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农家子的科举之路 第158节
见到少年从马车上下来，赵向毅也从马背上翻身下来。
“赵大哥，你还没说你找我什么事呢？ ”两个人站在一起，男人比他高出大半 个头，李问依然是要仰着头看着面前的男人。
尽管他今年的衣服都换了两茬，去年的衣服今年已经不合穿了，他的个子是长 高了不少，但是要长到赵向毅的这个身高还是要每顿多吃几碗饭才行。
两个人站的近，近到他可以看到少年的眼瞳里是他的倒影，这让赵向毅的心情 顿时很好起来，嘴角带着一点笑意，说道，“我庄子那边养了几只鹿，正准备挑一 只肥的宰了。你一会还有什么事要去忙吗？要不，咱们到庄子那边去，我请你去喝 酒吃肉。”
庄子上的几只鹿养了半个月了，因为这段时间他不在京城这边，几只鹿才养到 现在没宰杀。今日庄子那边送了一头到将军府里，赵向毅才想起了这件事，正好他 今曰要来找李六元，这就是个不错的名头来找李六元了。
“好，好啊，我是没什么事了。”正好他在外面走了一圈下来，也忙完了，这 会正准备回家去。听到赵向毅说要请他喝酒吃肉，正好他们有大半个月没见过面， 他也找不到伙伴喝酒吃肉，所以李问就没有拒绝，就同意了。
奔霄挤开了它的主人，凑了上前，李问伸手摸了摸马，眼睛亮亮的。
看的出来少年很想喜欢他的这匹马，赵向毅把少年对马的喜欢看在眼里。他的 心里想着等回头找到温顺的小母马，送一只给少年，想必少年应该会喜欢。
“少爷，我……”我买了烧饼回来了。
去买烧饼的小童高兴地拿着几个大烧饼回来，李童见到站在他们少爷面前的赵 大人，脚下停顿了一下，喊了一声“见过赵大人。”
赵向毅看着小奴儿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小奴儿。
“你买到烧饼了是吗？给我两个，剩下的你拿着吃吧。我和赵大哥到他郊外的 庄子那里去玩，晚上应该就不回来了。”太阳快下山了，再过一会城门就要关闭了 ，这会儿他们出城，今晚上大概都就进不来城里了。
李问对小童交代道，“你回去同瑾婉和小鹏他们说一声。”免得家里的弟妹们 没见他回家，心里会担心他。
赵向毅是知道李六元家中有一个妹子和一个小弟在，少年自己的年纪本就不大
，一个人到京城来身边还带着两个弟妹一起。从外边回来京城，他才知道李六元在 京城开了一家铺子，生意还不错。
“是，买到了。少爷，给你。”李童把一袋烧饼给他家少爷，刚烙起来的烧饼 还是热乎的，李问接了过去，觉得有点烫手。李童愣了一下，才可怜巴巴的问道， “少爷，你不带我去吗？”
李问一脸“我带你去了，谁回家去给我传话呢？”
“哦，好吧，那我回去好了。”李童知道自己不能跟着去，心里有点失望。小 奴偷偷的撇了撇嘴，又偷偷的看了一眼他家少爷，希望少爷可以改变主意，带他一 起去。
抓到小童偷看他的眼神，李问忍不住的就笑了，“你回去吧，我这里也没什么 事，等明日一早我就回来了。”明天是十五，他们等十六再回去上班，所以明天还 可以休息一天，能够休假是真不错。
自从入了翰林院当官之后，假期是越来越少了，每天都是到翰林院去上班，难 得的能放两天假，自然是要好好的出去玩一玩。
只是如今陆知书又到临川去了，平时他想找一个人喝茶聊天都找不到，所以现 在碰见了赵向毅，李问还是挺高兴的，他让小奴从马车上把给赵向毅的礼拿下来给 他，跟在赵向毅身后的侍卫接了过去。
赵向毅翻身上了马，对少年伸出手，说道，“上来。”
李问把手搭在赵向毅的手中，那瞬间感觉到男人手心的温度，这让他有一瞬间 的恍惚，下一刻他就坐到男人的身后去了，仿佛刚才那会只是涣了一下神。他对站 在下面的小童挥挥手，说道，“你回去吧，我明早就回来。”
站在后边的小奴儿看到他们家少爷跟赵大人走了，留下他一个人在这里，心里 委屈的不行。不过他们家少爷不带他，他也只好回家去了。
