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王业不偏安 第199节
如今举军尽出,弃长安而走,往新丰而去,俨然存了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之心。
胜,则关中可慢慢蚕食收复。
败,大概也能杀出一条血路,回潼关守住关东的最后一道防线。
而既然司马懿被大汉逼得要破釜沉舟,背水一战,那么追求出奇制胜的就是他。
出奇制胜大多时候是以弱敌强的不得已而为之,大汉既有优势,那么以稳求胜才是正理。
如何以稳求胜?
无它,与丞相合兵一处,与司马懿以堂堂之阵决胜负之战。
总而言之,既然优势在我,那么大决战的胜负,不必赌在一场有可能坏了大局的小战役上,一旦坏了大局,则悔之无及。
天子这番分析与决策可谓有理有据,头头是道,最终使得诸将尽皆信服。
不信服又能如何?天子主动针对军事行动进行发言决策,也就意味着天子主动承担了因决策产生的一切有利不利后果。
这看起来似乎是一件很轻松自然之事。
但事实上,天子的一言一行都关乎接下来这场大决战的走向,关乎数万大军的命运,关乎大汉的命运。
在此时此刻发言决策,是需要一定魄力,且需要承担相应风险的。
所以于天子而言,更好的办法是等赵云、邓芝诸将提出建议,之后再做定度。
一旦战事不利,也能保证天子威望不堕,也就是所谓的甩锅了。
而如今天子不等赵云、邓芝等主将建策,便主动道出自己的意见与决策,目的已是再明显不过。
接下来这一场大决战,天子将通过自己的一系列决策,通过一场大战役的军事胜利,彻底稳固自己的军事威望。
至于是不是赵老将军在背后建策托举,帮助天子稳固军威,就不是在场诸将校该去猜度了。
半个时辰过去,司马懿大军前部已行至灞水,后部也已去长安五六里之遥。
天子随即做出决断,命镇东将军赵云,扬武将军邓芝,讨寇将军王平这三位名号将军做好拔军准备。
夜幕降临。
长安北面的三座营寨中,每寨留下两千守军。
另外一万四千汉军,则与万余民夫推着辆草辎重从各寨离开。
却不直接尾随魏军往灞水,而是往北通过咸阳桥,越过渭水,再沿着渭水一路向东。
戍守高陵的关兴、赵统、魏兴几名小校,早在半月前就在泾渭二水交汇形成的三角洲处,立好了一座可供两万大军戍守的营垒。
前番丞相大军强渡灞水时,宗预便率军驻扎彼处,为丞相强渡渭水提供掩护。
拔军之前,又有几名校尉提出了颇为激进的建议。
认为前军粮草足可支十有余日,而决战就在两三日内,或可弃了长安以北三寨,把两万正卒全部派到前线参与决战。
至于万一司马懿拖着不打,大汉还有细柳、棘门、高陵三座城寨,长安城中纵有少部分魏军,也不敢跑到渭北断粮道。
这就是冒一点小小的或许并不存在的风险,为接下来的大决战攒出更多兵力。
再次被天子否了。
大军浩浩荡荡东去。
两个时辰后。
到了亥时,深夜。
这个时间点,连狗都睡了。
长安城中的司马懿却仍然未睡。
按照他的设想,今日他或许有三个机会大败汉军一场。
第一个机会,自长安离开的大魏队伍绵延几乎二十里,如果赵云趁此时机组织人马前来阻击,那么留在长安城中的一万五千精锐可以尽出,联合外面的部队,可将出来阻击的汉军尽数围杀,仍在营寨中的汉军,亦可通过围点打援的方式击破。
第二个机会,假使汉军直接沿着漕渠向东,他同样可以率长安城中守军截其后路,再联合灞陵城中的王昶牛金,以及率众离开长安的州泰、孙礼诸部围杀汉军。
而如今前两个机会都没出现。
那么就只剩下第三个机会了。
“命将士们披甲备战吧。”司马懿下令。
一万五千荆豫大军休息了一日有余,此刻应已是精力充沛,大有一战之力了。
司马陈圭找来几名传令亲兵,把司马懿的军令吩咐下去,之后又回到司马懿身边。
毌丘俭望着长安以北三座汉军营寨,片刻后忧心相问:
“骠骑将军,蜀寇会不会也还没走,故意诱我们去攻?万一中了埋伏如何是好?”
