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王业不偏安 第152节
“一牛拉犁,速度竟能比原来两牛还快?还更省力?”费祎表示不可思议。
杨仪则看着眼前新翻的田垄,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是陛下亲耕?”
天子亲耕乃是邦国重务,每年正月都会举行一次,叫“籍田礼”,以示重农,以此劝农,但那只是仪式性的,与眼下这时节的天子亲耕意义大不一样。
董允笑笑,轻轻颔首。
众人闻言,先是看看眼前这块天子亲耕的新地,复又看向田间来回耕地翻土那十来头黄牛,最后看向已经走远的天子,愕然无语。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在耕与战。
这位一鸣惊人的天子,如今能打仗,能打胜仗,却不只想着打仗,而是连事关国本的农事,也真正地给予重视,教人如何不感到惊讶?
这说明这位天子并非是好大喜功,穷兵黩武的激进派,而是跟丞相一般脚踏实地的务实派!
不少人议论纷纷,董允则继续给丞相及众府僚介绍曲辕犁与龙骨水车的优势,还有天子诏令各郡县举荐能工巧匠这些事情。
众臣僚再度慨叹不已。
先帝是务实之人,丞相也是务实之人,今日有资格追随天子与丞相到此地的,纵使不真正崇尚务实避虚,也不可能大庭广众下对表现出务实姿态的天子表达什么异议。
不多时,天子行端走直,不疾不徐地领着龙骧郎们从远处折返。
待天子走近,一众许久未曾见过天子的臣僚这才察觉,天子肤色已不再是昔日久居深宫那种白皙,
而是微微泛起铜色,面颌线条也刀削般利落,整个人阳刚硬朗,颇有些英霸之主的雄浑气象。
丞相整肃衣冠,大袖一敛,率先对着天子躬行一礼:
“陛下亲征临戎,履险蹈危,务耕力农,强国固本,真有高祖太宗之风。
“假以时日,我大汉必是猛士如云,沃野千里,炎汉中兴,真指日可待矣。”
一众臣僚见状亦皆躬身俯首,在相府长史带领下放声齐祝:“炎汉中兴,指日可待!”
塬上往来不息的民夫与兵士们尽皆朝此处望来。
受过丞相与陛下恩惠之人心中难免燃起希望,为之气振,疲惫麻木之人虽仍旧麻木,却也有些人开始期待天下承平那一日快些到来。
见丞相带头给自己造势,刘禅立时影帝附体,沉容凝色间徐徐出声: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但朕之所为,与丞相及诸卿、诸将士积年累月付出的血汗相比,实在微不足道。
“炎汉当兴,兴于所有为大汉呕心沥血的骨鲠之臣,兴于所有为大汉不避斧钺的雄兵猛将。”
说完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
造型摆得不错。
而另一边,一众汉家臣子皆已是再次瞩目于这位天子身上,久久难移。
天子之言化用了《左传》里的一句『苟利社稷,生死以之』。
何意?但凡利于社稷,就连生死都可置之度外。
不少见过天子写给丞相那封信的府僚,如费祎、杨仪,这时候都想到了信中那句:『倘终不能使社稷危而复安,日月幽而复明,则君王死社稷可也』。
却也有不少赢得有些得意忘形之人,这时候才忽然回过神来,他们之所以能从陇右走到关中,其实没那么顺利。
若非天子赴险蹈危败了曹真,恐怕此次北伐,在马谡失街亭的那一刻起就已然失败。
所以,天子所作所为,真的能用微末之功来形容?说是力挽狂澜恐怕也不为过吧?
“陛下方才匆匆离去,可是彼处发生什么要紧事?”
丞相身后,一位衣锦绣,戴朱缨宝饰之帽,腰白玉之环的五十余岁老臣问道。
刘禅循声望去。
原来是深得先帝厚遇,眼下官位仅居丞相与李严二人之下的大汉车骑将军刘琰。
这位车骑将军在大汉的地位跟简雍差不太多,座谈客而已,没太大理政用兵的本事。
但因为先帝对旧人一直都很厚道,所以地位很高。
先帝驾崩,丞相主政,依然给了他足够的尊重。
每每联名上书,这刘琰的名字总是排在第一位。
但此人结局却是被斩首弃市。
原因很狗血。
只因他家里有个年轻貌美的妻子,唤作胡氏,在某年正月,因年俗惯例入宫朝庆,结果被好姐妹吴太后留在宫中一个多月。
刘琰便觉得他被阿斗绿了。
于是叫小卒拿鞋底抽胡氏的脸,最后将胡氏休弃,赶出家门。
胡氏不甘受辱,把这事告到了有关部门那里,事关国家脸面,有关部门只能把刘琰给刀了。
自此以后,大臣的妻子、母亲入朝庆贺的惯例就取消了。
见天子许久不答,这刘琰还以为是天子不给他面子,顿时有些悻悻不悦起来。
一旁的费祎先是看了眼刘琰,又看向刘禅,道:“陛下,可是方才有士卒犯法?”
