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提瓦特不是为了赚钱养我吗？ 第372节

……

“基站基站！”

“直接说话！”

“总算联系上了，元帅的指令呢？我们已经找到了坎瑞亚人生活的痕迹，他们可能在这里扎过营！”

“描述一下你们的位置！以及你们目前的情况！”

“为什么要这些关键信息，你为什么不知道？哦……你不是元帅，不行，我不能信任你！元帅呢，应达将军呢？”

“我是基站我在地面！我当然不知道你们的位置，好好动动脑子想想，你……”

“滋啦——”

……

“呼叫基站！我们这里塌方，发了洪水！”

“你们在地下第几层？”

“第三层，这里是平常都很难挖到的矿洞，据说是挖到了暗河才废弃的，现在暗河上方好像被炸沉了，水全涌进来了！”

“你们有多少人！”

“我们里面有八十多号兄弟，很多人都受了伤，现在水漫进来了，石室的门也挡不住，外面的水盈满了可能都有腰高了！我们怎么办，要放弃安全室吗？但是电台在这里……”

“放弃电台！带着电报机离开，兽境的怪物们智商都不高，只要失去了你们的踪影就不会一直停留寻找。它们会在发水前就离开，你们先出去！”

“我怎么能相信你说的！基站到底现在是谁在负责？外面说不定一群恶兽等着我们，它们会空间跳跃，是一群不能用常理判断的凶兽，说不定都不是生命！它们也许不怕水！”

“别废话！听我的，别废话！”

……

“基站！浮舍将军和我们失联了！”

“不是失联，你们本来就要分头行动！”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随军电报员而已，我不知道啊，我本来不需要下来的。基站，什么时候有人来救我啊，我已经找到安全室了，我能活几天啊？”

“我没空搭理你这些破事，你老实待着！”

“你不能不管我啊，这里哪里有粮食，哪里有水，我能躲多久啊，那些保护我的千岩军都死了……我不想死，我不能死啊，我不是军人我只是被拉下来的……求求你救救我，求求你。”

“滋啦——”

……

无数的对话从沈凉与各个电台之间发声，各种各样的士兵、军人或者其他人，每个找到电台的人都在疯狂呼叫他，问着各种各样让人崩溃的问题，各种各样的情绪各种各样的指责各种各样的哀求，一万个声音扑杀过来，让人喘不过气。

不只是沈凉，罗莎琳和艾莉丝也只能加入了发收电报的过程，她们一边通讯一边记录，但是这些人很多都不是经过系统培训的电报员，只是为了应付战争需要临时培训的，能打字就已经了不起了，压根没有精简话语提炼信息的能力，发出来的电报也鱼龙混杂。

三个人一开始还会循循善诱或者认真交流沟通，因为他们知道地底下的人可能很迫切需要一场交流来发泄内心的恐惧、暴躁或者其他情绪。但通讯太多了，多起来后三个人就已经没空管这些情绪了，包括罗莎琳在内，每个人收发一个电报时只会来回几句，发现对方提供不来什么重要信息就立刻不理会，去转向别的线路。

而就算是那些电台，很多也同样会挂断基站的通讯。

有些士兵不信任基站，因为他们可能压根就不知道基站是干什么的；有些士兵以为沈凉这边是可以直接指挥他们的浮舍元帅；有些士兵把电台当成了救命稻草却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还有些士兵压根就是放弃了基站的沟通，决定自己做自己的事情了，决定基站毫无帮助。

“基站，我们用开矿的轰山炮炸碎了一个矿道，但我们出不去了！”

“基站！我们一百四十人逃出来了不到一半，不知道死了多少，我们怎么办？有什么指示！”

“基站，不知道什么地方被炸开了一个缺口！有毒气，不是黑泥，是毒气，有人已经晕过去了！”

“基站，就我一个活口了……和我说说话……我如果死在这里，至少不想一个人孤独的死……”

但无论如何，深陷漆黑地底被兽潮包围的千岩军们，总是还会疯狂的发送电报过来，因为在这种生与死的黑暗边界，每个人都太恐惧了，他们需要有人对话，需要有人下达命令，需要让自己忙碌起来，哪怕在骂人在喊叫也行，至少有点事情做，才能从这尖啸可怖的地底世界微微感到“自己还是活着的人”，有依有靠。

所以所有人都在呼叫沈凉，即便是军人，即便义无反顾的下去甚至想好了以身殉国，但人还是会恐惧。恐惧和勇敢不是反义词，相反它们甚至是近义词，明明恐惧还是要去做，才是勇敢。可无休止的呼叫，无休止的重复，连沈凉都感到身心俱疲。

那呼叫就像是一阵接一阵的狂潮，逼着你完全不得休息，沈凉已经连续工作了不知道多久，他甚至有点幻听了，似乎那些电报不是文字，而是层岩巨渊那上万赴死的士兵焦急愤怒恐惧失望的喊叫。所有喊叫都重复着这两个字。

“基站！”

“基站！”

“基站！”

