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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协律郎 第164节

  这一天接下来的时间,宇文融都在思忖这个问题,以至于精神都有些恍恍惚惚,甚至于一些工役计划都没有心情处理,索性延后批复。

  “张说此孙,确非常人。寥寥数言,便大乱我心神!”

  一直到了入夜后,宇文融脑海中也没梳理出什么头绪,而在晚饭时意识到自己竟然就这么荒废了大半天的时间,口中便忍不住忿忿说道。

  他嘴里虽在抱怨着,但思绪却忍不住转移到张岱所言汴州富户集资几十万贯的事情来。

  如果这事是真的,那的确是非常令人吃惊,须知源复在州折腾了这么老久,所受得钱货也不过十几万贯而已,便已经搞得汴州市井萧条了。

  他想了想之后,便提笔将此事写成一信,着员快速将信送向汴州,让源复深入查探一番,顺便也是想借此再考察一下源复的能力。

  张岱区区一个过路行人都能做到的事情,没道理源复堂堂一个汴州刺史做不到。假使源复也能受此启发而更作创收,给魏州这里提供源源不断的支持,他也就不需要放弃源复。

  张岱既然把这件事告诉宇文融,他就不怕宇文融通知源复,而且这本就是他的目的之一。

  首先这件事本身还没影呢,汴州那些富户虽然钱多、但人也不傻,几十万贯钱帛哪可能只见了一面就上赶着送给张岱?

  就算他们真的有意加入到飞钱行当中来,那也得分批逐次的投资,见到了回报才会再作追加。

  毕竟他们本身在州内便各有资业,就算买卖收益因为源复的乱搞而有所打折,想要开拓更多的财源,但也还没到倾尽巨资赌家产的地步。

  之前张岱要求他们集资一万贯,几家均摊一下不过几百上千贯而已,哪怕没有什么生意的回报,凭此结识一下张岱这个顶级纨绔兼科举状元那也是划算的,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

  就算飞钱的利益很惊人,已经有了两京飞钱这一个非常成功的案例,也让这些人大为意动,可真正要掏钱的时候,方方面面总要多加考虑一番。

  上赶着不是买卖,如果他们没有相应的话语权和足够的权益保证,怕也不会傻呵呵的掏钱。除非再出现一些其他的变量,让他们实实在在的感受到压力,才有可能在接下来做出一些让步。

  如果宇文融把这事告诉了源复,无疑会引起源复的不满。虽然投资是各自私人的选择和行为,但如此大宗钱帛的动向,又是在汴州灾情未减、百业凋零的情况下,就显得更加敏感。

  这些富户们背地里搞这样的串联,究竟是单纯的合伙做生意,还是对州府的政令心存不满,更甚或想要将资货转移处境、就此摆脱州府的管制?

  如果源复肯跟他们好好沟通、进行充分的交流,自然明白张岱这是在吹牛逼,这事根本就没影,更不要说几十万贯的集资本钱了!

  可问题是,源复愿意好好沟通吗?或者说他觉得境内那些富户豪商们配让他和颜悦色的好好沟通吗?他如果愿意、认为万事有商量,汴州会是如今这幅鸟样子?

  你们说没集资,那之前一万贯怎么解释?只有这一万贯?张岱此番入州,沿途撒的钱都不止一万贯了,至于为了这一万贯给你们这么大的脸?

  当然这都是张岱自己的设想,汴州方面的人事情况具体会如何演变,还要看源复这个大聪明如何发挥。或者宇文融已经对其彻底的失望,干脆就没把这件事知会一声。

  接下来张岱又在魏州停留了一段时间,主要是在市场上走访观察。

  在洛阳时他虽然也经常出入新潭的船市和南北两市,但洛阳那里毕竟掺杂了不少的政治元素,并不能很好的呈现出民间的人物资源如何商业化的流通。

  魏州这里市场交易非常的活跃,南来北往的商贾和各类时货交流频繁。

  这里商品市场的繁荣,在以农耕为本的古代社会是比较罕见的。

  一方面固然是受天灾所累,许多百姓耕织难以为继,破坏了原本自给自足的生活状态,许多生活必需品必须要从市场上获得。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河北的手工业本身也比较发达,像北齐贾思勰所著《齐民要术》,除了基本的农业生产技术之外,还记录了许多经济作物的生产和加工技巧、甚至行情时价都有记载。

  以大唐之幅员辽阔和如今世道的平稳发展,其实是可以通过跨地域的互通互补来抵消天灾人祸给生产所造成的相当一部分伤害。

  人口的自然增长,也可以通过手工业的分流来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人地压力。起码在盛唐时期,内部矛盾还远没有积累到不得不爆的程度。

  只不过大唐所施行的租庸调制,迫使大量的民众必须要维持耕织的生产模式,哪怕他们已经没有了土地等重要的生产资料。

  唐代的赋税制度其实也在演变,丁税、地税的比例调整,折租造布、市买轻货等变通方式,也都体现出统治者意识到社会财富在向何处流动,以及如何聚敛的效率更高。

  但这一份认识只是让他们改进了聚敛的方式,却并没有尝试协调和推动新的生产方式与生产关系的产生。这无疑是一种非常不负责任的做法,而世道也因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张岱眼下入市考察,所思索的倒不是要进行怎样深刻的社会变革,而是在想如何更有效率的获取和整合资源。说的再直白一点,就是怎样才能赚更多的钱、拉更多的人?