在城门关闭之前，他们出了城。
李问坐在马背上吃着烧饼，问前面的男人要不要吃。赵向毅摇了摇头，说道，
“你吃吧，我不饿。”李问就不客气的吃了起来，大概是因为肚子饿了，这会儿他 觉得手中的烧饼很好吃。
他们出了城，往庄子所在的地方过去。
这附近有不少的私人庄园，庄子附近的土地都是属于某个官勋贵族或是世家所 有。京畿附近的土地大多都是掌控在那些官勋贵族们的手上，农民的手上几乎都是 没有土地，农名要想生存下去，只能从这些地主贵族阶层的手上租佃土地，因而这 附近的百姓们都成了官勋贵族们家中的佃农。
初秋时节，草木渐渐的枯萎了，这个时候地里的庄稼大部分都收起来了，还有 些少部分晚熟的作物还要稍晚些才能收。
今年的雨水这么少，天都没怎么下雨，土地干旱，这一年的年成自然就不会太 好，这让李问的心情有点沉重。按今年的这个情况，地里收起来的粮食怕是百姓们 自己的肚子都吃不饱，还要担负地主家的租子和官府各种沉重的苛捐杂税，怕是百 姓们的日子都不好过。
在京城附近的百姓们的日子还算是好的了，这里靠近京城，往来的商人旅客多 ，只要勤劳一点的都饿不死。怎么说这里都是在天子脚下，一些人做的也不敢太过 分，但是更远的一些地方，地方的官治不好，少不得就出现官吏欺压百姓的事情了
“赵大哥，你说会不会有一天，土地能够回归百姓们所有？ ”李问突然的问了 一句这样的话。赵向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少年问的是什么，他的目光看着前方 ，说道，“这个，大概很难。”
这几年朝中的官员圈地圈的更为严重了，朝中一些官员还派人到地方上去用低 廉的价格从百姓的手中购买土地，就赵向毅所知道的就有不少这样的事情。这种事 每年都有发生，皇上现在又不管这些小事，因此下面的一些官员们就更肆无忌惮了
“嗯，我也觉得。”李问点了点头，是觉得要让那些蛀虫放过供养他们的农民 到底有多难。
但是，如果农民有别的事干，不再给这些人种地了，就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还 会把目标放在圈地上了？李问的心里恶意的想着，早晚会有那么一天，他要让这些 人手中的地无人给他们耕种，他们一个个想把地扔了都来不及0
到了庄子的门前，赵向毅勒住了缰绳，马停了下来。
“咱们到了，下来吧。”赵向毅从马背上翻身下去，对少年伸出一只手，对少 年说道。李问“哦” 了一声，从马背上下去，男人刚好接住了他。
庄子上的管家知道他们少爷来了，从里面匆匆赶了出来，把人迎了进去。
伏主人过来的黑马不用人看管，自己跑到附近的山脚下去吃草了。
在他们上次烧烤的那个院子，谢云飞和张鸣宇他们早就到了，正把杀好的鹿架 到架子上烤，还有好几只的兔子和山鸡都架上去烤了，他们今天的人不少，要这么 多肉才够吃。
见到他们小将军带了李六元过来，谢云飞过去跟李六元打招呼，笑着说道，“ 我还在想你们要多久才到，一会城门要关了，你们就出不来了。”
“我今天刚好有事外出了，赵大哥去找不到我，后来在路上碰到了我，我这才 跟着赵大哥一起来了。”见到在这里的都是熟人，李问笑着跟他们打招呼。他是刚 才问起才知道赵向毅去过他家中找他，好在后面他们在街上碰见了。
这些大兵们一个个都是习武的粗人，但是抵不住他们内心对读书人的喜爱和崇 拜，特别是这个少年还是他们整个大成最会读书的小六元，他们一个个对小六元崇 拜的不得了。
见到谢云飞带着一群人在这里，赵小将军的脸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谢云飞彷 佛没看到赵向毅的黑脸那样，见李六元在那边与人说话，谢云飞笑着对赵向毅说道 ，“我这不是看庄子上的鹿肥了吗？你看你和小六元两个人也吃不完一只鹿，我们 几个就过来帮忙一起吃，好东西不要浪费了嘛。”
