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能让我一个人呆着吗? 第570节
刻晴之所以会知道这件事,还是因为那部广受好评的、描写了莫扎特生平的电影《莫扎特传》的影响。
她看过这一部电影。
在听到刻晴的这句话之后,源景也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那除此之外呢?”源景询问道,“关于他所写的歌剧、所谱的曲子,刻晴学姐你听过吗?”
刻晴非常坦率地摇了摇头。
“他不是一个嫌才妒能的庸人吗?”刻晴显得有些奇怪,“这样的人,写不出什么能够流传到后世的作品,不是很正常的吗?”
如果想要用他来驳斥自己的观点的话,那是不是有些站不住脚?
倒不如说,安东尼奥·萨列里是她观点的绝佳证明者才是。
“如果安东尼奥·萨列里真的犯下了这样的过错的话,他的铜像怎么可能还会被安放在这里?”源景摇了摇头,“这里可是奥地利,奥地利对于莫扎特的崇拜,可是已经深深地刻在了骨子里的。”
如果安东尼奥·萨列里真的毒死了莫扎特的话,那他的铜像可不会被这么小心翼翼地安放在这美泉宫,而是应该跪在莫扎特的墓前,人人唾弃才是。
就和某个姓秦的奸臣一样。
“莫扎特本人死于疹子感染和过度劳累,和安东尼奥·萨列里。”
“刻晴学姐刚刚说的,不过是没有任何根据的谣言而已。”
“事实上,在那个时候,安东尼奥·萨列里可以说是超人气作曲家,维也纳音乐界最有影响力的实力派,甚至担任了宫廷乐长长达36年之久。”
“贝多芬、舒伯特和李斯特,他们都做过安东尼奥·萨列里的学生,对他非常尊敬。”
“这可不是庸才所能取得的成就。”
当时的维也纳就已经是欧洲的音乐之都了,安东尼奥·萨列里能在这里如日中天了这么多年,教出了那么多有名的学生,其实力绝对是过硬的。
“我其实也特意找过他所谱的曲子,虽然确实有其独到之处,完全不比同时代的任何音乐大师差。”
“结果,就是这么一位音乐大师,在他身死之后,作品不光无人问津,还要蒙受【因嫉妒而杀害了莫扎特】的冤屈……”
源景有些叹惋地摇了摇头,显然在为眼前的人而感到不值。
“……那就代表着他的作品还不够好。”刻晴的语气微微有些动摇,“如果是巴赫、贝多芬、肖邦之类的作曲家,就绝对不会有这样的问题了。”
“那倒还真不一定。”源景平静地说道,“至少,在贝多芬所在的时代,巴赫就一度被人们所遗忘。”
“很奇怪吧?约翰·塞巴斯蒂安·巴赫,可是被称为‘西方音乐之父’的巨匠,但是在贝多芬的年代,人们却对他不感兴趣。”
“贝多芬本人曾经也努力地想要推广巴赫的作品,但是即便是他,观众们其实也并不买账。”
“这样的情况,直到费利克斯·门德尔松出现,并且举办巴赫《马太受难曲》的演奏会而大获成功后,这位音乐巨匠才重新地回到了人们的视线之中。”
刻晴不禁沉默了。
“说到底,随着时代的发展,人类总是会变的。”
“但是在著作者死去之后,作品便无法再改变了。”
“昔日如雷贯耳的作品,可能在几年之后便已经无人问津;昔日默默无闻的作品,也有可能因为人们审美的变化而再度爆红。”
“这些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既然如此的话,无论是默默无闻也好,声名大噪也罢,所有的音乐人,在心里肯定都会因此而感到恐惧不安的。”
两人就这么看着眼前的铜像,一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源君也会感到不安吗?”
这是从刚才开始,刻晴就一直想要问的问题。
现在的话,好不容易将其问了出来。
源景也是音乐人,他的曲子,刻晴也听过。
既然如此的话,他会不会也在心里……
源景的视线从铜像转移到了刻晴的脸上,金色的阳光滤过窗户打在了他那俊秀的脸庞上,将他的五官变得有些模糊。
仿佛并非尘世之人。
“我的话……可能稍微有一点特殊。”
一百二十七、为什么要去做那种违心的事情!
“有一点特殊?”源景刚才所说的话似乎触动了刻晴心中的某个角落,以至于这位向来冷静的紫发少女,展现出了出乎意料的执著——
“哪里特殊了?”
