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就不可以吗 第74节
第一百五十章 答案
如潮水般的胀痛冲击着苏尔的意识，他的眼前只剩下了昏黑的世界，想要抬起腿的动作却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两条腿如雪崩般颤抖着，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苏尔向前跪倒在了地上，靠着手臂支撑着自己才不至于倒下。
他还不想睡去。
甚至可以听到自己泵动的心跳声，欣可的术式仍旧没有从他的身上撤去——或者说也不敢撤去，在得到有效的治疗之前。
那个天翼种幼女看似毫无防备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着，但是苏尔却完全不会天真的认为她已经失去了抵抗的能力，倒不如说无论是他还是欣可都正在困扰着这个问题。
他们根本没有限制这只天翼种的能力，眼下的一动不动也只不过是天翼种自己不想动弹罢了。
要如何才能杀死天翼种？
要如何才能杀死一团由纯粹能量聚集成型的精灵？
她存在着核心一样的东西吗？
如果真的存在，那么会在哪里？
这样的生命仿佛一座蕴含了无穷秘密的宝库，若是让欣可去放手研究恐怕都需要几十年的时间才可以研究透彻……虽然眼下也需要欣可的意见就是了。
昏暗的视线在重新找回着光明与色彩，慢慢平稳着自己的呼吸，苏尔以眼神向另一边的欣可询问着——他已经累到张不开口了。
但是就算没有话语，这种情况下以那位森精种天才的聪明程度，应该也会知道他想要问什么吧？
带着这样的期冀，苏尔看到已经撑着古树的边缘艰难的站了起来的欣可在微微的愣了愣后冲他摇了摇头。
没有办法吗？
单纯的无法杀死这只天翼种？还是说无法在杀死她的同时还拦截住她可能会传递出去的消息？
“喂，那边的……人。”
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苏尔与欣可的眼神交流，是那只天翼种。
仿佛没有察觉到旁边的异动，吉普莉尔只是摊开了双臂静静的躺在大地之上，两只眼睛发呆似的注视头顶的穹顶，本来封闭完整的岩石穹顶如今已因为刚才的几次爆炸而被彻底掀开，从敞开的空洞处可以看到红色的天空，那里还有着星星在闪烁。
“……”
苏尔只是听着，哪怕他想说点什么也没有了张口的力气。
“我向更强的存在挑战过，也败北过很多次……哪怕自己明知道那是远超于自己的强大，同伴也无数次的劝阻过——但我最终还是获得了胜利。”
刚才的狂笑与痛哭都消失了，粉色头发的天翼种的话语出乎意料的平静，平静到甚至冷漠，仿佛诉说的是别人的故事。
“所以，当你说出我赢了三个字时……你是什么样的感想呢？”，话说到最后，始终注视着天空的天翼种已经偏过了头，看向了那个跪坐在自己旁边的男人。
她想要知道这个问题。
作为天翼种的自己哪怕不是最强盛的姿态，甚至虚弱状态下的她因为滥用精灵而变得更加虚弱，但就算是这样弱小的自己对于这只野兽，这位人来说却依旧隔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自己与他之间的力量跨距就好像龙精种之于天翼种。
同样也获得了胜利。
没有什么无法承认，也不愿承认的，这场战斗的确是她输了——对于失败这样的事情吉普莉尔早在漫长的岁月中已经再熟悉不过，根本不会影响到她的心理分毫。
协同讨伐巨人种十九只，单独讨伐一只；协同讨伐龙精种三只，单独讨伐一只；协同讨伐幻想种三只，单独讨伐一只……总共是两百四十五次的讨伐，并且每一次都成功生还。
然而在这辉煌的战果下，她受到需要修复术式治疗的伤害的次数却是一百一十六次，虽然成功单独讨伐了三只上位种族，然而在讨伐成功之前被击败的次数却是成功次数的二十九倍……也就是八十七次。
失败什么的，已经是常事了。
因此比起眼下这场失败来说，吉普莉尔更加好奇的却是这位异界生物……人在获胜后的感想。
那份超越了巨大的鸿沟而获得了胜利时的感受会和她一样吗？还是说是相似？亦或者完全不同？
她想要知道答案，甚至心中冥冥间还有一种预感——自己的主人，伟大的战神阿尔特休也会好奇这样的答案。
“……”
然而回答她的却依旧是沉默，只有吹过这里的风声。
吉普莉尔可以看到那位人在努力的张开口，沾满了血与汗还有泥沉的脸庞让他看上去分外的狰狞，他想要从嗓子里挤出什么回答来，然而却始终无法发出声音。
苏尔是想要回答的。
“对于我来说，那会是一场愉快的战斗……”，没有介意苏尔的沉默，粉发的天翼种仍在静静的诉说着，回忆着过去的事情，“是即便死了也不会忘记的战斗，永远铭刻在心里慢慢死去，比起这种回忆来说，在获胜前的那段时光也一定是非常快乐，非常感动的……充实感。”
如星般的眼瞳注视着。
你会是这样吗？
“……我……”
“……咳……我……”
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嘶哑到仿佛在拉锯木块，潮湿又宛如泥潭，苏尔在挣扎着喘息，送出那些喑哑的字音。
“……我……活……下来了……”
艰难的终于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答案，即使这样的行为让他更加疲惫，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睡过去不再醒来，但苏尔却坚持着——他知道这是必须的，他就要在这里做出的回答。
我活下来了。
这就是他在说出那三个字时唯一的想法。
