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游戏也太真实了 第2374节
他希望他的孩子能像那个人一样,拥有一颗炙热的心,不去等待任何人的救赎,而是自己成为那柄照亮自己也照亮他人的火炬。
“如果是男孩,就叫他伊舍尔吧。”
……
金加伦港。
郁金香街某栋宅宅子的书房。
望着那一行行刺眼字样,阿辛只觉得头晕目眩,差点瘫坐在椅子上。
“真是……欺人太甚!”
像很久很久以前一样,他将报纸摔在了桌上,然而堵在心中的情绪却不是愤怒而是凄凉。
库纳尔站在他的身旁,沉声说道。
“老大,暗杀拉西的刺客叫乌迪,此人是冲锋队情报办公室的中级军官,深受拉西器重……根据我们走访调查了解,他利用职务之便为家人会传递了不少情报。”
拉西死了之后,沙瓦让他们去帮忙,库纳尔就带着之前从西帆港撤出来的阿萨辛帮骨干去了,帮当局干一些当局不方便干的事儿。
比如清算。
这件事自己人做不了,只有局外人能做,而恰好阿萨辛帮又与拉西有过交情。
那乌迪是个孤儿,但和他接头的人不是,其中一个甚至已经拖家带口提前跑到了金加仑港。
不过阿萨辛帮没有让他上岸,一句话就让船公将他们一家人全拐去了蕉头湾。
那是阿萨辛帮的地盘。
库纳尔甚至都没用刑,只用一句话就让那人全都招了——
‘招了人死债消,不招就还债,老的小的进狗笼子,妻女船上十加仑一次陪客到死。’
那人一听直接跪了。
说真的,库纳尔没干过这么重口的事,老板总告诫他们做事儿要讲体面,不能把事情做绝了。可一想到这帮婆奸干的事他便气不打一处来,说不准还真能突破下自己的底线。
好在那帮人的信仰也没那么坚定,毕竟真坚定的也不会点一把火就跑,而是以身殉道去了。
库纳尔的眼中闪过一丝戾气,压低声音继续说道。
“老大……那个乌迪要做掉么。”
阿辛抬头望着天花板,闭上眼睛想了想,许久后摇了摇头。
“不必,他若还有价值,沙瓦也不会放他走……既然是拉西说要放一条生路,那就让他回天都,让他用自己眼睛瞧瞧自己做的那些好事吧。”
扎伊德必不可能承认是自己授意派的杀手,毕竟月族人抵抗军的草包们都自己上杆子跳出来邀功了,恨不得人人分一口拉西的肉,自己去当那个将“大月王”扼杀在萌芽中的英雄。
思来想去,那家伙回了天都都不会有好下场,何必送扎伊德这个人情呢?
在自我满足的幻想中以叛徒的身份死去,这个结局更配得上那家伙。
他可不就是叛徒吗?
至于月族人抵抗军,沙瓦自然会收拾他们。
那家伙刚失去父亲,才杀1500个人是停不下来的。
不过这么做是对的。
婆罗国不是巨石城,不杀个人头滚滚连婆罗人自己都不服气,觉得清洗不彻底等于没清洗,如今来看也确实是不彻底的。
何况沙瓦马上还要对付挥师北上的扎伊德。
那格罗夫正手握八十万大军在狮州虎视眈眈,随时还能再动员八十万!