司马懿沉默半晌,徐徐开口:
“纵有埋伏又能如何?
“前番已经试探过了,这三寨中的蜀寇,至多不过两万。
“而夜里沿渭水东去的人马,亦有近三万之数,纵使与我们一般有所伪装,也须如我们一般,可战之卒至少去了半数吧?
“这批人马半个时辰前才入据泾渭之交的营垒。
“此时发难,绝计无法赶回。
“纵使赶回,亦难有几分余力。
“我今夜也不求其他,只求尽诛蜀寇南面两寨留守的部曲,挫一挫蜀寇锐气足矣。”
闻言至此,毌丘俭望着夜色中隐隐约约能望见轮廓的蜀军三寨,又觉得司马懿所言确有些道理。
前日夜战时,长安守军虽败了一场,但也通过所谓的火力侦查,迫使蜀军暴露了兵力部署、兵种配置、防御弱点、支援速度等等要素。
据临阵指挥的州泰、周当、魏平诸将判断,蜀军可称得上精卒练士的部曲不过四五千人。
而司马懿此番留在长安的一万五千荆豫军士,大概有六千余人称得上是精锐练卒。
就在毌丘俭权衡利害之时,司马懿忽然又道: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几万蜀寇大张旗鼓入据泾渭之交那座营垒,或是诱我去攻的障眼法。
“棘门、高陵两地几千蜀寇,有可能趁着夜色入了渭北的细柳营,又或是横贯渭水南北的石桥营。”
毌丘俭一愣,思索片刻后神色微微愕然:“骠骑将军既能料到蜀寇可能有伏,还要继续前去?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言罢不由内心翻涌,即使已到了决战前夕,司马懿与蜀军的指挥仍在斗智斗勇。
都知道大决战不在长安,又都没有真的离开长安。
这个决策,对于魏蜀双方而言都是有相当风险的。
于蜀军而言,万一大魏没有在长安留兵呢?他们留大兵于此,大魏若以雷霆之势迅速掀起决战,则蜀寇决战兵力势必不足。
于大魏而言,万一败了呢?
司马懿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如先前所言,蜀寇纵有埋伏,也只能埋伏在渭水北岸的细柳营与石桥营中。
“长安城西北、东北两角两营兵力空虚,已是不争之事实。
“我只须堵住蜀寇来援之路,就定能夺下两营。
“只须夺下两营,渭水石桥一营无掎角之援,未必不能破之。
“一旦破之,再挥师西向,则蜀寇必然回援,我可围点而打援耳。”
“为何?”毌丘俭一脸不解。
“渡了渭水往西便是细柳营,彼处深沟高垒,短时间内绝难攻克,怎么可能引得蜀寇来援?”
司马懿这人不到最后一刻,从来不把自己真正的谋划为外人道。
若是刚入关中的司马懿,有军威战功傍身,此举尚能理解为事以密成语以泄败。
可如今的司马懿都被逼得要破釜沉舟了,这种谜语人的做法,就很容易让人觉得懊恼了。
司马懿沉声出言:“据谍子探到的消息,伪帝龙纛如今就在细柳,随伪帝东来的几千胡骑俱在彼处,料想伪帝便在彼处坐镇指挥。”
毌丘俭猛的一惊:“竟有此事?骠骑将军何不早言?!”
由不得毌丘俭不惊。
他立时想起了昨日蜀军突然派出千余骑在长安附近清场之举。
彼时就觉得奇怪,如今再联想起来,恐怕就是在为伪帝开路!
毌丘俭怔怔出言:
“没想到伪帝竟如此大胆,敢离开五丈塬亲临前线,这是认定了大局已定,要来摘取战果吗?
“难怪长安以北的三座寨依旧不撤,除了护粮道归路外,大概就是在拱卫伪帝所在的细柳吧?”
司马懿不语。
两刻钟过去。
下午离开长安的州泰、孙礼、王观三将,带着精锐部曲六千人借着月色回到长安,接手了长安防务,为司马懿殿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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