什么感慨，什么难以忘记，什么充实感统统都不存在。
“……是吗”，无机质的感叹着，粉色头发的天翼种收回了目光，继续看向了红色的天空，“这就是你现在的答案吗？”
似有所悟，却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迈着艰难的步伐，欣可终于一步一步的走到了苏尔的旁边，没有施舍给旁边那只天翼种一道多余的目光，她想要将苏尔搀起却最终放弃了这样的想法，只是慢慢的拖着他移动着……去往那块填满了药草的水池。
第一百五十一章 无法判定
有那么一瞬间，苏尔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脱离了那个满是死亡与毫无生机的世界，重新回到了自己前世所在，然而下一秒他的眼睛却告诉他这只不过是妄想。
与最开始的那个小水池不同，眼下这与其称之为水池，倒不如叫做湖泊才更准确些——实在是太大了。
甚至唯一让苏尔感到熟悉的反而是他所亲手搭建的那栋简陋的木屋……也只剩下了那个木屋，土地也仅仅只保留了木屋周围那一块的土地还有花草，除此之外便是水面，宛如湖中心的小岛一样，木屋被包围着。
长着花草的假山零零散散的点缀在湖水里，苏尔眼下所靠着的正是其中最大的一座，深呼吸时所能嗅到的也是熟悉药草味，用手一捞也可以捞到漂浮过来的草叶，深绿色的湖水。
环顾了周围一眼，苏尔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该不会这整片湖水都是药水吧？
是不是有点太奢侈了？
叫不出名字的花朵从湖水中盛开着，甚至就在苏尔苏醒后的这几秒钟之内，他便看到一支花骨朵在他的面前渐渐抬起了头，随即绽开了花瓣，星星点点的光芒从花蕊间溢散着，恍若繁星。
美丽……苏尔愣愣的注视着这一切，随即突然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因为比起这片突然出现的好歹还能解释的湖泊来说，更应该受到关注的不应该是漂浮在湖泊上空的那些东西吗！！！
曾经在奥坎那里见过的半透明蓝色星光所构建的种种物体就漂浮在自己的头顶，仿佛云彩一样，是苏尔曾经口头描述后由奥坎塑造出来的模型，无一例外都是苏尔前世所见过的东西。
然而此刻的它们却不是模型该拥有的大小，除开几个特殊的东西以外，剩下的毫无疑问都是它们该拥有的大小。
定定的看着湖中央的小岛上立于木屋前的那个冰箱，冰箱的门已然大开着，从门缝中苏尔甚至还可以看到有白色的雾气慢慢飘出——那是冷气吗？
等一下，为什么都是冰箱了，还是那种半透明的星光体？！
说实话正是因为这种奇幻的色彩，苏尔才在苏醒后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所以……欣可都在干什么？！
不对，应该是欣可都干了什么？！
还有那个天翼种呢？！
是了，束缚着欣可精灵的锁环已经被那个粉色头发的天翼种幼女直接扯碎，现在的她是挣脱了所有束缚的她，拥有完全的力量……
苏尔的心中蓦的一沉。
她还会记得约定吗？
应该会的吧……按照那位森精种的性格来说应该不会否认来着……
一边胡思乱想着，苏尔却突然看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面前的水面上飘了过去。
一对洁白的翅膀仿佛船桨一样在水面上拨动着，带动着那个小小的身躯向前移动了起来，白皙的双腿绷的直直的，脚背与小腿呈一条直线——哈？
仿佛癫痫突发，苏尔从手指到嘴唇都哆嗦了起来，他颤巍巍的指着这个从前方飘过的物体，整个人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这TM不是那个天翼种吗？！
这翅膀绝对不会认错，甚至那件因为接连的爆炸而被炸的有些残破的衣服都好好的贴在身上，哪怕被池水所浸湿也完美的起到了阻隔视线的作用。
但她为什么还在这里？！
不对不对，更应该说的是——为什么她会看起来这么友好和善的在玩水？！！
虽然苏尔半天没放出一句响屁，然而他因为心中的剧烈波动而打起的水花却轻易吸引到了那位感知优秀的天翼种的注意力。
从脸部朝下的状态突然坐了起来，粉色长发的天翼种幼女就那样盘腿坐在水面上一起一伏着。
看着仍旧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情况，甚至连伸出的手指都在空中颤抖着没有收回来的苏尔，天翼种微微偏过头笑了笑。
“呀？人醒了？”
亲切的以种族相称着，在苏尔目前的印象之中似乎也只有奥坎和这只天翼种这样称呼过自己，友好的就好像什么老朋友一样。
“真是的，你睡了也太久了吧？哪怕有这么多的药草和回复术式也耗费了这么长的时间，人这个种族的肉体都是像你这样孱弱吗？老实说我都有些等的不耐烦了啊……”
双手环抱着胸嘀嘀咕咕着，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完，粉发的天翼种便又绷直了身体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
说实话这种太过于亲切的态度让苏尔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从天翼种的态度来看就好像他们之前的战斗与疼痛都是虚假的一般，然而那些杀意与迫切的希望对方去死的心却不是作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