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提瓦特不是为了赚钱养我吗？ 第223节

所有人都意识到什么东西将要降临了，但是听不见声音，只觉得将要天星震落雷霆万钧。

安娜眼中原本的清明消失了，她露出明显的焦急和震怒，挣扎反抗的力度更加剧烈。就连她也意识到了危机，但是她被三道魂钢锁链困在原地，不拔下这玩意她无法逃离。

气氛一时竟然诡异起来，既焦灼又沉默。

“快跑！还有十八秒！”就在这短暂的窒息里，忽然有人猛然从废墟中爬出，高高举着手机朝这边大喊，“老妈！还有你们都快点撤退！还有十六秒核弹就落下来了！这是天命总部的情报！资料库的ai秘书亲自发过来的！”

塞西莉亚错愕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她没想到打成这样的战场里居然还有沙尼亚特的成员潜伏着，更没想到居然是自己女儿。而琪亚娜的话让在场的所有女武神都慌了，哪怕世界蛇的也不例外。

渡鸦只是短暂的思考一瞬就明白，这是世界蛇和天命商量好的！这就是计划内！他们本来就是想借用律者让塞西莉亚过劳死，但如果塞西莉亚强到连律者都无法让她衰竭那该怎么办？办法只有一个，就是逼她选择牺牲！

这里有琪亚娜，有无法逃离的安娜，有还未撤出的市中心市民。如果一个人没办法正面击杀，那就用这种下作的手段让她赴死！

歹毒！

渡鸦咬着牙，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本该无视道德，但还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如此歹毒，这些计划她也是执行者，是将圣女逼迫至死的幕后黑手之一。两个站在超凡侧顶端的大势力想让塞西莉亚死，哪怕她纵有天下无双的霸道和力量也无能为力。

可她明明是好人，哪怕到现在她愤怒如此也未曾对世界蛇的任何一个人下杀手。

可好人却必须在阴谋里被杀死。

用这种下作手段！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啊！

塞西莉亚低头从怀里摸出怀表，时间一秒一秒过去。这时候所有人异常的安静，除了安娜在疯狂的拔出自己的锁链之外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因为她们实力都摆在这里，即便逃也无济于事。那天基武器是核弹头，威力足够毁掉几个街区。

十六年前就是这样，塞西莉亚默默的想，十六年前她也是面临这样的抉择。不过那一次比这一次难受多了，那一次放在天平上的是至亲，这一次放在天平上的却是自己。

那就没什么好选的。

安娜仍在挣扎，这个律者从诞生就被魂钢刺穿，还遇到她这种怪物，实在有些可怜。

塞西莉亚抬起头去看周围的人，暴雨迷离了她的眼睛，她看不清，只觉得人山人海，真奇怪，这地方有这么多人么。世界蛇和天命为了计划埋伏了多少人手？但是除了陪着死去又有什么意义？

她想象着那一双双眼睛带着渴望和悲伤，像是在看一座教堂里的圣母像。这些人也许在希望她作出一个圣女的抉择，但也许又觉得惭愧。可是她想告诉这些人她们没必要惭愧，因为想活下去是人类最基础的权利也是最大的权利，哪怕是圣经里的圣人们也无法指责她们不对。

但塞西莉亚忽然又不想看她们了，她把视线移到远处，看着阿尔卑斯山脉间穿梭的白条，那是通往远方的高速公路。

西琳会回来么？潘多拉已经回来了么？

塞西莉亚忽然想，那股不在意生死的勇气忽然间又微微散去。她眺望远方，微微战栗，马上她就要去赴死了，最后他能不能看见孩子们宝石般清澈的眼睛？

她忽然发现自己在最后的抉择时刻想的最多的居然是那个叫潘多拉的孩子，也许每个母亲都会更加宠爱最小的孩子么？潘多拉是她收来寄养给玛丽亚的，但她其实是把潘多拉当成亲生孩子看待，在西琳和琪亚娜都有自己的生活的现在，唯有潘多拉每天都会和她在一起，在那白色寒冷的冰窖里说些每天的生活和悄悄话。

塞西莉亚想到那个漂亮的男孩，心里忽然乱了。莫名的她发觉自己自己仍然有一点不切实际的期待，潘多拉会不会来救她？潘多拉啊……那个黑发及腰清秀如玉，喜欢用装嫩装乖巧来应付问题的小家伙，但本性是那么坚毅且执着，所以琪亚娜和西琳甚至安娜都不自觉的依赖他，就连塞西莉亚也每天盼望着他来冰窖的那两个小时——他会不会来救她？

