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永昌 第417节
他轻笑着向陈胜捏掌作揖,眉宇间不见丝毫不甘与愤懑,平和得就像祥和的老者。
陈胜沉默无语。
任嚣的态度,绝对是他预料中的最差的一种!
某种意义上,劝降这件事,其实就和小情侣闹分手一样。
大吵大闹的分不了,收拾行李拉黑连络方式的往往也还有挽回的余地,反倒是那些平平淡淡的和平分手的小情侣,转身后就真的再也不见了……
陈胜沉默了许久,才终于浓重的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取酒来。”
囚车中的任嚣听言,心满意足的向陈胜捏掌作揖,道了一声:“多谢汉王殿下。”
不多时,一名王廷侍卫便取了两坛子酒过来。
陈胜接过两坛酒,一并塞进了囚车里:“你我是敌非友,我便不相送了,一路走好,若有来生,别再与我为敌了!”
任嚣接过两坛子酒,像是搂着什么大宝贝一样,一手一坛紧紧搂在怀中,咧着嘴大笑道:“这狗日的世道,能不来,就不来吧……”
“有道理!”
陈胜笑了笑,抱拳一拱手:“那便不再见了!”
任嚣颔首:“恭送汉王殿下!”
陈胜转身就走,再没回头。
任嚣一掌拍开一坛,左边灌下一大口、右边灌下一大口,然而满足的靠在了囚车里,静静的仰望着万里无云的湛蓝碧空。
“真是个闭眼的好天气啊……”
……
半个时辰之后,有王廷侍卫将任嚣的首级送至陈胜面前。
陈胜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便挥手道:“交给蒙恬,传首徐州!”
“却不想这任嚣竟还是个难得的忠义之士!”
坐在陈胜下首处的陈风目送王廷侍卫捧着任嚣的头颅出帐去,很是感慨的说道,凌晨时分他候到任嚣之后,任嚣见了他身后走出的一百王廷侍卫,直接就扔了长钺,光棍儿的束手就擒。
那时,他还以为往后可能会与此人同殿为臣,这才对其以礼相待,未给任嚣上枷锁。
而今想来,他当时会降得那么干脆利落,一来是知道有那一百王廷侍卫在场,他绝不可能再有逃脱的机会。
二来,恐怕也是想见自家大兄一面罢……
陈胜不便评价任嚣的选择,转而说道:“后边儿青、扬两州,你特战局还得多花点心思,后边王廷的主要精力都放在北线与王翦和张家父子的交战之中,无暇顾及青徐二州,一旦让宋义与刘季抓住机会乘虚而入,王廷便会很被动!”
实话说,任嚣这一光棍儿,的确整得他有些难受。
他扔下陈留与济阴郡的战局,花这么大力气来攻略徐州,除去稳定大后方的因素之外,很大原因是想要招揽任嚣入汉廷!
当前汉廷内可称之为上将的,唯有他与蒙恬二人。
任嚣原本就是他物色的第三员上将。
也是他准备放在豫州方向,震慑刘季、对垒廉颇的中流砥柱。
这下好了,任嚣光棍的求了一个杀身成仁。
却令他花了这么大心思制定的通盘战略破产。
他不是没想过寻找替代品。
但着实是找不到!
廉颇、王翦这两员老而弥坚的上将就不说了,他要有能将这两员老将弄到自己麾下为将的实力,他何须他们入帐下为将?
项羽、韩信都在幽州,幽州与汉廷治下所有地盘都不接壤,他鞭长莫及。
章邯人间蒸发了,就算没人间蒸发,现阶段的章邯也还稚嫩了点,挑不起大梁!
沛县集团那一票武将,倒是有好几员上将之姿的苗子。
但那也仅仅只是潜力而已,再没有得到充足战役的磨砺之前,那一票草莽武将连现阶段的章邯都不如。
而且就当下这种形式,那一票武将能不能成长起来,都还是两说……
他要有培养那一票武将的时间和精力,还不如培养自己的嫡系,他帐下李信、季布、灌婴,同样也有上将之姿!
现阶段,任嚣是最合适的人选,正值巅峰、还自带兵马。
只可惜,世事不如意,十之八九啊!
后边还得他自己一个人辛苦点,独挑北线战局的大梁!
思及此处,陈胜便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暗道自己还真是劳碌命,他都不记得有多久不曾回家瞧瞧大姐了……
……
陈风抱拳领命。
陈胜起身道,“你先助蒙恬稳定徐州的局势,待到尘埃落定之后,再带三千王廷侍卫北上帮手……替我转告蒙恬,徐州,我就交到他手上了,他务必要给王廷经营出一片稳定的大后方!”
陈风连忙起身行礼道:“末将一定尽快梳理完徐州的麻烦,北上听令!”
