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就不可以吗 第205节
“后悔了吗?”
特图的话语还在幽幽的响起。
“是否想要和他们一起?是否觉得已经无法等待?”
“是否后悔自己没有早点来到这里看到这封信?是否为自己这三千年间的踌躇而懊恼?又是否后悔没有在大战刚刚结束的那个时候,在我诞生并订立盟约之前来到这座宫殿?”
“不曾与他们告别,连最后的对视与目光的交错都不曾出现……天翼种,你会因此而感到悔恨吗?”
“为自己的犹豫不决。”
特图的声音就仿佛一道道催命的符咒,又仿佛沉重的无形锁链,化作一张绵密的巨网落在了吉普莉尔的身上,而这一次,吉普莉尔却没有如之前般的以言辞或是行为对这聒噪的神灵种施以制裁。
沉默,恰似暴风雨前的寂静。
“……那个家伙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说这些话?”
“你甚至不愿意提起他的姓名。”
吉普莉尔良久后才堪堪提起的声音却被特图简单干脆的话语给直接打断,这一次便长久的没了声息。
门外客厅里摆放的挂钟钟摆在持续而稳定的摇摆着,那种机械运转时所特有的咔嚓声在这种时候便愈发显得响亮,直到特图再一次低声嘀咕起来的时候。
“嘛~,非要说好处的话,星杯或许就是最大的好处了吧……虽然都是些麻烦的事情,那个家伙当初明明说好的是代管,结果一走就是三千年的时间……实在是太无聊了啊……”
沉浸在寂寞与无聊中的唯一神干脆趴在床上将脸庞直接埋在被子里小声抱怨着,此刻的祂就仿佛真的是一个与外表相符合的人类小孩一般,两条腿快速的摆动着,砸的被子噗噗响。
为心中此刻种种复杂的心绪所困扰,吉普莉尔直接无视了特图的存在,转而迈起快步向着宫殿大门而去,对于这次与万众敬仰的唯一神的会面她最后留下的只有一句话语。
“别呆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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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选择以天翼种最为擅长的空间操纵的方式直接离开,吉普莉尔而是选择了最为简单粗暴的直线飞行,几乎是以她单纯力量极限的速度在向前飞行着,突破了音障,穿破了云海,仿佛一道划破天空的利剑。
毫不掩饰的嚣张,粉发的天翼种甚至没有使用精灵来保护自己的身体,而是选择以最直接的方式面对这些扑面而来的狂风与云雨,就好像那个男人曾经带着自己飙车,又或是她带着他在他的惨叫声中极速飞行的时候。
啧,是因为看到了信而忍不住回忆增生了吗?
完全无视了惯性的凭空停止了下来,这样由极动骤然转变为极静的突变甚至没有让吉普莉尔的发丝絮乱起来,她只是不满的咂舌着,为自己活跃到几乎无法按捺的各种思绪。
这么多年下来,哪怕每次所偶然经过的地方并不多,但是整个迪斯博德她却已经熟悉无比,更准确的来说,是这一片区域她已经熟悉无比,曾经是无主之地的地方在经过了三千年的发展后已然被纳入了森精种的领地。
那些视世界上自然诞生的景象为最为美丽的杂草们在发现这处绝景时堪称欣喜若狂,哪怕与其他几个同样看中了这片区域的种族连续进行了十几场盟约游戏进行赌斗都不曾放弃,最终如愿以偿的将这块区域纳入了囊中。
虽然吉普莉尔想提醒一下他们这可不是什么自然诞生的景观,而是一位神灵种的陨落之地,但因为实在没兴趣与那些无聊的杂碎当面说话所以还是算了。
有着幻想种阿邦特·赫伊姆作为国家的天翼种并不需要参与地表上的种族们彼此争夺领土的蠢事,而地表上的种族也不会拒绝天翼种这样实力高强而又无心争夺土地的强大存在到来。
于高空中凝视着远方那片悬浮着白色晶石的山峰与大地,天翼种的视力足以支撑吉普莉尔看清那片区域中的一切,不少闻名而来的种族正好奇的在那些晶石上玩耍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吉普莉尔便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再到那座晶石高峰俯瞰的兴致,以此刻算起的话,似乎最少已经有了几百年之久了,曾经以为只是因为游玩过多而感到乏味,但事到如今吉普莉尔自己也都知道不是那种简单的理由。
只有自己一个去的话,那就没有意思了。