当然不会，他此时此刻在英国，也许他什么都还不知道，或者就算知道了也无法从天命总部的天罗地网里逃出。

他可能正处在危险中，但是对不起啊，潘多拉，姐姐不能去救你……而以后，也可能不会保护你了。

十五秒结束，突破音速的空爆在一瞬间如利剑坠下！仅仅的带起的风压就让市中心的建筑物自上而下的爆裂，水泥石灰构成的墙板就像是死皮那样飞速剥落，乌云也好暴雨也好全部被撕裂，亮红色的流星逼近，就像是一个燃烧的太阳那么耀眼那么炽热！落下来时刻带着毁灭一切的动力！

幽兰黛尔没有逃走，她是唯一一个可以在十五秒内逃跑的人但是她没有，相反，她拔起了永寂之赫勒尔，笔直的撞进塞西莉亚怀里！

但她还是晚了，她没有阻止塞西莉亚，反而被塞西莉亚身上浮现的柔和光幕笼罩住。

“不……不！”幽兰黛尔发出介于惊恐和崩溃之间的大喊。

塞西莉亚将黑渊白花刺入自己的腹部，整个人在剧痛下躬起身体！下一秒她咬牙露出狰狞和宽慰的笑，背后鲜红的圣痕浮现，随后爆炸声震耳欲聋！

核爆发生了！超越六千摄氏度的高温将地面都融化，剧烈的白光吞没了这座城市，谁也无路可逃。冲击波将大楼震成了碎片，连支撑的钢筋混凝土都被扭曲压倒，铺天盖地的掉落物以超音速的速度到处横飞，所有人所在的街道被气浪撕裂，所有冰层一瞬汽化爆出短暂的虹，彩虹下无数废墟将这对母女的身形掩盖。

核爆足足一分钟才散去，女武神们都惊呆了，她们没有死，眼看着近在咫尺的核爆发生可她们居然毫发无伤，因为她们被藤蔓包裹，从地底生出的无数粗如大楼的藤蔓结出了漂亮的白花，那白花将她们笼罩，形成绝对防御，就连核爆都无法影响。唯一抵挡不住的只是声音，女武神们只能捂住耳朵张开嘴，防止耳膜都被震破。

第七十章 此后如若没有火炬,我便是光!

一道远处燃烧着的广告牌翻滚着砸落在焦热的深坑里，那些发黑的地面是逐渐冷却的岩浆，核弹爆炸的瞬间高压高热形成了这样恐怖的爆炸坑。深坑中心塞西莉亚单膝跪地，一手拄着黑渊白花，低头看着被护在身下的两名少女。

这里是核爆的正中心，但四周是透明的防护立场，那是黑渊白花的能力达成的。虽然黑渊白花严格来说并不应该有这种防御能力，但是当输入的崩坏能量级达到近乎“无限”的程度时，黑渊白花的“分解”能力就能做到连“物质波”都能解析分解的地步。

即便核爆的杀伤力，都能在黑渊白花的“分解”面前消弭殆尽。

“为什么？”幽兰黛尔轻声问。

“我曾经发誓要保护家族，和我爱的所有人。可是我太傲慢了啊，其实我的能力也只能保护区区几个人而已，更多的人只能坐视着她们离去。”塞西莉亚抚摸着她的脸，“但是这一次，我算不算保护到你了？”

幽兰黛尔和安娜都没有受伤，她们都被塞西莉亚以强绝的“分解领域”保护了起来，甚至可以说在场其他人都没有受伤，黑渊白花催生的藤蔓抵御住了核爆外区的破坏力，最多只是受了些辐射。

以女武神的身体强度，被短暂辐射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何况塞西莉亚甚至考虑到了这一点。整座城市都被绿色的藤蔓包裹了，藤蔓里输送着红色的血，开出白色的花。

花朵的芬芳传播到每一个女武神鼻子里的时候，磅礴的治愈之力便将她们体内的放射性物质迅速驱除。塞西莉亚为了抵抗核爆为了保护所有人释放的崩坏能超越了人类极限，人类极限其实很容易超越，只要她终于放弃生命的底线。

圣血解放·白花郁血。

沙尼亚特历代圣女最终归宿，上一次塞西莉亚使用这一招中和了崩坏能裂变弹的污染，拯救了西伯利亚被崩坏波及的数万人的生命，那一次的代价让她只能困居寒冷的冰窖。这一次她拯救了慕尼黑市中心未撤离的数百女武神和数量不明的普通人，代价就是死亡。

幽兰黛尔盯着她，拼命地去回想她和塞西莉亚在一起的一点一滴。她想是否曾有那么一刻，塞西莉亚的心里对她还是有过一丝后悔，愧疚，或者说身为母亲的情怀。可是她不知道。于是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抬头看着她映在光芒里的身影。

