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提瓦特不是为了赚钱养我吗？ 第380节

第一百一十章 妈妈不能失去娃娃,就像西方不能失去耶路撒冷

方舟计划，在沈凉有限的记忆里，他只记得这是逐火文明布置在文明灭亡以后的诸多后手之一。就像是圣痕计划、避难所计划、监察者计划（恒沙计划）乃至于人之子计划一样。

方舟计划很好理解，让携带人类遗传基因库和人类文明资料的飞船离开地球寻找新家园，该飞船会搭载生态循环系统，在飞船上构成一个小型类地球生态圈。尽管这样的飞船不可能带太多人，只允许承载一个计划执行者探索无尽宇宙，故而最后选择的对象是逐火之蛾唯一的稚童，但也是为数不多拥有强大力量的英桀。

格蕾修。

作为比“娃娃”还要年幼的孩子，格蕾修能做到的事情不多。沈凉可以主观进行自己的计划，所以人之子计划是以沈凉为核心。但格蕾修心智不成熟，主要还是被动式的执行计划，所以方舟计划的格蕾修更多的目的在于寻找不同世界，再将适合的世界标记改造。

而无限时间后，人之子计划的执行者和方舟计划的执行者都在这片大陆相遇了。

沈凉被阿波尼亚通过登陆舱投放到提瓦特大陆的平流层时就被格蕾修截获了，登陆舱作为逐火文明的造物，格蕾修当然明晰一切。而提瓦特大陆作为被格蕾修标记的，适宜地球文明复现的新家园之一，格蕾修秉承方舟计划，也对这片大陆进行了诸多改造。

包括但不限于战胜第一王座，建立起以元素神为领袖的大陆执政体系，以及发展以人为本的文明观念。

做了这些事后留下标记再离去的方舟，被万国诸神尊为“天理”，也是统辖一切的“第二王座”。

格蕾修当然不会在一个世界久留，但作为保存了人类基因库的飞船，格蕾修能克隆出无数人造人作为这些世界的监督。如520号执行者，“天理的维系者”便是如此。或许是出于恶趣味还是对这个哥哥的怀念，这位维系者的诞生是提取了沈凉记忆里的形象作为支撑，甚至因为人格模型的先天潜意识，人造人生来便对他有不低的好感度。

这也许就是后手之一，万年前的格蕾修就意识到沈凉必然会察觉方舟计划的伏笔，必然会需要她的帮助。

为什么天理的天钉会让沈凉觉得熟悉，为什么天理的力量能抑制兽境的侵蚀，为什么岩之神摩拉克斯和雷之神雷电真都那么相信他，为什么在这片大地上他驾驭“崩坏能”会如此艰难。

因为天理正是对抗崩坏的组织“逐火之蛾”的英桀，格蕾修不会允许这片大地被崩坏再度侵蚀，不会允许文明被消亡，在这里能利用的崩坏能唯有自己身体里的力量，整个世界的力量体系都和他不同。

而岩之神镇守坎瑞亚，哪怕自己国家境内已然杀伐至此他也不曾回防一瞬，正是因为他见识过沈凉的登陆舱更见识过天理。这种同属于一个文明的来历，让他坚信沈凉的能力不止于此。某种程度上他可能比雷电真更看重沈凉，雷电真对沈凉的看重是因为她见过沈凉带给她的未来，更是因为她作为母亲全身心的爱着这个孩子。

而岩王帝君仅仅通过细枝末节猜测沈凉与天理的联系，他对沈凉与其说是信任不如说是一场豪赌，就赌天理不会对沈凉袖手旁观。

“但我能帮助你的很有限，我的确强大，但只是作为战士的强大。”维系者松开沈凉，凝视着他，“可夏娃，战斗力只能确保我的方舟计划稳步施行，可对你的人之子计划，毫无意义。”

“我的人之子计划究竟……”沈凉苦笑，“究竟意欲何为。”

