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永昌 第566节
但战役前期,汉军的作战中心,不然是围绕着他这一路兵马穷追猛打!
毕竟,并州的位置,太过微妙,向西可支援雍州嬴政,向东可支援幽州项羽,南下便可直入河洛盆地,危及大汉疆域。
若不提前除去他,一旦汉军对北方三州的攻势受挫,他这个位置就能生出无数种变数,影响九州大势!
而汉军的排兵布阵,也确如他所推演。
此番大汉北伐,第一期投入了七十万汉军,其中五十五万都是围绕他并州排兵布阵,仅仅只有十五万汉军,西进函谷关,堵住了雍州嬴政东进的通道!
而幽州的项羽,更是让恒山的虎贲军,在堵住他东进通道之余,顺手但在了项羽部南下的通道之前……
就汉军这排兵布阵,无论怎么看都像是只要战役一打开,就必然要先不吃不喝的一波打沉他并州韩信,连投降的机会都不会给他!
若非如此,韩信断不至于愁成这个样子!
现在好了,汉王狂妄,竟然敢分冀州那支兵力本就有些捉襟见肘的汉军之兵,先去撩拨幽州项羽……
那匹夫像是听得进人话的玩意吗?
他不计前嫌,派去结盟的使者都被那匹夫杀了三波,汉王带着大军前去迫降,还不得一见面儿就打起来?
幽州先开打,他韩信的机会就来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韩信心道了一声,当机立断道:“传某帅令,三军造饭、饱食一餐,日落之前拔营东进,三军卷甲而趋、日夜不处、倍道兼行,三日之内毋必赶至恒山!”
他心头原本就有战或不战两种计划。
不战,自然就是避开汉军锋芒,退入雍州与嬴政合兵一处,联手抗击汉军。
而战,就是以恒山郡为突破口,向华北平原突破,以他的兵法造诣,只要大军入了华北平原,那还不就是虎入深山、龙归大海?
什么,以前占着主场优势,不也还是没打过汉军?
那不一样,以前他们是东道主,汉军是来者。
而这回他若能重回华北平原,那么汉军是东道主,他才是来者!
东道主与过客的玩法,是完全不一样的!
那何为是以恒山郡为突破口?
并州南方不但有二十四万由原本的姬周禁军整编而成的大汉平西军团,还有由蒙恬指挥的十五万红衣军,不从只有十五万虎贲军的恒山走,难道南下一头撞死在四十万大军的包围里吗?
他韩信像是那种自投罗网的蠢货吗?
是以,他根本就不乎汉王领兵北上,到底是去招降项羽,还是去攻打项羽,只要恒山虎贲军分兵,就符合他的利益!
他也不必等到汉王与项羽之间尘埃落定之后再谋而后动,反正无论汉王领军北上到底是去招降,还是去攻打项羽,他挥师东进攻打恒山虎贲军,都是在项羽反抗汉王的勇气!
至于最坏的那个结果,汉王抢在他攻下恒山虎贲军之前招降幽州项羽,将虎贲军与项羽军合兵一处,攻打他韩信……除了浪费一批粮草与死伤一批兵卒,大局也并不会变得更坏不是吗?反正无论项羽倒不倒向汉军,他与汉军正面作战,都没有任何赢的机会!
‘优势在我,有进无退!’
数十名传令兵纵马远去的马蹄声,从四面八方包围帅帐,精神越发亢奋的韩信,瞪着双眼,赤红的双目仿佛两道火光。
……
幽州涿县,高挂斩妖军大旗的项羽军营寨中军帅帐之内。
披头散发的项羽,穿着一件宽大的华丽锦袍高坐在帅帐,筋肉虬扎的双臂,徒手分解着一头百十斤重的水煮全羊,将大块大块的白肉送到嘴边撕咬!
他吃得很豪气,但却一点都不显得狼藉,一口白森森的牙齿就像是铡刀一样,筋头巴脑的羊肉一入口就被绞成了粉碎,迅速卷入腹中,百十斤的全羊此刻大半都已经变成了白骨,他撕扯的动作却还没有半分迟钝,就好像他的肚子里装着一个无底洞,多少食物都填不满一样……
帐帘掀开,一员披挂甲胄,面如重枣、美髯及胸的中年将领,摩挲着一卷竹简缓步走入帐中。
项羽抬眼看了来人一眼,笑道:“叔父,用过膳了么?可要一起食些?”
中年将领,正是项梁。
项羽能吞并燕王府与韩信的兵马,带着三千项家子弟兵北上的项梁,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项梁心不在焉的看了一眼他面前那只水煮全羊,微微摇头道:“羽儿先看看这个。”
他将手里的竹简递给项羽。
项羽看了一眼竹简上火红的雉尾,并未伸手去接,而是爽朗的笑道:“可是侄儿那位陈家世兄,终于来了?”
项梁笑不出来,他将竹简放到食案边上,面沉很是阴郁的颔首道:“带着大汉龙骧师。”
“龙骧师?”
项羽思索着吃下一大块羊排后,才恍然大悟道:“那支骑兵师啊……看来咱这位陈家世兄,是想和侄儿和谈啊!”
项梁猛地皱起眉头,加重了语气沉声道:“羽儿莫要大意,那可是汉王!”
项羽轻笑道:“侄儿全力以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大意?”
“也罢!”