最主要的是谢云飞惦记着赵向毅这里还有不少的好酒，他的那一坛子早就拿去 和大家一起分了喝完了，他自己才分到一小杯，那群混蛋小子们就拿去分光了。他 不能不给那些混蛋小子们，不过这不是他们小将军这里还有不少嘛0
那一定是他至今为止喝过最好的酒，就连梦里他都想着那个味道。
赵向毅瞥了笑的跟只狐狸似的谢云飞一样，别人不了解谢云飞，他还不了解谢 云飞了？别以为他不知道谢云飞的心里在想什么了。
这事，没门儿！
等他们到的时候，前面的事情别人都已经做好了，所以他们这会儿才到，也没 什么好帮忙的，所以他们等着架子上的烤肉熟了吃就行。
李问那里带了两坛子过来自然是不够喝的，不过庄子这里不少的酒，赵向毅让 人去搬了几大坛过来。好在这些大兵们有酒喝就行，大家也不挑，不过这些人都喜 欢喝烈酒，清淡的酒喝起来总有一点寡然无味。
第十九章 酒醉情迷
他们一边喝着酒，一边等着肉烤熟，两个大兵在那里比划拳脚，旁边的人边看 热闹，边在起哄。
李问和谢云飞坐在一起，一边聊天一边看热闹。
“京城这边几月来都没什么雨下，怕是更往北的地方想必雨水就更少了，有消 息传来北边的胡人又不安分了。”谢云飞仰头喝了一口酒，看着面前在比划拳脚的 两个士兵，这战要打起来，他们大成怕是又得损兵折将，不知道要死伤多少士兵。
“朝廷欠了边关的将士三年的粮饷发不下去，边关三十万将士，你算算这三年 的粮饷的是多少白银了。朝廷一边要边关的将士们去保卫家国，一边让将士们连肚 子都吃不饱。”
李问此前倒是听说过一点这事，他还有点不相信，现在从谢云飞的嘴里听说这 事，他可以肯定这件事是八九不离十，应当是真的。要说边关数十万将士几年的粮 饷是个数目，的确也是一笔不少的钱。但是要说这笔钱多，相比于宫中每年举办那 么多的宴席、皇帝建一座避暑山庄而言，还真不是什么钱了。
朝廷一直在说没钱没钱，但是每年上收的那么多税收都到哪里去了，赋税年年 增加，从老百姓身上来的那么多钱，最终都到了哪里去，这得该有个数目。这些王 公贵族们过着奢华的日子，却让边关数十万的将士们连一口饭都吃不饱肚子，这件 事就怎么都说不过去了。
要说朝廷穷，再怎么穷，都不应当穷了这些将士们的粮饷。
大成再这么继续下去，怕是早晚都要步上前朝的后尘。李问是一点都不希望大 成灭亡，到时候苦的还是老百姓，他倒是可以扔了这个官不当，大不了学他老师回 去开书院当个教书先生。
“这几年北边的胡人越来越不安分，我担心这要和胡人那边的战打起来，咱们 缺少粮草，士兵们饿着肚子，哪里有力气和胡人打战。大将军他们还在北边镇守边 关，要和胡人打起来，首当其冲的就是大将军他们那边了。”这是谢云飞最担心的 事情，每年边关那边最多骚乱，就是秋冬的这个时候了。
“这一到了秋天，关外的草木枯萎，牛羊没了的草料，就会大批的饿死，胡人 没了食物，他们就会到关内来抢东西。从前每到这个时候，胡人就会在关外的村子 杀烧抢掠，这几年我们把关外的村民都往关内迁移进来，才少死了许多百姓。”
“我知道你们难，只是不知，你们难到这种地步李问是知道边关的将士们 不容易，只是他想的难，和将士们亲身经历的难怕是不在同一个层次上的，往往只 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其中的艰难。
李问下意识的看了坐在身边的男人一眼，赵向毅只是沉默的在那里喝酒，眼睛 沉的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怕是男人的心里也在想着边关的将士们。
李问端起酒碗，和谢云飞碰了碰，他说道，“我在想，我们是不是有什么办法 ，可以杜绝胡人再来骚扰我们大成。”
