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皇帝 第1486节
不多时,一张巨大的木板,就被人抬到殿中,然后竖立了起来。
所有大臣定睛看过去,然后,无数人瞬间感觉瞎眼了。
只见木板上,用着一条条分割线,将一门门课程详细的列在上面。
这些课程,以五天作为一个循环,每个循环中,还给了学生们两天的休沐时间。
这不是问题。
问题的重点在于,太常将每天的课程分作四堂。
称为“晨课”“午课”“中课”和“昏课”。
大家一看木板上硕大的文字,就全都看清楚了。
每天的四堂课,分别教授学生黄老、申韩、孔孟及管子啊什么的课程,基本上诸子百家,现在还活跃的,人人有份。
这些也没什么,大家都有这个心理准备。
但是,太常在这个循环里,加入了三门不属于诸子百家的课程。
一门叫数学,一门叫地理,一门叫格物。
整个循环之中,至少保证了有两堂是数学课,一堂是地理课,还有一堂是格物课。
这就让文人们有些接受不能了。
第696章 文治(二)
何止是接受不能啊!
有些博士,甚至已经是怒不可谒了!
两千石《春秋》博士董仲舒首先就站了出来。
他出列奏道:“臣《春秋》博士仲舒昧死以奏陛下:臣窃闻圣人制礼乐各有由,王者定制度各有因,今陛下立太学,以诸子百家授业,兴礼乐教化于天下,施大德于四海,臣谨为天下贺……只是,这数学、地理,格物诸课,臣愚以为,此三代所未有,列国所不用之课,陛下当三思之……”
黄老、法家等诸子巨头,也纷纷跟进,奏道:“陛下,太学,国之重器也,礼乐教化之地,不可不慎啊,还请陛下三思!”
刘彻笑眯眯的看着这些家伙。
若没有重生一回,这会,刘彻的思路肯定要被这些带到沟里去,去考虑什么文人相轻,吐槽不重视基础教育,尤其是数理化了。
甚至可能跟这些家伙撕破脸皮。
但重生一回,刘彻已然知道,在政坛上,很多事情在表达的时候,通常都会用一个很隐蔽的方式。
诚然,这些博士,不算政客。
但,谁告诉过你,学术界,就不是政坛了?
在事实上,在多数情况下,学术界比政坛还政治!
你以为搞学问的,就全部是清心寡欲,品行高尚的贤达名士?
但在事实上,古今中外,学术,从未远离政治,学者从来都是政治人物。甚至他们陷得比政客还要深!他们之间的斗争之残酷,比政坛上的政争,还要可怕。
政争,只要把政敌弄下去,基本就没人追究了。
但学术争执,却极可能连续数个世纪,直至将那个敌人彻底消灭,从肉体到精神,全面摧毁,他们才会善罢甘休!
假如说,法律是统治阶级意志的体现,那么,学术思想就是统治阶级的政治斗争工具。
所有的一切法律、政策和学术思想,归根结底,最终是要给统治者服务的。
正如同不符合统治阶级意志的法律,会变成一张废纸一样,不符合统治阶级意识形态的学术思想,最终也会消亡。
只是,学术界或者说文人,从来都比较矫情,哪怕是要出来卖,人家也会扭扭捏捏好一阵,而且会极为纠结的努力清除一些可能太过明显表露自己赤裸裸的功利性目的的要求,而将这些要求隐藏在一些暧昧性的词组里,让皇帝去猜——反正皇帝只要不太笨,多花点时间琢磨总能猜得到——哪怕这个皇帝实在太笨了,怎么猜也猜不出来,那也不要紧,这个时候,会有一些谋臣啊智囊啊在旁边提点。
这样一来,士大夫学者们,就能将自己的现象,维护的非常好。
让不明就里的人,以为他们是纯洁可爱白莲花……
哪怕是两千年后的学术界,也依然如此。
更何况如今?
所以,刘彻根本就没把这些人说的话当真,而是去仔细揣摩他们的言外之意。
董仲舒说:圣人制礼乐各有由,王者立制度更有因。
其他人更是口口声声“礼乐教化,国之重器,不可不慎。”
什么时候,立场南辕北辙,理念各自矛盾的诸子百家如此齐心合力起来了?
更何况,这数学跟地理,在如今的地位,可是非常非常高的。甚至是世人衡量一个人学术造诣的标准之一!
即使格物,也不算太过激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