他扔了手里光溜溜的羊骨,抓起汗巾擦拭着双手的油渍起身道:“贵客登门,总得大开中门相迎!”
项梁见他欲往外走,连忙问道:“羽儿准备如何应对?”
项羽想了想,漫不经心的说:“打也可以打、谈也可以谈,是打是谈,就看咱那位陈家世兄如何对咱!”
项梁听言,心下既感骤然一松,又感怅然所示,微微点头道:“羽儿既有定计,为叔便不再多言了……唯有一条,无论是战是谈,皆不可恶了你那位陈家世兄!”
第四百五十一章 收项羽
陈胜提五千龙骧骑兵,轻骑入幽州。
项羽率幽州军旧部、项氏子弟兵五千卒,于涿县以南拒马河河畔列阵相迎。
两军相接,二人齐齐按下前行的大军,隔江相对。
在经过了一段极其短暂的对峙之后,陈胜率先出阵,单人独骑驱策战马,徐徐走向河流上唯一的狭窄桥梁。
河对面的项羽军见状一阵阵的骚动。
不多时,一名披挂银白甲胄、络腮胡蓬乱似钢针的魁梧大将,到提着一杆乌沉沉的丈八战戟,纵马自军阵中奔出。
陈胜五六年未曾见过项羽,这厮的体格越发变态了——身高近九尺,一身如同雕塑般夸张的腱子肉更是时刻给人一种他只要动作稍大些,随时都有可能撑爆甲胄的错觉,那拽着战马缰绳的左手小臂,都比女子大腿还粗!
这等魁梧到变态的人,骑跨在一匹体格同样要比等闲战马高出一个头的雄壮乌骓马上,行走之间,就如同战场上移动的箭楼!
等闲兵将在战场上遇到他,只怕连对他发起进攻都将耗尽毕生的勇气!
二人缓缓接近,陈胜在端详项羽,项羽同样在打量陈胜这位阔别多年的世兄。
在他的眼中,陈胜的体形与外貌变化并不大。
虽说长高了些、长壮了些、肤色变白了些、面容更英俊了些……
但相较于他这种就跟又长了半个人似的巨大变化,陈胜这点变化简直小得可以忽略不计。
若单以体形论英雄,当年他看陈胜如看弱鸡,如今他再看陈胜依然如看弱鸡!
但陈胜身上最变化最大的,明显不是他的外貌与体格,而是他身上那股不怒自威、沉凝如山岳、磅礴似汪洋的强大气场,他在这股浓烈得宛如实质的君王气场烘托之下,明明是独自一人而来,给总给人一种仿佛有千军万马相随的窒息感!
鲁莽无畏如项羽,在直视陈胜之时,目光都总是下意识的避开他的目光,哪怕他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心下暗怒的梗着脖子强迫自己与陈胜对视,心头仍忐忑得像打鼓!
陈胜有这样的君王气场做气氛组,时时刻刻、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烘托他伟岸的身姿,哪里还需要比块头和肌肉?
项羽垂下了眼睑避开陈胜的目光,心头第一次嫌弃自己这一身往日里引以为豪的强壮筋肉,令他看起来像个莽夫……
二人同时走上桥梁,面对面打马相迎,相距不足三丈之时,齐齐勒马。
“世弟,一别经年,今日为兄特赴世弟共饮大妖头颅胜酒之约!”
陈胜主动开口,声音似是很正经,又似带着丝丝调侃的笑意。
项羽眼角抽了抽,心头既感猛松一口气,又有种莫名的羞耻感,不由自主的微微垂下头颅,抱拳道:“弟当年年少不知天高地厚,教世兄见笑了!”
“世弟过谦了!”
陈胜收敛了嘴角的笑意,郑重道:“时局糜烂至斯,世弟仍卫戍北疆多年、血战犬戎百十,其心之恒、其志之坚,兄时常自感不如世弟多矣……在兄眼中,九州可称豪雄之辈多如过江之鲫,但可称英雄者绝不超过一掌之数,世弟居其一!”
这是他的真心话。
旁的枭雄人杰,是没有做王侯的资本,却死皮赖脸的硬要往王侯之位上凑。
而项羽却是有做王侯的资本,却甘之如饴的卫戍北疆多年,若非燕王府实在脑瘫,想用大汉输送给幽州军的粮草卡幽州军的脖子,他说不定现在都还在长城上喝西北风……
这或许就是经历决定性格,性格决定命运。
论勇武,这个时空的项羽,绝不比陈胜记忆中的那位西楚霸王逊色多少。
那位西楚霸王,二十多岁才起兵抗秦。
而这个时空的项羽,却是十四岁就北上从军,十五岁的时候就敢抱着涌上长城的犬戎人往下跳。
之所这个时空的项羽,没有陈胜记忆中那位西楚霸王的耀眼……
在陈胜看来,有两个原因。
一是这位项羽出道迟了些。
二是这位项羽还不够绝、不够狠。
毕竟这个时空的项羽,既没有西楚霸王祖父、生父尽皆战死于秦灭六国的战乱之中的悲惨身世,也没有西楚霸王小小年纪就为躲避秦兵通缉而跟着叔父项梁东躲XZ的经历。
没有那种自小潜移默化积累下的深仇大恨,自然也就很难有西楚霸王那种屠城杀降如家常便饭的狠辣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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