“唔,怎么说呢?”源景露出了稍微有些伤脑筋的神色。
“我刚刚不是也说了吗,这不安的根源,在于害怕被众人遗忘。”
“所有的职业,其实都存在着某种默认的【天职】。”
“比如说教师的天职就是【教书育人】,医生的天职就是【救死扶伤】一样。”
“音乐家们,或者说艺术家们,也有着属于这个职业的天职,那便是——”
“【打动人心】。”
无论是梅菲斯和冬马曜子那样的音乐家也好,椎名真白和泽村英梨梨这样的画家,乃至于紫式部这样的作家,她们创作出作品的意义,都是如此。
“打动人心,惊扰之,摄动之,鼓舞之,哪怕只是片刻也好,也要将它们带往不在此地的某个地方……”
“正是想要做到这样的事情,大家才会用双手和心血在纸上创作,期望其结果能够获得世人的认可。”
“以作品扣问世界,被世人所接受之后,艺术家们才能够得以呼吸,这便是他们的生命。”
“如果作品不能得到世人的认同,那么生命就会堕入虚无而终结。”
“对于他们来说,将火焰传达到人们心中的喜悦,比任何一种麻药都还要更加强烈、更加甘甜。只要尝过一次这种味道,耳旁那渴求的声音就不可能停下。”
“对此成瘾之人,便是所谓的艺术家。”
可能是在维也纳这两天每天都在看歌剧的缘故,源景的话语之中,便也同样带着些许文艺工作者特有的浮夸。
这其实也和刻晴的表情有关。
现在的刻晴正用她那一双紫红色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那一张精致小脸上的表情,严肃到仿佛寺庙之中瞠目而视的伏魔金刚。
这也算是一种……缓和气氛的手段?
但可惜的是,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效果。
“换言之,所谓的艺术家,其实要比任何其他的职业都渴望获得认同感。”
“这其实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
将那有些浮夸的言辞扔掉,源景的语言风格回归到了他本来的样子。
“人心其实是很难揣测的东西,即便是相处了大半辈子的夫妻,也没有办法做到完完全全的‘心意相通’。”
“揣摩一个人的内心已经如此困难了,而为了获得世人的认同感,艺术家们却还不得不揣测他们的心灵,找到能够将其打动的办法。”
“而这些人,几乎可以说全部都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所以,哪怕经过了多么详尽的准备,对自己的作品究竟有多么满意,在将其公之于众、让世人品鉴之前,艺术家们也不可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紧张、焦虑、恐惧、不安……这些感情便就这么自然而然地产生了。”
“而且,就算成功了,也无法保证这究竟是否只是昙花一现。”
“说到底,又有哪个艺术家会不想创作出流芳百世的作品,又有谁不想当贝多芬第二?”
这是任何艺术家都没有办法规避的不安。
不止是现代的艺术家,肖邦、李斯特、海顿、莫扎特乃至于贝多芬,即便是这样伟大的艺术家们,在其生前,心中也不免会萦绕着这个问题。
“但是,我不一样。”源景摇了摇头,“我并不需要其他人的认同。”
这就是他刚才所说的‘特殊之处’。
“我并不觉得自己是什么艺术家。”虽然无论是从才能上、技术上还是作品上,源景都完全符合艺术家的标准,但是他本人对此其实并不认可。
因为,他缺少着最为关键的东西。
“说到底,我之所以会去弹琴、谱曲,其目的也并不是想要让它获得别人的认同。”
“这只是一种【自娱自乐】而已。”
源景的视线从眼前的铜像转移到剧场的一角,在那里,一架非常漂亮的白色钢琴正轻盈地舒展着双翼。
“弹钢琴、拉小提琴、吹小号……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我都会从心底感到愉悦。”
“之所以会谱曲子,也只是想要把自己心中的冲动记录下来而已,并没有想要从中获得一些别的东西。”
源景的《登临》,还有平冢静曾经在垃圾场里听过的那首幻之奏鸣曲,其实都是如此。
“想要揣测人心是非常困难的事情。”源景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的话,只不过,和刚刚相比,他此时的口吻已经大不相同了。
“但是,认清自己的心,相比较而言却要容易得多。”
“所以,我的作品,其实从来也没有考虑过取悦他人的事情。”
“它们只要能够让我感到快乐就可以了。”
这便是源景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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