“你的计划是逐火之蛾的最高机密，执行者只有你一个人，不需要帮助也不需要理解。人之子计划的内容仅在你的九个基因原体，哦，准确来说是你的九个后宫里，口口相传。是真的口口相传，计划内容只在她们的脑袋里不存在于任何文件中。”维系者低笑，“所以你想要的我不知道怎么帮你，我也帮不了你太多，打个比方说，假如你希望拯救一切。”

“你不能帮我？”

“我能做到很多事，我也很想帮你，夏娃，毕竟我的人格模型先天性迷恋你。”维系者摇了摇头，“即便我扶持你成为地上的王也可以，但你想拯救失去的人，想拿回失去的东西，这却不是神或者天理能做到的，准确来说，这压根没有人能做到。”

“你把我想说的倒是都说完了。”沈凉耸耸肩。

“你不难过么？”维系者看着他，“我不能帮你拯救一切。”

“只是你还不够强。”沈凉眺望周围聚集起来的人们，“拯救一切是强者的专利，别说你了，哪怕逐火之蛾还没被毁灭时，那么多融合战士那么多英桀，梅姐姐、梅比乌斯阿姨，聪明的人和厉害的人都不少，但还是做不到。我怎么可能指望你做到拯救一切呢，你只是个比我还年轻几万岁的孩子。”

维系者无声的笑笑。

“我是货真价实的陪格蕾修小姐待了几万年，夏娃，我和你这种没事就死一死然后记忆和十几岁小朋友没差别的笨蛋不同，论起心理年龄你可没资格管我叫孩子。”

两个人互相扶持了几步，维系者望向周围清一色沉默无言的千岩军们，身为天上之神的维系者带来的压力实在太大了，即便如伐难也有千万问题却不敢上前询问一步。

“我想我大概明白‘人之子’需要做什么了。”沈凉沉默了许久，终于说道，“用阿波尼亚妈妈的话来说，我当从天降下，手里拿着无底坑的钥匙和一条大链子。”

“你将捉住那龙，就是死亡，是魔鬼，是撒旦，把他捆绑一千年。”维系者低声重复。

很多年前的地球也有宗教，也有神明，那些在经文里传唱的神谕仍然作为人类文明的瑰宝被记录在方舟计划的资料库里。正巧维系者知晓这些知识，因为作为“天理”，作为提瓦特大陆的至高神，学会这些宗教统治的艺术也是必经之路。

但她知道人子与她不同。

人之子是一切计划背后的计划，是一切拯救背后的拯救。

不知道是不是某种下意识，维系者忽然从这个男孩身上感受到了他的执念，也感受到了某种像是殉道者般的神性。

她忽然很想陪着他念诵许多东西，因为她忽然感觉自己像是经文里写的那些祭司，陪着一身白袍的神明行走于苍茫枯槁的大地，看硫磺的火湖烧灼魔鬼，看美丽的少女欢呼复活，看大海为他分开，看着他宽松的大袖被风浩荡吹起。

“我把它扔在无底坑里，将无底坑关闭，种上树。再无死亡可以侵扰我的列国。”

“再无死亡可以侵扰你的列国。”

“最后一个问题。”沈凉看向准备离开的维系者。

维系者无奈的看着他，“如果是要我解除你现在身上的痛楚，抱歉，这个我做不到，圣血焚身实际上是你的力量之源。普及一个常识，崩坏能是从外界吸收的力量，由自身运转而已。但这片大地的规则是元素力，没有一丝一毫的崩坏能，所以你的一切力量都要向内寻求，但年仅十八岁的你凭什么有这种级别的力量？你又不是雷电真的亲生儿子你凭什么掌握她的权能。而圣血原本是帮助你驾驭崩坏能的血脉，但是你没有，它就只能压榨你的肉体和精神，再把崩坏能灌输给你。”

顿了顿，她又道：“但是放心，你不会出事，毕竟如果实在不行的话……”

