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永昌 第519节
东迁后的梅花山庄,坐落于金陵城东北角的北门卫戍团军营后方。
这里外层由一整个卫戍团守卫,内层有一千红衣军精锐全天候把守,内部还有一百王廷侍卫执卫。
没有陈胜的王令,就算是陈守亲至,都进不了梅花山庄的大门,连梅花山庄内部的诸位大匠外出或者还家,都只能在王廷侍卫的陪同下,走密道离开梅花山庄。
守卫之森严,仅次于长宁宫!
这种森严的守卫,并非是一蹴而就的。
而是随着梅花山庄内部封存的紧要物品越来越多,一点点增加守卫力量,逐步逐步加到这个程度的。
要知道,连长安区陈家大院,都没有王廷侍卫守卫,而这里却有一个百人队!
至于梅花山庄内封存的那些紧要物品,到底有多紧要,可以举一件十分具有代表性的东西:火药!
陈胜刚走到梅花山庄门口,还没进门,就听到一阵“铛铛铛”的急促打铁声。
一进门,就见到一大票浑身污迹、头顶鸡窝的大匠,勾肩搭背的围在一座足有两层楼那么高,形似石油田里那种小鸡啄米似的大型机械前,那座大型机械还在不停的升腾着白色的雾气!
“牛逼啊!”
陈胜的目光追随着白色的雾气慢慢升起,惊叹道:“还真叫你们这群棒槌,把蒸汽机给造出来了!”
“大王来了、大王来了!”
“大王、大王,快来看看,刚刚调试好的蒸汽机!”
“大王,您说的可以拉动数十丈皮铁车厢的车头,就是用玩意儿当牛马么……”
一帮大匠注意到陈胜的到来,眼睛冒绿色儿的一拥而上、如狼似虎的将他包围在中心,七嘴八舌的问道。
扑面而来的臭脚丫子味儿,简直辣眼睛!
“你们这群混账!”
陈胜都快难以呼吸:“都跟你们说了多少次,最长半个月,必须要沐浴一回,你们这都多久未曾沐浴了?都他娘的淹入味儿了!”
这群棒槌听到他的怒骂声,随意拉起自己反射着油光的板结衣袍嗅了嗅,而后便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大声道:“男子汉大丈夫,岂能没有男人味耶!”
“对头对头,李大师的话,甚合咱意啊!”
“大王不都言‘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么’?咱大汉繁荣昌盛还等着咱们去创造,岂能将光阴在区区沐浴小事之上?”
“对啊,我们这些糟老头子又不找婆姨,洗那么干净作甚?”
陈胜无语的扶额,浑然忘了,当初自己搁这儿和这些棒槌一起废寝忘食的时候,也是他们这副德行。
梅花山庄以当初他初登建立梅花山庄之时,在陈郡召集起来的各行各业翘楚为班底,其后经过了多次精挑细选的小规模人员补充,如今山庄内各行各业的匠师,已达五百之数。
这五百人中,虽然没有代表着九州当前工匠技艺巅峰的公输家之人与技墨分支的人。
但在阅览了诸多陈胜从公输家和技墨白嫖来的密录,以及跟着他研究了这么多项目之后。
陈胜相信,这些人已经足以与公输家、技墨比肩,甚至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具体如何……只看这些棒槌单凭陈胜当初的一壶开水和三言两语,就硬生生整出了这么一架原始蒸汽机,就能看出这些人的技艺有多高超了!
“都让开、都让开!”
陈胜像驱赶绿头苍蝇一样将这群使劲儿往他们眼巴前凑的棒槌驱赶到一旁,大步走到仍在运转的蒸汽机前。
就见这台形似抽油机的原始蒸汽机的水泵拉杆下,安装了一大块铁锭。
铁锭下边则安置着一块铁砧,铁砧上还放了一大块铁锭,正一上一下的锻打着铁锭……
‘好家伙,这是做了个打铁机啊!’
陈胜暗道了一声,回头环伺周围这群棒槌道:“那位大师来给我讲解一下……”
第四百一十六章 运筹帷幄
月华如轻纱,笼罩偌大的营寨。
“将军!”
值夜的虎贲军士卒,见前来巡营的陈刀,双手握枪行礼。
“嗯。”
陈刀拍了拍值夜士卒的肩头,沉声道:“打起精神来,别打瞌睡!”
士卒:“喏!”
陈刀按剑继续前行,百十短兵跟在他身后,步伐整齐划一、百人如一人。
中军巡视完毕,陈刀正待回帐歇息,忽然远远望见帅帐还灯火通明。
他略一沉吟,挥手道:“尔等回营安歇罢,我去帅帐看看!”
说完,他便在一众短兵的应声之中,按剑大步往帅帐行去。
一进入帅帐,陈刀便见李信还端坐在帅帐上方,捧着一卷文书入神的阅读着,周围乱七八糟的散落着一地纸张,连他入帐来都未发现。
他走入一地纸张中,弯腰拾起一页:“怎么还未就寝?”