“对不起，宝贝，对不起。”塞西莉亚身上浮现出一道道红黑色的纹印，那是失去圣血后的崩坏能反扑，从内到外开始侵蚀她的身体，但她疲惫的脸上仍旧露出轻轻的笑，“接下来，有些事情就得托付给你了。”

“不……不，不！”幽兰黛尔惊惧的猛然伸手去抓塞西莉亚的手，但抓住后只感觉冰凉，相反的，她体内的血液翻涌，仿佛要烧了起来。

“妈妈一生最对不起的，只有宝贝你啊。”塞西莉亚轻声说，“但你是我最优秀的女儿，我只能期望你。接下来安娜会失控暴走，你不知道律者的可怕，唯有接替圣血才能真正制服安娜。你要照顾好她啊，别把她交给任何人，你们是姐妹，你们流着一样的血。”

“不！收回去！把圣血收回去！”幽兰黛尔满脸都是惊恐，如果丽塔在这里一定会震惊道无以复加，那个冷淡强大自律成熟的天命首席居然有这种失态的时候，她俊美的脸上尽是自己都未察觉的眼泪，拼了命的在塞西莉亚身上摸来摸去，甚至拔刀切开自己的手臂让鲜血流出，仿佛这样就能让圣血回到塞西莉亚的身体里。

可塞西莉亚的身体仍然逐渐由白皙健康转为被一道道红黑覆盖。

“别这样！不能这样！这是你的血，这是你的血！我不要，我不需要这种东西，我从来不需要这种东西！我不欠沙尼亚特的，我不是沙尼亚特族人！是沙尼亚特辜负了我我从不负沙尼亚特！”幽兰黛尔抓着母亲的肩膀愤怒的咆哮，但到最后她终于坚持不住了，声音降低，泪流满面，抓着她的衣裙跪倒在地，“收回去……求你了……圣血是你的，圣血只能是你的……求求你了……”

人这一生有多少事情直到最后才醒悟，她原来并没有那么恨塞西莉亚。有时候所谓的十六年的发奋和怨怼，只不过是不甘心年幼时曾幸福过的的那些记忆里的零光片羽。

“接下来，就是西琳那孩子。你知道的，她接受不了我的死亡，很容易崩溃，所以你要负责制住她哦。你是姐姐，你是最强的存在，你要引导妹妹们走向正路。”塞西莉亚淡淡的笑，“幽兰黛尔，你要保护所有人，你的妹妹你的弟弟，还有许多许多人，所以你必须越来越强，你更不能死。”

幽兰黛尔死死的抓住她，咬紧牙。

“对不起，明明都是这种最后关头了，给你留下的还是这么多的要求。”塞西莉亚声音越来越轻，“我知道宝贝你很痛苦，但是你是圣女家系的孩子啊，我们生来就是这样的人，哪怕内心痛苦万分，也要重整旗鼓去保护所有人。拿走我的一切，然后，成为新的圣女吧。”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幽兰黛尔低声说，“为什么唯独对我，这么残酷。”

塞西莉亚摸了摸她的头。

“因为这个世界充满污秽，到处都是阴谋、算计和物欲横流的人心，天命、逆熵、世界蛇，或者联合国，心思都差不多。所以你很明白的，现在的超凡侧需要圣女，不是流行文化里常见的，只能作为吉祥物的圣女，或者玩弄反差的流氓圣女，而是真正的圣女。在这肮脏的超凡侧，圣女家系必须成为美丽与美德的化身，成为引导一切无私者的灯塔。”

幽兰黛尔忽然感觉到自己握着的布料碎裂了，她猛然抬起头，看见她微笑。白花的枪刃刺进了她的胸口，这是塞西莉亚选择的归宿，她这种级别的女武神与其被侵蚀成为强大无匹的死士，不如让黑渊白花修复基因编码，虽然无法抵御崩坏能侵蚀，但至少保持人类的形体和尊严死去。

“我很累了，但在休息之前，最后的任务总得完成。幽兰黛尔，你是最适合成为圣女的孩子，沙尼亚特历代圣女会在英灵殿上看着你，看着你这个走了弯路的孩子。”塞西莉亚说，“这世上如果没有火炬，你要做唯一的光。”

“愚蠢啊。”幽兰黛尔抱着塞西莉亚的肩膀，终于轻声说，“好。”

“可以叫我一声妈妈吗？”塞西莉亚微笑。

“妈妈，”幽兰黛尔在她耳边低声道，“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将西琳的身份说出来过。”

