链上下游供求关系,以空间维度布置产业,实现产业利益的最大化。”
公孙度见林强接手,挪步来到下一站。
“方兄,木材生意如何?某可以对你放开襄平松岭的砍伐限制。并且我这里还有最新的木材加工器械。”
“崔老,你家的造船技术早就过时了啊!沓氏已经有人在使用干船坞了,造船更快,更方便。而且以大梁水的水深,也应当行驶更大更坚固也更便宜的船!”
“诸位,这位是乐安的造船大匠齐老,有他的加入,诸位的造船业必定能够上一个大的台阶的。”
“陈江,你过来,给诸位贤达讲讲我们辽东内河船运商社的章程!”
.......
今天晚上,这样的对话发生了许多次,公孙度举杯来往于一处处豪强席位,以豪强的罪行过错威吓,以官府的权力放行施恩,以中原的先进技术诱惑,将辽东一众豪强治得服服帖帖。
可以说,公孙度是在以官府威权,强行整合辽东各地的实体产业,目前,处于绝对弱势的豪强大气都不敢出,自然是俯首听命。
至于效果嘛,公孙度不敢保证,却抱有很大的期待,资本的天性决定了它们是要自我繁殖的。
当前的豪强或许是因为官府权力有意施压、自己的目光短浅、小富即安的思想、亦或者生产力的限制,还远远达不到资本富集的地步,可是经过公孙度这么一个撮合。
上下游产业链被强行对接,少了中间商的盘剥,回归产业资本的本质,追求更多的原材料、追求更大的市场,追求更大的利润!
他只是以权力搭了一个脆弱的骨架,资本的本性就会让他们如爬山虎的藤蔓,沿着公孙度设计的骨架成长、壮大。
只有公孙度自己知道,他在精心培育什么,那是一头名为资本的恶兽。
前世的公孙度是个集权大政府主义的拥护者,因为只有那样才能保护小民那微不可察的利益。
可是如今他到了汉末,成为了诸侯,才发现那是妄想,汉代的条件根本不允许,他没有那么多有理想,有抱负的组织者,他没有先进的生产力,他有的只是较为遥远的见识,以及对于资本的熟悉程度。
如今的他成为了一个激进的进步主义者,在他的眼里,许多的内卷、官僚化、冲突,都是由于资源不足的困境造成的,举一个简单例子,当清代中国自由民饿着肚子想尽办法求活之时,北美的种植园的奴隶们在啃西瓜吃炸鸡。
资本化的进程是一条不归路,一旦上了这条路,不论是先上路的人,还是后面的追赶者,都回不去啦!
为了加快资本积累,就得工业化,有了工业化,就能更快的进行资本积累以及资源掠夺。
同样的,对于那些追赶者来说,为了自保,就得工业化,为了工业化,就得资本积累,而在原始积累上,是具有先发优势的,谁先开始,谁就能占据最大的地盘。
汉民族组成的原住民大国,他们拥挤在中原之地,为了那点有限的资源,承受了太多的苦难。
公孙度明白,资本要增值,只有不断的进步,不断的吞噬,不断的浪费,最后会崩坏成一堆烂肉,可即便是烂肉,那也是最有价值的烂肉,会有无数势力抢着要。
他就想在这个时代多扑腾一下自己那蝴蝶翅膀,争取在时光的长河中,掀起让所有人猝不及防的滔天大浪来。
公孙度就像一个顽童,肆意的挥舞自己手上的武器,一点也不怕其所引起的严重后果。
公社化的小农在几年的制度剥削后,必然会累积资本的,集体化的他们必然是想要对外扩张的,而且是以他们最熟悉的方式,那便是建立更多的农庄,这就需要更多的土地,需要更多的农具、耕牛、铁器。
这些初步成型的大型商社,在慢慢舒展了自己羸弱身躯后,会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力量到底有多大,他们会开始肆意的吞噬资源,只为了壮大己身,欲望有多大,这些商社的步伐就有多快。
同时,温饱无虞的集体农庄也会导致大批新生儿的诞生,在人口的压力之下,在上下一心的对土地、对资源、对市场的欲望下,辽东这头凶兽终有一天,必然是要露出其獠牙的。
沉醉在自己的遐想中的公孙度,在这一晚上,久违地醉倒了。
.....
