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就不可以吗 第133节
从烧到赤红的炮管向外喷吐出的炸弹轰在最前方的花航船的表面时所造成的效果惊人只是令其微微摇晃一下的程度，闪着绿色光辉的护罩简直像是在嘲讽着地精种一般，更不用说那些站在花航船甲板上的长耳朵真的在嘲讽。
从坠落的舰船中向外跳出求生的微小生命，砸落在地上所引起的剧烈爆炸，那浓烈到快要变成炽白色的黄色火焰让苏尔哪怕隔着这样的水幕都仿佛能感受到那种温度。
因为战争突如其来的缘故，眼尖的他甚至在这块水幕里看到了一些跳跃在地表岩石上的野兽，它们在仓皇向远处逃窜着。
自然不可能会在这种情况下凭空反思起生命的流逝与自己的所作所为，苏尔甚至对地精种生命的陨落没有任何的波动，比起这点小事来说，更让他有所触动的反而是那些不具备知性的野兽逃亡时的模样。
他已经太久没有离开那座无光的地窟了，距离上一次亲眼看到这片鲜红的天空到底过去了多久？
没有从那巨大的藤蔓与树木中脱身，苏尔甚至是整个人就维持着那个样子被送上了森精种的旗舰之中，又以最快的速度将生机勾连到了这本身就是植物的花航船之上，比任何最脆弱的花朵还要脆弱。
当脱离了那片自己仿佛植物一般扎根生长了整整十多年的小小世界之后，如今环绕着苏尔的是如潮水一般淹没而来的彷徨与紧张，就好像一只畏光的野兽。
思维在忍不住的飞散着，这是生物最本能的恐惧……苏尔感到自己的双手正被轻轻的包拢。
是欣可。
“安心吧，就凭地鼠们的火力可是无法突破我的术式的”，慢慢的拍打着苏尔的手背，欣可甚至懂味的开起了玩笑。
“……开战的时候立这种Flag可不好吧？”，忍不住轻笑了起来，苏尔也跟着开起了玩笑：“要是一会儿地精种真的一发炮弹打穿了进来可就麻烦了。”
立Flag的意思欣可自然是知道的，这是苏尔曾经连带着此刻不在场的那只天翼种一同讲述过的趣事。
“哎呀呀，那样还真是麻烦呢~”，故作惊讶的挑起了眉毛，欣可就这样坐在了身旁，又坐的更近了一些，白皙的脚掌拨动在水池里荡起了半透明的波纹，让那正呈现着下方战事的图像都跟着波动了起来。
第二百七十二章 目的
“真到了那个时候，我就只能抱着你跑啦~”，轻描淡写的说出了一种惨状，欣可的话语让苏尔止不住的笑着。
“公主抱吗？公主抱的话还是算了吧，总感觉怪怪的，不适合我这样的猛男……能申请背着吗？”
“唔~~~，那样就得看你表现了啊~”，戏谑的笑着，欣可半闭上眼睛歪过头将自己的脸颊露在了苏尔的面前，“嗯哼~”
腰背始终挺的笔直，整个身子连一丝歪斜都不存在，淡金色长发的森精种优雅的将发丝挽至耳后，露出了她白皙的面庞，如同稚嫩的桃子一般，光滑的皮肤上似乎还有着细小的绒毛。
没有多说什么，苏尔只是倾过身子，在欣可的脸颊上轻吻了一下。
穿过鼻尖的花香，让苏尔略显昏沉的脑海都为之清新。
从外界不时还能传来摔炮炸响似的闷响声，明明身处在战场之中却有着一种别样的宁静，在这种安神宁和的气氛之中，就连那些沉闷的爆炸声也逐渐消失了，些许拦路的地精种与巨人种根本无法违抗集结了全部力量的森精种联盟，庞大的部队再一次开动了起来，向着预定好的目标飞去。
“吉普莉尔也会在里面吗？”，蓦的，苏尔看着面前的水幕问道。
“谁知道呢~”，同样注视着水幕里出现的画面，欣可同样也好奇着。
那名与众不同的天翼种……
他们不知道答案。
比起苏尔这边紧张中又带着些许宁静的心情来说，地精种联盟此时却陷入了一种混乱之中，哪怕对于联盟的大多数成员来说，这颗星球上的战争都是不需要太多原因的，只要敌对，那么遇见的时候打就完事了，非常的简单易懂——但是作为联盟的领导层来说，他们却必须考虑到敌人的意图到底是什么。
然而是真的搞不懂。
放在十几年前他们还多少能够依靠着自己的感性直觉与过往习惯判断出那些长耳朵们到底想要干什么，无论是战略意图还是战争意向都从未超出过地精种的预判。
可惜这样轻松的事情在十几年间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了，那些长耳朵们就好像疯了一样，完全没有逻辑与征兆的东一下西一下的做着完全意义不明的事情，他们经常貌似出兵了，然而所打下的却是完全没有作用的地方。
更奇怪的是这些年间那些长耳朵们跟神经病一样突然集结起来向着一个莫名其妙的方向行进，又在地精种们紧张的集结起来后凭空折返了回去，就好像之前夸张的举动只不过是出来散步一般。