吉普莉尔明悟了这个事实,甚至她还有带过阿兹莉尔那个吵闹的自家长姐去那里游玩过,翡翠色长发的天翼种当时感动的几乎是眼泪横流的状态,然而在那一天中吉普莉尔却发现自己始终缺乏一种……激情。
提不起劲,也没什么意思。
所以眼下也依旧如此。
将视线从那边的结晶大地上收回,没有过去的意思,吉普莉尔只是再一次以高速飞行了起来,或者说在以这种释放自己般的方式发泄,被她所穿破的云浪在天空中翻起两道好看的线条,而她所带起的狂风让哪怕身处于地面上的种族都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凉意。
吉普莉尔回到了阿邦特·赫伊姆。
这座建立在巨大而历史悠久的幻想种后背上的城市,大大小小的白色方块堆砌在一起,那便是天翼种们的居所,屋内屋外装饰着大大小小的颅骨,最能炫耀自己战绩的自然要挂在门外。
第一百四十六章 吉普莉尔番外 十四
就比如说那个巨大而即便死后也威严仍存的龙精种的颅骨,它所倚靠着的就是吉普莉尔的房子,而它本身也是吉普莉尔在大战结束前最为宝贵,甚至会让那些姐姐们忍不住发起挑战来抢夺的战利品。
那真是一段光辉的岁月……就是在大战结束后所有天翼种的收藏品都不曾再有过增加了,吉普莉尔时常能够听到姐姐们抱怨的话语。
在几乎所有的种族内部都有不少个体甚至是全族都在欢庆永无止境的大战终于结束了的情况下,唯独天翼种可以说是在举族哀悼了。
如今这个时代对于人类种及其他血肉种族们来说或许是最好的时代,因为他们不必再为生存与性命甚至是如何才能苟活下去而日夜担忧,但是对于整个以战争与厮杀还有猎取其他种族珍惜的头颅作为战利品为爱好的天翼种,乃至于对于对应着战争这一概念,在无尽的战争中也无限强大的战神来说却是最糟糕的时代。
天翼种们还好,即使她们是由战神所创造出来的生命,但其存在本身却与战争这个概念无关,哪怕战争骤然停止,影响她们的也只有和平时期下的心态与心情,战争的消失并不会直接影响她们的力量强弱,乃至于生死存亡。
但是战神就不同了。
越过自己那最宝贵的战利品,吉普莉尔的目光便落在了阿邦特·赫伊姆的最高处,那里就是所有天翼种所侍奉的主人正沉睡的地方。
金色的宫殿,但却不会给人一种凡世黄金的庸俗感,当站立在这些粗壮而高大耸立在宫殿中的立柱旁时,唯一能够感受到的便是一种油然而生的崇高感与敬仰之心。
和某个家伙的宫殿完全是两码事呢?
想起那个外表看上去浪漫而又高大无比,但内里却是平淡无奇的米白色装修风格的由无数花瓣所塑造出来的宫殿,吉普莉尔便忍不住突然想笑。
颇有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感觉,最起码走在那间宫殿里没有人能够看到一丝与外面的花瓣相关的东西,甚至连崇敬的情感都无法升起,实在是太过于普通了些。
回想起自己在过去的三千年中也曾经设想过那个男人到底建造了一座怎么样的宫殿,吉普莉尔自己都不禁为自己的幻想而默哀了一下……然后就更加想笑了。
那个家伙还真的一点也不像神啊……啧,甚至就连那份神灵种都渴求无比的力量也能够轻易的舍弃。
吉普莉尔并不讨厌那座宫殿里的一切——最起码当她在迟到了三千年后,以自己的脚步踏上那座宫殿,又以自己的手亲自推开那一扇扇门时,连想象中的陌生感都不曾出现。
嗯,没有看到那个男人和那颗杂草在宫殿里遗留下的不知羞耻的痕迹确实也有加分。
“……哈~”
吉普莉尔为自己已经飘飞到不知道哪里去的思绪而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下一秒她便看到了那个身材魁梧而收拢起光翼坐在高大王座上的身影睁开了眼睛。
“……为何而发笑……我最珍贵的羽翼……”
是的,最珍贵的羽翼——这是就连丨战神最开始所创造出的天翼种,所有天翼种的长姐,力量也最强大的阿兹莉尔都不曾获得过的爱称。
就在三千年前那场大战结束的那一天,吉普莉尔获得了这个甚至会让她那些溺爱着她的姐姐们产生嫉妒这一情绪的爱称……点名批评那个在后面的几千年里一提起这件事就哇哇大叫着泪流满面的阿兹莉尔。
“因为……想起了……和那个男人有关的事情。”
半跪在地上,吉普莉尔犹豫再三后还是选择了坦然相告。
虽然这么说起来很奇怪,但是就连她自己也很难比较在眼下这个世界里究竟是她更在意那个男人的事情一点,还是自己所侍奉的主人更加在意那个男人的事情一点。
当三千年前那个男人从迪斯博德里消失的时候,最无法接受以及愤怒的甚至不是她吉普莉尔,而是战神阿尔特休,尤其是发现一个过去从未听说过的家伙诞生并成为了唯一神后,这位身形高大的神灵种愤怒的张开了自己背后的光翼,以几乎毁灭世界般的气势冲到了那座花之宫殿的外面。