  百万漕工固然大有作为,但是由于漕运航道资源完全被官府所掌控,而漕工又必须依赖运河航道存在,所以也必须要配合权势才能发展。而且其中的局限性也是不小,单单每年各地租物的运输就占用了大量的人力,不能灵活分配。

  有什么行业或者商品,市场潜力大、运营环节多、地域跨度广,能够名正言顺的通过生产、运输、买卖等各个环节集结和调度人力资源呢?

  张岱在魏州市场中游走多日,盐铁这种传统优势商品很快便映入他的眼帘,但很快又被他所摒弃。

  这两类产品过于传统、过于优势,以至于操作空间也变得十分小,分分钟都有可能违触律令,更不要说凭此聚拢调度什么庞大的人力资源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张岱经过一番考察后,很快就锁定了一个同样潜力巨大、但价值还没有被完全挖掘出来的商品,那就是茶叶!

  包山种茶、雇人采摘、舟车运输、远销河湟朔方、换回牛马牲畜皮毛筋角,大量人员物资都能通过这一系列的环节,合情合理的组织起来,然后进行跨地域、长距离的移动输送!

  时下的茶叶虽然还不像后世那样市场广阔、表现强劲,但在魏州的商市上也并不是什么稀罕的货品,许多店铺都有销售,或作饮品、或作药剂。

  价格虽然不低,质量却良莠不齐,销量也十分的稳定,虽然不算热卖,但却胜在细水长流。

  茶叶的种植可以吸纳大量的茶农,并充分利用不便耕作的丘陵,尤其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外贸互市方面会表现的越来越强势,根本就不愁没有销路。

  “回去就包山,造茶园!”

  张岱心中盘算着,龙门、北邙、终南、华山这些近畿地带能包的全都包山种茶,等到茶园有了规模、北衙谁敢跟他瞪眼,直接绑上山当茶叶给炒了!

  甚至营销方案他都想好了,洛阳新滩附近、长安平康坊里漂亮小姐姐,还有那些外派和亲的公主们,张嘴就说“我爷爷种的茶”,谁不迷糊?

第259章 算缗告缗

  张岱还在魏州畅想后计,汴州这里则已经变得热闹不已。

  汴州刺史源复在收到宇文融来信的时候,心情自是暴怒不已。

  原本他还因为张岱早早的便离开州境而沾沾自喜,认为这小子是受慑于自己的威严,所以才赶紧拍屁股走人,但却万万没想到这小子在州内停留那么短的时间便搞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事情若是别人告诉自己,源复多半是要嗤之以鼻,认为绝无可能。但是宇文融特意传信通知此事,这就不免让他不敢怠慢,当即便要着手查清楚此事。

  源复与州内那些豪商富户们关系并不算好,他一直认为商贾奸猾且卑贱、难相谋事,在汴州境内采取打击商贸、大税关市的做法,也是因此认知使然。

  因此他第一时间便召来日前张岱在州境内时、安排监督其人其事的府吏来,沉声发问道:“日前张岱在州时,州内诸家豪室与之交往密切吗?可知他们之间商讨何事?”

  府吏没想到都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使君又问起此事,沉吟思索一番之后,才又连忙回答道:“启禀使君,那张岱在州内停顿不过三两日,入州首夜住进客商王元宝邸店中,确实曾大会州内富户,但之后便无来往。

  之后其人便赴织坊,将织坊众人解散发遣,而后他便率领舟车队伍离境向曹州去了。唔,还有一事,他门生开封人徐申曾遭一队船丁袭击,他曾经……”

  “不要多说这些杂事,除了那夜相会,张岱与境内富户再无别类交际?仔细想清楚,不要遗漏!”

  源复不相信只凭一天的聚会就能让张岱与境内富豪们达成几十万贯钱帛的共事计划,所以暗里必然还会有其他的交涉,他们越是隐瞒则越是可疑!

  府吏遭此呵斥后,只能再次搜肠刮肚的思索起来。他也听出来了,使君真正关心的是张岱与境内富户们有没有什么来往,于是便也只能将相关的人事统统思索一番。

  “这张岱的确没有再与富户往来的事迹,但他从人众多,下官等也难一一察视。与之交好的客商王元宝仍留境内,连日来倒是颇为活跃,频频宴请时流,与境内众富户家都交往密切。

  还有,他从人中有同年及第的新官人,有的并未与同行,仍然滞留境内,游走乡邑之间,不知所图……”

  州吏将所有能想到的人事线索都讲了一遍:“还有陈司士,陈司士族中有亲属经营铺业,也与那王元宝多有往来,或能知事更加详细!”

