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神破产倒计时 第786节

身上的白色镶嵌金边长袍仿佛光明与神圣的具现化；

但长袍下套着的黑色裙摆却仿佛是光明之下的阴影；

‘她’的左手上，握着一把白色的法杖，‘她’的右手上，握着一根黑色的权杖；

‘她’身下的玉座，屹立于数千台阶的尽头，犹如是用大理石雕琢出来一般，其上有着精美的浮雕，左右两侧排列着一根根希腊式石柱作为装饰之物，蕴含着浓厚的古希腊和古罗马式艺术韵味，远远望去就像是至高天中的无上神座；

可在沐浴着光明和辉煌的至高神座下，是一片片支离破碎的浮空山岩，是以宇宙作为背景中的深邃黑暗，而在如渊的阴影中，那一根根形态各异、样貌狰狞、模样扭曲的血肉之柱，在蠕动着遍布身躯的眼睛，扭动着一条条延伸出的触须，显得疯狂又堕落；

这就是他眼中所见之景。

这就是顺着那那一条没有被他斩断的因果命运之线降临过来，并覆盖了他的大本营的......未知敌人。

那个蓝发堕天使是谁？

他不知道，对方也从来没有在自身记忆中，于‘过去’的历史上出现过，与‘草薙护堂’这个名字更无一丝一毫的缘分。

硬要说有关系的话，或许就是他所操控的一枚‘棋子’，那个在他的‘剧本’中，本是用来充当衬托‘草薙护堂’的垫脚石兼工具人的名叫亚历山大·加斯科因的弑神者，存在一点点联系。

总不至于是因为同出于一个神话体系的缘故特意来寻自己麻烦的吧？

他想不通，也想不明。

但在与端坐在玉座之上，集二元对立元素为一体的‘天使’，遥遥对视了一眼后。

他悟了。

在那一双青色的眼眸中，没有怜悯、没有仁慈、没有仇恨，也没有杀意，只有一片不以为然的平淡。

对于他这个人，‘她’看不上，也不在乎，仅仅只是有什么目标需要完成，而他刚好挡在了目标前的道路上，便顺手将他如同蝼蚁一样准备碾死罢了。

那种不经意之间，所流露出的不屑，以及不允许他进行抉择，便自顾自决定了他命运，安排了他结局的目光，让他在呆愣住的同时，也从记忆的最深处翻出了陈旧的既视感。

......

一切的缘由都始于前文明。

神灾持续爆发，文明步入危机时刻，但即便是在这种环境下，人与人之间也存在着三六九等之风，而在霓虹这个披着资本主义皮肤的半殖民地半封建国家中，这种情况就更胜一筹。

位于社会最底层的人，只不过是被割的韭菜，但也正因为如此，在倾覆之危面前，也没有觉得韭菜能有什么作用，更不指望过让韭菜出面承担责任。

于是，在这个需要‘牺牲’的时候，某个家族中的某个不起眼的旁支子弟就被推了出去。

他没有选择的余地，也没有拒绝的权力，就这样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只能逆来顺受的接受自己的命运。

当时，精神和灵魂科技作为一个新兴技术，充满了不确定性和未知的风险，但为了对抗神灾，对抗那些疯狂的神，总是需要有人牺牲和冒险。

所以，在最初的【强夺】被制造出来后，在利益以及政治的纠纷之下，每一个国家都拿到了名额，但同时也必须冒着巨大的风险，将神灾的遗物通过【强夺】注入人体，创造足以抗衡神性污染的战士。