她脸色忽然有些不自然，但迅速移开了视线，没有让人发觉身为天理维系者的女神居然稍微脸红了一些。这可不行，作为这个世界最高统治者的化身，她时时刻刻都要高逼格！

“我的问题不是这个。”沈凉说。他其实是知道圣血并非单纯折磨他，米丝忒琳说过圣血对他的折磨是无奈之举，要是正常世界圣血这玩意可以说是绝世外挂。

“哦？”维系者颇为好奇，“怎么还有别的问题？”

“作为沙尼亚特圣血意志的羽兔姐，究竟要如何复苏她？”沈凉满怀希望，“我……”

“等等。”维系者怪异的看着他，“你复苏的记忆，不包括地球文明？”

“当然包括了啊，我作为‘夏娃’的一切记忆都回来了！我……”

沈凉看到维系者表情更怪异了，她沉思了许久，终于意识到了时间线问题，冷不丁看了沈凉身旁一眼。那个方向正是米丝忒琳的方向，米丝忒琳和维系者对视，这位白发御姐耸耸肩，维系者了然于胸。

她在心里复盘。

“这样吗，原来如此，时间线不可逆啊……换句话说，格蕾修看到的记忆里，夏娃经历的地球文明是五百年后的文明……两个世界的运行速度不同，阿波尼亚从未来地球文明时期把他投掷到了万年前的提瓦特……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夏娃必须经历现在的时间点，才能保证未来的确定性？”

“所以他即便在现在还是没有恢复塞西莉亚的记忆，因为在这个时间线他不应该想起来……为什么不应该想起来？因为想起来和塞西莉亚相关的记忆，就会影响到五百年后的塞西莉亚？”

维系者愣住，她开始捋时间线。作为从逐火文明灭亡时期就开始乘坐飞船探索宇宙的“方舟计划执行者”，她们相对于“地球-提瓦特世界”其实是一个独立的坐标系，我们命名为“方舟飞船”可以独立于沈凉的时间线去看待沈凉的人生经历。

在逐火文明时期，九位基因原体以自身的基因为蓝本，制造出有基因缺陷但不受崩坏影响的男婴“夏娃”。

逐火文明灭亡，夏娃被封存。方舟飞船开始航行。

四万年后，方舟飞船正在探索提瓦特大陆。而提瓦特大陆平流层迎来一个登陆舱，内部是进入蛇蜕的夏娃。

此后，方舟飞船开始征服提瓦特大陆。与此同时，登陆舱降落在提瓦特地面，开始孕育夏娃成长。

十八年前，夏娃被发现，被雷电真收养，成为稻妻世子。

今日，夏娃和自己认识，对“方舟飞船”这个坐标系来说，时间线到此为止。

但是！

对夏娃来说，时间线还没完！

在夏娃被封存的记忆里，还有一段莫名的记忆！那一段记忆是他名为“沈凉”的人生，他在逐火文明之后五万年的地球文明里生活，有可爱活泼还时刻想把他搞上床的妹妹们，有身怀异能时刻想把他搞上床的女武神们，有明明是一个家族的人却时刻想把他搞上床的沙尼亚特女孩子们。

而这一段记忆的同时时间，他还能开启前往提瓦特世界的通道，与提瓦特大陆同样保持联系！在那个提瓦特大陆里同样一群有时刻想把他搞上床的……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按照维系者的认知，他脑海里的这时期记忆，应当属于五百年后的提瓦特大陆！那个坎瑞亚战争结束后的提瓦特大陆了！

换句话说，以“方舟飞船”坐标系来看，沈凉是从未来到现在的人。

这其实倒不是让维系者难以理解的事，不同世界的速度参考系不同，以至于广义上的时空穿越在物理学是可行的。地球和提瓦特世界速度不同，产生时空悖论并非难以理解，反正就是就生成一个平行宇宙嘛。

但维系者真正无法理解的是，她自己作为一个“第三方观测者”，理论上，如果沈凉是从未来穿越回来的人，他应当创造了一个平行宇宙，在这个平行宇宙里他的未来还是未知数，格蕾修查看他的记忆知晓了未来的事情也没有用，因为未来从沈凉穿越的那一刻就不存在了。