沈凉很清楚自己说的每一个字，对于在地底失联，在一片黑暗中厮杀挣扎的士兵们，都是一份安慰和力量。即便他并帮不上什么忙，但沟通和交流是人类在危难时最需要的东西……只不过面对那山呼海啸般的呼叫，沈凉三人十几个小时的疲惫应对，也只是杯水车薪。

终于，一直和士兵们交流的罗莎琳要崩溃了。

她甩干眼泪，一脚踢开满地堆积的纸条，扔下笔，嘶哑的站起身来：“这不是我能做的事了，我什么也干不了，我是蒙德人，我不该为这场战争做这么多了！我不要学分了，我要回稷宫！”

沈凉看了她一眼。

“艾莉丝老师，对不起，你随便责罚我吧，稷宫就算把我踢出去我也无所谓了！”她使劲的抹眼泪，连续一天的巨大压力让她情绪已经完全克制不住了，她指尖一片发白，是因为按着电报机的打字键位太久，耳朵也红通通的，是因为要一直听跳针频率戴着耳机。

相比起魔神体质的沈凉和大魔女艾莉丝，她身体最先扛不住，但所有人都知道她不是身体问题，而是精神实在承担不住这个任务了。

“我不干了，我要回去！就算你们骂我临阵脱逃骂我不负责任也好，这本来就不是我一个学生能干的！我是蒙德人，我要回蒙德了，我就不该来参军！”

说到底，现在的罗莎琳也只是个从须弥教令院来留学的，不足二十的少女。她担不起这么多人的责任，每个士兵向她发问或哀求或斥责，都是一把浇在心头的法油，烧的她快跪下来了。

艾莉丝没有多说什么，她也不再露出那轻松跳脱的表情，只是叹了口气。每个人压力都大，她也说不出让罗莎琳留下来的话。

但罗莎琳还没走，她只是盯着沈凉，这间营帐里的两个女人都忍不住望着沈凉。沈凉此时也摘下了耳机，他站起身，扶住自己坐了一晚上而酸疼疲惫的腰，沉默半晌，终于开口。

“都休息一下吧。”

罗莎琳吃惊的瞪大了眼睛，艾莉丝也一怔，道：“这种关键时刻，凉儿你……”

“休息一下。”沈凉冷声道，他的语气这时候加重了些许，是命令的姿态。艾莉丝刚想询问，一抬头就看到沈凉原本充满灵性的漂亮眸子此时满是疲惫，唯有淡淡的金色光芒一直流转。

他一个晚上都在使用自己的圣血，以魔神的力量保持自己的专注。或者说他不敢轻易的解除这个状态，因为他对自己的身体特性很清楚。在使用超凡力量时，他其实还能维持良好的状态，因为强大的能力会保持他的清醒，降低他的痛苦。一旦结束这个使用圣血的状态，反噬期就会来临，痛苦会以他使用力量的程度而加倍返还，折磨他，让他整个人都烧起来。

所以一旦使用圣血，要么保证立刻就有人帮他减轻反噬，要么就最好一直用下去，这样起码可以拖延反噬期的到来。当然，拖延也不是无限制的，反噬的烈度会随着使用力量的程度而提升，总会提升到他根本拖不下去的时刻到来。

艾莉丝便不再继续说话，面对竭心竭力到这种程度的男孩，她有什么疑问都得等他休息一遍。她伸手布置了一场隔音的结界，把围着桌子的三个人都笼罩住。一下子全世界都宁静了，只剩下四个人慢慢放缓的呼吸声。

休息的过程开始，沈凉离开了座位，走到艾莉丝面前张开双臂。在罗莎琳意外的视线里，艾莉丝犹豫了一下，还是俯身下去把沈凉抱了上来，让男孩以面对面坐下的姿态跪坐在自己大腿上。沈凉搂住艾莉丝的脖子，把头埋在艾莉丝肩膀处，艾莉丝也环抱住他的腰。两个人在椅子上，一个坐着一个跪着，互相紧紧的拥抱了整整五分钟。

罗莎琳一开始还不明白怎么忽然间变成这个样子，但她看到了沈凉闭着眼睛嗅着艾莉丝的长发，逐渐平静下来的模样。她意识到了这也许就是沈凉恢复理智和情绪的办法，无论如何他终究还是个孩子，下意识的追寻年长女性的拥抱和体贴，也唯有在这样成熟女人的怀抱里，他才能慢慢汲取营养，感受安宁。

“嘘。”艾莉丝抱着像个大猫咪一样伏在她身上的男孩，对罗莎琳比了个手势。

罗莎琳点点头，在这环境里她心情也逐渐平静了许多，甚至有点稍微遗憾沈凉为什么不来找她要抱抱。不过她也知道她和艾莉丝比起来似乎还是少女，没有那种包容的母性。也许这位小公主在过去的时间里，也是这样，伏在他母亲的怀抱里才能不声不响的宁静下来。

又过了五分钟。

沈凉终于从艾莉丝肩膀上抬起头，看向两女：“我们还是犯错了。”

艾莉丝抚摸着他的脊背，沉默了一会，点点头：“对，我们太着急了，忘记了思考。”