费祎方才隐约望见了,天子走过去的时候,远处似有几名士卒正对一个倒在地上的黔首布衣拳打脚踢。
丞相明令禁止,不得无故对军中役夫徒隶施暴,当然了,要是偷懒不干活,或拒不服从命令挨上两鞭,也不算无故了。
刘禅的思绪被刘琰的话又勾回方才那被殴打的俘虏身上去了,听到费祎的话,先是点点头,而后又是摇头:
“确是有士卒在殴打俘虏来的役夫,但那役夫似是得了疫病,说浑身乏力,干不动活。
“看管的士卒觉得那役夫看着不像得病的样子,以为他偷懒,就对他动手了。”
现在这年头,当兵的不能要求他有多高的素质,打打俘虏什么的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宁作太平犬,莫作乱离人,这种几百年一见的乱世,能活着就不错,还能奢求什么呢?
但军中确实有丞相颁下科法约束官兵,严禁官兵无故伤人,更严禁官兵杀人伤人取乐,否则皆视轻重依法惩戒。
如果真能贯彻下去,军纪简直比二十世纪的果军还要好了,这让刘禅不得不感叹,丞相似乎比他这个穿越者还要敢想敢做。
至于那被殴打的役夫俘虏,他见到的时候本想叫个龙骧郎去问问什么情况,是不知法,还是真在丞相面前知法犯法。
但忽然想到,他今日上午才在军法吏文书里看到,说最近出现了十好几例类似例子。
都是俘虏来的役夫说没气力干活,然后遭到军卒的殴打,军法吏听到了抱怨,探验后判断,可能役夫真是害了某种疫病。
刘禅这才想过去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现在已经快五月了,自入夏以后,天气转暖,空气湿度上升,各种致命的霍乱、鼠疫、疟疾细菌都开始变得活跃,疫病的威胁开始增大。
真要是这时候闹什么大型疫病,那可就完犊子了。
建安七子五个死于大疫,东吴大都督鲁肃也病殁于厮,所谓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
瘟疫可不管你命是贵是贱,全都一视同仁。
虽然没听说过建安大疫后还闹过什么特别恐怖的大瘟疫,但刘禅的出现显然已经让历史改变,堆尸如山的战场,又是最容易闹瘟疫的地方。
不得不慎重对待。
第101章 十年之计
听到军中恐生疫疾,还不等天子如何处置,丞相便已把大军处置疫病的经验贡献了出来。
首先,自然是命军士筛选出军中可能已感染疫病之人。
其次,则是将有疫病症状之人及与之同帐之人,全部迁离原来的住地,搬到水源下游集中安置。
最后,就是发放一种可以驱逐役病的“驱疫散”,让有疫病症状的人佩挂嗅闻。
这种“驱疫散”由雄黄、硼砂、硝石、苍术、姜粉组成,成本不算高,据说效果还行。
而军中六百石以上官吏,则在驱疫散中额外加上麝香、牛黄,日夜佩挂,预防疫病。
此外,加上熏烧艾草,病患日饮姜汤草药,大体就是如此了。
南中多瘴气,这些都是丞相征南中积累出来的宝贵经验。
对于当下这个对疫病的认识普遍还非常唯心的时代来说,知道得了疫病需要隔离,就已经超越绝大多数人了。
没办法,这时候的人,对瘟疫的认识大多还很原始。
绝大多数底层人认为,这就是瘟神在作祟。
于是家里有点余财的,便会去当下最具权威的五斗米教仙师那里求来符咒。
或是在悬于门前,或是直接烧成符水饮下。
治好的人都说灵。
于是这种“瘟神”的观念愈发根深蒂固,五斗米教也就愈发权威。
甚至隐隐超过了传统的“跳傩驱疫”仪式,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迷信五斗米教。
但部分有识之士则认为,得不得瘟疫是出身贫富决定的,而瘟疫发生的原因,则是阴阳失调,寒暑反常。
曹植就在著作《说疫气》中哀其不幸道:
“有人认为瘟疫是鬼神作祟。
“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染疫病身亡的,多是穿粗布衣、吃野菜、住在荆条茅草搭成的破屋里的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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