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永昌 第217节
陈胜坐回马扎上,略感兴趣的问道:“来人检查了吗?”
“检查了,无有利刃,武艺不过锻骨五重,以铁锁缚之。”
陈胜虚了虚双眼,点头道:“带上来我见见!”
“唯!”
众亲卫退出帐内。
不一会儿,两名亲卫就押着一黝黑汉子步入帅帐。
就见这黝黑汉子披头散发、鼻青脸肿、口鼻之中满是血污,浑身上下被扒得只剩下一层单衣,双臂被儿臂粗的铁锁缚在背后,冻得嘴唇乌青、瑟瑟发抖。
惜命、厚脸皮如陈胜,见了这汉子的惨样,都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
“小人陈阳,代吾主东海郡陈婴,拜见郡守大人!”
黝黑汉子一进帅帐,就双膝一曲,重重的一头磕在地上,高呼道。
陈胜起身走下帅帐,亲手将其从地上扶起来,再次看了看他的模样,然后啼笑皆非的朝着两侧的亲卫说道:“你们这帮夯货,两军交战都不斩来使,更何况人家是来投靠的,你们怎么能这样对人家……夯货,还站着作甚?还不快把铁索解开?”
“唯!”
两名亲兵“嘿嘿”憨笑的笑着回应了一声,然后才七手八脚的将这名黝黑汉子身上铁锁解开。
陈胜转身回到帐上,一手托着下巴,高声喊道:“弄点热食过来。”
“唯!”
帐外的亲兵回应道。
铁锁取下,黝黑汉子活动着手脚,感激涕零的再度双膝跪地,重重的叩首道:“小人卑贱之役,岂敢得大人礼遇!”
陈胜遥遥伸手虚扶,黝黑汉子便觉得一股柔和却不可抗拒的力道,强行将他扶起:“有话站着说便是,我营中不兴这个。”
黝黑汉子一听,眼泪都快下来了,捏掌一揖到底,屁股撅得老高:“敢不从命。”
说话间,已有亲兵端着一叠蒸饼、一碗热汤进帐来。
陈胜抬手:“你先吃,吃完我们再说。”
黝黑汉子急声道:“大人,军情紧急……”
陈胜笑着打断了他:“再急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
黝黑汉子只得揖手道谢,然后接过托盘,一手蒸饼一手热汤,就这往肚里送。
起先几口,他还勉强保持着礼仪。
但几口热食下肚,他就忍不住越吃越快,双眼都胀成金鱼眼了,还在拼命的往嘴里塞……
陈胜托着下巴,静静的等他吃完。
待到黝黑汉子将盖在脸上的大碗取下来,恋恋不舍的交还给等候在一旁的亲卫后。
陈胜才轻笑道:“听你方才所言,你与你家主上也姓陈?那我们可是本家儿啊!”
黝黑汉子连忙揖手回话:“启禀郡守大人,吾主世居东海郡东阳县,不敢高攀大人之姓。”
陈胜:“攀不攀都是本家,一刀刻不出两个陈字儿嘛!”
黝黑汉子:“吾主若知大人不嫌他家小门低,定会喜不自胜、与有荣焉。”
“好口才……”
陈胜笑吟吟的说道:“观你言行,便可知你家主上定然是有德行的人,对了,你家主上居屠睢军何职?领兵几何?凭何投我?”
黝黑汉子:“回大人,吾主迫于屠贼淫威,无奈从贼,而今位居天……屠贼军裨将,领兵八千,皆乃吾东海郡弟兵,唯吾主马首之瞻。”
“屠贼草菅人命、残暴不仁、前倨后恭,吾主早有心投效大人,奈何屠贼防范得紧,实无投效之机,直至昨晚入夜前,屠贼下令三军整备,五更攻城,吾主忧心如焚,苦思冥想半宿,才想出将小人送出贼营的办法。”
“小人来时,吾主将贼营布防图交于小人,命小人献于大人……请两位大兄将小人所携布防图呈与大人。”
最后一句话,他是对立在他身侧的两名帅帐亲卫说的。
陈胜听言,给二人递了一个疑惑的眼神过去。
二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中一人抱拳,转身快步出帐去。
陈胜摩挲着光洁的下巴沉吟了片刻,轻笑道:“我如何相信你家主上是真心投我,而非诈降?”