翌日,整个襄平城都在流传着昨晚太守与诸豪强饮宴太过高兴而醉酒的消息,各方豪强也在积极奔走庆祝商社成立【即便是做做样子】。
同样的,他们也在庆祝自己逃过一劫,通过那些章程的条条框框,豪强们敏锐地察觉到了,公孙度并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并且还对他们多有拉拢。
豪强的大门终于放心的打开了,始终在豪强门前看守的小民泄了气,本以为能在太守发落豪强时捡些残羹的想法终于是落了空。
一直到下午,公孙度才算是从宿醉中醒转。
吃了碗小米粥,清清肠胃后,公孙度也不闲着,立即出门,前往城北的冶铁所视察。
一路上,公孙度明显的感觉到了城中气氛的改变,大锤终于落下,豪强松了口气的同时,小民其实也松了口气,谁也不喜欢暴戾的统治者,哪怕是对不同阶级的暴戾,中国人自古而来的温良滥觞。
冶铁所位于城北,概因城北是有水道,可用于矿石以及铁制品的运输缘故。
马蹄哒哒,不时发出咔嚓脆响,公孙度低头一看,顿时皱眉,他看到小白碾碎了许多煤渣,如今满腿都是黑灰。
公孙贺见状立即上前解释这条道路为何如此的原因。
原来杜期得到公孙度命令囤积煤炭之后,便在冶铁所外边立了块敞开收购煤炭的牌子。
这下可引起襄平城老百姓的注意了,向来是免费的煤炭,官府竟然还要出钱收购?
官府向来是只吃不吐的貔貅的,这回还真的要往外掏钱?有人报以质疑。
但就像总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一样,有人大着胆子自城内贫民处寻了一筐煤炭,送到冶铁所,还真换了几个钱。
看到牌子所言当真,百姓立即发动,趁着脑子不好使的冶铁所官员还未来得及将牌子撤下去,赶紧将家里的煤炭送去冶铁所换钱。
这样的场面已经持续了许久,百姓逐渐相信了官府拿煤炭换钱的诚意,这便大大促进了襄平城外煤矿的开采事业。
当然其中得利最大的还是那些有经验的矿主,他们全是青壮,有工具,有组织,这一条运输煤炭的线路,他们才是主力。
后来矿主们为了垄断这条线路,竟然将煤矿围住,阻止普通百姓挖煤卖钱。
要不是杜期这老头见不得小老百姓受欺负,亲自去找了在襄平城主持大局的公孙贺。
公孙贺本不愿管这事的,但是杜期是公孙度临走前三令五申需要加以照顾的人物,他也不能无视之。
当即召见杜期,却没想到杜期的说辞有理有据:
“主公买煤是为了市恩于襄平城的普通百姓,而如今矿主豪强横行,挡住了百姓卖煤换钱的财路,也就是说他们违背了主公市恩百姓的初衷。
而且,以如今的情况,矿主愈发得利,百姓的怨气就愈发累积,其中未必就没有对主公的抱怨。
而作为襄平城守的您,对此视而不见,若是让主公知晓,将如何看待将军?”
公孙贺闻言大呼庆幸,不敢再小觑眼前这跛脚老头,上前深深施了一礼:“谨受教!”
随后公孙贺立即下令,让辽东郡兵前往煤矿区,捉拿了那些不法的矿主,将首恶惩处之后,还张贴告示明言买卖煤炭的初衷,是为了襄平的穷苦百姓,请豪强自重。
这封告示的效果十分出众,这种明显的帮偏架,让百姓首次感受到了来自官府的温暖,这也是公孙贺所说的襄平乱起,尚未派兵,就被城中平民群起而攻,将之覆灭的缘由。
本来还对小白身上的黑灰皱眉的公孙度在听闻公孙贺的解释之后,不顾地上的煤灰,下地步行,对左右道:“杜老这份气概,堪比他那先祖了,依我看,他当一方太守绰绰有余了!”