“这个很难，只要胡人的心不死，他们就必然不断的骚扰我们大成。”谢云飞 说道。他们在边关那么多年，他们和胡人交过无次数的手，所以谢云飞比谁都更了 解胡人的凶残和贪婪，大成和胡人这么多年的仇恨，不可能放的下。
谢云飞提到他们回到京城后，倒是要比从前过的好一些了。只是最近这三月， 户部那里却连他们的月俸都发不下来，连欠了他们好几个月的月俸没发下来，他们 到户部那边去闹，最后还是无果，户部没钱，一直拖着不发他们的月俸，他们还真 的不能拿户部的官员如何了。
“这事要是闹起来，闹的难看，惹得皇上震怒，怕是我们两边的人都讨不到好 。”所以这也是他们没有非得和户部闹出个结果，户部的人也是占着这一点才敢一 拖再拖。
“户部连京郊大营的月俸都发不上来了？”这事李问还真不知道，赵向毅并未 与他说过这些事情，所以他是这会儿听到谢云飞说起，才是知道了这些事，这让李 问皱了眉头。
“在六部当差的都是文臣，文臣和武将自古以来就不对付，六部都是文官，和 我们这些武将都向来不和，所以说到这个事，我们也很难和户部那边商讨出个结论 。”谢云飞说到了这事，语气里带这点无奈，说道，“我们这些人倒是还好，光棍 一条，有一口吃的就行，不用养家糊口。像一些人成亲有妻有子，上面还有老父老 母亲要养活的，这没了月俸一家人还不知道要如何过日子。”
“的确是。”李问在翰林院当差，他们翰林院的待遇再差，每月的月俸还是能 够按时发放下来。不过若是按照这个情况，国库真的空虚到这种地步，没准很快的
就会连他们这些部门的月俸都发不下来。
后面李问没想到他一语成谶，还真的很快就到他们翰林院的月俸都发不下去， 不过这是后话了。
这里没有外人在，两个人在聊起朝中的一些事。
从前他一心只想着读书考科举，只是等考中进士入朝当官后，李问才发现官场 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复杂，朝廷中的许多事远比他读四书五经还要难。他能读的好书 ，还不一定能当好官，所以李问发现自己从前的想法太天真和幼稚了。
不过他并不是一个遇到难事就会退缩的人，听到谢云飞讲的这些事，李问就在 脑子里搜索有什么可以解决的法子。这些事情有点复杂，他要回去好好想一想。
还没等他想出解决的办法，架子上的肉就烤熟了，一群大兵们在抢着分肉吃。
“吃吧。”赵向毅扯了一条兔子腿给少年，李问接了过去，说一声谢谢。像是 知道少年在想什么，赵向毅说到，“先别去想那些事了，这些事我自个会想办法处 理。，，
李问心想你要有什么办法，户部还至于拖了你们好几个月的月俸不给吗？不过 这个话他在脑子里想了想，倒是没有说出来，也是要给男人留一点面子的。
这个晚上，谢云飞的心情郁闷，一直在喝闷酒，手中的酒一碗接着一碗的干，
“干！，’
“云飞，你少喝一点，一会得喝醉了。”李问就只能好人做到底，陪着谢云飞 喝酒，听他大吐苦水。
“我千杯不醉，怎么会这么容易就喝醉？你太小瞧我了”谢云飞挥手，脸上已 经是有三分醉意了。以往这些话谢云飞都找不到人说，这会儿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 听他讲，并且能听得懂他说的话的人，谢云飞一股脑的就把肚子里的苦水和和对朝 廷的不满说出来。
好在这里没有外人，要不这话传到皇帝的耳朵去，还不知道回怎么想赵大将军 。原本皇帝就对赵将军心中有所忌惮了，要听到这话，没准还真的找个机会撤了赵 将军的兵权。
平常千杯不醉的人，今日不知道怎么的就喝醉了。
刚才还在信誓旦旦说自己不会喝醉的人，这会儿倒在了桌子上不省人事。
“你们把他抬回屋里去。”赵向毅让人把谢云飞抬回去屋里去。就连酒量这么 好的谢云飞都喝醉了，李六元这个陪酒的就更好不到哪里去了，少年抱着酒坛子在 那里呵呵傻笑。
这会儿酒喝的差不多，肉也吃的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