他，某个家族中的某个不起眼的旁系，就是被霓虹这个神奇的躬匠精神国家，推出来用于占据分配名额的牺牲品。

没人指望过他能够成功。

毕竟，就算是精神再怎么坚韧的士兵，不管以何种方式，只要触及到一丁点神性污染，就会无可避免地血肉畸变。

而当时，通过【强夺】篡夺和占据‘神’之概念，获得对于神性污染的抗性，顺带打造超人类战士，也仅仅只是停留在纸面数据上的可能性。

甚至，他之所以被推出来充当牺牲品，一来是霓虹这个国家上层并不愿意放弃这个名额潜在的好处，又不愿意随意挑一个底层韭菜，以免韭菜撞大运借此机会翻身上位；

二来是某些历史遗留问题，让这个国家的上层希望获得一张通往新时代‘核武器’的门票，却不想承担风险和责任。

所以，出自国家上层的家族中，一个不起眼的旁系，就成为了试水用的实验品。

在霓虹上层的想法中。

最先推出去的，极大概率会失败，但失败会奠定成功的基础，哪怕他出了什么意外，也能完善相关的数据，为真正摘得这个冠冕与荣耀的人，充当垫脚石。

至于霓虹中，将来能够摘得这个冠冕与荣耀是谁，就与他这个注定要牺牲的垫脚石没有关系了。

就这样，在不经过他个人意见的前提下，他的命运被安排好了。

随后，上苍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第一批使用【强夺】，注入神灾的遗物，篡夺并占据‘神’之概念的实验者中，绝大多数即使在【强夺】的隔绝效果下，也依旧承受不住神性污染纷纷暴毙。

但他却成为了一个幸运儿，侥幸撑过了神性的污染，成功篡夺并占据了名为‘须佐之男’的概念。

这是谁也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特别是对于霓虹的上层，他的成功如同一个炸弹，在一滩死水中炸起了滔天浪花。

出于文化缘故，‘须佐之男’在这个国家中有非同一般的重大影响力，因此在霓虹上层看来能够篡夺并占据这个‘神’之概念，应当是一个血统和出身都是上上之选的高贵之人，而不是他这个与某个家族有一点点偏远身世联系的旁系。

可现实并没有如果。

于是，霓虹的上层只好捏着鼻子承认下了这个结果......至少也比韭菜成功要好，而他的成功在霓虹上层各个家族中只能证明一件事，那就是与他的成功，是因为身世有联系的血脉与生俱来高贵，而非他的命中注定会成功。

对外当然不会这么说。

但对内可就只能如此。

总之，他的幸运和成功，被安排成了‘血脉高贵’，也在霓虹上层的家族中被安排成了‘换一个血脉更加高贵之人能够做得比他更加出色’——

——虽然他的确就是一个幸运儿。

接下来，迎接他的不是什么荣耀和更高的地位与权势，而是被霓虹上层推了出去，推到了应付神灾的战场上......这也是他必须尽的责任，也是地球上各个国家事先安排好的。

当然，霓虹上层的家族，也只是打着让他赴死，死在神灾中将名额重新空缺出来，一方面能够帮助霓虹在国际上赚的好名声和利益，另外一方面由于有他成功的经验和数据，霓虹上层觉得再次复刻一个成功案例简直轻而易举。

当他上了对抗神灾第一线战场的时候，后方霓虹内部就已经默认了他的死亡，开始为了争夺名额展开了一系列的政治斗争，特别是他的家族主脉几个年轻的继承人，更是将这个名额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与其他有同样意向的人，在暗中斗得不亦乐乎，剩下来就等他何时一命呜呼。

他的命运就这样再次被安排好了。

可上苍开的玩笑却并没有结束。

第一批上了战场的超级战士，多数都直接马革裹尸，只有少数活了下来，而他就是那极少数的幸运儿，在小心谨慎以及一点运气的帮助下，他又一次活了下来。

甚至，在某次发生于印度上的神灾中，他还成功篡夺并占据了第二个‘神’之概念，一跃成为了超级战士中的佼佼者。

而这也让霓虹上层如意算盘落了空。

接着，或是出于对他的防范和忌惮，亦或者某些人的嫉妒作祟，他在霓虹的名声，不仅没有如同其余的超级战士，在其它国家中被视为英雄来崇拜，而是变得相当糟糕，在舆论的操弄之下，被冠予了‘怪物’的头衔。

