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永昌 第526节
披头散发的项羽盘坐在篝火旁,把着一块烤得半生不熟的大肥肉,大口大口的撕扯着!
脱离幽州军不到半年,他眉宇间盘踞的深重凶戾之气,就如同寒冬腊月密布天穹的浓重铅云一般,彻底遮盖了原本的英气、稚气与刚直之气。
如果说,脱离幽州军之前的他,还有几分演义中白马银枪的英武小将风采。
那么现在的他,就像是一头皮毛斑驳,犬齿狰狞的凶神恶煞大虫!
正经人哪怕只是看他一眼,都会被他吓哭的那种。
一阵闷沉的马蹄声飞速接近。
项羽眉头都没抬一下的继续撕扯着手里的肥肉,一口钢牙如同铡刀切割着带血丝的肥肉,“咕咚”、“咕咚”的吞咽声如同老牛饮水一般响亮而低沉。
“大兄!”
一声葛布便装的龙且翻身跳下马步,快步走到项羽身旁,附在他耳畔低声道:“小弟派出去的探子已寻找到李牧主力,就在东北方五十余里外的良乡河岸!”
项羽一抬眼,简简单单的动作,就令他盘踞的煞气再度暴增十倍。
他不紧不慢的问道:“兵力几何?”
自去岁他率领麾下两千袍泽弟兄脱离幽州军,反出姬周后,就彻底与燕王府杠上了!
燕王府运粮,他领兵抢粮!
燕王府派人围追堵截他,他就悍然带兵冲击燕王府所在的蓟县!
凭借着出身幽州军和反燕王府的名气,他愣是在燕王府的围追堵截之下、缺衣少食的穷山恶水之间,硬生生拉出了两万兵马!
缺少兵甲?
那就抢燕王府、抢太平道韩信部的兵甲!
缺少粮秣!
那就抢燕王府、抢太平道韩信部的粮秣!
当然,主要还是抢燕王府,捎带手的抢韩信。
韩信因被并州之战绊住了手脚,无力料理老巢的些许“小事”。
而燕王姬列被项羽搅得是不胜其烦,最终不得已,将大将李牧派了出来,带上了当初姬周三路大军合围太平道时聚集的十万燕王府兵将,死咬着项羽不放。
龙且回应道:“六万!”
项羽面无表情的将手中残存的巴掌大肥肉塞进嘴里,象征性的咀嚼了两口后,便囫囵吞咽了下去,而后提起身旁的乌沉沉大戟,怒喝道:“二三子,随某家杀人去!”
怒喝声似虎啸,层层叠叠的在无名山谷之中回荡。
霎时间,两万余兵甲杂乱、神情冷漠的兵丁,默默的提起兵刃齐声,汇聚到项羽的身后。
不过两万兵马,凶厉煞气却好似十数万人的尸山血海!
第四百二十一章 双信争锋
冀州,巨鹿黄巾军大营。
“报!”
传令兵快步冲入帅帐之中,单膝点地道:“启禀天公将军,昨夜子时,敌军强渡漳水、卷甲而趋,卯时破我邯丹城,先锋军不敌,已撤至曲梁,请求天公将军增兵驰援!”
帅帐中正与韩信作兵棋推演的张良,闻声眸中怒色一闪而逝,但他在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神色如常的韩信后,便压下了心头怒气,淡淡的挥手道:“某知晓了。”
“唯!”
传令兵再拜,躬身退出帅帐。
“既早知陈豨挡不住李信,天公将军又何必动怒呢?”
待到传令兵退下之后,韩信才温言宽慰道。
说话间,他一手轻轻将舆图上代表汉军的兵棋推过漳水,覆盖标注着邯丹二字的城池。
历经并州战局的磨砺之后,韩信越发自信,亦或者说是越发的锋芒毕露!
一身黄巾军中参见的土黄色葛布深衣,穿在他身上却好似华丽威武的甲胄,一条简简单单的束鬓抹额,戴他的头上却好似雕龙绘凤的兜鍪……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所有的装饰点缀,都远不及他本人的气场强大!
张良用余光瞥了他一眼,见了他嘴角那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之后,心头怒意更甚!
摄于大汉过往历次对外用兵进阶马到功成的彪悍战绩,张良在得闻大汉将对他巨鹿太平道本部用兵的消息之初,便如大汉诸多高级将领所料,急调韩信这位太平道当前最能打的渠帅入巨鹿,坐镇黄巾军大营。
然而韩信实在是太锋芒必露,进入巨鹿大营后的第一句话便是:‘此战若想胜,非我韩信亲自统兵不可!’
这或许的确是事实。
但就凭他这副目中无人的傲气,张良又怎么敢真将巨鹿这三十万黄巾精锐的指挥权交给他?
这不是胸襟不胸襟的问题,也不是格局不格局的问题!
巨鹿这三十万黄巾精锐,已经是他们父子最后的家底儿,若是再交给韩信,他们父子当真就连最后的护身之器都没了。
更何况,还有青州宋义这个前车之鉴在左边,一直往张良眼珠子里插棒槌……
但凡脑子还正常的人,都不可能再将巨鹿黄巾军的指挥权交给韩信!
