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永昌 第424节
先前将他头盔打歪的那一巴掌,只是他们父子间独特的交流感情之法。
准确的说,乃是他们王氏家传的训子之术,当年他爹还没当爹时,祖父也是这般教训他的,而今他爹是爹,也这般教训他,他心中也早就打定了主意,等以后有了儿子,他也这般教训儿子。
那一巴掌就像是玩闹,不伤父子感情。
而这一巴掌,是真打!
他挨得很生气。
他爹显然也是打得很生气!
这就令他很费解,自己不是按照老父亲的意思去回绝的“乱臣贼子”的邀约吗?凭什么要挨打?
“谁让你挑衅陈胜的?”
王贲气急败坏的低声咆哮道,心头有一种‘老子为了这个家操碎了心,你倒好,不但不帮忙,还尽给老子添乱’的恼怒感。
青年将领还没反应过来:“不是将军命末将传令传令兵,回绝那‘乱陈贼子’之邀约么?”
王贲额头的青筋跳了跳:“你回绝邀约便回绝邀约,你挑衅他作甚?”
“这也算挑衅?”
青年将领气愤的遥遥指着那厢涌动的红衣军,“真正的挑衅还在后边呢!”
王贲张了张嘴,正要给他解释,就听到城外传来一声山呼海啸般的咆哮道:“下城屠军!”
二人齐齐回头,望向那方好似雷云笼罩天地般席卷而来,尚隔着百十丈,那股子狂暴如八月山火、气焰冲天的强悍军势,就令见多识广的父子二人呼吸猛然一沉!
“你祖父整理的陈胜过往战例,你可已研习完毕?”
王贲不再嬉笑怒骂,面色凝重沉着得就像是一尊冷硬的雕塑。
青年将领暗自吞咽了一口唾沫,低声道:“回父帅,儿子已研习完毕!”
“很好!”
王贲偏过头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那你来告诉为父,陈胜过往的战例之中,何时喊出过屠军的口号!”
青年将领愣了愣,悚然一惊!
他现在终于意识到自己都干了些什么蠢事儿!
“君王不可辱!”
王贲轻叹了一声,转身径直走向将台……无论如何,都得先顶住红衣军这头几波攻势!
顶住了,后边才有的谈!
顶不住,陈骜脸面也难弥补君王丢失的威严!
杀声渐起!
直冲斗牛!
……
大梁城内,一家封门闭户的酒肆二楼雅座。
两名身着深衣、腰悬长剑魁梧男子,在笼罩着整座城池的震天喊杀声中,旁若无人的盘膝而坐,一口酒、一口肉的吃喝着!
“老弟,你我兄弟二人的进身之阶,终于来了!”
二人之中的年长者,用小刀从身前矮几上陈列的烤羊腿上切割一条条羊肉送进嘴里,一边慢条斯理的咀嚼,一边笑吟吟的说道,风轻云淡之中尽显张狂之意。
盘坐在他对面的汉子,年岁教他略轻,脸上有黥,赤裸着精壮的胸膛,正赤手拿着一条羊腿大啃,啃得满脸都是油渍,牙缝里还卡着无数肉丝。
与年长者风轻云淡的狂士模样相比,这名年岁较轻的汉子,就像是一头危险的、不安定的野兽!
听到年长者的话音,他连忙抬起头来,喜出望外的道:“兄长终于决定去投汉王殿下了?”
“投效谁,自然早已是毋庸置疑之事,汉王殿下厚待有功之臣、爱民如子,称王年余未曾杀害任一有功之臣,有人主之象!”
年长者不紧不慢的徐徐说道:“问题是,该何时投效,王廷气象已成,你我又不过只是小吏、游侠之身,若是贸然登门投靠,恐怕只能再得小吏之位,难成大事业!”
“为兄一直在寻找投效汉王殿下的进身之阶,到如今,终于有所得!”
年轻汉子听言,连忙追问道:“是何宝贝?兄长速速道来,小弟这便去呼唤众兄弟,将其抢来,献给大王!”
年长者笑着指了指杀声传来的南城,轻声细语道:“还有什么宝贝,能比眼下的大梁城更贵重呢?”
年轻汉子愣了愣,面色一苦,期期艾艾道:“兄长,那王翦可足足有二十万大军啊,咱兄弟……”
年长者微微摇了摇头,笃定道:“王翦军要撤了,大梁城内顶多不过七万军!”
年轻汉子疑惑道:“兄长如何得知?”
年长者:“王翦军在赶制守城之器!”
年轻汉子:“这有何奇怪?先前他们不一直都在大兴土木么?”