“这份工作本来就不是我们该做的，我们不是只会接报的通讯员，我们完全不懂行伍之道，根本不在行，只能单纯的聊天。”沈凉转过身来，背靠着坐在艾莉丝腿上，语气平静，“只是做这种事的话，完全用不着我们，喊几个军人过来都行，这些天我们教出来的会打电报的人都不止二十个，他们说不定还比我们更懂那些人的处境呢。”

罗莎琳想了想，“的确，我们干的尽是些没意义的事。”

“所以我们理清楚，现在该做什么。”沈凉说，“不要去考虑在我们思考的这段时间下面会死多少人，我们现在必须思考，否则做几个小时几十个小时的无用功，也只是在感动自己，对下面的人毫无用处。我认为，首先，要建立和地下电台的互相信任，我们不可能做到，需要的是应达和伐难，她们才能一瞬间安抚人心并且获得绝对信任。”

他这时候没有再在名字后面加上“姐姐”的亲昵后缀了，不过两女并未察觉到。

罗莎琳信服的点点头：“的确，我这就呼叫她们赶过来。”

“其次，我们完全不了解地下的情况，事实上，我们的大多数指挥并不如他们自己行动来的好。毕竟他们能活着抵达石室，就说明他们已经有了初步适应地下环境的能力，他们只需要稳定军心，就可以自己做出许多选择，自己控制局势。”沈凉说。

“你怎么知道？”

“很多人觉得我们不靠谱，直接会停止通讯，但他们大多是做自己的事情去了，他们本来就不需要我们下命令。”沈凉说，“例如那个发现粮库的，他其实后面和那个轰碎矿道的在同一个位置，所以他们已经做出了选择，轰碎矿道断绝这条路，保住粮库立刻朝其他地区转移粮食。你看，他们甚至准备好了在地下打持久战的准备。”

第一百零一章 宝贝我觉得我不能变僵尸

“好像……是这个道理。”艾莉丝回忆了一下，沈凉说的没错，只是大家都太忙碌了，即便沈凉一开始也没有静下心来分析这些东西。

三个人都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措，然后聚在一起讨论接下来的工作方向。

沈凉说：“事实上他们之所以一直疯狂的和我们联系，本质上因为在地下失去领导的心理失衡。在漆黑一片的地底，冒着死亡的风险下去，却暂时失去了领导，从而恐惧自己的牺牲是毫无价值的。这种心理失衡在人群间会爆发式增长，每个人的情绪都会极端化，而他们能联系到的唯一‘领导’就是我们，所以我们就成为了心理支撑。”

“这点我们都能感觉出来，这些士兵在寻找一种精神上的领导，或者说依靠，这样才能感觉自己的行动是有价值有意义的，才能心安。”艾莉丝说。

“但是这样太乱了，本来他们可以通过自我调节选择出团体领导，例如在小队间选出队长，自己抉择行动路线，毕竟在没有电报诞生的战争时期，士兵也必须有自己的行动性。但因为有电报，他们个人的行动力几乎瘫痪了，所有人的情绪都极端惊慌，都希望我们替他们选择，指挥行动——但我们不可能比他们做得好，他们又下意识不信任我们。”

“所以，”沈凉说，“我们要做的就是恢复秩序，准确来说，让他们知道军队体制还是那个军队体制，没有发生变化，他们可以把心放到肚子里去。”

“恢复理智应该怎么做到？这很难吧，我们怎么对话才行？之前的对话都不行。”

“因为那个时候我们姿态放的太低了，缺少权威。人心其实很需要‘权威’来压制，只有岩石一般的重量才能让人安心。”沈凉从艾莉丝怀里跳下来，直接同时启动八个线路，敲入同样的电码。

“你好，这里是璃月稷宫基站，与你们现在建立通讯的是逐火之魔神潘多拉。”

紧接着，不同的线路依次输入，每个线路只有一条的，长文电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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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间废弃的矿道里，罗起才和姚律拿小推车装着一袋袋粮食，另一辆小推车装着三名昏迷过去的战友，正在粗糙的木轨上往前推行。

他们知道来地下的同僚们不可能有足够多的粮食，事先唯一知道的就是矿区里有存粮的粮站，所以他们一下来就按照记忆找寻这块地方。但这里已经被梭巡的兽境猎犬光顾过了，击退猎犬后为了躲避追击，他们不得不炸毁了矿道断绝后路。

但这样一来他们也彻底不知道其他道路在哪了，自己的安危暂且不谈，要如何与其他同僚会面……把粮食分给别人呢？他们本就不是矿工，这条通路毁掉，他们甚至不知道有没有别的路可以穿插。

最关键的是还有三个身受重伤却还活着的战友，得不到医疗救治的话也许也快撑不住了。罗起才好几次都忍不住想单身去闯闯那些一片黑暗的废弃矿坑，但他甚至连个火把都没有，孤身一人也许死的比重伤的战友还快，就算打探到了地形恐怕都传不回来。而如果两个人互相照应去探路，三个受伤战友在这不就是蝙蝠、蛇鼠的食物么……

这时候电报机响了，罗起才抓过纸条，刚准备破译个开头，便微微一愣。

“你好，这里是璃月稷宫基站，与你们现在建立通讯的是逐火之魔神潘多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