于是乎,张良便借口此战他将亲自统兵为由,拒绝了韩信统兵的请求,拜韩信为行军司马,随军出谋划策。
韩信倒是从善如流的接受了张良的军令,也的确在尽职尽责的为此战排兵布阵出谋划策。
只是每每张良的决策出现失误,或是前线将领未能如期完成张良布置下去的作战任务之时,韩信都会露出这副张仿佛在秀智商优越感的幸灾乐祸嘴脸,给张良心头火上浇油!
也就是张良养气功夫到家,有容人之量。
换个脾气暴躁的统帅,只怕早就将韩信叉出帅帐,砍下其头颅高挂辕门之上!
张良强压下心头怒意,强行将目光投入作战舆图之上,口头淡淡的说道:“陈豨挡不住李信这是自然的,但未曾想到陈豨会这般不争气,守着漳水天险,还教李信三两下便打得溃不成军……”
就见舆图之上,渡过了漳水这道天险之后的十五万汉军,已如同一口利剑,直抵他巨鹿太平道本部的咽喉!
“陈豨有几分本事,但较李信远矣,令陈豨去挡李信,本就是螳臂当车!”
韩信不知是真没听出张良的一语带过意,还是假没听出,愣是张口给张良怒火中烧的心头再撒上了一把盐:“而今汉军渡过漳水天险,与我巨鹿天军大营之间再无天险可守,以汉军的脚程,三两日便可直取我巨鹿天军大营!”
“哦?”
张良虚着双眼深深看了韩信一眼,再睁开双眼之时眼中已然再无丝毫怒意,他轻笑着问道:“你觉得,韩司马觉得,李信接下来会直取我巨鹿天军大营吗?”
韩信浑然未察觉到他眼中的异色,端详着舆图沉吟了片刻后摇头道:“若是蒙恬统兵,汉军会直取我巨鹿天军大营,李信的话,不好说……”
他回忆着李信的过往战例,思索着说道:“李信其人,善使奇兵,用兵出人预料、能人所不能,但观其过往用兵,此人并不擅打正面决战,且他麾下虎贲军,成军日短、未砺大战,若是打正面决战,伤亡定然极大,这与大汉一贯的用兵章法不符。”
顿了顿,他抱着双臂风轻云淡的笑道:“况且,某韩信在巨鹿,他李信岂敢领兵来攻?”
张良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旋即便跟着笑道:“依你之意……”
他敲了敲舆图,目光移向邯丹以西的上党:“李信会西进并州?调虎离山?”
韩信理所当然的一点头:“此番大汉攻伐我太平道,意在以攻代守,打破我天军与王翦部联手围攻大汉的结盟此乃其一。”
“其二当是削弱我天军的底蕴,攻取并州与攻取冀州,对于大汉而言无有任何区别,当前我天军重兵集结于巨鹿,强攻巨鹿、得不偿失,而并州空虚,李信一入并州便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张良端详着舆图,认可的点了点头。
易地而处,他也会选择更容易攻打的上党,而不是选择北上来于巨鹿黄巾大营这二十多万黄巾精锐死磕。
而且李信部若能顺利进入上党地区,还可配合河南的蒙恬部,前后夹击河内王翦,纵然冀州战局与并州战局不顺,也能保底打沉王翦部,左右都是稳赚不亏的买卖!
“不愧是五万兵下洛邑的李信,这一手声东击西,确实令人叹为观止!”
张良由衷的赞叹道。
韩信嗤笑了一声,轻蔑之意,溢于言表。
张良权当未听到他的笑声,温文尔雅的笑问道:“以韩司马之间,吾天军该如何应对李信声东击西之计?”
韩信成竹在胸的缓声道:“这便要看天公将军心气几何了!”
张良面色不变的顺着他的话往下问:“哦?有何说道?”
韩信好整以暇的回道:“若天公将军只欲退敌,那么只消在李信西进之后,挥师南下,切断其兵道、粮道,李信部自当不战而溃!”
张良:“若某家欲火中取栗呢?”
韩信伸手,点了点代表王翦部的兵棋:“汉军可往,我天军亦可往!”
……
“韩信定然以为,某家会挥师西进!”
邯丹城外,虎贲军帅帐之内,李信大马金刀的坐在舆图前,笃定的对陈刀说道。
陈刀刚刚才押送着粮秣、辎重赶到邯丹,屁股都还没坐热,听言很是迷惑的问道:“难道你不是准备西进吗?”
冀州很大,巨鹿位于冀州中心。
而邯丹位于冀州西南部,距离并州上党地区、巨鹿太平道本部,都只有一步之遥。
但以陈刀对李信的了解,他绝不可能会打直取巨鹿这么中规中矩的战术才是。
倒不是说中规中矩不好。
中规中矩虽然听起来不太出彩,但中规中矩往往代表着不会出大错!
陈胜都曾说过“善战者无赫赫之功”,真正高明的统帅,往往不是那些奇谋百出的神机妙算之将,而是那些打法看似平平无奇,但你就是找不到半点破绽的中正堂皇之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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