之所以说是几乎是因为在禁止了战争与暴力后,阿尔特休再怎么愤怒看上去都更像是在烘托气氛制造特效一样,连地表的花花草草都没有伤到。
在所有跟随而去的天翼种的拱卫下,阿尔特休做出了她们过去从未想象过的事情——阿尔特休怒斥特图。
很难想象那位深沉而渴望着战斗,平常宛如一座压抑着喷发冲动的火山般少言的神灵种竟然会有那种激烈的言辞,祂斥责了特图是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窃取了胜利者果实的无耻之辈,然后愤而向着唯一神发出了撕裂天地般的攻击。
当然,也仅仅只是发出了那种攻击,甚至连攻击这种动作还是因为特图在那种情况下特别允许战神以这样的方式发泄后冷静下来而出现的,自然也不可能对身为唯一神的祂造成任何的伤害。
阿尔特休在追寻着苏尔的踪迹,他无法接受那个超越了力量的极限,以弱小的凡人之身将他击败,从他的手中夺去了胜利的存在就这样在这个世界里消失了。
祂永远也无法忘记当自己向上抬起头时,所看到的那个眼神,如灼热的洛铁般烙印在了祂的心神之上。
作为战神的祂终于体会到了自己所看重的羽翼所说的那种明知道自己是弱小的一方却始终坚持战斗的感觉,也体会到了那种想要变强,想要追赶强者的乐趣——但祂想要追赶的目标却消失了?
代替了祂的甚至是一个从未听说,甚至也从未有过任何事迹的无名之辈。
这是玷污!
这是可耻的窃取!!!
这是阿尔特休过去与龙王之间的战斗,与祂所经历的无数战斗完全不同的战斗,也是祂从诞生之日算起,第一次因为愤怒而挥洒自己的力量,亦不再迷茫。
第一百四十七章 吉普莉尔番外 十五
嗯,就算是曾经无敌于天下的战神,也只能以这种挥洒力量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认真与愤怒了……说直白点也就是气氛组。
哪怕是窃取了唯一神宝座的是一位过去的无名之辈,但唯一神就是唯一神,全知,全能,祂只是随意的挥了挥手便消弭了阿尔特休所带起的喧嚣,随即对愤怒的战神发出了游戏邀请。
【那么,我们就来玩一个游戏吧~,以公平的规则,这样的计划即使输了你不会有什么怨言~】
雌雄莫辩的少年这样轻松的说着,然后战而胜之。
并非是以唯一神的力量强压而过,特图反倒是在限制了力量的情况下,与阿尔特休维持在一个公平的起丨点并击败了对方,这样的失败就连阿尔特休自己都无法说出什么不服气的话语。
于是就这样,在短短几天之内,过去从未失败过的战神便接连失败了两次,着实让这位神灵种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迷茫。
所谓的无法说出不服气的话语也仅限于嘴上,但是对于失败这种事情阿尔特休确实是在不甘着,祂想要重获胜利,击败那个嬉笑着获得了胜利的游戏之神,当然,这些都是另外的事情了。
而失败后的阿尔特休也终于能够冷静下来听取特图的解释,又在最终收获了特图的保证,确认苏尔最终只是出去游玩了,最终还是会回来后便带着天翼种返回了阿邦特·赫伊姆。
接下来的三千年间,天翼种便看着她们所侍奉的主人静坐于自己的神座之上,日复一日的钻研着……游戏技巧。
不得不说就算直接的暴力伤害与战争虽然被禁止了,但是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而哪怕在各种盟约游戏中的另类战争也算是战争,因此阿尔特休倒也没有衰弱到需要沉眠的地步,只是相比起大战时期那整个世界里只有战争与血的情况来说弱小了很多。
“是吗?”
并没有对吉普莉尔的袒露有什么激动的反应,阿尔特休只是以祂沉稳且厚重的声音反问着。
“你有心事……我珍贵的羽翼。”
说实话有些像不知道怎么和孩子交流的老父亲在尝试艰难的与孩子打开话题——是的!吉普莉尔知道这种比喻非常的不敬!但是在听到自己的创造主所说出的话语后,她的大脑里还是忍不住窜出了某个男人在过去所说过的话语。
怎么说呢?有点想笑……就现在,明明她进来前还非常沉重的!
“是的,我的主”,将自己想要笑的冲动强行压抑下去,吉普莉尔赶紧低头回答着:“我只是,我只是……想要……忏悔……”
吞吞吐吐与犹犹豫豫这样的情绪基本不会出现在天翼种的身上,但本就有着不完全个体称呼的吉普莉尔也并不在意这点小事,她只是在深吸了一口气后撇弃了自己心中那些杂乱的思绪,断断续续的袒露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