年长者:“王翦军乃是讨伐不臣之军,当举攻势、一往无前,赶制守城之器算怎么一回事?你几时听闻过推守城之器上战场与敌作战?为兄已派人赶往封丘,是与不是,不日便有回信!”
年轻汉子拜服道:“兄长高见,陈余不及兄长远矣!”
第三百四十五章 大鱼
箭雨如云。
杀声撼天。
攻城战已持续半个时辰,季布指挥着五万红衣军将士,以团为单位轮番攻城。
伤亡倒是极小,第一军在五月底就已经完全了铁叶扎甲的换装,又在与百越人的高强度作战中逐步适应了结小战阵勾连大战阵的战斗模式,整体战斗力已经十分接近搏浪军的正常水准。
再加上季布那一手传承自陈胜的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抠搜作战指挥,五万红衣军将士几乎都只是顶着盾牌冲上城头,让守城的王翦军兵卒感受了一下他们作为东道主的热情好客之后,就麻利儿的撤了回来!
他们第一军可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玻璃心新军,这点儿连挫折都不算的常规车轮战战术,完全不足以动摇士气。
一轮热身之后,季布果断鸣金收兵,找到了在战场前沿观察敌军兵力布置的陈胜。
“大王,王翦主力已经撤了!”
这是季布找到陈胜后说的第一句话。
陈胜不置可否的微微颔首:“仔细说说,你都从这一轮接触战中,看出了些甚么!”
季布哪能不知自家大王是在考校自己,抱拳一礼后,毕恭毕敬的接着说道:“启禀大王,从方才敌军的反应来看,城内指挥敌军作战的守将,极有可能便是王翦本人,且城内敌军的兵力决不少于五万之众!”
“我红衣军长于运动战与野战,不擅攻坚战,而今兵力又不占优势,勉强攻之,纵使能破此城,至少也得六七日,届时只怕王翦主力早已退回司州,追之不及!”
“依末将拙见,我部不能被这支殿后之军绊住手脚,放跑了真正的大鱼!”
陈胜凝视着百十丈外那座古老的城池,静静的听季布叙述,面上风平浪静得就像是一汪深不可见底的平湖,待到季布说完之后,他才问道:“你想分兵?”
季布抱拳:“回大王,末将确有此念想,末将率两万军再次与王翦对垒,大王亲率三万军绕过大梁追击撤退之王翦军主力,若王翦按耐不住出城交战,末将再呼应大王前后夹击!”
这样的话,换作其他将领,真还不敢与陈胜直言。
哪有做部曲的,安排大王作战的?
但季布乃是陈胜的侍卫长出身,他对陈胜的崇拜是毫无保留,也毫不设防的。
陈胜沉吟了几息后,轻轻点了点头,神态温和的轻声说道:“看得很清楚,考虑得也比较全面,跳出了战场的限制……有长进!”
季布挑了挑眉梢,有些按耐不住心头自得的“嘿嘿”一笑,抱拳道:“全赖大王教导。”
他当然不是这么肤浅的人。
但夸赞他的人,可是他最崇拜的大王啊!
陈胜看了他一眼,加重了语气:“但是!”
一听到这俩字儿,季布刚刚才裂开的大嘴,登时就一僵,再也笑不出来了。
他跟了陈胜这么久,可太熟悉这俩字儿了!
陈胜无视了他可怜巴巴的模样,淡淡的说道:“你还是忽略了两个很重要的问题!”
‘两个?’
季布紧急转动脑筋,努力思考。
陈胜见状,就没急着再开口,而是接着继续观察大梁城。
好一会儿后,季布才由衷的叹服着抱拳道:“大王高瞻远瞩,末将难及大王万一!”
陈胜偏过脸:“想到了?”
季布老老实实的点头:“只想到了一个。”
陈胜:“那就说说。”
季布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道:“回大王,末将方才忽略了大梁与吾王廷中枢陈县之间的距离,倘若我部分兵追击王翦主力,一旦大梁城内敌军趁机向南突进,四五日便可兵临陈县,王廷大好局面顷刻间便毁于一旦!”
陈胜听后,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肯定的点头道:“不错,你足以独当一面了!”
这回,季布再也不敢得意了,“第二点,末将着实是想不到了!”
陈胜笑吟吟的拍了拍他的肩头,轻声道:“想不到没关系,回去后慢慢想……抓紧时间整军吧,今夜我亲自领兵抢城!”
季布闻言大惊,连忙道:“大王,还是让末将去吧,王廷社稷皆系于您一身,您可决不能有任何闪失!”
陈胜笑了笑:“说好了此战你为主将,岂有朝令夕改之理?快去准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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