陈胜瞧他一脸郑重的模样,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无须着急,一步一步走稳喽、慢慢来,北线有我撑着,一时半会跨不了,徐州事毕后,记得还家与二伯二婶小聚几日,让二老好生瞧瞧,我们家老二已经是条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陈风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笑,低声道:“大兄才当得起顶天立地之说,小弟尚不及大兄远矣!”
陈胜一巴掌打歪他的脑袋,笑骂道:“跟你哥还客套个锤子……走了!”
他按着剑大步流星的走出帅帐,纵身冲天而起。
陈风追出来,朝着他的背影抱拳躬身,高呼道:“恭送大王!”
“恭送大王!”
浩瀚的呼声以帅帐为中心,再次席卷了整座营盘。
第三百三十九章 生死兄弟
古老的长城在夕阳的余辉中,流转着历史沉淀的苍凉韵味。
一座残破的烽火台上,陈骜与王贲二人背靠着女墙坐在残阳中,一人抱着一大缸烈酒,沉闷的有一口没一口的灌着。
久久无人开口。
直直最后一点残阳落入天际之下,王贲才咧开嘴,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某曾以为,这辈子就撂在这三千里铁壁了,不曾想,在此间厮混了大半辈子,竟还有落叶归根之日!”
陈骜微微失神,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扬了扬手里的酒缸,淡笑道:“说起来,你应当不知为何咱们军中可以饮酒罢?”
“嗯?”
王贲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追问道:“你知晓?”
陈骜微微颔首:“少不更事时曾当面请教过上将军,上将军言,我幽州军儿郎,许多人上了这三千里长城,便是一辈子……”
王贲沉默了几息,苦笑道:“你不地道啊,某家请你来喝送行酒,你却往某家心窝子里捅刀子!”
陈骜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某是想告诉你,还能有机会回中原看看,其实是件好事!”
王贲郁郁的提起酒缸猛灌了一大口,吐着酒气道:“你想回去?那某家便将这件美差让与你便是!”
陈骜“哈哈”一笑:“算了吧,某家可没有一位上将老父亲!”
王贲不甘示弱的“呵呵”一笑:“见外不是?你我可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你父即吾父、吾翁即若翁啊!”
陈骜嫌弃的收回手掌,灌下一大口酒后没好气儿的说道:“某家可没有给自己找爹的习惯!”
“别介啊!”
王贲热切的一把揽住他的肩头:“你我就算这辈子无缘做同胞兄弟,也可结个亲家啊,月儿不是前不久才又打跑了你给她挑选的夫婿么?咱幽州军的儿女,寻常人家哪里降得住啊,你看我家那……”
他话还未说完,陈骜一把排开他的爪子,气恼的喝道:“老匹夫安敢欺某耶?吾陈家就是再落魄,也断不可能将女子嫁入你王家为妾!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在敢提小心某割袍断义啊!”
王贲更加热切的挤到他身旁:“谁与你说离儿那小王八羔子啊,某家与你说的乃是武儿!”
“武儿?”
陈骜心动的挑了挑眉头,而后就叹气着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这俩小的不合适。”
王贲恼羞成怒一把抓住他的肩头:“咋的?就死活就瞧不上吾王氏呗?”
陈骜摇了摇头,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不是,某是担忧你家武儿不抗揍,被我家月儿活活打死……”
王贲愣了愣,弱弱的小声问道:“不、不至于吧?”
陈骜不屑的瞥了他一眼:“不信你还家问问你家武儿,看他敢不敢和我家月儿定亲,只要他敢点头,某绝无二话!”
王贲暗暗的咽了一口唾沫,面色一阵阴一阵晴,踌躇了好几息后突然提起酒缸,狠狠的灌下一大口:“古来儿女亲事皆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有他一个当儿子挑三拣四?”
“此事乃公说了便算,老骜你只管说你应不应承此事,你只管放心,月儿入了吾王氏门楣,某定将她当作亲生儿女般痛惜,纵使武儿不学无术,被月儿打死,某家也只当用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换了一个女儿,若是将来月儿有所出,某家必令其续你陈家香火!”
陈骜沉默着提起酒缸饮下一大口,轻轻的叹息道:“你这又是何苦?”
王贲提起酒缸与他轻轻的碰了一下,随口说道:“武儿再不成器,某也还有离儿继承某这一支的香火,你陈家,可就只剩下月儿这一根独苗了……”
他没再说下去。
但陈骜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上将军的身子骨,撑不了多久了啊!
他一言不发的提起酒缸狠狠灌下大一口酒后,才轻声说道:“你不是一直好奇,某麾下那支守夜曲哪里去了么?”
上一篇:高武:从杀鸡开始横推星空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