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逆徒想欺师蔑祖 第371节

此时的她年纪虽小，已经看得出来是艳惊天下的美人胚子……梳着可爱的双发髻、扎着个包包头，气质同现在有些不同。

年幼的她，是山林间天真活泼的精灵，如同夏天热情元气的阳光，好似澄澈透明的溪水……眉眼中满是对世界的好奇，热爱着天地间的一切。

“师尊同幼年的自己比起来，显得自闭、颓废好多。”叶丹青对比之下，不由得感到心疼。

唐嫣然同是神情黯然，问道：“云歌好梦罗仙子的感情很好，你知道的吧？”

“嗯。我大概了解到一些。”

“就我的感觉来说……梦罗仙子不但是云歌的师尊，也是母亲和依靠，是她在这个世界的精神支柱，是少有可以信任的人。”

“一开始，我对师尊也是类似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好像，在茫茫大海中找到可以停靠的港湾……那种依赖、安心、眷恋的感觉，无法描述。”

“丹青。你试着想一下……我的假设有些过分……这样说的话，你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到，云歌当初经历的煎熬。”

“没事，你说吧。”叶丹青捏了下唐嫣然的小手，予以鼓励。

唐嫣然贝齿轻咬了下莹润下唇，勉强鼓起勇气说出口：“如果有一天，你失去了云歌，会是怎么样的一种心情？”

她话刚说出口，就感受到叶丹青身体猛地一颤。

“我……”叶丹青的大脑瞬间就为无穷无尽的恐惧所占据，变得一片空白。

唐嫣然从他眉头紧蹙、紧闭双眼、身体不住颤抖就可以感受到，那份无法言喻的痛苦……

天，塌了。

整个世界瞬间陷入无止境的黑暗中。、

彷徨、无措。

哭泣都已经忘记。

只是呆呆的、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什么都不愿去想，什么都不在乎了。

如同，行尸走肉……

这份自己曾经经历过的痛苦，是午夜梦回时的恐惧……唐嫣然感同身受。

“嫣然……”叶丹青干哑的喉咙，几乎无法发声，“我……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这种绝望，云歌却是已经经历过了。那时候的云歌才八岁……”

唐嫣然眸中水雾弥漫，哽咽出声，“她亲眼看着，最敬爱的梦罗仙子、唯一的依靠生命一点一滴消逝……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我也什么都做不到。”

无能为力的愧疚、对死亡的恐惧、失去至亲的绝望……于旁人眼里不过只是寥寥几句。

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切身体会那种撕心裂肺。

“嫣然……”叶丹青将唐嫣然搂紧怀里，想要安慰又如鲠在喉。

“丹青。我……没事。”唐嫣然强笑了下，继续说道：

“梦罗仙子羽化后，云歌就像是木头人一样，在她坟前跪了大半个月……不吃不喝不理人……怎旁人么劝都没有用。”

“那时候，我感觉就好像云歌已经死掉了。这样下去，年纪那么小的她很可能会撑不下去。”

“我、玲珑、现掌门……我们几个，轮流给云歌引渡灵气维持生机，用尽了所有的言语……她均是置若罔闻。”

“不得已之下。我们用了最差的手段，才激发云歌的求生欲——仇恨。”

“自此之后，云歌性情大变……从一朵向阳的葵花，变成了独立雪山之巅的雪莲……冰冷、孤独、自闭……仿佛，她对世间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唯一支持她活下去的动力，就只剩下了仇恨……对造成玄霄宗大劫、导致梦罗仙子神魂重创不愈的两大仙门、四大魔门的刻骨仇恨。”

“那时的云歌闭关前，曾面无表情地问我：‘嫣然姐姐。这个世界还有存在的必要吗？’……这句话刺骨的寒意，仿佛要冻结整个世界……我好像看到了末日。”

时隔多年，一位八岁的孩子说的话，仍旧让唐嫣然遍体生寒，娇躯如坠冰窟般不住地打哆嗦。

无论何时，她想起这一幕都深信不疑：那位孱弱的八岁小女孩，有决心、也有能力毁掉整个世界。

只因为，她的世界已经被毁掉了。

[那样的师尊难以想象，又合情合理。]叶丹青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柔声安慰：“嫣然，事实证明。我师尊并没有走上邪道。”

不然，我也无法穿越到这个世界了。

第六十二章 宁可负我不负她

“云歌是无情的……从她覆灭六个顶尖宗门，毫不留情屠杀数十万修士到血流成河，就可以看出来。”

唐嫣然微颤的眸光中，更多的是怜爱，“云歌又是温柔的……默默地守护我们、关心我们……只是，她不懂得表达。”