阳仪已经对公孙度的大言免疫了,自从糜竺被提拔为辽东长史之后,辽东出一个匠人出身的官员他丝毫也不感到意外。
“主公说得极是,但杜老的为民做主,还不是建立在主公的本意之上吗?”阳仪刻意奉承道。
“你可别给我脸上贴金,当时我的本意我自己还不知道吗?哈哈哈,恩出于上是事实,可是咱们得有自知之明啊!”公孙度摇摇头,笑道。
其实公孙度的心中颇多隐忧,这一次的煤矿事件就能看出来,无组织的小民在面对大资本时,毫无优势,只能在官府站台下,才能获得喘息之机。
而公孙度将要采取的政策大多都是亲资本的,到那时候,受委屈的小民怕会更多,施政中的把握,协调,许多事情都是值得考量的。
“有农庄成员被矿主欺侮吗?”公孙度忽地转头问公孙贺。
公孙贺一愣,显然不知道,他立马转头招呼一个小校上前:“韩忠,过来,太守有话问你。”
不一会儿,一个身形颇为高大,国字脸络腮胡的青年上前,先是恭敬行礼,然后回道:“禀太守,据属下察知,农庄小民也是包围煤矿的一员,在发生矿主包围煤矿的事件之后,农庄成员迅速行动,集合农庄青壮,打跑了矿主武装后,他们采取同样的暴力方式包围住了煤矿,只允许农庄成员采矿。”
“这...”公孙度有些无语了,只得感叹一句:抱团排外,无处不在啊!
第94章 炒钢
公孙度甩甩脑袋,忍住吐槽的欲望,他从此事也算是看明白了,集体化的农庄制度,至少是将散乱的小农组织了起来,他们能够抱团一致对外争取利益,公孙度是极为欣慰的,说明此时百姓主观能动性极强。
“后来呢?发布告示后他们如何了?”公孙度询问。
“嘿嘿,自然是散开了,兵卒也不好捉拿他们,因为严格上讲,这些人也算是贫苦百姓。”韩忠挠挠头,嘿然回道。
“果然,两头占便宜,不过这样也不错。”公孙度暗自点头,面上却不做表态。
一行继续前行,果然,路上的手推车越来越多了,地上的煤渣也越来越厚,一眼看去,冶铁所门口人潮涌动,全是过来卖煤的老百姓。
公孙度瞥见人潮中一个瘦弱身影,若怒海中的扁舟,被人群推来推去,却还是死死的把持住手中的推车,不让它侧翻,似乎就为了这一车煤炭换来的那几枚铜钱。
王安以自己单薄的身子支撑起这辆手推车,两个小弟懂事的扶住两端,牙齿紧咬,小脸也都绷得很紧。
这辆手推车是隔壁瘸腿的木匠见他们兄弟可怜,用王安从失事豪强家中偷出来的一块木板改装而成的。
因为材料紧缺,只有一个推车的大致形状,有轮子,有载重的木板,但是少了支撑的脚,所以王安要使出浑身力气,以自己为支撑,才能勉强维持推车平衡。
“让一让!”稚嫩的嗓音喊出来,却被嘈杂的人声淹没,周围人愈发拥挤,无人在意他们这几个没人要的孩童,大人的躯干互相挤压,小弟率先被人踩了一脚,破烂的草鞋根本保护不了他那本就受冻的脚趾。
眼里瞬间溢满泪花,小弟脸色扭曲,却没有哭出声来,只是低声道:“哥哥,我疼!”
王安彻底慌了,一边是今天的温饱,一边是受伤的小弟,他手忙脚乱,想要上前安慰弟弟,又恐煤炭倾倒,只得温声道:“阿平乖,不疼的,你们先出去等我,我换完钱就去找你。阿喜你去帮一下弟弟。”
就在他们慌乱之时,“啪!”空气传来一声爆响,那是兵卒甩开鞭子的音爆之声。
“排好队!”
“前面的,莫要挤,你没看到这有孩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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