  “速去将陈司士引来!另遣吏员严查滞留境中的张岱同年进士,若有行事违规,即刻抓捕!”

  源复盘问半天却仍不得要领,只能扩大盘问的范围,同时又沉吟道:“至于那王元宝,将其召入府内,只说配合勾检其店肆账目,不许他再交接时流。”

  吏员当即便领命退下,而那位州府的陈司士不多久便登堂而来作拜道:“使君传召下官,欲嘱何事?”

  “你日前负责与那义造织坊沟通,除了人员递解之外,有无别事交际。若有,速速从实道来,胆敢欺瞒,决不轻饶!”

  源复望着这个下属地头蛇,口中沉声说道。

  陈司士闻听此言,心中自是惊疑不定,忙不迭又顿首道:“下、下官与织坊凡所沟通,皆遵使君所命,绝无自作主张。那判官徐申与下官虽是同乡,却素来不睦,公事之余相看两厌,绝无别事交际。

  况今织坊解散,奴婢尽归,更加、更……敢问使君,意指何事?若、若下官有知,绝对不敢欺瞒!”

  “我来问你,还需受你盘问?我意指不法,你如实道来!”

  源复自中枢空降至汴州担任刺史,本身又有一个在朝担任宰相的老子,自也心高气傲,有些瞧不上这些地头蛇。

  当听到这陈司士还有避重就轻的意思,当即便越发恼怒,他拍案怒声道:“我若不知事,岂会问你?你衔恩受命、领受俸禄,却治家不谨,族中藏污纳垢。你族人贪货好利,斗胆乱法,你今还有胆量欺瞒!”

  “下官有罪、下官知罪……确有族人自恃下官在职州府的便利,暗渡关津、窃输资货,日前还借搜捕逃户,私、私蓄奴婢……”

  那陈司士闻听此言,脸色都吓白了,为了撇清自己,便也不再为族人抗事顶雷,连忙顿首说道。

  “竟、竟有此事?狗贼安敢!”

  源复却没想到问出来这些情况,先是愣了一愣,旋即便又指着陈司士怒骂道:“此诸事稍后再加严查!我今问你,你族人窃与王元宝往来,所谋何事?州内还有何人涉事与谋?”

  “不、不是这些事?”

  陈司士听到这话后也傻了眼,想到自己自爆的愚蠢行径自是懊恼不已,但见源复瞪大双眼、将要择人而噬的凶狠表情,便又连忙说道:“是是有此事,是我弟陈九、王元宝以飞钱之业……使君可知飞钱?不、不敢废话,是王元宝以飞钱相诱,邀州内各家合计此事,我弟亦与其中。这、难道事有隐情,事有不法?”

  “既相与事,你家又出资多少?州内涉事诸家,各自出资多少?”

  听到陈司士总算交代起了正题,源复当即便又喝问道:“当下州内百业凋零、民生愁困,你等全无所见?豪使钱帛资益外人,却不舍得助益乡里,当真贼性贪鄙、绝情负义!”

  陈司士这会儿被逼问的脑壳都有点发懵,只是下意识摇头道:“我家并未出资,只是日前搜得几奴归还……别家出资多少,下官更不知,只、只听说是有一万贯钱帛的往来,但、但也仅此啊!”

  “狗贼还要欺瞒!”

  源复闻听此言后更加恼怒,他心里早给陈司士打上了奸猾贪鄙的标签,此时听到所涉钱款在这家伙嘴中缩水几十倍,自是不肯相信。

  刺史乃是一州之主、号为方伯,放在南北朝时更执掌生杀大权,如今虽然职权有所缩减,但仍拥有极高的权威。

  见这陈司士仍不老实,源复当即便怒声道:“将此贼徒枷于衙外,若不尽诉其事,不许除枷!另将其弟陈九并余诸族人一并拘押入府,逐一审问!”

  他本想从州府属官这里打开一个突破口、了解全貌,却没想到这陈司士如此的倔强死硬,连家人走私蓄奴的罪过都招出来,却仍不肯将此事披露出来。

  这不免让他感到内中怕是不只几十万贯钱帛营生,可能还蕴藏着更加重大的内情,于是一边下令严查陈司士一家,一边又想法子从其他方面进行突破。

  陈司士虽然不肯交代实情,但也提供出一个与王元宝来往密切的州人名单。据此拿人、逐一盘问乃是最直接的方式,但这样未免太过粗暴,可能会在州内造成极大的民情动荡。

  而且宇文融信件中的意思除了让他搞清楚此事之外,还有让他也设法获取更多的钱帛物资,这一点也必须要考虑到。

  汴州富户有钱,源复当然知晓,但他们具体有多少钱,则就不清楚了。张岱在州境内轻轻松松筹资几十万贯,无论用了什么方式,在他看来都是有些挑衅意味。

  同时也暴露出了他对州情的掌控甚至还不如张岱,甚至他入州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做出如此惊人的创收!

  所以现在除了搞清楚这些人如何勾结张岱、输送巨款之外,还要搞清楚他们各自家底如何、钱帛又收藏在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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