“以前，我会怨恨师尊不肯教我修行。”叶丹青嘴角浮现苦笑，“后来，我才知道，她只是害怕失去我。”

“弟子修行到一定境界，免不了要下山历练。下山历练少不了会遭遇危险。不少弟子下山时还是活生生的，回来时就变成尸骨……甚至连尸骨都没有。”唐嫣然芳心为痛苦的回忆而抽痛。

叶丹青轻轻抚摸着她的头顶，“师尊很害怕，我下山之后就再也回不来了吧？”

“丹青。她的做法是有些幼稚……很任性……可是，她是真心的关心着你。”

“数月前，师尊告诉过我这件事……我能明白她的良苦用心……不怪他。”

“丹青。还有件事，云歌很可能没告诉过你。”

“哪件事？”

“她离家出走的原因。”

“她……”叶丹青本想说“她纯粹是赌气”。

话到喉咙，他怎么都说出口……师尊离家出走的理由，不可能这么简单。

“云歌为了你的安危，会尽可能不让你离开安全的烟波峰，更别说离开宗门。”

唐嫣然幽幽叹息，“她曾经跟我说过：‘徒弟弟下山太过危险。他不想看到我的话，我走就是了。我修为强大，不会有危险；他要是离家出走，说不定就再也回不来了。’”

“师尊……”叶丹青的心脏，陡然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握住，疼痛得喘不过气。

类似的情节，他不是没看过……

一对情侣吵架到不可开交。女的冲动之下囔囔着“我不想看到你”，就要离家出走。

男的却是抢先一步夺门而出，“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多危险？我走。你在家里呆着。”

……无论多么生气，仍旧心系对方的安危。

故事中的那对情侣，在男的说出那句话后，就尽弃前嫌重归于好。

叶丹青的现实却是天音仙子离开宗门，独自在外面流浪一年多。

天音仙子的温柔，从来不知道去表达；叶丹青又是非常的迟钝，迟迟没有发现。

乃至于……

前世，天音仙子暗中保护着叶丹青，直到他和弟子们成长到足以保护自己、强大到游历诸天。她一人困守烟波峰，寂寞孤独。

强烈的负疚感让叶丹青湿红了眼眶，忍不住想说：“嫣然。师尊没有收我为徒的话，会不会……”

话说到一半，一只微凉的玉手堵住了他的嘴唇。

对眼，是唐嫣然责怪带着痛惜的目光，“丹青。你不可以说这种话。云歌知道了会很伤心。”

“我……”叶丹青僵硬地点了下头，“抱歉。”

“丹青。你要知道……”唐嫣然语气严肃，“你是继梦罗仙子之后，对云歌最为重要的人。”

“我……不明白。”

叶丹青咬着牙，满目迷茫，“你和师尊的关系不是很好吗？你们一起长大，形同姐妹，理应比我重要。”

“不一样的……”

唐嫣然轻轻摇头，“对云歌来说，我算是姐姐一般的角色；但远远称不上依靠，更谈不上精神支柱。”

“我也不是……”叶丹青想否认。

唐嫣然强行打断，“不，你是。”

“为什么？”叶丹青不明白，“她那么强大，根本不需要我。”

“这件事，还需要从掌门要求云歌收弟子说起。”

唐嫣然望着星空，话语幽幽：“云歌本不打算收弟子。只是被掌门烦的不行，才勉强下山一趟。”

“她不收弟子的理由……”

“梦罗仙子在自己面前羽化，成为了云歌挥之不去的心理阴影。她很害怕再失去重要的人。”

“所以，她的解决办法是不再和任何人产生交集？比如，不收弟子？”

“嗯。只要身边没有重要的人，就不会再因为失去而痛苦……很笨但很有效的办法。”

“那，她为什么又将我收入门下？”

“具体原因，只有云歌自己才清楚。”

唐嫣然微微叹息，无奈道：“我可以告诉你：云歌收你为弟子，绝对不是因为什么颜值。”

叶丹青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脸颊，苦笑道：“再好看的脸，不过是一张皮囊罢了。”

“话是这样说。不过，云歌的理由是：‘再好看也不可能比我好看……为此费心太不值当。’”唐嫣然复述着，代为解释：“欣赏你的颜值，远远敌不过她的心理阴影。”

[正如我和逆徒为爱鼓掌的快乐，远远敌不过被骑师蔑祖的“肾疼。”]叶丹青深以为然，无奈叹息：“我越来越看不懂师尊了。”

“其实，理由什么的无关紧要。”唐嫣然抿着薄唇浅笑，“重要的是她对你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