而眼下的这场突然起来的决战一般的气氛在地精种们看来同样也是如此，唯一不同的就是那些长耳朵们这一次纠集的部队更多罢了。
一边听着自己的部下们开动着头脑风暴彼此争吵着，皱紧眉头躲过一些他们因为争吵而扔出的流弹，诸如铁块，铁球之类的，罗尼突然抬起手将整个大陆的地图再放大了一些。
地图上本来标注的代表着森精种联盟行进方向的线条也跟着从非常粗的状态不断变细，变细，再变细。
森精种联盟所行进的路线是一条再笔直不过的直线，没有一丝弯曲，当线条过粗时还无法直观的看出来，但是当罗尼此刻将它变为最细时，就连旁边吵闹的其他地精种们也都跟着安静了下来，他们也发现了事情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罗尼皱着眉毛喃喃自语着，“那些长耳朵们的目标绝对不是我们联盟的总部，我的感性也确认了这个答案。”
再一次轻点了一下按钮，那巨大的屏幕上又出现了十几团蓝色的符号，那是为那些如今在大路上已不稀奇的精灵之海所特意制定的象征，那条森精种联盟行进的线条延伸着，与地精种联盟总部的位置擦肩而过，直接贯穿了其中一个蓝色符号。
“那是什么地方？”，上一秒这样问着，下一秒罗尼的心底却已经浮现出了答案。
那是第一次对未活性化神髓爆炸后的力量进行尝试利用的地方，本该是一处地精种的地表城市，却因为他对神髓爆炸后产生的能量预计错误而被夷为了平地——说是平地倒也不对，那里正永无止歇的燃起了蓝色的火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时神髓爆炸所释放的能量过于巨大的缘故，那座曾经的城市上所出现的精灵之海的规模要远远大于其他的地方，甚至给人一种它就是真的海洋的错觉。
森精种联盟的目的正是那里，连丝毫掩饰的意思都不存在，他们似乎胜券在握。
不论那些长耳朵到底想要做什么，罗尼都知道自己必须阻止他们——如果他不想输掉这场战争的话。
输掉？
当这样的想法出现在罗尼的脑海中时，就连他自己都忍不住愣了一下，然而那源自锻神赋予的感性却真切的告诉了他这个事实。
那些卑鄙的长耳朵们毫无疑问提前做好了准备，最起码此刻的地精种突然陷入了一种上下为难的局面里，从北方的海面上南下而来的天翼种，已经在多次小规模的战争下调整自己位置后出于地精种更南方的森精种，他们就这样被直接夹在中间。
哪怕那些天翼种的目标并不是地精种，然而罗尼可一点都不相信那些好战的家伙会在路过他们时会友好的打个招呼或者喝杯茶再走——仅仅从那和森精种联盟一样没有丝毫变道的路线就可以看出这点，那些天翼种更是毁灭了沿途所见的任何自称具有知性的生命。
“向这里后撤，没必要挡在那些长耳朵的前面，我们在更东的方向与他们交战，看那些天翼种会如何选择”，阴沉着一张脸说道，罗尼的手指落在了那座曾经的城市上方。
地精种的任何举动第一时间就被森精种联盟所察觉到，最起码当耳边传来故意踏响的脚步声时，苏尔就知道事情一定出现了新的变化。
“花冠卿大人，有事情需要您的决断”，出现在门口的森精种恭顺的低下头说道。
第二百七十三章 混战
看上去个子并不高，所穿的也是森精种特色清凉服饰，不过却没有欣可曾经穿的那么清凉，也不是男性森精种所穿的白袍，仅从相貌上去看的话，苏尔看到的就是一名可爱的森精种小女孩。
妮娜·克莱布，这就是这位森精种的姓名，同样也是欣可所信任的，为她忠心耿耿的在森精种那边处理各种事物并拉拢其余人的代理人，据欣可所说，妮娜可是每天心惊胆战的觐见着森神凯纳斯，可以说是完全豁出了性命。
于是苏尔向她露出了一个友好的微笑。
妮娜绷的紧紧的面庞在苏尔的微笑下有些破功，虽然看上去非常艰难，但还是配合的跟着笑了笑。
“不是都说了吗？现在你才是花冠卿喔~妮娜~，欣可·尼尔巴连至今还是失踪的状态呢~”，没有什么紧张感的站了起来向着门口走了过去，欣可还在继续说着：“如果你不是花冠卿的话，之前我费了那么大功夫才帮你写的论文以及推你上位不就全部白费了？”
“……在我的心中只有您才配得上花冠卿这一称呼，我怎敢如此妄称”，妮娜头也不抬的回答道。
对于她这样的反应欣可早已习惯，她只是拍了拍妮娜的肩膀示意她先离开，自己随后就会过去，却又看着妮娜离开的方向发了会儿呆，随即转头看向了苏尔。
他也正看着她。
“那么……再见？”，欣可想了想说道：“不要着急，稍微再耐心一点，我们很快就到了。”
“啊，我知道，放心的去吧，那边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苏尔点点头回应着，“再见。”