至于这个国家的上层，为什么要这么做，理由也很简单，他们不需要能够一呼百应，威胁到他们根基的英雄，哪怕这个英雄原本就出自上层家族......但谁叫他不是直系，只是一个位于根须最边缘的旁系呢？

他在国内的名声就这样被安排好了。

不过作为补偿，他的婚姻也被安排好了，来自于他这个旁系的主家中，一位地位不怎么高的小姐嫁予他，顺带将他‘提拔’到主家的直系行列，但这不全是为了拉拢，更多则是为了监视。

之后，当足够多的超级战士诞生，渐渐压制住神灾的危害，再加上精神和灵魂科技的进一步开发，从帷幕上打孔在幽世中提取概念实质化的技术成熟，整个文明挺过了最艰难的岁月，进入了一个高速复兴阶段。

但这并没有改变他的处境。

他还是被安排的井井有条。

明明有着强大的力量，却只能如同人偶一样被摆布，被一条条无形的枷锁束缚，他就算想反抗和掀桌子也没用。

因为这个世界上的超级战士，又不止他一个人，他也不是最强的那一个，不管不顾的肆意开杀，很可能会被判定为‘失控’，从而遭来其余国家的超级战士绞杀。

好在成熟的概念实质化技术，让他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放纵’自己的压抑心情，他靠着【强夺】在帷幕上打了更大的孔，获得美酒佳肴女人等等一切享受，虽然偶尔还得履行一下职责，但在认清自己无论怎么努力，都挣不脱那些枷锁后，索性暗中开始了摆烂划水。

只要能活着，只要能享受，他就不在乎。

这种日子持续了很多年。

直到某一天。

有人找上了门。

那是一群发现了繁华下潜藏的危机，意图不惜一群代价进行救世的愚人，而这群救世者之所以会找他，则是出于他是被排斥的缘故，认为他对于自己出生的文明和国家没有多少留恋，并且还存在着强烈地报复心理，不会介意摧毁如今这个建立在概念实质化技术上的虚假繁华。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并没有看错。

他确实对于霓虹没有多少留恋，也确实存在着强烈的报复心，更加不介意摧毁这个虚假的繁荣。

特别是霓虹这个国家中底层，那些在上层舆论操控下将他视为‘怪物’，根本没有感恩过他曾经的付出的韭菜，他完全不介意看着这些韭菜在虚假的繁华毁于一旦之际，所要面临的苦难。

但是......他并不愿意看到这些救世者，在事成之后彻底销毁掉概念实质化技术，那已经是支撑他的基础，通过概念实质化，他获得了万事以他为中心的女人、奴仆，以及一切所想要的事物。

只是他的小心谨慎，也使得他意识到，若是他在这个方面上提出反对的意见，这些为了救世疯狂到要抢先一步‘灭世’的疯子，变回毫不犹豫的安排他去死。

没错，又是安排。

他再次被人安排了。

并且还是无法反抗。

而当时那个上门将他拉入伙的救世者......

......

“草薙——！！！！！！”

陈旧到他本以为早就忘却的记忆，与现在发生了重合，伴随着一个充斥着滔天恨意的声音，如同惊雷一样于他耳边炸响，当时上门拉他入伙的救世者，那一张多了许多饱经风霜沧桑感的脸庞，出现在了他的眼中。

......就是眼前的密特拉。

不是那个在他的‘剧本’中，因为生命力消逝以不从之神身份迎来死亡的人，而是恢复了人性和记忆之后，彻底与这张脸融洽起来的曾经的救世者之一。

他看到了密特拉，手持着【盟约】实质化的武器，在一片暗金色的流沙旋涡内冲出，看到了对方眼睛中的倒影——与草薙护堂有着七八分相似的人。

在密特拉眼中的他下意识抬起了手，另外一件【盟约】实质化的武器出现在了他的手中，迎向了密特拉挥下的救世神刀。

轰——！

两把【盟约】实质化的武器对撞。

刹那间，两颗白色的恒星，在这个空间冉冉升起，虽说规模远不及悬于高天之上的那一轮光圈，可却依旧并发出了耀眼夺目的光芒与热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