“好孩子，真是……好孩子。”塞西莉亚的声音逐渐消散，幽兰黛尔感觉她的身体沉重了下来。她抽了抽鼻子，没有看怀里的女人，只是仰起头，看向天空。

幽兰黛尔一生中过去的十九年里，没有任何时候像这一瞬。

幽兰黛尔这一瞬间无比想要怀里的女人活下去，想要她看见明天早晨的阳光，想要自己一觉醒来什么也没有发生，那个被她怨恨十六年的女人站在床前，白发在夕阳下散落如光缕。

她终于明白了塞西莉亚的道理，就像她必须接受圣血救下所有人那样，塞西莉亚十六年前也做了同样的选择。她眼看着母亲的死，就如塞西莉亚眼看着女儿的死。圣女是什么，圣女已经是这个超凡侧所有女武神饱受创伤的心中唯一的灯塔了，是那些几乎要习惯肮脏世界的女武神们最后信仰的东西。

灯塔指引所有人，便不能为谁偏光。

“但是，我愿意做火炬，但我不愿意做圣女了。”幽兰黛尔握住黑渊白花，这柄神奇的武器顺理成章的承认了第三个主人，她轻声说，“对不起妈妈，我还年轻，我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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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愤怒的嗥叫从天边响彻，通体燃烧白色火焰的白羊模样生物自高而落在城市的深坑中，势如风雷却在落地时轻无声息，像在湖面荡开涟漪。

背上乘坐着一个男孩和两名一模一样容姿的少女，西琳和琪亚娜跌跌撞撞的扑过来，嚎啕大哭，而沈凉却迟疑了一会。

紧接着他下地，走到塞西莉亚靠着一根藤蔓的身体前，她在一朵漂亮而盛开的白色百合花下闭着眼，好像沉睡。幽兰黛尔看他的行动轨迹，风拉开他的外套，黑色长发飘扬散开，

居然像是弱柳扶风的少女，可他脚步沉重，又像是哀兵。

“安娜，已经收容。”幽兰黛尔将昏迷过去的安娜抱起来，看向沈凉，“正在沉睡，但下次苏醒又是一次大型灾害，我认为应该交由沙尼亚特家监督，由我亲自负责看管。”

“你，沙尼亚特？”沈凉将视线从塞西莉亚身上移开，看了看沉睡中的安娜，迷茫的歪了歪头。

“从今天开始，我恢复沙尼亚特籍贯，姓名保留，但我将接任沙尼亚特圣血。”幽兰黛尔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他，面对弟弟和两个妹妹，于是她没有表情，“即日起，比安卡·幽兰黛尔·阿塔吉娜脱离天命组织，加入沙尼亚特家族，承担接替圣女保护家族的职能。”

“别说了。”沈凉移开视线。

“安心，关于塞西莉亚在家族中的一切权力我均放弃，家族仍旧由西琳小姐执掌，我仅作为武力支撑代替塞西莉亚。”幽兰黛尔说。

“你想代替谁？”沈凉低声道，“别再说了，我不想听。”

“我将代替塞西莉亚成为……”

沈凉骤然掐住幽兰黛尔的脖子将她狠狠的砸进地面！幽兰黛尔下意识的想要反抗，但是手中的黑渊白花不知何时不见，沈凉却正握着那把骑枪扎在她的喉咙上！

“你代替不了莉亚姐！你永远代替不了她！听到没有，闭嘴！”

就在这一瞬间，幽兰黛尔几乎觉得这个男孩的凶戾要撕碎了自己，因为那双赤红眸子里阴毒暴虐和绝望悲戚同时是喷涌而出，无数种情绪组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煞气，幽兰黛尔终于理解了什么叫煞气。但是最终那凶戾的视线还是黯淡下去，幽兰黛尔看着他，感到诧异，因为她仿佛看见了一个失去母亲的孩子。

“原来你和我们一样。”幽兰黛尔被他按在原地不动，目光微微闪烁，她语气被掐的些许嘶哑，却毫不反抗，“但是已经回不去了，母亲不会保护你了，接下来是我。”

幽兰黛尔努力的伸出手，摸了摸男孩的脸，轻声说：“我会代替塞西莉亚爱着你的，潘多拉。”

沈凉深吸一口气，放下了她，转身起来。他一路都被卡莲现场直播，完全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对幽兰黛尔他有万般的愤怒，可她是塞西莉亚的女儿。

她终究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但这股内心里阴郁的暴怒无处发泄。

他还是来晚了，并非没有保护好安娜，沙尼亚特家完美的做到了保护族人的能力，即便是律者也在她们的处理范围中。只是他千算万算没有预料到，这件事到头来，所有罪孽却压倒在了最厉害却也最无辜的塞西莉亚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