维系者知道，很多人以为穿越时空有什么“时空悖论”在，例如“祖父悖论”。

但其实没必要担心，时空一旦被穿越，就是立刻诞生一个崭新的平行宇宙，沈凉只能拯救这个宇宙而已。维系者其实并不在意这些，她知道哪怕沈凉作为人之子拯救的是自己这个宇宙，继承了逐火文明……也不错啊。在逐火文明重现这个伟大目标面前，她不在意人之子夏娃是不是来自于另一个宇宙。

但是……沈凉明明恢复了记忆，却想不起来棺材里的人是塞西莉亚！他仍旧以为那是米丝忒琳！

他偏偏没有恢复关于自己穿越到五百年前提瓦特大陆的原因的记忆！他在五百年后为了复苏塞西莉亚而被扔到过去的提瓦特大陆，但他恢复所有记忆后却独独忘了这个？

怎么可能呢？

维系者大脑飞速闪动，就像是来自西琳的人格模型那样，她其实连智商也如西琳一般聪慧，她近乎竭力的思考迅速让她察觉到了一个可怖的真相。

若是……并没有平行宇宙，沈凉真的穿越时空了？

尽管是从未来来到过去，但沈凉的未来仍旧是被过去限制的。他之所以想不起来塞西莉亚的事情，是因为五百年后那个塞西莉亚正是因为他的所作所为才……出现的？他深刻影响了塞西莉亚，所以大宇宙的规则在现在抹掉了他的记忆，不允许他意识到“塞西莉亚”这个人！

任何影响到因果连续性的事情都不可能发生，这是宇宙铁则。所以理论上时空穿越是不可能的，但如果时空真的被穿越，也必须保持“过去导致未来”这个因果律，绝不能“未来导致过去”。

维系者忽然顿悟了，她看了沈凉一眼，她意识到自己不能把塞西莉亚的事情告诉沈凉，她必须三缄其口。

关于时空发展的事情，她都不能告诉沈凉，以免沈凉的所作所为扭曲了未来。但她也很清楚，她就算不三缄其口，宇宙规则也会让她根本不可能将信息透露给沈凉的，能透露这个信息的，说不定只有……米丝忒琳？

只有她，只有她深陷这个逻辑层次里，说不定只有她！虽然米丝忒琳现在也没告诉沈凉，但说不定只有她才被世界允许！

但米丝忒琳只注意到了这个天理维系者死死的盯着她看，她有些害怕了，她察觉到维系者也是逐火文明的人，她真有能力看见自己……看见就看见呗，你肯定也不知道我骗宝贝我是尸体吧？那你这么凶我干什么？

维系者有点想笑，她这才意识到大宇宙规则的凶险之处。如果她说出来关于塞西莉亚的事，那会发生什么？说不定天上一道雷就把她劈死了，那道雷莫名其妙就有着几百亿hw的出力比终焉律者还猛？

这就叫做——

“天机不可泄露啊。”维系者笑笑，摸了摸男孩的脸蛋，在他无辜的视线下又忍不住吻了吻他的额头，“救不了，也不能救，你的羽兔姐姐……只能你去救。”

沈凉眯起眼睛，“是不愿说，还是不能说。”

“天机不可泄露。”

“果然是因果律相关。”

“天机不可泄露。”

“这位姐姐你好烦。”

“反正你也知道该怎么做了，加油去做就行了。”维系者笑的眉眼弯弯，“反正……你肯定能成功，只是成功的方式需要你自己探索。不用着急，胜利的法则已经决定，我等着你把我还有格蕾修小姐一起接回地球呢。”

“格蕾修也还活着……”沈凉下意识的迟疑了一会，但看到维系者准备远去，他还是忍不住道，“代我和飞船上的格蕾修联系一下，就说我……说我……”

“说什么？”维系者笑吟吟的。

“就说……哥哥很抱歉。”

“呵，五万年了，夏娃，你终于也从一个天性薄凉一点也不体贴别人的死小孩，变成会道歉的有礼貌好孩子了啊。”维系者勾起嘴角，“为什么事情道歉？”

“我……”

“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