李信蓦地一抬头,这才发现陈刀来了,当即若无其事的笑了笑:“正要安寝。”
陈刀借着账内的火光看了看手中的纸张,便见排头上书‘邯丹之战’,心头登时就有数儿了。
他面色如常的解下佩剑,重重的坐到帅帐右上方,笑道:“怎么,压力很大么?”
李信盯着他看了几息,苦笑道:“还是叫你看出来了……”
陈刀调侃的轻‘呵’了一声,说道:“当初打洛邑,你躺在死人堆儿里都能打鼾,而今却夜不能寐,深更半夜捧着这些死物辗转反侧,只要眼不瞎,都能看出来你压力很大好吧?”
他给李信做副将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死人堆里滚出来的交情,说话自然不需要藏着掖着。
“此一时、彼一时啊!”
李信略有些疲惫的双手使劲儿挫了挫面颊,轻叹道:“以往你我兄弟二人只是偏将,只需要思虑如何杀穿眼巴前的敌军,只需思虑如何将带出来的儿郎们活蹦乱跳的带回去,其他的啥都不用操心,纵是你我不济事,也还有大王收拾残局。”
“而今你我乃是主帅,双眼就不能再盯着眼前,得放眼整个战局,战略要思忖、战术也要思忖,如何进要思忖、如何退也要思忖,作战要思忖、补给也要思忖,而且此战还是咱虎贲军首战,必须要胜得利落、胜得漂亮,如此,以后咱们虎贲军的弟兄们见了红衣军的弟兄们,才能抬得起头来……”
当着陈刀,他也没有藏着掖着,似是发泄一般,一股脑的将心头的压力吐了出来。
陈刀静静的倾听了许久,忽然道:“先前我也不明白,大王为何会拜你为征北将军,现在我倒是明白一二了。”
“哦?”
李信好奇的看向他:“为何?”
陈刀嗤笑出声:“拐着弯的骂你呗,还能为何?”
李信:……
见了他如同吃了一只绿头苍蝇似的表情,陈刀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郁:“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不知柴米油盐贵永远也当不好一个家,你现在这样儿,就有几分一军主帅的模样了!”
李信越发郁闷,忍不住道:“够了啊,这里可是帅帐,再骂翻脸了啊!”
陈刀收敛了笑脸,扬了扬手里的纸张,正色道:“你以为,此战我们的对手将是此人?”
李信看了看他手里的纸张,知道陈刀已经猜到他在研究什么了,点头道:“某自接到王令之后,便从特战局内取来了太平道诸将过往战例,翻阅了不下十遍。”
“青州宋义、不值一提,且大王天威在前,他必不敢撄吾大汉王师虎威,纵使碍于情面勉强参战,也必是敷衍了事。”
“巨鹿张良,或智谋极高,但观其用兵,平庸呆板,好好一支精悍之军,在其麾下如同去了势的骟马,毫无血性可言,纵其能以谋略胜过我兄弟二人,无有战术做支撑,也奈何不了咱虎贲军!”
“唯此韩信此人,虽从戎不过三四载、战例也不多,观其用兵状是平平无奇,但深究内情,却有化腐朽为神奇之章法,直教人不知该如何与其交锋!”
说到此处,他犹犹豫豫的停顿了片刻,而后压低了声音小声道:“你我同袍、生死兄弟,某对你说句真心话……越是深究此人用兵章法,某便越有种研究大王战例之时的那种如临绝壁、无从下手之感。”
原本的李信,是没有这种细腻心思的。
事实上,当下九州大多数战将,都没有战前研究对手底细的习惯。
似那种自个儿麾下的兵马,与敌军掐架都快掐出脑浆子了,还连对面是何人统兵都不知道的糊涂蛋将领,在九州可以说是一点都不少见。
甚至不乏那种自身水平不咋地,却有勇气蔑视对面已经功成名就的统兵大将,满脑子“你真有传言中的那么牛逼吗?我不信”,然后一个回合就扑街的杠精。
但汉军的将领之中,绝对没有这样的糊涂蛋和杠精。
因为陈胜每逢大战,尽皆恨不得将对手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拿放大镜研究一遍的慎勇精髓,早已通过稷下学宫的兵科,在汉军内部发扬光大、根深蒂固!
这或许也是榜样的力量。
连陈胜这位仍然维持着不败金身的大王,都依然这么小心谨慎,谁有资格浪?
当然,这也离不开越来越庞大、越来越健全的特战局的支持,换了别家,就算有将领也想如汉将这般小心谨慎,一时半会也凑不齐这么详细的资料。
陈刀拧着眉头思忖了片刻,沉声道:“你是不是过于谨慎了?并州之战结束不过半月,韩信敢离开并州?他不怕雍州军反扑?”
李信不假思索的点头道:“若是换了旁人讨伐冀州,张良或许是会继续令韩信坐镇并州,但如今讨伐冀州的,可是吾大汉王师!”
‘是啊,攻打冀州的可是我们大汉王师,他张良敢不全力以赴?’
陈刀释然的松开眉头,有些敬佩的看向李信。
在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厮以前有多莽了……两个师,这厮就敢打洛邑!
但短短年许光阴,这厮竟然就能将事情考虑得这般周全!
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不过这个韩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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