亲昵的互相道别完毕，然而欣可却依旧保持着注视着苏尔的动作，一动不动，直到苏尔疑惑的歪起了头疑问着。
“……不知道为什么，在说出和听到再见这个词时总觉得很不舒服啊……心里”，欣可突然长长的叹了口气，“就好像被强行挖去了一块一样，稍微有些疼痛了。”
“噗……”，忍不住轻笑了起来，苏尔甚至笑到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我觉得——那可能就是爱吧？”，迎着欣可逐渐变得危险起来的目光，苏尔微笑着说道。
“是吗？”
“是哦。”
“我明白了”，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欣可若有所思的喃喃着什么。
在苏尔毫无预料一切也毫无征兆的时候，欣可突然开口说道：“我爱你。”
“……啊，我也爱你”，在片刻的呆愣之后，苏尔便慢慢柔声回答着。
没有再多说什么，淡金色长发的森精种只是抬起手随意的晃了晃后便转身离开了，飞扬的发梢在空中画出半圆，脚步声逐渐消失在了通道里。
除了那一直挥之不去的潺潺水流声以外，这艘森精种旗舰的最核心处又再一次恢复了安静，然而苏尔却一点也没有感到寂寞。
“……真是一个不错的女孩啊……你们说是吧？”
突然开口打破了这份宁静，苏尔仿佛在向虚空中不存在的人交谈着，双目虚浮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明明他一对瞳孔所倒映的世界与现实世界并没有什么差别，然而苏尔却似乎从这里看到了不存于世上的无形之物。
并非是幻觉，哪怕只有他一个人才能看到，但苏尔无比确信自己的心底响起了交叠在一起的附和声，祝贺的声音，羡慕的声音……
那里面有着莱尼的声音，也有着克雷多的声音，还有着无数已经牺牲，再也无法在现实世界看到的人们的声音，他们在祝贺着苏尔可以拥有这样美好的妻子，也有为计划如此顺利进行的欢呼。
这是从心海里响起的喧闹，永远也不会感到寂寞的喧闹，然而苏尔却悲伤的笑了。
只因为这样的喧闹仅仅是因为他想要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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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世的人会如何记载这场战争呢？
如果这颗星球还拥有未来，还可以在和平时代发展出战争以外的文化的时候。
知识与力量不会被用于彼此杀戮的时代。
那些不断响起的爆炸与坠落的火光已经让苏尔感到麻木，它们就仿佛呼吸一般，甚至已经成为了这个世界本能的一部分，必须而又让人不得不去习惯。
苏尔曾经看到过一个说法，据说在走出星球后的太空时代，发生在庞大而寂静的太空里的战争是冷漠的，没有空气，没有声音，也没有温度，每一朵绽起的火花都意味着生命的消逝，然而你却很难对这样的事情有着足够清晰的认知。
对于你来说那不过是按下一次按钮，或者仅仅是一个呼吸的功夫，没有血，也没有惨叫，你所能捕捉到的也只是一朵小小的火苗，就连消逝的时间都极为短暂——最少在眼下这场战争里，苏尔就真切的感受到了这种冷寂，哪怕这场战争连星球都没有走出。
所有种族的心中都仿佛有了一种冥冥的预感，那就是这场持续了无数年的大战的胜利者就将在这场交战后诞生，也正是这种预感让他们将所有的力量都压了上来。
战场几乎覆盖了整座大陆南部的大半区域，坠落的舰船与爆炸而生的火苗，因为聚拢而浓烈的庞大能量，这些战争的边角料燃烧着外界的空气，让那永不停息的吹过大陆的风都变得灼热。
还有那些精灵，顺从着魔法的束缚而发挥出力量的精灵，被强行杀死而释放出力量的精灵，它们本身的存在与死去后的灵骸在达到一定程度后本该形成让任何生物都为之畏惧的死之暴风雨，然而这样让过去的苏尔与整个人类集落无比畏惧的死兆却在诞生的一瞬间就被飞翔在这片高空中的强者撕碎。
精灵们最后的抗议与挣扎也不过是个笑话。
在森精种联盟与地精种联盟正式开始交火后没过多久，从北方而来的天翼种也毫无顾忌的加入了进来，大脑永远和克制两个字无关的天翼种们更是让战争的烈度一瞬间达到了最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