黝黑汉子:“回大人,明日屠贼攻城之时,后军三万将作阻拦大人天军之用,吾主所部便在其中,吾主嘱托小人转呈大人,明日交战之时,他将会想方设法将后军撕开一道口子,大人可趁此机会,领军直抵中军……”
“呵……”
没等他说完,陈胜便轻笑着打断了他,“单凭你此言,我便可认定尔等是欲诈降引我入阵,多余的话便不再言说了,你即刻回转屠贼大营,将我的话带给你家主上:他若诚心投靠,明日攻城之战,我军抵达之时,他部便作为我军前锋,率先攻打屠贼中军,他一动,我军必然紧随其后,一举击破贼军、抓拿屠贼!”
“若是不肯,那投效之说我便权当未曾听过,明日之战,大家各凭本事,各安天命!”
说完,他便轻轻的挥手,示意掌中亲兵送他出去。
第一百六十七章 决战(上)
四更天,北风凛冽、冰寒刺骨。
帅帐内仍旧灯火通明。
一夜未成眠的陈胜,安坐帐上,慢条斯理的以指做剑,切割着半扇烤全羊。
即便是徒手对付半扇烤得金黄流油的烤羊,他的吃相依然很的文雅,一口烤羊肉一口蒸饼,细嚼慢咽的,很有点广式早茶的从容感。
只是与他文雅的吃相极其不相符,是他异于常人的食量。
半扇烤羊已经变成了一堆光溜溜的骨头,可以当作面盆的蒸饼托盘也快要见底,他进食的速度还不见放缓。
就好像他的小小的肚子里,装着一个无底洞一样。
“报……”
一名传令兵快步入内,抱拳道:“禀报将军,探马急报,屠睢军拔营向蒙城!”
“还真动了……”
陈胜放下蒸饼,从案头拿起汗巾慢慢擦拭手上的油渍,目光闪动的思索着,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
“也罢,左右选择权在我手,是不是陷阱,去了一看便知!”
他心道了一声,放下汗巾,沉声道:“传我命令,三军列数阵,向屠睢军运动!”
“唯!”
传令兵领命,转身快步退出帅帐。
不多时,悠长的号角声便响彻大营!
陈胜仍旧坐在食案后,一边处理着案几上的残羹冷炙,一边复盘三军的布防图以及周遭的地形查漏补缺。
两个时辰前,在那名自言叫陈阳的黝黑汉子,离开他陈郡兵大营之后。
他就下令全军造饭,饱食一餐。
同时将陈阳所说的消息,用飞禽传递给蒙城的蒙恬,让他早做准备,小心提防……
确认没有遗漏之后,陈胜才豁然而起,提起锐取剑,大步走出帅帐。
帐外,五百亲卫等候已久。
……
同一时间。
蒙恬与陈守也正坐在蒙城县衙大堂之上对饮。
“报……”
一名传令兵高声呼喊着冲进县衙大堂内,抱拳道:“启禀校尉,屠贼拔营,奔我蒙城而来!”
“呵,还真来了。”
蒙恬放下手中的浆水,微微笑道:“三万兵马就想攻下我蒙城,这屠睢,到底是有多看不起我蒙恬!”
陈守也笑道:“他轻视校尉还不好么?”
谯郡决战临近,陈胜与蒙恬作为联手的两军统帅,相互沟通极为频繁,军情又时常很是紧急。
他懒得夹在中间做传话筒,便将从陈郡带出来的传信飞禽借给了蒙恬,让蒙恬自行与陈胜沟通。
只有涉及到两军的重大决议之时,蒙恬才会请他前来商议。
比如眼下……
蒙恬看了他一眼,徐徐点头:“为兄自然是该高兴,就是令郎艰难了些……”
陈守拧着眉头道:“校尉无需多虑,我儿做事向来极有分寸,若无十全把握,他不会贸然兴兵……也罢,标下这便去整军!”
“慢!”
蒙恬连忙一伸手,喊住了他:“陈兄弟且先留步,听为兄一言!”
陈守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抱拳道:“校尉还有何事要吩咐?”
蒙恬遥遥虚按:“陈兄弟何必如此拘谨,坐下说、坐下说。”
陈守依言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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