而猛犸国能打的部队已经不到六十万,撑不起下一次背刺了。
也只有这个猛犸人选出来的“真·大月王”,能挡得住婆罗人选出的“真·罗威尔”。
想到婆罗人之后的命运,阿辛闭着眼睛,不忍睁开去看了。
“你把门带上,我想一个人静静。”
库纳尔沉默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书房,轻轻地带上了门。
“……早知你是今天这下场,我好歹强留你喝个一醉方休再走。”
书房只剩下一人,阿辛再也忍不住,嚎啕出声,以掌掩面。
那是他一生的遗憾。
他为某人点了一桌子菜,那人却瞧不上他这个鼠辈,未吃几口便走。
他当时心中其实是高兴的。
这大月王瞧不上自己这种躲在阴沟里使坏的鼠辈最好。
若堂堂帝皇还要和自己这样的鼠辈搅和在一起,用坏人去管那好人,看着“维克拉姆”那样的恶棍教训自己的子民而不出声,那才叫完蛋了。
别说拉西瞧不上自己,他自己也瞧不上自己,若不是万不得已,他压根儿就不想干那些游走在灰色地带的买卖。
但他没得选。
那天黑云压城,一双双灰溜溜的眼睛都盯着他的后背,都把他这个最弱小的家伙推去前面,都盼着他被“铁人”们一枪崩了见个红。
而见“铁人”没杀他,还给了他把枪,那一双双贪婪的眼睛又盼着他露出破绽或自己撞死在墙上,好扑上来将他活剥个精光。
没办法,他只能豁出去了,然后一路狂飙地做到现在的位置上。
尼哈克的总督府就坐落在他的家门口不远,住在那里的公爵却从未瞧过他一眼。
而拉西是躲在下水道里的他,唯一不用抬头就能瞧见的月光。
那家伙固然不是圣人,可却也有自己的闪光点,而这也是他一直以来不求回报地资助那家伙的事业的原因。
乃至于他反复告诫手下注意吃相,注意体面……也是想着有朝一日能体面地坐在那个月王的面前,和他谈笑风生共饮明月,而不被视作那将军一生的污点。
拉西也确实没辜负他,带着所有人都不看好的白眼和背后的指指点点,硬生生在猛犸州杀出了一片所有小老鼠们都没见过的未来!
他们几乎就要成功了!
皇帝被赶跑了,威兰特人也走了!
然而眼看着那梦想中的乌托邦就要实现,却在最后一刻轰然崩塌!
阿辛的情绪再也按捺不住,抓狂的恨不得拆了整个书房。
“……我特么的……就不该放你北上!何苦去救那些该千刀万剐的种!就让去他们死!就让他们自己和自己杀个痛快!杀的尸体飘满永流河的芦苇荡!”
“是我害苦了你!啊啊啊!”
库纳尔一直守在书房的门口,闭着眼睛默不作声,似是冥想一样。
他没去听老板在里面做什么,也不愿意去听,就这样从白天守到了天亮。
当门打开的时候,他见阿辛的眼圈是黑的,不由有些心疼。
他一点也不觉得可惜,只替自家老板觉得不值。
“老大……”
阿辛拍了拍他肩膀,在他耳边嘱咐几句。
库纳尔先是错愕,随后眼睛越来越亮,挂满横肉的脸上渐渐放出凶芒。
那个曾经仅用一发子弹就管住上万人的小老鼠,如今却有人觉得他拎不动刀了。
一切就如那天雨中一样——
他的老板回来了。
“遵命。”
库纳尔抱了下拳头,大步流星走出门外,食指将勒在脖子上的领带松了松。
阿辛注视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神色一片漠然。
他发现只要不把那些人当人,就当成一匹套着鼻环的驴来管,一切反而会容易得多。
就得用一根胡萝卜牵着他们走,再用鞭子狠狠抽他们屁股,看着他们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欢呼一会儿闹。
而一旦把他们当成人善待——
那坏大事儿了。
他们要“倒反天罡”。
他们要把人开肠破肚看看。
这一晚上他只想明白了一件事。
他们兜兜转转了一圈,用行动证明自己是配得上这份苦难的。
包括他自己。
错的不是学生,也不是老师,甚至不是被裹挟其中的各个阶层。
他们只是以一千根柱子为核心,演化出了一套服务于丛林法则的底层逻辑。
这个底层逻辑就是越坏的人越好命,越无底线的人爬得越高。
基于这条底层逻辑,他们演化出了一系列比动物行为更复杂的理论工具。
前者是不变的道,后者是千变万化的术,两者共同构筑了一座看不见的牢笼,而家人会的那套东西充其量是个术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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