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死如归魏君子 第424节

魏君虽不惧，但不忍。

白倾心想到这里，也是心头一片沉重。

她之前一直不愿意考虑这些，更想让案子归案子，只查清真相便好了。

可伴随着地位的提高，她越来越发现，案子真的不仅仅是案子。

还有人情世故。

甚至还有国家利益。

而好人和坏人，也真的很难去界定。

你想就事论事。

但这个世界并不会和你就事论事。

具体要如何把握界定这个度，真的很考验人。

白倾心认识到了自己的局限性，也意识到了自己之前的天真。

“我想做一个纯粹的人，但真的很难纯粹啊。”白倾心苦笑道。

魏君拍了拍白倾心的香肩，安慰道：“成年人的生活向来如此，无知者无畏并不值得称赞。知世故而不世故，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才是更高的层次。”

为什么隐秘之主论天赋论实力也不见得比天帝差多少，可最终取得的成就却天差地别？

魏君感觉和心性有关。

包括现在，白倾心的智商和能力绝对都是上上之选，在她的专业领域方面，几乎无人能及。

可上升一个层次的话，白倾心和上官丞相这种顶尖人臣的差距也清晰可见。

赤子之心是好的。

但小孩子的赤子之心并不可贵，那只是因为小孩子懂得少。

成年人的赤子之心才真正的可贵。

当你什么都懂，却还愿意保持最初的善良和坚持，便是真正的强者和智者。

白倾心的潜力是很大的，只是她自己并不愿意突破，她不想把自己置身于更复杂的情况。

这种事情其实没什么不对。

也没有人规定你必须要变的更强才行。

不过若能力和地位不达到一定层次的话，那别人想欺负你，设计你，你也只能受着。

比如之前道祖之于隐秘之主。

以及白倾心之前的遭遇。

两全其美向来是最难的事情。

任何选择，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这个道理，白倾心是明白的。

只是任何事情都是这样，知易行难。

谁又不知道烟酒对身体不好呢？

可烟民和酒鬼的数量，也没见减少。

魏君和白倾心一路走，一路聊，心底无私，便无所顾忌。

尽管魏君知道肯定有人在盯着他，不过盯着也就盯着了。

他怕什么？

骂皇帝都不怕被人听到，别说其他的小事了。

不过魏君没有想到的是，今夜盯着他的人当中，有一个特殊人物。

黑暗的角落中，浮现出一道几乎完全透明的影子。

这道影子，正看着魏君离开的方向，一把如水般的长剑在半空中逐渐消失。

“怎么不动手？”

影子身后，又响起了一道声音，让影子身体一僵。

随后苦笑起来。

“我就知道，一旦入京，必然瞒不过总管。”

陆总管看着影子，心情也十分复杂。

“你这次入京，是来杀魏君的？”陆总管问道。

影子选择了坦然相告：“对，先帝下了死命令，任何想调查当年事情的人，都要我送他们去见先帝。”

陆总管若有所思：“当年你消失的时候，也带走了些我们监察司的精锐，这些年杀了不少儒生了吧？”

影子道：“是不少，儒家也有不少不信邪的硬骨头，比表面上看起来的硬气多了。”

陆总管点头道：“正常，儒家传承万年，自有底蕴，人才储备又岂会像现在看上去这样青黄不接？”

反正他是不信的。

远的不说，周芬芳一个弃医从文的人，就成半圣了。

周芬芳固然惊才绝艳不假。

但若儒家真的那么不值一提，拿什么来养出的半圣？

更何况，上官丞相之前也是正统的儒家弟子。

后来虽然与儒家分道扬镳，可儒家能培养出来明面上的周芬芳和上官云，私下就培养不出来其他人才？

鬼才信。

要不是因为儒家太强，当年也不会引起他们这批人的集体忌惮和打压。

陆总管把目光重新放在了影子身上，奇怪道：“既然你是来杀魏君的，为何刚才又选择了按兵不动？”

他观察的清楚，是影子主动放弃了杀魏君，并不是影子察觉到了什么。

影子长叹了一口气，道：“总管……”

“够了。”

陆总管面色一沉，打断了影子的话：“再叫我总管，你现在就滚。”

影子的面色一窘，有些扭捏道：“大哥，你别生气，我只是不好意思叫你大哥，你知道的。”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们是亲兄弟，我何曾怪罪过你？况且我入宫后过的不错，你又何必一直耿耿于怀？”陆总管沉声道。

只有先帝知道影子的真实身份。

影子本是陆总管的亲弟弟。

当年陆家要选一人入宫，他们的父亲选择了抓阄。

影子先看了自己的纸条，上面写了入宫。

但他狠不下心来给自己一刀。

所以他说自己抽到的是不入宫。

陆总管没有怀疑，即便是事后知道了真相，也并没有因此疏远和弟弟的关系。

但这件事情却压垮了弟弟。

让他一辈子成了监察司的影子。

也让世人认为，陆家，只有一个男人。

有种的男人。

但那个人，不是他，是陆谦。

有些错发生在某个人身上，他们会用一辈子来赎罪。

尽管陆总管并不需要。

影子甚至感觉自己不配叫陆总管大哥。

不过陆总管坚持，他也不敢惹陆总管生气。

“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你刚才为什么放弃杀魏君？”陆总管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

他知道有些事情是掰扯不轻的。

难得糊涂就好了。

总是一母同胞的亲生兄弟，况且他确实已经看开了，过去的就已经过去。

他着眼的还是未来。

影子也认真解释道：“本是打算杀他的，不过方才魏君和白倾心一席话，让我犹豫了。魏君刚才说这件事情他也要慎重考虑，毕竟牵扯太大。虽然先帝爷给我的指示是凡是调查此事者皆死，但我想魏君总是不一样的。”

犹豫了一下，影子还是道：“这些年我虽然不在京城，可魏君的事情我也是知道的。对魏君这样的人下手，我心不安。”

陆总管挑了挑眉，嘴角浮现出一抹笑容：“不错，陆家总算还没出一个是非不分的冷血杀手。”

影子苦笑道：“大哥，我过去这些年也是在听先帝的命令行事，而且先帝的命令也是有必要的。西大陆的谋划就要成功了，在此关键时刻，绝对不能功亏一篑。只是魏君确实于国于民都有大功，且并无私心，这种国士，本不该被这种事情牵连。可若魏君继续查下去，我还是要动手的。即便我不动手，儒家那边也是会动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